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一寒门贵女 第五十四章

作者 : 镜未磨

“女乃女乃……女乃女乃……您睡了吗?”言诗诗怕吓到她,伸出手轻轻的拍上她的肩膀。

秦老太太许久没有反应,映着微凉的月光,如同死寂。

言诗诗眼眶热了起来,声音不自知发颤,一种惊恐的感处憋到嗓子眼竟然酸疼不适。将椅子扶正,晃了晃:“女乃女乃……女乃女乃……您醒醒啊。”转首就要冲着门外喊秦家的下人,手背被人覆上,秦老太太微弱的声音传来:“哎,诗诗,你怎么在这里?”

“女乃女乃?您没事吧?”言诗诗猛然回头,惊叫出声。

秦老太太点头笑笑:“没事,女乃女乃有什么事,你们不在家我没事可做,早进来喝点儿酒打算睡下了,没想到坐一会儿反倒不知不觉睡着了。”

言诗诗蹲将头枕到她的双腿上,掩不住的心有余悸:“女乃女乃,您以后再也别喝那酒了,睡得那样沉,叫不叫都不答应的。”忌讳的话她不敢说,可是刚才那劲头实在太吓人了。

秦老太太情绪安然,摩挲她的发顶,轻轻道:“我知道你们担心我不知不觉就去了,女乃女乃年纪大了,哪一时静静的睡过去再也醒不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所以,你跟小夜都不要怕,人哪有不死的道理啊。”

言诗诗周身亲情味一直淡薄,灵魂重生了反倒因祸得福,有一个朴实的母亲,后来又得一个无比疼爱她的女乃女乃。恍然一梦间再失去,那种伤心会仿如亲生。

“女乃女乃,您别乱说话,哪有几个老太太比得上你的精神头和体格的?您一定会长命百岁,以后别说这样的话了,我们听着会不舒服。”

秦老太太笑得越发温和,托起她一张已经湿透的小脸,用拇指边擦边说:“好,女乃女乃以后不吓你,不吓了……行了,玩了一天也该累了,快去洗澡睡吧。女乃女乃这会儿也很困,就要睡了。”

“好,我扶您上床。”言诗诗将老太太扶到床上盖好被子,没几秒钟老太太就睡着了。轻手轻脚的出来,走到门口时不放心,回头再看一眼。借着走廊上映进的光能看到室内一侧的木格子,言诗诗眼风扫过又快速转了回来。一杯不曾打开过的杯子,一满瓶红灿灿的液体,下面沉淀着颗颗饱满圆润的五味子。

视线再打回床上,就有些不可置信。秦老太太说她是夜夜喝了酒才会导致精神状态颓靡不振,可是……那酒分明没被动过!

秦夜晚饭没吃,空月复之下不想喝酒。偏偏庄桐又将见面地点约在F城最知名的酒巴里,进去时包间里只有她一人,桌上摆放着各种酒品,其中两瓶已经空了,沙发上的庄桐星眸迷离,显然已经醉了。

一见秦夜进来,不冷不热的将倒满酒的杯子推过去:“来,陪我喝一杯。”

秦夜抬指推回去,往沙发上一靠,漫不经心:“喝酒就算了,今天不想喝,胃也承受不了。”

喝过酒的庄桐有几分迟缓,亦是已经伤到歇斯底里,在他面前装都不想装了。杯子握在半空,良久轻微的点了点头:“是啊,你的胃不好,不能喝酒的。这事我怎么给忘记了呢,我怎么能忘?”抬眸轻笑了声,只是面部肌肉在动:“如果不是你的胃,天上地下怕是我也不会认得你。它折磨你,不让你好过,我该痛恨它的。可是有时我又真的庆幸,如果不是那样我不会认得你,也不会有资本攥着你一条命,让我成为你眼中特别的存在。现在看来,好像什么都不是了。”

心情不好时喝酒本就容易醉,饮的又是高度酒,庄桐整个僵硬的大脑转动得越发不受撑控,哼哼唧唧的直想吐真言。见他不肯喝,一昂首兀自灌下一杯。

“秦夜,我觉得你不是我认识的那个秦夜,或是你本来就是这个样子,我一直都没有真正的认识过你。呵呵……多可笑啊……”

秦夜伸手端起那杯酒,眸子垂下一饮而尽。杯子往桌面上一放,淡淡打断她的话:“酒也喝了,有话直接说吧。”

庄桐表情凝住,盯着他半晌说不出话,良久,突兀的笑了声:“秦夜,你就绝情到这种地步吗?连话都不愿意跟我说了?还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以至于你这样厌倦我?”

秦夜最不喜欢跟醉酒难缠的人打交道,连头脑都不清析了,还怎么谈?

“如果你没什么话想说,我先走了。”

庄桐一个狼狈的倾身,死死攥上他的手臂,酒杯碰倒,沾了一身的污渍。眼里一丝乞求,眼泪一双一行的淌下来。离得近了秦夜才真正看清这张脸,跟往日不同,画了大浓的妆,这样一哭真是有失体面的一件事,再完美的妆容也花得不成样子。烦躁的蹙眉:“有话你就说。”意欲将她的手挪开,她却越收越紧,整个人也跟着坐了过来,一偏头枕到他的肩膀上。说出的话像梦呓:“你别走,我说。秦夜,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呢,我对你什么心思你不会不知道。本来我叫上那些人跟一起吃饭,是想在饭桌上宣布我此生就跟着你了,我要让所有人知道我要跟你在一起。以为那样,你就无力再反抗,由心接纳我。没想到……却落得一种不堪的地步……”

转过头凑到他面前,源源的酒气席来。声音怨念:“秦夜,你告诉我,那个言诗诗有什么好?她哪里比得上我?为什么你选她却不选我。”

秦夜轻云流水将人扶正当,退离她稍远一些,表情冷淡:“她是没什么好,不懂事,性子也冲动,什么话想说就说出来了,不分时候场合,只要心中爽快。对我不服帖也从不低眉顺眼,还有你们说的那些,没家势没学历。可是……”声音一轻,悠悠叹起来:“我就是觉得她哪里都好。你不知道么,或许男人真是喜欢犯贱的吧。”

庄桐黑灰模糊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紧他,没想到秦夜也会说出这种话。她知道他是混世魔王,却没想过竟达到群魔之首的地步。心里疼痛欲裂,紧紧扣着他的手臂,眼瞳越收越紧,忽然哭笑不得,张了张嘴巴,只说:“秦夜啊秦夜……”颌首抽搐一下,再摆不出清高的态度,猛然倾身凑上,吻上他的嘴唇。

秦夜倏然偏过半张脸,庄桐落空之时已经从沙发上站起身,薄唇抿紧:“庄桐,我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你再执意如此就没意思了。”

庄桐被推搡到沙发上,以一个半趴的姿态回头看他,他站在那片明亮的光影中灼灼其华永远像高高在上的帝王。她抑制不住心中迷恋,就像第一次见他,那热血沸腾的感觉又回来了,来来回回,激荡不已。

面部表情蓦然爬上一种决绝,动手解胸前的扣子,露出性感深黑的文胸,仍不停止,一路向下直到全部打开

“秦夜,我一定要做你的女人,哪怕一次。”

秦夜眯了眯眸子,弯腰下去托起她的尖下,闲散无波:“庄桐,女人傻要傻的得当,聪明也是。是我高估你了。你是谁的我不知道,但一定不是我的。”转身头也不回的出了包间。

庄桐怔愣当处,满眼溢出绝望,直到呜咽的嚎啕出声。

本来跟楚信风约好,今天就要去上班的。可是用餐时言诗诗当着一家人的面却说:“女乃女乃,我这几天不想去上班了,这几天楚信风手下的活太多,我快累死了,想多休息两天。而且你昨晚不是说了么,我们不在家你也没什么事做,不如让我陪陪你。”

若以往秦老太太只怕会举双手赞成,这一回慢了半拍的抬起头看她,想了下,拒绝:“陪女乃女乃就不用了,我知道你就怕我一个人在家会闷,你看看秦家上下多少人,我天天有忙不完的事。你们年轻人还是工作重要,别把太多心思放我太太身上。”

秦夜停下优雅的动作,跟着望过来:“如今觉悟怎么这么高?知道享受了?”

言诗诗不拿好眼色看他,咬着饭回过去:“天天跟您秦大律师学习,觉悟再低也该得道成仙了。”神色一转,又去对着老太太软声软语:“女乃女乃,您就答应让我陪陪吧。这样我也有个合理的借口休息一下。否则,我这么大的人不去上班,又没个好的幌子,别人不说我游手好闲么。”说着忽然一脸兴致:“我们可以去吃那家的米粉啊,还可以去看看衣服,楚信风给我发工资了,给你和我妈都买两件。”

秦老太太笑开了花:“哎,还是我们诗诗有心,这女孩儿啊怎么看都比男孩儿强。”

秦夜眼风扫过去:“老太太,说话就说话,扫尾别人可不像话。”挑了挑眉看向言诗诗,意有所指:“有个孙子也不差,该有的不照样都有了。”男的,女的。

言诗诗明明听懂了,却装着听不懂,云里雾里的看着,低下头吃饭。

秦夜轻笑着站起身:“得去上班了。”向着不远处一张脸就要埋进盘子里的人正经的招唤:“言诗诗,你送送我。”

言诗诗猛然抬起头:“为什么要我送你?你自己不能开车么?”

秦夜板着脸,对于她的领悟能力相当的不满意。冷冷纠正:“我是让你送我到门口!”

言诗诗“咦”了声,这样就更奇怪了,好好的送他到门口干嘛,平时不都是一甩手就走人的么?

碍于秦夜的脸黑得厉害,秦老太太又捂嘴笑得暧昧,她承受不住这氛围只得跟着站起身,一前一后的出去。

秦夜一路当前桃花眸子轻微弯起,言诗诗保持一段得当的距离一脸探究。

忽然想起昨晚他是有事出去了,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于是忍不住心里好奇:“秦夜,你昨晚去见谁了?”

秦夜淡淡的“嗯?”了嗓:“你很在意?”

言诗诗说得诚肯:“没有,只是很好奇。”

秦夜做仰天长叹状,收住步子回身看她,一伸手敲上她光滑的脑门,一脸惆怅:“言诗诗,要早知你这个鬼样子,昨晚美人送进怀里的时候我就该让好事得逞。感情我为你守身如玉是浪费感情呢是不是?”

言诗诗哪里想到随口无心的一句话会引出这么个事态来,脸红心跳的瞪着他,半晌问:“什么意思?昨天晚上有女人约你?”如果她没猜错,定是然庄桐了吧?就料到她不会死心,显然也是个越挫越勇的主。

秦夜泠泠黑目瞧着她,别看这小丫头平时喜欢冒傻气,可他知道她聪明着呢。很多事其他女人或许看不出,但她一定看得出。伸手将人揽近,唇角漾出一丝暧昧笑意,靠得再近些,唇几乎贴上她耳畔,缓慢的吐字:“你这样入世不深的表情让我看着真是满意,说明你的感情完完整整都是我一个人的。”她的羞涩看进他眼中不是装出来的,说明她道行再深,情感上也是未经世事的丫头,这一点让他由心满意。

言诗诗耳朵像沾了羊毛一样酥痒难耐,别扭的推开他,食指指上他:“秦夜,别每次想蒙混过关,不想回答,就扯东扯西的。你跟庄桐那点儿猫腻闭着眼睛也能想出来。”挥了挥手,用豪迈掩饰波澜不惊的尴尬:“既然你那么宝贝你们之间的点点滴滴,那好吧,我不问了,当谁稀罕知道啊。”转身就走,呼呼的吐气。感情上她的确不是什么高手,所以面对他油嘴滑舌的调戏也没法像他一样游刃有余。

身后被他一扯,猛然被迫拉近,一直近到背贴着他的胸膛,却感觉他还在一再再收紧。

“跑什么,话还没说完呢。真当我多宝贝她啊,要是宝贝能跟你一个小孩儿变着法的整到人家下不来台么。你不想上班是几个意思?有什么想法是不是?”

言诗诗扳着他拢在腰上的那只手臂,不满的嚷嚷:“你轻点,轻点啊……没看就要断掉了么。我能有什么想法,现在楚信风手下全是活,那个工作法哪里还有点儿人权啊,我昨晚想想不划算,等他忙过这段时间再过去。”她故意将话说得轻松,实则心中沉重。秦老太太的事像块过份密集的云压下来,老太太自己摭着掩着,在看清事态之前她也不能草率的喊出哪里不对。所以,只能留在身边观察观察再说。

秦夜将头凑过来,坏坏的吐气:“真的?”

言诗诗急的直拍打他的手臂:“放开啊,快放开……你看看几点了,再不走看你会不会迟到。”

秦夜轻笑着将人扳正,伸出指头在她脑门点了两下:“最好没跟我耍心思,否则看我怎么收拾你。快进去吧,走了。”

言诗诗转身回来,只见厅门前以老太太为首,秦家下人站成一排,戏看爽了,个个眉开眼笑,却让她当即羞愧得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如今前景仿似一片大好,没想到少爷也有春暖花开的一天,会被一个起初貌不惊人的乡下小丫头感染,如今显然涉水已深。

半晌午的时候老太太一直窝在房间里不出来,言诗诗探头探脑看了几次,都坐在窗前的椅子上晒太阳。她笑吟吟的走进去:“女乃女乃,不如我们到花园里走走吧,比在这里晒阳可舒服多了。”

“园中的景色都看腻了,在这里坐一坐就挺好。你要是没什么意思,就带几个丫头出去转转。”

老太太精神状态不是很好,虽然情绪上极力保持与平日无异的状态,可是言诗诗察言观色,还是一眼看出那点儿伪装的不同。

实在不放心,再次确定:“女乃女乃,您是不是真的不舒服啊?不如我们请医生来做个检查,有没有事做个检查都安心是不是。”

老太太出手捏她的小脸,全是宠溺:“我知道你担心女乃女乃,没什么事谁愿意跟医生打交道啊,就像我老太太真不行了似的。没事!别跟小夜说这事,跟他说了没事也有事了,他非得把我绑起来送医院去,那感觉跟做牢一样。”

言诗诗“扑哧”笑出声:“女乃女乃瞧你说的,好像秦夜是法西斯似的。”

秦老太太反问:“你以为他不是?”

言诗诗劝不动,径自出来。下楼时便在想,秦老太太这样掩饰为了什么,或许只是为了秦夜,怕他担心么?

张管家见人下来,以为她要出去,转首让人备车。

言诗诗将话拦下:“我不出门,张叔,现在有时间么?我们聊一聊吧。”

张管家温步走过来:“有什么事吗,诗诗?”

言诗诗回头看了看楼上,将人拉到外面说话:“张叔,女乃女乃平时生过什么病么?我见她这几天精神状态不是太好,不如我们将医生叫过来为她检查一下好不好?”

张管家有一丝犹豫:“可是……老太太性子很倔强,平时又不太喜欢看医生,我们这样把人叫来,恐怕会引她不高兴吧?”以前医生即便来做检查也从不做实质性的检测,都是看看皮毛表象。老太太性子是很活跃,可是发起脾气也是没人敢忤逆。

言诗诗不停的用脚尖蹭着地面想事情,眼睛溜溜的转着,即刻抬头说:“我看女乃女乃睡觉时睡得挺沉的,有个响动也醒不来。不如我们偷偷把医生请来做个检查,这事先不跟少爷说。”

张管家思萦须臾,觉得可行。转而又不放心:“不会被老太太发现吧?引起怒火我们可担不了。”

言诗诗拍着胸膛打包票:“放心吧,有事我顶着。”

当晚秦夜应酬,秦老太太上楼睡觉时还没有回来。

言诗诗在老太太上楼不久后尾随着上去,确定人已经睡实了。下来给张叔打暗号,张叔行事很快,即刻将私家医生叫过来,然后出去把风以防秦夜半路杀回来。

医生也是不敢,平日这老太太的脾气在他看来就是阴阳怪气的,仿似冲撞了都会引来杀身之祸一样。之前被张管家叫来还以为是老太太的意思,如今一看清这事态转身就要走人。被言诗诗拦下,死皮赖脸的说好话。

医生很坚决:“不行,万一惹怒了老太太,不是你我能担待起的。”

言诗诗见好话说尽,索性板起脸:“你身为秦家的私家医生,对老太太的身体这样不负责,真要出了什么事,看少爷是不是就能放过你。”

医生明显瑟缩了下,秦老太太他是吃不消,可是这个秦夜他更加诚惶诚恐,对着言诗诗几番确定:“不会有事吧?”

言诗诗拍了拍他的背打气:“放心吧,保证没有问题。”

言诗诗先到耳畔轻轻的唤了几嗓,果然一点儿反应也没,她就说么,秦老太太这两日的反应一天差过一天,怎么可能没事?回头让医生靠近,冰冷的仪器就要触上去。

蓦然,有人倒抽一口冷气,医生吓得手一抖动,东西都掉到了地板上。

言诗诗瞠目睁大,心里一阵哀嚎哭诉,秦老太太可真是个人精,明明已经睡了啊,怎么就突然坐起来了呢?!而且看那表情分明就是生气了,瞪着冰冷的眸子,从未有过的冷气压,一时让两人都没法说话。

半晌,医生懦懦的看了眼言诗诗,扯出笑想向秦老太太赔不是:“老太太……”

秦老太太疲惫的闭了闭眼,摆摆手:“你先出去吧。”

医生一经特赦,恨不得插翅飞出去。室中只余言诗诗和秦老太太两人,一个坐在床上闭目瞌神的不说话,一个僵直的站在地中央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才能消减老太太明显涨起的怒气。

肺腑中暗暗辗转了一下,觉得应该把事说明了。他们事情做得是不太妥当,可是毕竟一番好意,而且老太太如今的状况似乎真的不妙,这才是重中之中。鼓起勇气靠近:“女乃女乃,我知道您一定是生我的气了,其实我们都没有恶意,这两天秦夜不在家是没有发现,你的状态真的大不如前,我们也是怕你有事。而且张叔那边也打点好了,秦夜不会发现,我知道您怕他担心……”

秦老太太睁开眼侧首看她,苍目中有泪,那么老太龙钟的一个人,却像瞬息到达苍海桑田的倦态。怒极的冷气早一寸寸蒸腾无踪,知道事情到了今天这一步,想瞒下去已不是办法。叹了口气,让言诗诗坐过来:“来,到女乃女乃身边来。”

言诗诗依言坐过去,为秦老太太瞬间缓和的脾气感到狐疑。无措的唤:“女乃女乃……”

秦老太太擦干那点渗出的水汽,握上她的手,蓦然感叹:“女乃女乃不是怕他担心,女乃女乃是不舍,不舍人间还有这么一个与我不是血脉相连,却终究无法割舍的人。”

言诗诗惊怔得微微张开嘴巴,觉得有某种事实要浮出水面,就像隐匿了千年的秘密,她想问却终究没有问出的那一些。还有滔如天海的悲伤,眼前这个人,似乎再不能这样平静的看着。面对面拉着手,缓缓的说话……

“女乃女乃……”

秦老太太轻微笑了下,问她:“你猜猜我多大年纪了?”

言诗诗盯着她的面相,回答:“八十几岁。”实则只看脸面还要更小些,六七十岁?只是以秦夜的年龄猜测,虽然不是亲的,但能称作女乃女乃的,年纪也绝小不了了。

秦老太太摇了摇头,语音平静:“你猜错了,我已经一百三十几岁了。”看她睁大眼睛难以置信,不禁悠悠感叹,是啊,都在这个世上存活这么多年了,莫说别人,就连她自己都快忘记活了多少年。活到最后一个真正血脉相连的人都没了,孤零零的,直到遇见林宿……

言诗诗摇了摇头,还是不信:“这怎么可能?”世上真有人活这么大的年纪么?而且看着又这么年轻。

“女乃女乃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很多事你嘴上不说却能清析看在眼里,想瞒你什么也不是简单的事。秦夜出事那几天,几匆匆忙忙跑来找我,是有事要问吧?你猜到哪一步了?”见言诗诗只看着她不说话,轻笑着安抚:“没事,有什么话都跟女乃女乃说说,我可以解开你心中很多疑问。”

言诗诗肯诚说:“我知道秦夜不是您的亲孙子,他是A城的林宿,只是不知后来怎么失忆,又怎么成了您的孙子……”

秦老太太满目赞赏的看着她,由心觉得是个聪明的女子。只那么一件事就能将秦夜的真实来历看清了,这么多年他们瞒过多少人?却瞒不过她,难怪会被秦夜所喜欢……

“记得我最早跟你说过的话么?我终于等到你了。我知道你的灵魂跟肉身完全是两个人,你是重生而来的,这我一点我早就知道,早在两年前就知道。两年前我在乡下看到言诗诗,就笃定那就是我要找的人,你会来,命定的缘分,一眼就能看得出……我担心这个捧在手心的孙子会走太多的感情弯路,毕竟他曾经那样被伤害,所以才要在死之前将你们搓合到一起。

你不要惊讶我为什么会知道,等我说明我的来历,你自然就清楚了。我是卜算族的最后一支血统,到了我这一代很多能量已经十分衰弱了,越来越跟常人无异。有些东西你们常人可能不信,但是我们家族就是有通晓天地的本事,就像卜算师。但是天机毕竟不可言,泄露了太多定然会遭到报应,于是人脉越发单薄,死的死,亡的亡,最后只剩庞大的家业,还有我跟自己的孙子相依为命。

是啊,我的亲孙子就叫秦夜,许是老天为了惩罚我,将我唯一的一个亲人带走。那一年我不过一百来岁,之后心如刀绞,痛苦度日,只为秦夜说要让我这个女乃女乃好好的活下去,人是可以胜天的。于是我挨到三十年后,有一天一个叫做顾少卿的人来找我,那真是个了不得的男人,竟然知道我们这样一个隐匿多年的家族。他找我只为帮林宿消除曾经的记忆,给他一个全新的人生。

我第一次见林宿是在医院,那个孩子让我心疼,绝伦的一张脸消瘦,真是疼进心坎里,与我孙子死前的模样何其相像。那一刻我忽然觉得是命中注定,我活着不死就是为了遇见这么一个人,他注定要替代我孙子的位置活着。

他不是失忆,是我将他脑海中的一切痛苦过往清除了,那种幻术极为厉害,幸好我还会,却也消损我大把的生命。当年秦夜是真的病死,等他醒来,我便对他说是生了一场大病,什么都忘记了……”

言诗诗大脑嗡嗡的响,血管都似要迸裂。嗓音干哑:“可是,您活了这么久,别人不会觉得奇怪么?还有林宿,您偶然又多出一个孙子,世人怎么说?”

秦老太太了然:“这就是我为什么一生四处游历,从不在一个地方待上太久的原因。就是怕人看出端倪。有了林宿这个孙子后,自然也是换了地方的。还好顾少卿将事情办得妥当,世态压制得很好,没有人去再根究林宿的存在。况且我活了这么久,那些认识我的人早就不在世上,年小的又怎么会知道曾经那段过往。”

秦老太太看言诗诗忍着不发出声音却痛哭不止,捧上她的脸蛋轻声关问:“听到女乃女乃讲这些怕了是不是?”

言诗诗拼命的摇头,一把揽上她的脖子,彻底哭起来:“女乃女乃,我想象不到,您为了孙子伤心了三十几年,这三十几年,您是怎么过?”她是真的心疼,也有心如刀绞之感,竟那样真切。

秦老太太轻轻拍打她的背:“曾经觉得生不如死过,可是现在觉得苦挨这三十几年真是值得,否则又怎能等到我的好孙子,如果我死了,后来谁又能拯救他。初见时他还活着也是不易,听顾少卿说是为情所困,胃出血,久久的晕迷不醒,我想象不到那是怎么一段撕心裂肺的感情……我只是喜欢这个男孩儿,多么难得……”全文字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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