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原地休息了一炷香的样子,再次起身前进。
又行许久,婉宁抬眸的时候,才瞧见远处树叶间隙里透出的若有若无的朱色建筑。朱色,那是象征皇家的颜色。
再往上,竟发现惠山的山顶居然是一马平川!
而在这之上,矗立着宏伟的建筑群。比之邯京的皇宫小些,却依旧不失奢华气派。
婉宁在震惊之余,早瞧见有宫女太监迎了出来,跪地叩拜皇上和皇后。
婉宁依旧是震惊不已,怎会想到郢国太后的行宫,居然会建造在惠山之顶?此刻禁卫军已经上前,将这里严严实实地保护起来。
龙承烨松开了婉宁的手,独自缓步上前。
婉宁与包公公小心地跟在龙承烨的身后。
目光悄然望去,在那高大的半圆形门口,婉宁终于瞧见了郢国的太后。她穿着盛装华服,扶着宫女的手缓缓走来。满头的珠钗摇晃得悉嗦作响,众人皆下跪行礼,龙承烨与皇后上前,行了礼。
听太后笑道:“哀家是许久不曾见皇上和皇后了,皇上……”她突然皱眉,“哀家看你脸色不大好,可是龙体不适?”
龙承烨并不曾回眸,婉宁只瞧见他的背影,而他的声音淡淡地传来:“朕急着接母后回宫,只是赶路急了,不碍事。”
明显瞧见太后的脸色微变,看着龙承烨的眼神里,夹杂了一种说不出的味道。半晌,才又听她笑道:“皇上有心了,其实哀家自个儿回,也一样。”
“那怎么一样。”龙承烨的声音依旧淡淡的,“朕亲自来,足以说明朕对母后的重视。就像,母后重视别人一样。您说呢?”
一句话叫太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那握着佛珠的手越来越紧。连着皇后的脸色都变了。
婉宁着实听不懂,龙承烨话里的意思。
四周,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除了周围树枝上偶尔掉落的雪,砸出些许“沙沙”的声音。
片刻,才听太后又道:“皇上把他……”
“今日不说这个。”龙承烨适时打断太后的话,“朕许久不见母后,等着和您说说家常。再者……”
他侧脸,看了眼一旁的皇后:“皇后想来是累极了,不如先进去休息。晚上,摆个家宴,正好今日,七弟也来了。”
太后闻言才抬眸瞧来,目光落在湛王的身上,她脸上勉强一笑:“也是,都进去再说不迟。”她收回目光的时候,无意间瞧见婉宁,明显是狠狠地一震,那目光瞬间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婉宁被太后看得有些心悸,不免退后了几步。包公公走过婉宁的身侧,小声道:“婠婠姑娘还不进去么?”
经他这么一说,婉宁才猛地反应过来,抬头的时候瞧见龙承烨正回头瞧让一眼,婉宁心下一惊,忙抬步跟上前去。
细细扶了皇后的手下去休息了,龙承烨随着太后去了凌波殿,太后在行宫的寝宫。包公公拦住了婉宁,示意不必伺候了。
婉宁怔了下,到底是停住了脚步。
龙承烨与太后的关系表面上看似融洽,可给人有种感觉,隐隐的,有些不好。有些像龙承烨与皇后的关系,又似乎还要更甚一些。
婉宁不觉喟叹一声,此刻的她,哪里管得了这些?
正胡乱想着,包公公的声音再次传来:“婠婠姑娘下去休息吧,我过凌波殿等着伺候,你沿着这长廊回去,会有宫女带你下去休息。”语毕,也不再看婉宁,只抬步往前而去。
看着包公公的身影越来越远,婉宁迟疑了下,终是回身。
行至长廊尽头的时候,却是不小心撞见了湛王。
他抬头瞧见婉宁,淡淡一笑。婉宁忙朝他行了礼,退下的时候,才想起他身上的伤来,踌躇着,终是开口:“王爷若是上药不方便,可叫了奴婢来伺候。”
湛王却笑道:“你是皇上的宫女,不该与本王走得近,可记得了,晚?”
他的话,说得婉宁一怔,她倒是没有想那么多,她只是……纯粹地想要帮帮他的忙。
呵,很简单的想法,婉宁倒是忘记了,此刻的他们,已经身处皇室之中,便再不能,有着宫外之人的无拘无束了。婉宁有些恍惚,照理说,她是不该犯这样的错误的。
也许只是,对着这个男子,她心存感激。
大概,是缘于那日在将军府外的那温柔一笑。
这,大约是婉宁来了郢国之后,第一次,有人对她露出那样的笑容。婉宁只是觉得,很温暖很温暖。
湛王没有注意到婉宁的一样,他只是略笑一声,与婉宁擦肩而过。
身侧之人已经走远,连着他的气息都已经散在了空气里。婉宁却还是忍不住回眸,凝望着他的背影,她忍不住开口:“王爷……”
很轻的话语,不过湛王还是听见了。他的身子一震,站住了脚步,却并不回身,只问:“还有何事?”
婉宁想了想,才咬着唇,开口:“王爷和雷将军熟么?”已经入宫那么久了,至今都没有雷无神的任何消息,龙承烨也似乎从没提及过这个人,就好像朝野上下就从来没有这个人一般。今日看见湛王,婉宁终是忍不住要问了。
明显感到湛王的身子微微一震,却是笑问:“如何问得这个?”
“只是……只是想知道雷将军的近况。”婉宁搪塞着回答。
雷无神,这个将婉宁从苍国带来郢国的男子,这个杀害婉宁哥哥的男子,仿佛从她入宫的那一夜,便突然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一般,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叫婉宁越发地觉得不真实起来。
湛王终是缓缓回身瞧着她,他的眸中束起一抹犀利的光,启唇,话语冰冷得叫人不寒而栗:“日后,不要在这里提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