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雅!”马齐扯扯吴雅的衣襟,“少胡说,隆科多没有恶意,你别总这么针对他了!”马齐有些搞不懂,这两个人明明性格最接近,却会这般不对付。
吴雅扁扁嘴:“我向来对事不对人的!隆科多就是做错啦,活该他受点抢白,他不小了,哪有这么带军的!”吴雅这话倒是认真的,隆科多为人的确不坏,可是太直性了一些,凡事想的也简单,这在战场上也是要吃亏的!
“是我错,小珠子,真的对不起!”隆科多仍旧是满脸的愧疚,“你能原谅我吗?”
“我没空生你的闲气!我只是想知道,现在我们掌握了多少朱三太子的行踪,他周围都是些什么人,有什么好的行动计划可以直接一次成功的?”
马齐和隆科多都满脸凝重,摇了摇头。
吴雅抓狂:“合着你们俩在这衙门里是度蜜月呐?怎么可能做到一问三不知这么有难度的境界的?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是挨家挨户地派兵把守,一样抓不到人呐!”
回到客栈,吴雅还在思考关于如何找出朱三太子的线索,她对这个保定的太子充满了怀疑,明朝覆灭已经三十多年了,南明小朝廷已经大举迁移到南方了,他怎么会出去跑了一圈,又在离京城这么近的直隶落脚呢?
云箫和丝竹也在客栈里帮忙,看见吴雅这副神情,都有些模不着头脑,主子走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从衙门回来就这么不开心,还会带着满身的伤呢?
“小二,上菜。”一个声音吸引了吴雅和云箫的注意,回头看去,正是陈家栋跟着几个成年男人安安稳稳地围坐在一角一张桌子旁,面色从容。在外人看来,这的确只是几个不起眼的散客,可是在吴雅看来,却是最奇异的机会。
这家客栈在保定也算是数一数二的红火了,他们几个天地会的怎么敢明目张胆的在这里集聚呢?吴雅低头,这就是传说中的,越是危险的地方越是安全吧!
云箫看见陈家栋也是一惊,下意识地将吴雅护在自己身后,回头忧心忡忡地看着吴雅的眼睛。
吴雅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也许,这是一个机会,她可以接近这些人也说不定!至少,要从他们这儿找出些靠近朱三太子的机会!
想到这儿,吴雅才端了一壶酒走到那一桌,堆起笑脸来:“几位客官看着眼熟得很,不知是做什么买卖的?”吴雅一边说,一边直看着陈家栋。
陈家栋更是惊奇,这个人不就是当然他在杉树林里放走的两个人?她们……陈家栋回头,便看见不远处正戒备地看着他们的云箫,果然是她们,她们怎么会在这儿呢?
“家栋!”陈家栋身边的一个男子阻止了他的行为,“看样子,你认识她?”
“回父亲的话,儿子不认识。”陈家栋低头,乖乖回答。
父亲,吴雅抬头细细打量了一下这个人,和那天看见的陈近南并不是一个人呐,可是马齐不是说陈家栋是陈近南的独子吗?那人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端详,抬起眼睛回望过去,这一个眼神,让吴雅顿时醍醐灌顶,这双眼睛跟那天晚上看见的一模一样,看来,陈近南是做过易容了的。
旁边有个老书生模样的男人笑着开口:“你是这客栈的老板娘吧?老生倒是一直听说了你的大名,听说,你和官府走的蛮近的啊!连总督大人都时常来你的店里光顾!”
他的一番话明显激起了几个人的戒备,吴雅感受得到周围几个人的杀气,眼珠一转,忙开口:“垒起七星灶,铜壶煮三江。摆开八仙桌,招待十六方。来的都是客,全凭嘴一张。相逢开口笑,过后不思量。人道是,人一走,茶就凉!”
“哈哈……”陈近南开口一笑,“这位姑娘倒是有些江湖的风范。”
吴雅也笑:“吴雅谢总舵主夸奖。”
吴雅的话引起了一桌人的慌乱,已经有两个人几乎按捺不住准备拔刀相向,陈近南一笑,示意众人不要紧张,才一脸平静的笑:“姑娘,恐怕是认错了人了吧?”
吴雅也不答,只是继续说:“我这个人呢,就是爱听闲话,我要是没有记错,朱三太子前几天还在江南出现,怎么这几日又跑到咱们保定来了?保定太小了,想抓个人太容易了,躲起来却是很困难的,不比江南,我若是要逃,必然是要往南的,您说是吗?”
“你干嘛跟我们说这么多!”那个老书生再次开口,一脸的怀疑。
“呵呵,”吴雅一笑,“这保定就这么大,现在,谁不是在说这件事呢?您这么敏感做什么,我不是在跟诸位闲聊吗?”
陈近南点头笑笑:“是闲聊,是文卿太激动了!姑娘倒是有趣,有时间可否过府一叙?”
“父亲!”陈家栋也有些激动,连忙想开口阻止,却被陈近南压制了。
吴雅歪头一笑:“承蒙舵主赏光了!”
吴雅不是不知道这一去的危险,玄烨上一次来信便认认真真地警告过她,她的身份不适合与天地会有任何一丝瓜葛,她也知道,如果有人知道了她是皇上的女人,就会对她不利。可是她想去,她想到天地会的内部一探究竟,亲眼看看这个朱三太子的庐山真面目。
丝竹和云箫看见吴雅要跟着几个人离开,都有些慌,连忙追过去:“主子,您要去哪儿?”
吴雅拍拍丝竹的手:“没事,不要担心。”
陈家栋看了看紧皱着眉头的云箫,淡淡的开口:“你还让她跟着你吧!”
所有人都被陈家栋的话镇住了,吴雅歪着头看了看他的神情,不禁有几分玩味,小孩子不大,难不成还是个情种?吴雅笑着拉着云箫的手:“好,那就让云箫跟我走一遭吧!”
陈近南皱了眉头看了看儿子反常的行为,从刚刚他就觉得他很不正常,很显然,他和这两个人是旧相识了,只是为何他要瞒着他呢?陈近南对吴雅更是多了几分好奇。
吴雅随着几个人来到一处平静的院落,从外面看起来,与其他人家并没有任何不同,进了门,一切竟极尽奢华铺张,红毯铺道,锦绸缠枝,就连房檐下不起眼的宫灯也是上等的琉璃而制,就更别说室内那上等金丝楠木椅和翠玉小几了。
吴雅看得有些傻眼,这里分明比皇宫都舒服,吴雅抬头用诧异的眼神望向陈近南,陈近南微微叹息:“这些都是朱三太子近段时间置办的,自从我们将他安置在此,每日都要消耗大量的银两。姑娘说的,陈某也深感怀疑,只是陈某不擅心计,故请姑娘来,一探虚实!”
吴雅无奈地摇头,这下她就更不用怀疑了,这个朱三太子显然是来这儿骗吃骗喝的,天地会要是指着他圆什么复国的美梦,恐怕复到改革开放也没什么希望!
云箫怯生生地躲在吴雅身后看着这些奢靡之物,不安全感油然而生,她总是觉得,这样的生活永远是泡沫一场,也许一霎时,就会化为乌有了。
“这是什么鬼东西,是给人吃的吗?你们天天就拿这些泔水糊弄我!”内屋传来几声清脆的碎裂声,一个男子的声音咆哮着,极度有恃无恐。不用猜也知道,这个人必然是朱三太子无疑了。
吴雅随着陈近南进了内屋,便看见一张雕花大床上,一个男人懒散地倚着苏锦的绣花枕头,瓷器饭菜已经散落满地,两个小女孩正悲悲切切地爬在地上收拾残局。好一个狗仗人势的家伙,吴雅心里头已经将他诅咒了成百上千遍,等到时机成熟,她非让他不得好死!
“你们看看,你们看看,你看看这群不要脸的狗东西!陈总舵主,你看看你一走她们就怎么糊弄我,这东西跟泔水一样,是人吃的吗?”这个朱三太子恶人先告状,将两个已经怯怯发抖的小女孩又是一痛臭骂。
吴雅上前两步,微微护着两个小女孩,才微笑着点头致意:“太子殿下,我是陈总舵主新请的厨娘,若是太子爷赏光,可否让吴雅做顿饭给太子殿下尝尝?”
“你是什么人?”朱三太子微微眯了眯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咱们保定主题客栈的老板娘,吴雅。”吴雅有这个自信,只要是保定的人,就没有不知道她客栈美食的人。
“哦?”他眉头一挑,“我倒是久仰你的大名了,去做几道菜给我尝尝!”
吴雅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带着两个女孩子走出了内屋,她需要点由子可以进一步接近这个所谓的朱三太子,这样她才有机会找出他的破绽。这种好吃懒做的家伙,实在没有一直活下去的必要。
朱三太子,我会好好服侍你,一直服侍到你驾鹤西去的!吴雅以最快的速度做了几道菜端到朱三太子面前,客栈的招牌菜是最保险也是最容易的。
朱三太子夹了一口鱼肉放在嘴里,便抬眼看了吴雅一眼,惊艳的神色一扫而过,拿了拿架子清清嗓子:“是比之前的好了一些,以后就你做给我吃了!我有些累了,你们都下去吧!”
吴雅低头一边往后退,一边扬眉,这家伙比玄烨还能装腔作势!呸呸呸,没事拿他们俩比什么!
“吴雅姑娘,只怕要委屈你留在这里一段时间了!”陈近南和她商量,“请见谅,我不能再放你们回去,如果你们跟清兵有联系,我们天地会的兄弟又不知要损耗多少!所以只能将你们先关在这里,有什么需要,可以兄弟们说。”
云箫有些惊,连忙去拉吴雅的袖子,这里是鸿门宴吗,怎么有来无回呢?
吴雅浅笑,他的担忧的确不无道理,如果她这样每日出入这里,的确是很难保证这个假太子的安全,只是这样,她要怎样才能跟马齐他们联系呢?马齐要是知道她跑到这儿来,一定又要抓狂了!
“我想,我需要写封信给我客栈的人,否则,掌柜的就这么不明不白的丢了,可不是个小事情!”
“不行!”那个叫文卿的书生连忙反对,“你若是传递暗号怎么办?”
吴雅苦笑:“我不是江湖中人,哪有什么暗号,你们准备笔墨纸砚,你们送到我客栈上,我就写‘我很安全,不要担心’,这样都不行?”
陈近南点头:“好,请姑娘写好,小儿替你送去。”
当晚,接到了吴雅报平安的信笺以后,马齐几乎要气得想直接杀过去将她揪回来!这个丫头怎么可以这么无法无天的,难道她就不知道什么叫危险吗?马齐冲着房顶的暗哨狂吼:“赶紧给我出来,吴雅她到底在哪儿!”
三个暗哨感受到了富察大人的怒气,连忙翻身从房檐上跳下来:“主子的身边全是些高手,我们不敢跟得太紧,只知道是拐进了鱼骨胡同里。”
“我知道了!”马齐连夜部署了警卫,在鱼骨胡同周围的三五条巷子里都增加了兵力,他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吴雅给找回来!
“马齐,出了什么事?”隆科多有些糊涂,这些黑衣人又是怎么回事?他们说谁丢了?
“小珠子被几个人带走了,我猜,是她找到了接近朱三太子的方法,跑去深入虎穴了!”马齐也不想瞒他,便如实的回答。
“什么!那怎么可以?那么危险呐,他怎么可以冒这个险!”隆科多一跳三尺高,急匆匆地抓住马齐的袖子:“你说她去哪儿了,我这就带兵把他救回来!”一想到小珠子可能正身处险境,隆科多就害怕的心里直突突。
“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儿!”马齐抬头,看了看乌云里半遮半露的月光,看样子,明天又要下大雨了,他痛恨雨天,只要下雨,追捕搜查的难度都会加大得多!
一弯新月被乌云割裂得支离破碎,院子里也比往日黑了许多,虽然还是有宫灯挂在檐下,还是只映出一些惨淡的光,让整个院子变得格外朦胧。
陈家栋跟着吴雅她们一同留在了这里,夜已经深了,几乎所有的人都已经安睡了,陈家栋方才起身,往云箫的房间走去。
云箫已经睡熟了,窗外昏暗的灯光将她隐隐约约的映出轮廓,单薄的身子裹在被子里,几乎如同被子的一个褶皱一般,纤细柔弱。陈家栋仗着眼力好,并不掌灯,悄悄地靠近她的床沿,掀开她被子的一角,撩开耳边的乌发,细细地观察,果然,她右侧的脖颈后面还保留了一个清晰可见的齿痕,就如同留在他心里的一道印记一般,成为一道伤疤,一辈子都割抹不去。
云箫向来睡眠很浅,陈家栋的举动已经惊扰了她的梦境,她幽幽地醒过来,便看见陈家栋离她不过一尺的距离,正直勾勾地盯着她在外的脖颈发呆。
云箫一时羞恼,一个巴掌打在他的脸上,张大了眼睛看着他,抱紧了被子将自己团团围住,嘴里开始发出唔噜的叫喊声。
“嘘!”陈家栋一把捂住她的嘴,“我没有恶意……啊!”陈家栋一声低吼,迅速地抽回自己的手,他怎么也想不到,云箫居然张嘴便咬了他。
云箫倔强地瞪着陈家栋,明明已经整个人瑟缩到了角落,却还是强逼着自己扬起头面对他,她不怕他,大不了还有一死的,她本来就是个早该死掉的人,已经几次死里逃生了,早已经在鬼门关里走了几遭了。
陈家栋还是试着安慰她:“我真的没有恶意,我只是想来看看你脖子后面的齿印!你不记得我了吗?三年前在秦淮河边上的土地庙里,是你救了我啊!”
云箫下意识地模了模自己脖后的齿痕,三年前,她还是林家的千金小姐的时候,她总是讨厌父亲对她的大家闺秀的要求和教育,动不动就偷偷跑出去离家出走,是全家人最头疼的淘气包。
秦淮河边,大概是她逃得最远的一次了吧,爹爹领她去走亲戚,她讨厌那个跟她指月复为婚的哥哥,便偷偷地遛了出去,一直走了一天一夜,才躲在一个土地庙里睡着了。
她是在那里遇见过一个比她稍大一些的小哥哥,好像还受了伤,自我保护的意识特别强,想她们家刚生了小崽儿的母猫一样,她只是想扶他起来,却被他狠狠地在脖子上咬了一口。
一直娇生惯养的云箫当时从没见过这么不识好歹的人,一种好胜心油然而生,她非要他知道,她是好人,是要救他的,便不管他的抵抗,将他包扎好,还采了果子回来给他充饥。可是,刚刚打消了他抵抗的念头,还没来得及跟他聊天,她就被爹爹找到了,气急败坏地带了回去。
在云箫看来,那不过只是儿时的一次探险,对于陈家栋来讲,却是自己感恩了三年的一段传奇。如果没有她,也许他根本挺不到两天后父亲找到他,更别提如今活蹦乱跳的出现在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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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里,那些担心云箫会喜欢上皇上的宝贝可以放心了吧…
吴雅同学的确是个不甘寂寞的惹祸精呢,这一次又有多少人替她担惊受怕啦,唉,可怎么整呢…
有没有宝贝希望小玄子赶紧把她归拢回宫的哇?全文字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