金雨轩若有所悟。”若是宋原晋接纳你,你进宫的希望便又多了一分。”常太妃搁下茶杯,慢条斯理道。”此话怎讲?”金雨轩眼前一亮。”在这宫里生存,总是需要盟友的。”她说得意味深长。
盟友?”那宋凤坡……?””你只需与宋原晋交好,其他莫管。”她微微一笑,似乎又回到了那位慈爱的长者,”即使进不了宫,这个官也是做定了。”
金雨轩立时信心百倍,自己斟了杯茶,突然问道:”表姨,你当时的盟友是谁?”
常太妃的笑容顿时隐没。
他只觉得那慈祥的目光顷刻化作刀刃,在面上深深划过。
宋原晋负手站在梧桐树下,黑玉长发以银绸随意束绑,衬着露在大氅外的半截珍珠般光洁的脖子,写意如泼墨山水,精致胜鬼斧神工。
毛尖般的梧桐女敕芽在微风中轻颤,好似向地上的新草点头招呼。
如意双手缩在袖子里,站在他身后眼观四方,注意周遭动静。
进宫后,他总算明白什么是步步为营,什么是步步惊心。
普普通通一句话,换了个人,换了种语气,就能变化出千万种态度和意思来。
自从皇上下旨恩许他与李思源留宫伺候,这明箭暗箭便从未断过。莫说其他宫里的,就连长庆宫,也有不少太监给他使扳子,耍手腕,初几次都是靠着宋原晋才勉强保下来。
这才知道这表面富丽堂皇的宫殿下埋藏着多少罪恶与阴谋!于是开始学着自己慢慢爬起来……
既然进了宫,他便不能让宋府的人说主子看走了眼,挑了个不中用的货色!
梧桐叶间,一个小太监正领着个身着深绿长袄的妇人正低头急步走过。”主子。”如意轻唤一声。
宋原晋抬眸而望,点了点头。
如意立刻撒腿朝那个妇人跑去。
那妇人冷不防道边竟冲出个人,退了两步,脸色颇是惊疑不定。”如总管。”那小太监一见是如意,立刻满脸堆笑,眼睛滴溜溜地朝他身后望去。
如意啪得一下打在他脑门上,笑道:”朝哪看呢?”
小太监模着头,嘿嘿直笑。”她是谁?””徐蓄子的亲眷,刚见完,正领着出去呢。”
如意打量了她几眼,漫应一声,”行吧!你先去,我还有事找她。”
小太监面露为难之色。”怎么?怕我办砸你的差事?”如意斜着瞅小太监一眼,低声道,”那徐蓄子每次来长庆宫都是冷冷淡淡的,他和主子交情好,我没话说,但好歹他的亲眷总该知道些规矩吧。”
小太监恍然大悟,看了眼那妇人,颇有恋恋不舍的意思。
如意又拍了他一下,笑骂道:”瞧你那出息!果真有好处,还能漏了你去不成?”
小太监这才眉开眼笑地走了。
那妇人抬头看了眼小太监离去的背影,又看看他,倒也不急着走。”这边走,我家主子要见你。”如意撂下话,径自朝前走去。
妇人眸光闪了闪,一言不发地跟在如意身后。
梧桐树枝叶稀疏,好在树木众多,人藏在里面,倒也隐蔽。
如意走到跟前,刚要介绍,却见那妇人在几步处站住了,整理了衣鬓才姗姗行来。”小妇人见过宋大人。”
宋原晋目光微动,”你见过我?”
妇人微笑摇头,”外子不过区区禹城宣抚使司副使,并无机会见到宋大人,小妇人只是斗胆猜测罢了。”她笑容中带着不言而喻的自信,”当今天下能有如此风采的舍宋大人其谁?””徐夫人过奖了。”宋原晋容色淡淡。
徐氏也不多言,转而问道:”不知宋大人召见小妇人有何吩咐?”
宋原晋墨黑玉瞳隐约有了怜意,”夫人可知今日所为会有何种后果?”
徐氏脸色微变,强笑道:”不知宋大人所指为何?”
宋原晋不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那妇人。
徐氏怔怔地看了宋原晋半晌,叹气道:”其实一切都已在宋大人算计之中,又何必故作姿态呢?”
这话说得极不客气,就连如意在一旁听了,脸顿时都拉了下来。”只是宋原晋的算计中并未包括夫人。”宋原晋竟承认了,”绿衣小仙,百里红胭……没想到神医传人竟会下嫁个武官,更没想到他找了你五年,你却已经嫁作人妇。”
徐氏惨然一笑,”他虽找了我五年,可从未离开过她。”
宋原晋嘴角动了下,却是化为轻叹。”这五年来,我过得很好,也希望能一直好下去。””那夫人就不该来趟这混水。””我既已嫁入徐家,便是徐家人,自当为他们打算。”她顿了顿,”何况我所做有限,不过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宋原晋沉默了下,”夫人以后有何打算?””不劳宋大人操心了。”她淡淡道。
如意脸拉得更长,刚想说什么,却听宋原晋吩咐道:”送徐夫人出宫吧。”
如意呆了下,却见徐氏人已走远。
新晋二年的二月,注定是多事之秋。
彭挺暴毙风波刚平,徐克敌便在储秀宫服毒自杀。
等被人发现时,呼吸已停,回天乏术。
一时间,后宫人人自危,瞧长庆宫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恐惧。
徐家的人上折子想要领回徐克敌的遗体,宋原晋破格准了,这在本朝尚属头一例,不过慑于他最近的威势,倒也没人跳出来反对。
天阴沉沉的,下起连绵小雨,似想冲刷这座宫殿的血腥之气。
宋原晋坐在檐下品茶。
如意守在一旁,昏昏欲睡,头重重地点了下,又茫然抬起,他眨巴眼睛看向四周,一袭白衣正从假山后转出来,瘦长的身材,冷峻的脸庞。”宋……蓄子大人。”他的舌头艰难地打了个转。
宋凤坡身上湿了好几处,墨黑的发丝上结满小水珠。
宋原晋将茶水轻轻倒掉,又重新斟上,全神贯注。”好雅兴,”宋凤坡在宋原晋对面坐下,随手拿起刚盈满的茶杯,放在鼻尖下轻轻一晃,”清香宜人,果然是好茶。”
宋原晋又将第二杯倒掉。”你不好奇我为何来找你?”他忍不住问道。
宋原晋娴熟地倒上第三杯,淡然道:”你若想说,自然会说。”
宋凤坡目光定在他脸上,仿佛看不够似的,随后苦笑一声,”我的确很想说。”他清了清嗓子,”徐克敌的嫂子来看他的第二天他就自杀了,你不觉得这事很巧合么?”
他又径自接下去道,”这自然很巧合……尤其他嫂子原来是昔日的绿衣小仙。”
宋原晋又将第三杯茶倒掉。”向来置身事外的宋大人居然会为徐克敌而冒天下之大不韪破例……这是我第三件好奇之事。”
第四杯水斟上。”所以我特地派人去查探了下徐克敌的尸体。”他语速放慢,目光幽深地看着宋原晋。
宋原晋放下茶壶的手稍顿了下。”现在徐家应该很热闹吧!”宋凤坡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一个原该醒的人却永远也醒不过来了。”徐家想瞒天过海,以徐克敌假死来结束徐彭两家的恩怨,计算得虽然不错,可惜,算漏了一旁虎视眈眈的人。”是他的意思?”宋原晋终于放下茶杯,但脸上的神色还是淡淡的。
宋凤坡不屑一笑,”老头子?也许吧,徐克敌假死后,彭徐两家的恩怨就一笔勾销,这样接收两家兵力的构想可要拖上一阵子了,我顺手解决这个麻烦,大家都会省事,不是么?只要彭徐两家继续不和,我们的机会就会更多。”
宋原晋将茶又缓缓泼了出去。”难道你现在不想知道百里红胭的结局?没人会把失职扛在自己头上,只能是神医的药出了问题。”徐克敌在棺材里变成死尸,这个黑锅只能有一个人来背。”她自会照顾自己。””或许我该换个人问,有人会对她更感兴趣。”宋凤坡意有所指。
如意突然朝外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又进来,朝宋原晋眨了眨眼睛。”看来,你有贵客了。”他将杯中茶水一口饮尽,见如意脸色古怪地看着他,心中生出几分不悦,”你家的小童还需磨砺啊。”
如意嘴角抖了下,恭敬道:”恭送宋蓄子。”
宋凤坡望了宋原晋一眼,眸中忽明忽暗,转而自嘲一笑,缓缓离开。
等宋凤坡走远,如意才小声问:”主子,你为什么不告诉他这茶只是用来洗杯子的?”
宋原晋看了如意一眼,淡淡道:”看他喝下去不好吗?”
如意一愣,心中暗道:简直好极了。
自紫月离宫后,暖冬阁便被闲置下来。
楼前树叶沙沙寂寥,小道积水湿漉坑洼。
宋原晋一身棉白,独自撑伞而行。臃肿的长袄穿在他身上,别有雍容。
行至楼前,门从里轻轻打开,走出一个微微发福,却英俊挺直的中年男子,白皙的面孔上露出久违的笑容,”宋大人。””连相。”宋原晋收起伞,放在廊下。
连非语微微一笑,返身回屋。
从以前到现在,他们向来无须多言客套。”宋大人可知……高阳王进京了。”他面上平静如镜,说出的话却是石破天惊!
宋原晋眸光一闪,心下有几分了然。
连非语做事向来滴水不漏,若非事态严重,决不可能冒内外勾结之嫌进宫见他。”每年三月,各地官员进京述职是惯例。今年皇上祭祖,也只推延半月。高阳王思念母亲,来早稍许,也是常情。”
连非语点头称是,”往年送礼都是你我联名,因此特地来问今年可还是比照旧例?”
此问多余,两人心知肚明不可能相同。
去年的宋原晋还是右相,去年的紫月还是公主,不过连非语如此说却有试探的意味。一试宋家的态度,是不是一心一意忠于皇上,二试紫月的看法,对高阳王到底只是戒心,还是有了杀心。不过这番试探按在先皇托孤儿重臣连非语的身上却有些多余。除非……宋原晋心下一沉,连非语对紫月的忠心已经开始动摇了么?”须问过皇上再定。”宋原晋不动声色道。
连非语深深看了他一眼,忽笑道:”想不到大秦第一公子成亲后,也是惧内一名。””君为臣纲,此乃伦常。”他淡笑道,”皇上首先是臣的君主,畏之敬之,自然有之。””宋大人似乎还少说了一句。”
宋原晋以眼神询问。”夫妻之间,似乎更该有情有爱。”连非语笑得意味深长。”连相所言甚是。”宋原晋眼波轻漾,精致胜鬼斧神工的五官顿时柔若春风,令人心旷神怡,”连相的七位夫人温柔贤淑,相敬如宾,实是羡煞旁人。”
连非语哈哈一笑,连道哪里。”不知高阳王此刻下榻何处?”宋原晋冷不丁问道。
连非语笑容微敛?
随口道:”正在舍下。”
宋原晋偏头笑道:”连相的三夫人和六夫人精通厨艺,比御厨犹有过之,高阳王真是好口福。”
连非语噙笑不语,右手食指在左拇指的玉扳指上摩挲半晌,才幽幽道:”宋大人可听闻……北夷兵变?””略有耳闻。”宋原晋适才正望着窗外廊檐上滴答的水珠,闻言转首道。”本相只是疑惑,跋侍臣与皇上在一起,身边还有帝师和孙尚书,怎么会出现在北夷?””兴许借跋侍臣之名造势罢了。”宋原晋四两拨千斤道。”宋大人近日可有皇上音讯?”
宋原晋脸色微冷,随即慢慢回暖,清艳明眸中隐有情意绵延,”可需取来?”
连非语目光如炬,在他眼中细细搜寻了遍,似在辨认真伪,半晌才咳嗽着讪笑道:”不过问问。”
皇上的情书谁敢偷看!”昨天夜里雍州八百里加急。”正当话题稍顿时,连非语忽然提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奉阳城外的奉堤……垮了。”
宋原晋眼帘微合,双眼睫毛几不可见地轻颤了下。”希望……没有伤及无辜。”话如蝉鸣,投入心湖,嘹亮广远。
窗外,雨幕渐密,如意穿过层层雨障,弓背低头跑来。”主子。”如意站在廊下,急声道,”徐太妃朝这边来了。”
连非语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袖口,意味深长道:”这阵子雨下得疾,伞再大也遮不了全部,宋大人不如找个屋檐歇歇再走。”
宋原晋回礼,”原晋省得,连相慢走。”
连非语点点头走出门,掏出条手绢递给如意,才从暖冬阁的另一条道去了。
如意拿着手帕,疑惑地看着宋原晋。”既是连相给的,便收下吧。”
如意这才拿起绢帕擦拭起来。
宋原晋拿起放在门边的伞,轻轻撑起,”走吧。”
如意刚要点头,又急忙摇头,”不是假的,徐太妃真的过来了。”
宋原晋握伞的手一顿,看了看连相的去路,叹了口气,”从这边走。”
弯道泥泞,污水飞溅,落在那银缎鞋面上,点点滴滴,又连成一片。
如意抢过伞,小心翼翼地举在宋原晋头顶七八寸处,跟在身后亦步亦趋。
走着走着,那棉白的身影突地一停,如意急忙刹住脚步,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不远处挺直如松的英武男子。略显凌乱的乌黑长发,书满疲惫的红肿双眸,向来光滑干净的下巴蔓延出一片青黑。”阮大人。”宋原晋脚步只是一顿,又向他走去。
走得近了,如意才发现阮汉宸的目光在短短几步距离中又凝结成冰,犀利如刀。”皇上失踪了。”半晌,他吐出几个令天下色变的字。
宋原晋脸色不变,淡淡道:”皇上没有失踪。”
阮汉宸眼睛一亮。
宋原晋盯着他,一字一顿道:”皇上前几日才捎信回宫报平安,如今正在胜州境内,身边有帝师和孙尚书伴驾随侍,又怎会失踪?”在这个节骨眼上,绝对不能有任何此类消息透露出去,今日来探口风是的连非语,难保明日就不是马太妃、高阳王。
目光凌厉如刀。
阮汉宸嘴角抖了抖,眼中光芒骤灭。
皇上不是没有失踪,而是不能失踪!”阮统领这几日去哪里了?”宋原晋口气略显严厉。
阮汉宸默然。”身为统领玩忽职守……你可知罪?”漂亮的眸子一凝。
阮汉宸依旧沉默。
宋原晋叹了口气,”念在阮统领往日尽忠职守,只是初犯,便罚你回家反思一个月,俸禄暂停。”
阮汉宸一怔,一丝惊喜自眼中闪过,又瞬息湮灭,”侍卫统领并不隶属内宫。””却肩负保护内宫之责!不必多言,去吧。”最后那声去吧,似带着丝请求。
阮汉宸深深望了宋原晋一眼,手中剑柄轻握,一抱拳,转身便走。
风吹雨斜,打湿在那棉白衣领上。
如意将伞逆风斜了斜,低头却见玉指攥握成拳,一滴鲜血缓缓滴落。”主子!”如意失声惊呼,伸出一只手想要掰开那拳头。
宋原晋摊开手,看着那白皙上的红艳,一怔,手心正中两深一浅三个指甲印分外触目。”宋侍臣。”怔忡间,一声悦耳却威胁十足的唤声将他的目光自手心收了回来。
宋原晋缓缓转头,绝美的脸上挂起一轮浅笑,”徐太妃。”
徐太妃在众人簇拥中姗姗而来,一脸似笑非笑,”宋侍臣果真是难找得很。”
宋原晋但笑不语。”难得偶遇,不如也上延福宫坐坐?”一个也字拖得老长。”一身泥泞,委实不雅。”
徐太妃眼睛瞟向他乌黑片片的鞋面。”今日阴雨绵延,暖冬阁又偏远荒凉,宋侍臣真是好雅兴啊。”徐太妃在宋原晋面前站定,狭长的凤目透出丝丝寒意。”徐太妃也兴致不弱。””本宫是来找你的。”徐太妃直直地盯着他。”哦。”宋原晋垂下眸子,避开她咄咄逼人的目光。”宋侍臣将一切事务皆推于常太妃……不嫌太不体谅了么?”推与交,一字之差,千里之别。”徐太妃如此认为!?”
徐太妃被他的反问一怔,”是又如何?””我原本想将部分事务交由徐太妃分担,如今看来,却是考虑失周了。”宋原晋满目歉然。
徐太妃眼角微搐,随即轻笑出声,”本宫总算明白为何马太妃也只讨了一鼻子的灰去。”她声音一顿,又冷冷道,”不愧是右相……”
右相二字尖冷刺骨,似要扎进宋原晋身体里去。”太妃谬赞。”宋原晋抬起眸子,面上平静无波。”不过这后宫不比朝堂,女人的手段……往往是男人意想不到的。”徐太妃幽幽道,”本宫只希望,若宋侍臣有了麻烦……呵呵……”她轻轻一笑,眼中意味不明。
宋原晋默然欠身,恭送徐太妃起驾。
雨势渐大,粒粒如豆,连绵不断,串成无数道帘子,隔阻开每个人的视线。
如意站在宋原晋身边,却觉得眼前的他越来越模糊……
黄河水泛滥至二月已有缓和,户部的赈灾银拨得也很及时,堤坝修缮,灾民安顿,一切本已进行得有条不紊,但奉堤决口无疑在这冬寒未褪的初春雪上加霜!
连非语收到折子的次日下午便以左相之名召集四位监国大臣商议对策,决议向户部调拨十二万两白银作赈灾之用。
连非语与范拙一个是监国首辅,一个是六部老臣,因此秦焕之与段敖虽觉不妥,却未反对。
怎知指令到了户部,竟被户部侍郎郑旷硬顶了回来。
半个时辰后,刑部衙门便带人直冲户部将郑旷拿下。
积在屋檐上的冰雪已经消融,但京城的大小官员却感到有场更大的风雪正要降临!
暖冬阁屋檐上的雨珠稀稀拉拉地拖淌着。
如意站在二楼最高处,聚精会神地打量着各处动静。不过偶尔眼神也会打个岔,飘向底下灰色坚挺的身影,然后很快又会移开。
因为他不喜欢被人在暗处窥探。
现任刑部尚书的段敖出身成谜,是先皇直接擢升至侍郎,再至尚书,至于他之前的经历无人得知。他出仕的时候已年近半百,前后又有连非语和宋原晋的风光无限,并不十分引人瞩目。
倒是范拙曾向先皇旁敲侧击过,却得到一个结果,”范卿太闲了么?”那年,吏部成了翰林院的下属。自此,段敖的事无人再提。”范拙来提了三次人。”段敖道。
宋原晋轻轻挑眉。
段敖眼里隐约有了淡淡笑意,”不过他现在还在牢里。”一顿,”刑部的牢里。””这只是开始。”宋原晋轻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