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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病
“嘀嘀”
一辆面包车在山道上飞驰,还时不时地按几下喇叭。
薛华坐在车里一路颠簸着,他是市里的医生,这次被领导派去乡村支援农村医疗事业。与他同行的都是同事,车里只有薛华是第一次下乡,而其他人大多已经进过大山几次了。
车子有有笑,气氛不错,薛华饶有兴致地观赏车外的风景,同事们却早已对此没了新鲜感。
车刚转过一个山坳,忽然带了下刹车,莫名停在了路边。
“怎么了?”
车上的人们纷纷问着,司机苏寅一脸诡笑地回头看了众人一眼,他也不回答,只是打开门下了车。
隔着车窗玻璃,薛华瞧见苏寅从地上拣带状的东西,然后又笑嘻嘻的回到车上。
“哈哈,刚才不心压到的,很肥吧,今天运气不错,大家有口福了。”
苏寅很兴奋地把手中的玩意塞进一个马甲袋中,还得意地晃了晃。
“啊,是蛇!”车上的一名女医生瞧清楚他手里的玩意立刻惊骇得喊了起来!
车里顿时沸腾了,女人们惊叫不断,几个男同事则连声夸赞:“苏,好样的!兄弟们打牙祭就靠你了!”
至于吗?薛华虽然陪着起哄,然而在心里是不以为然的,蛇肉或蛇羹的确美味,可他在市里吃过很多次,不稀啊。
等到了目的地,薛华终于明白同事们兴奋的原因了。
这里是个贫穷落后的山村,住宿和伙食条件非常差。尽管来之前薛华有点心理准备,可看到送来当作晚餐的黑乎乎的浓粥和窝头,他仍然怎么也喝不下去。
现在晚餐时间,薛华肚子饿得咕咕叫,似乎是老天可怜他的窘迫,忽然从宿舍的窗外飘进来一股肉香,那气味喷香扑鼻,令人馋涎欲滴。
受到诱.惑的薛华急忙走到窗户边向外打量,想找到香气的来源,心中已经隐隐猜想到肯定是苏寅在鼓捣路上压死的大蛇了。
果然在宿舍的院子里,正有几个同事围拢在一处忙活,他们与薛华一样对村民送来的东西难以下咽。以前他们会依靠随身携带的方便面或干粮混过下乡的日子,今天苏寅凑巧弄到的蛇肉的确让他们大喜过望。于是一个简易的砖灶,一把柴火,一个陶盆再加上几包方便面的调料,让他们能在院子里开始烹饪美味。
“薛啊!在屋里愣着干嘛,快来帮忙!”
在院子里一共有三个男人,其中包括司机苏寅、内科的老张和儿科的老钱,冲薛华喊话的是老钱,他是伺弄柴火的人。由于不常干这样的活,老钱现在已经被烟熏黑了脸,黑一道,白一道的狼狈不堪。
不劳动,不得食。薛华晓得是老钱在向他发出邀请,为了能吃到美味的蛇羹,他撸起袖子加入了业余厨子的队伍。
不多时,一陶盆蛇羹热气腾腾地端到了院子里的木桌上,大家拿出携带的筷子和调羹正准备大快朵颐,突然院门被人推开了。
“哟!弄什么好吃的呢?真香啊!”
大伙扭头一瞧,原来是村里的祁老头来串门,他是村委会的干事,不过大伙都知道他并不干什么正事,平时就喜欢唠嗑串门,也就是城里人的八卦爱好者。
每次城里人来下乡,祁老头是村里最起劲的一个,他觉得跟在城里人后面混到几根好烟,分到碗方便面是极为快乐的事。
今天也不例外,祁老头背着个日常背的包闻着香味找了院子里,进来后也不客气,顺手拿起桌上的筷子搅弄起陶盆里的汤羹,嘴里一边咽口水一边嘟囔着:
“让俺瞧瞧,是什么肉啊?可劲的香呢!啧啧,城里人就是喜欢倒弄怪玩意,这肉怎么像是大鳝鱼……”
“不是鳝鱼,是条大蛇,肥着呢。老祁别客气啊,我给您盛一碗,这么大条我们几个也吃不完。”
苏寅倒是和祁老头熟稔,拿起只空碗想给老头也分上点,没想到他刚拿起碗,祁老头忽然把手里的筷子一扔,又大叫了一声,好似被蛇咬了一口!
“怎么了?老祁?你别吓我们啊,是不是犯病了?大夫们快帮他看看!”
苏寅被祁老头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扶住嘴唇不住哆嗦的老头,他以为老头馋虫攻心犯了啥急病,幸好院子里都是医生,急救还来得及。
祁老头却不等医生们检查,自个儿喘了几口气又缓了过来,他惶恐的指着陶盆急声道:
“几个祖宗啊,你们真是胆大包天,柳仙娘娘也敢杀!居然还煮了吃,不想活了?快把娘娘的尸骸好生埋葬了,再去五仙庙上点供品,唉,罪过,罪过啊!”
“不是我们杀的,是它自己趴公路上被车压死,谁让它跑公路上盘着呢?呵呵,什么柳仙娘娘,您老就别搞什么迷信活动了,这儿都是医生,学的是科学,您那一套可吃不开。”
“不成,不成,你们听老汉一句,冒犯了柳仙娘娘会给村里带来灾祸的!”
“呵呵,您老还真是迷信,没事的,要找麻烦让娘娘来找我吧。正好我没女朋友,让她晚上来找我,我也有个伴!”
“你,你,气死俺了!”
祁老头被苏寅的话噎得直翻白眼,气鼓鼓地不停跺脚。
医生们听苏寅得有趣,都哄笑起来,他们自然不会相信神神鬼鬼的。而苏寅见祁老头并无大碍,也就不再管他,用碗筷和几个医生把陶盆里的汤羹分了一大半,各自端着碗吃得津津有味。
薛华并不认识神神叨叨的祁老头,吃蛇肉时更没任何心理负担,他瞧见祁老头铁青着脸瞪眼看他们吃蛇肉的表情觉得分外好笑,山里人除了缺乏医疗,更缺的是教育吧。
就着蛇羹,医生们把分到的几个窝头也啃了,好歹把肚子填了个饱,剩下的半盆蛇羹他们留下给出诊的几个女医生,有福同享嘛。
“会有报应的,会有报应的。柳仙娘娘难道是好惹的?城里人真是不知死活。”
祁老头在他们吃得欢的时候摇着头走了,临走他还不死心地警告了几句,但根本没人要理他,
他前脚刚走,出诊的几位女医生就回来了,她们一进院子老钱马上招呼喝肉汤,女医生自然知道那是什么肉,胆子的赶忙躲开,胆子大的却并不排斥,纷纷去拿自己的碗来盛汤。
院子里热闹起来,男女医生之间的打趣也不能免俗,老张嬉笑着殷勤地帮女医生揭开陶盆的盖子。
此刻薛华正笑盈盈的和同事们打着招呼,一股恶臭突然扑鼻而来,犹如尸臭般的味道熏得他烦恶欲吐,由于没防备,他甚至被臭味搞得有些晕眩了!
“什么东西!你们的恶作剧太过分了吧!老张,你也一大把年纪了,还和几个青年瞎胡闹,不像话!”
臭味正是从老张揭开的陶盆里传来,他离得最近,首当其冲,臭味涌来时他一把扔掉盖子,自己捂着口鼻遮挡气味,于是对女同事们的指责根本无法分辨。院子里一阵鸡飞狗跳,男医生全被熏得遮掩口鼻,四处躲避,几名女医生们闻到臭味后男人们更加不堪,脾胃弱的已经按着月复部狂呕,状况稍好的急忙把她们搀扶起来躲进了屋子。
留下的男医生们捏住鼻子在臭气熏天的院落里面面相觑,他们呆的地方像是个大粪坑。
薛华和几个男人交换了下眼色,一齐聚到陶盆旁往里一瞅,愕然发现里面的蛇羹变得黑乎乎又粘稠,并且慢慢冒着恶心的气泡。这还是刚才他们吃的浓白鲜汤?
太诡异了,几个人不约而同地揉揉眼睛,仿佛是想驱赶掉不真实的画面,可气味和实物都证明这是事实。他们的额头开始冒出细细的汗滴,心里七上八下,眼前的事情没办法解释啊!薛华心里却猛然打了个突,难道祁老头不是胡?报应来得这么快?
薛华瞧到另三个人脸色苍白,他知道自己的脸色也是如此,可怪异的是没一个人话,不知道是震骇到了,还是想不出什么话来圆场。最后老张一声不吭地把陶盆狠狠丢出了院子,等陶盆离开视线,大家齐齐松了口气。
经过此事,几个医生情绪低落,他们也没心思在院子里呆了,分别回屋子里休息。
薛华有点迷瞪地进了屋子,茫然地整理着随身的行李,可越整理越乱,他心神不宁,一直在想祁老头的话。越想他越心慌,只得草草洗漱上床睡觉。
本想早点休息忘记此事,可人总会碰到事不遂心的尴尬,薛华辗转反侧了许久也没能进入梦乡。
傍晚的一切让他忧惧,祁老头怪声怪气的话在他的耳边萦绕,陶盆里羹汤的模样和气味总在回忆里呈现出来,仿佛陶盆仍然在身边似的。
好好的汤怎么会变成那样的呢?薛华百思不得其解。
琢磨得多了,薛华渐渐感觉肚子有些不舒服,想想也是,如果蛇羹真是最后看到的样子,吃了肯定会出事。在床上翻了几,不适感慢慢变强,终于成了阵阵绞痛,薛华叹了口气,无奈地爬起身出门去上厕所。
在农村应当把厕所叫作茅房,一般离住宅不远,薛华来的时候老乡告知了他方便的地方,如今他便按照指示的方向模索而去。
借着清澈的月光,他在茅房里避免了踩错位置掉进坑里的危险,又躲开众多的秽物,等到能放心地上大号,肚子已经疼到不行。蹲一番畅快淋漓,他舒坦了一些,可这次似乎量非常多,而且凭感觉发现排泄出来的东西竟然很长条,一条又一条,连绵不绝,结果他蹲到脚酸,方便的事还没有停止的意思。
薛华心里很怪,自己的肚子能装这么多东西吗?他忍不住低头去瞧自己的胯下,查看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
只见地上有一团黑黝黝的玩意盘踞在茅坑边,这团玩意是由一条条缓缓蠕动的东西形成,它们互相缠绕在一起,还发出“嘶嘶”的怪声。黑暗中薛华有点惊诧,他使劲睁大眼睛想瞧清楚那些到底是什么,恰好又有一条从他的体内钻了出来。
薛华隐隐约约瞧见出来的东西有三角脑袋,红脖颈、还有阴冷的鳞片和两只泛起绿光的眼睛,薛华看了胯下几秒,猛然反应过来!
“蛇!”他大叫一声,挣扎着想逃出茅房,可他的动作却把在地上盘绕的蛇群惊扰了,毒蛇们蜂拥而上,朝他光着的臀部猛啃猛咬!
“薛医生,薛医生!你怎么了?快醒醒!”
薛华正在手舞足蹈的折腾,突然被人用力推了几把,他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原来刚才做了个噩梦。
薛华抒了口气,他转头打量,推他的是司机苏寅,而窗外依然是漆黑一片,天还没亮呢。
“哦,苏啊,我没事,刚才做了个梦。你不睡觉,大半夜跑来干嘛?”
“薛医生,我身上出了点怪事,您帮忙给瞧瞧。”
“呵呵,还跟我客气啊,哪不舒服?”
“我觉得舌头怪怪的,很难受。”
苏寅着伸出舌头让薛华看,随着他的张嘴,一根黑红细长的肉条骤然出现在薛华面前,肉条的顶端还开了一个叉口!肉条出现后并不安分,不住上下抖动着!
薛华的瞳孔猛然收缩,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
惊喊中他再次从床上醒过来,晨曦把淡黄色的光晕照进了简陋的宿舍,这次是真醒了吗?薛华坐起身用力拧了下胳膊,疼!真醒来了!
刚才是做了个梦中梦,薛华浑身一软,这才发觉自己全身皆已汗湿。
一晃眼,几天过去了,期间男医生们见面时只是互相打了个简单的招呼,彼此甚少聊天,都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蛇羹发臭的怪事仿佛被他们忘却,或者应该刻意不再被他们提起,大伙都当没发生过一样。
尽管他们自己觉得没事,村民们却对他们甚为防范,男医生吃柳仙娘娘的事被祁老头广为传播,村民们对此事的意见颇大。此事的直接结果就是他们的出诊几乎全部被拒绝,村民不愿意让他们看病,紧接着村民也不给他们送饭了,剩下的日子他们只能以方便面度日。
薛华的专业是皮肤科,下乡来后由于蛇羹事件居然没看过一个病人,他也乐得清闲,除了连着几晚总是被噩梦骚扰外,日子还能混。
眼看回城的日子没剩下几天,忽有一日苏寅偷偷模模地找上门来,他整个人的神态和动作居然与薛华的梦中有几分相似。
“啥事啊?”瞧着苏寅的神色,薛华仿佛是在重复梦里的事,他的心脏不争气的加快了跳动。
“薛大夫,我有个地方很不舒服,帮忙看看成不?”
“成啊,是哪儿?让我瞧瞧。”虽然和梦境的情形很相像,但薛华也拉不下脸拒绝同事,他暗地里掐了下手掌,很疼!还好现在不是做梦!
苏寅自然也没像梦里那样恶心地吐出舌头,只是是撩起袖子给薛华检查,他的手臂上遍布了怪的黑斑。
出于专业,薛华瞧出这是种皮肤病,但他一时却判断不出黑斑的种类,可能是种病毒性的扁平疣吧,他做出初步判断便给苏寅配了点抗生素。
拿着药,苏寅并不离开,他忐忑不安地对薛华问道:“你有没有不舒服?”
“我没事,怎么了?”
“其实老张和老钱也病倒了,情况和我差不多,但他们在自己尝试着治呢。你,会不会和我们吃的蛇肉有关系?”
薛华一怔,背脊上有汗慢慢流出来,等他再抬头,苏寅却已经离开了。
时值傍晚,薛华听完苏寅的话后一直在发呆,胡思乱想中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天便黑了。正当他想起身拿碗做泡面,忽然房门被人一把撞开,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影朝他凶猛地扑来!
薛华没有丝毫准备,立马被扑到在地,来人骑在他身上,紧紧掐住他的脖子。
“柳仙娘娘的肉是能吃吗?你们这帮害人精!哈哈,这下都要完蛋了吧!一样是死,俺要让你死在我们前面!”
披头散发的人浑身恶臭,嘴里有口涎流出,听声音还是个女性,她疯狂地叫嚷着,并且双手用力想掐死薛华!
幸好这人闯进院落时已惊动了很多医生,大伙及时赶进来拉开了疯癫的女人,女人被制服时仍然在大叫:
“柳仙娘娘让我来惩罚你们!你们还不去向娘娘赎罪!俺是代表娘娘来的,你们谁敢动我?”
女子不断地挣扎,嘴里大喊自己是柳仙娘娘降临,特来抓歹人之类的话儿。
薛华从地上爬起身,脖子上已然被抓破,此时院子里又传来喧闹,他咳嗽着走出屋子瞧到院子里乱作了一团。一群刚刚冲进院子的村民们和几名医生扭打在一处,他们骂骂咧咧的要打死医生们,而那个被医生拉走的女子又被村民抢了回去。
幸亏村长也在人群中,他很有威信,适时制止了事态继续恶化,医生们总算幸免于难。
薛华打量了一下,悚然发现村民中有很多人得了和苏寅一样的皮肤病,全是身上出现了同样的黑斑,有部分人的皮肤上甚至有了溃烂,从黑斑的疮口流出臭的黑脓水。黑脓水的臭味居然和那天的蛇羹一模一样,闻者欲呕,适才扑倒薛华的就是一个重度患者。
“把他们捆上送到娘娘的庙里去!你们没听郑神婆吗?柳仙娘娘要给这几个城里人点颜色看看!”
祁老头混在人群里面目狰狞地吆喝,他没了平日里讨烟时的嬉笑,脸上刻画了深切的恶毒。
被拖走的女子便是郑神婆,此时她配合祁老头的鼓动也嘶哑着嗓子道:“柳仙娘娘显灵,降灾祸给汝等,你们还不照办娘娘的吩咐做吗?再不虔诚赎罪,娘娘还要降更大的灾祸给你们!”
他们的煽动很有效果,村民们又开始往前涌动,村长竭尽全力拦住想冲上来抓人的村民,并连声解释。
黑夜里的院子哄闹个不停,郑神婆虽然病得很重,但很敬业地四处活动着,她似乎是想确立威信。但事与愿违,毕竟还是在病中,没过多久郑神婆忽然一头栽了下去,人事不醒了。
几个村民急忙去扶她,不曾想刚碰到她的身子,一条乌黑的蛇从她衣服里爬了出来。瞅到有蛇,几个人骇然地大叫,而蛇却不理众人的惊呼,拧身飞快爬出院子,消失在了草丛中。
“娘娘显灵,娘娘显灵了!”
祁老头趁势又是通咋呼,村长一把推开他,径直走到郑神婆旁检查,很快村长的脸色变得苍白,微微颤抖着对大伙:
“郑神婆她,她死了!”
人群一片哗然,有人不断叫嚣娘娘降罪了,快把城里人弄死,平息娘娘的怒火。
尽管眼前的场景很混乱,薛华的注意力却被脖子处的痒吸引,那里被郑神婆抓破了。
我也感染了吧,会浑身腐烂发臭直到死亡,他不能控制地胡思乱想起来,神智渐渐迷乱,脑子更充满了梦里毒蛇爬行的画面。脖子的痒处很快蔓延到全身,仿佛有无数条蛇在皮肤下爬行,薛华低头看了看手臂,几个黑斑赫然缓缓显现而出,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把他们押上来!”
一个威严的声音惊醒了昏昏沉沉的薛华,他睁开眼一看,自己不知道何时被带到了一间破烂的庙里,前方有一座神像端坐,四周是众多的村名围绕。
在他身边还站着几个人,分别是老张、老钱和苏寅,他们的神色颇为慌张。
怎么回事?薛华有些模不着头脑。正当他琢磨的时候,膝盖处忽然被人狠狠踢了一脚,有人在背后强行要让他跪下!
“摁住他们!让他们给柳仙娘娘赔罪!”
薛华被几只手使劲往下压着,膝盖又被重击几下,他挣扎了几下毕竟势单力薄,被迫跪了下去。
喊话的是郑神婆,她气昂昂的指挥村民把几个医生押在神像下,然后又恭声对着神像道:
“请娘娘示下,该如何处置这几个大不敬的混账!”
她不是死了吗?薛华有点迷糊了,他努力在庙昏暗的环境里打量郑神婆,却瞅见神婆不再披头散发,反而容貌端庄,居然有几分像是在大学抛弃他的前女友。
太怪了,他很想揉揉自己的眼睛,可双手被人死死抓住不能动弹半分,正当他使劲想挣月兑的时候,却猛然瞧见面前的神像处亮起两点刺眼的金黄!
薛华一惊,仔细一看,亮起的地方竟然是神像的双眸,此时他才看清楚神像原来是座巨大的蛇像!
盘起的身躯,浑身鳞片,三角脑袋和吐出的叉舌,神像有十来米高,给人强烈的压迫感。黄芒大放的双眼死死地盯住面前跪着的数人,一个洪亮的声音响了起来:
“大胆凡夫!食我同类,汝等可知罪!”
薛华又是一惊!神像话了!没等他想明白怎么回事,旁边的苏寅等人纷纷磕头哭喊:
“我等知罪,请娘娘责罚!”
“好,好,我会给你们略施惩处,等着吧。现在还要处理一个刁徒!来人!把犯人押上来!”
村民们又是一阵忙乱,很快从人群里拖出个人来,薛华扭头惊讶地发现居然是祁老头!
“借吾之名,却行私事,玷辱神道矣!汝之罪不可饶恕!罪合当死!”
蛇像的声音震得庙里嗡嗡直响,薛华心中恐惧,真的会杀掉祁老头吗?不知道等会儿将怎么处置医生几人呢?
“啊!娘娘饶命!饶命!”祁老头痛哭流涕地求饶,可蛇像根本不予理睬,完判决后把巨口一张,叉舌伸出卷住祁老头便送进了月复内!
吃人了!薛华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什么娘娘,分明是妖怪!
“把他们几个也送去受罚!”
也要把我们吃了吗?薛华大叫起来,拼命踢打上来抓他的村民,他可不想被蛇像吃下肚子。
一阵折腾,他在床上醒来,眼前一片惨白,分辨许久才醒悟自己已经住进医院,还是城里的医院。看来是得救了,不多时便有护士来照顾和为他做检查,他在慢慢恢复中。
在医院由于身体虚弱,他时常昏睡,醒醒睡睡,时间倒错,现实和虚幻每每交织在一起,连续的噩梦让他几近崩溃,每次回到现实都有重生的感觉。他有了心结,精神不振,心神憔悴。
几日后单位领导来看望,他终于知道事情的原委,心结慢慢解开。那日死了人后,医生中有人赶忙报警,村长也维持住了秩序,警察到现场后先组织救援,把患者全接了出来,最后及时得到救治的同事和村民们安然无恙。而刑侦部门经过数天的侦查,也查明了真相,原来凶手是祁老头!
那祁老头心胸极其狭,当日被医生们取笑时便偷偷在蛇羹里扔了凑巧带着的“阿魏”药材,阿魏是种中药,恶臭无,祁老头平时便是贩卖药材为生,当时随身带的包里恰好有一点。干完这个他还不解气,为了报复和验证自己的“柳仙娘娘”又往井水里投毒,故此才造成人们病倒和神婆死亡的严重后果!而祁老头被捕在警署审讯时居然疯了!他得了失心疯,也就是山里人的失魂症!
一切似乎都得到了解释,苏寅和老张、老钱康复后也来看他。
但还有件怪事,几个人聚在一起时常常悄悄交流着,他们给薛华看了黑斑好了后的疤痕。
他们的身上留下一个个粗糙的圆形印记,密密麻麻,犹如蛇鳞,十分恐怖!
薛华知道自己康复后也会有如此的疤痕,他不由想起梦里蛇像的话:“给你们略施惩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