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
突然听湛王叫婉宁，婉宁吃了一惊，回神的时候才发现湛王已经行至她的面前，就那样低着头直直地瞧着她。
“奴婢……”婉宁咬着唇，她居然走了神！胡乱想着，此刻也只好道，“奴婢是在想，今夜出现了刺客，也不知，他们是否还会折回。”
闻言，湛王哼了声道：“若不是皇上有意放行，他们哪里能这么简单都闯进来。原本皇上是想一网打尽的，却不曾想……”他不觉看了婉宁一眼，突然淡笑一声转了身道，“此事不提也罢。你早些回去休息吧，明日一早便是要启程的。”
突然转口，婉宁总觉得湛王像是在刻意隐瞒着什么。不过见他已经回身在床沿坐了，婉宁也不好追问什么，只能点了头，从他的营帐退出来。
外头，巡逻的禁卫军高举着火把，一遍一遍地走着。
婉宁朝着御驾走去，那里头还放着厚厚的裘貉，婉宁拉起来裹住身子，躺在软垫上闭上了眼睛。
外头，只剩下巡逻之人的脚步声，一切都是静悄悄的。
不知不觉便进入的梦乡。
翌日醒来，天已经亮了。婉宁忙收拾了下出去，瞧见龙承烨与包公公正出来。包公公正低声与他说着什么，他只听着，偶尔低低应了声。细细瞧着龙承烨的脸色，倒是比昨日好了许多，不知怎的，婉宁心底竟也放心起来。
众人简单吃了点东西，很快便继续上路了。
皇后依旧上了后面的凤驾，她的脸色倒是平静，丝毫看不出其他。
婉宁小心扶了龙承烨上御驾，他盯着她看了许久，突然笑道：“真是命大。”
婉宁一怔，原来昨天的事情他还记着。再瞧他，他已经靠着软垫坐了，突然又道：“日后跟得朕紧点儿。”
婉宁的心头一动，回眸看他的时候，见他的脸转向一侧，那落下的车连此刻却因为风的吹动而掀起了一角。从这里，可以清晰地看见沿途的风景。
车行得并不快，吹入的风也没有刺痛的感觉。
不知多了多久，婉宁才深吸了口气，鼓起勇气开口：“皇上，昨日奴婢进入您的营帐，那些羽箭仿佛是……长了眼睛般。”这些话婉宁在心底思忖了许久，终是决定说出来。昨夜的事定是有蹊跷的，她只管告诉他，至于查不查，那边是他的事了。话说着，婉宁悄悄看着他，他并没有动。
半晌，才听他低咳一声道：“你想说什么？”
婉宁的话已经很清楚，他是聪明之人，不会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他是刻意，要婉宁自个儿说出来罢了。
呵，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也不必再拐弯抹角了。
婉宁压低了声音：“奴婢以为，您的身边，被安插了眼线。”
闻言，他却是轻轻笑起来，抬眸看向婉宁，俊逸的脸上绽开迷人的笑。看着她，笑意仍然不减，听他道：“朕早就知道。婠婠，以后你对着朕说话，不必旁敲侧击。”
婉宁微微一惊，龙承烨修长的手指突然缠上她的手，她有些愕然地看着他，他依旧笑着看婉宁，启唇道：“朕可以相信你的，是么？”
婉宁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男子俊逸的脸庞，突然如此说……
她是他可以相信的么？
雷无神说要她试探他的虚实，皇后喂了她毒药将她放在他的身边，婉宁知道，总有一天，他们，一个个地，都会来找她。
到时候，究竟会有多少事情发现，于她现在，是想不出来的。
龙承烨却是浅笑一声，也不再说话，撇过脸，依旧看向外面的风景。
自昨夜闹出刺客后，一路上倒也平静。
又行五日，才听包公公说，前面便是惠山了。
婉宁忍不住探出头去，瞧见远处是层层叠叠的山群。从这里望去，山间弥漫着的，不知究竟是皑皑的白雪，还是缭乱的云雾。
虚虚实实的，竟不真实起来。
行至山脚，车缓缓地停了下来。
龙承烨起了身出去，婉宁忙取了裘貉给他披上，到了外边儿，见细细扶着皇后的手下来。龙承烨也未作停留，只抬步朝前而去。
婉宁不觉抬眸看了一眼惠山，越往上，树木越繁茂，根本就未曾瞧见任何的房屋。
这山脚，却有着一条开辟整齐的山道，一直蜿蜒直上。
众人拾级而上，除了脚步声与呼吸声便再无其他。
惠山比婉宁想象中的要高得多。
“娘娘，您小心。”后面传来细细的声音。婉宁不觉回头看了一眼，皇后扶着她的手，微微喘着气。
婉宁也着实觉得累了，在苍国后宫的三载，她是几乎不出婉雩宫半步的。从苍国跟着雷无神来邯京，这一路的路，是她这辈子走得最多的吧。
无谓地笑笑，婉宁忽听得龙承烨道：“可还走得动？”
心下微动，婉宁回眸之时，瞧见他的脸色煞白，婉宁不免吃了一惊，他却是道：“朕还坚持得住。”不免，又回眸看了眼皇后。
他的手有些微颤，却是一脸的坚定。
那一刻，婉宁突然觉得他就是一个很骄傲的人，从来都骄傲。是以不愿在任何人的面前展露他软弱的一面。
婉宁于是笑道：“奴婢也可以。”
她的话音才落，便听后面的皇后轻呼一声，细细叫着：“娘娘当心啊！”
众人回头，见皇后不慎跌倒在地。龙承烨忙使了个眼色要包公公去扶。包公公上前扶了她起来，皇后似乎有些尴尬：“臣妾没用。”
龙承烨回身上前，却是低声问：“皇后可伤着了哪里不曾？”
“不，臣妾没事。”皇后依旧摇着头，却是气喘得厉害。
湛王上来道：“皇上，不如就地歇息会儿，山路崎岖，娘娘乃千金之身，难免经受不住。”
龙承烨点了头，婉宁却仿佛松了口气。再若走下去，婉宁自己也有些累了，但更怕龙承烨受不住。他不习惯在外人面前展露他的脆弱，婉宁却想要心疼他。
细细扶着皇后自一旁坐了，她却突然抬眸朝这边看来，嘴角染起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