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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数日时间,深冬来临,除夕造访,接着是楚北喜气洋洋的一片,各家各户的挂上一盏盏红灯笼,红光四射。寓意红红火火。
红与白相交错,纷纷扬扬,下的淋漓尽致,院外积雪已被清出一条道,居胥阁中依旧温暖如春,灼兮一身藕荷色袄斜坐案前,手中绘着大红灯笼,眉间流转别样情怀,号狼毫握在手中,红迷花纹底木槿花翩翩而上,女子浅笑吹曲,男子卧案伏听,上方空白之处一串整齐细致的楷字体便跃然纸上,轻轻吹过,等着它晾干。
雕花木门打开,青且对着来人福了子,躬身请安:“王爷。”
灼兮放下手中的笔,起身为他解开狐毛大氅,顺道着拍拍雪,不禁问道:“外面的雪写得很大么?”
“极大,等停了之后再随我一起去前厅吃饭。”
“前厅?”这是灼兮第一次来楚北过年,不太懂楚地的习俗,楚北王贵为王爷,又是大将军王,就算手上兵权交出,也还剩几千忠贞兵将追随于他,除夕佳节自然是要犒赏一番。
“嗯,你是楚北王妃,我得带你出席啊,不过到底也只是家宴的。”胥晋北柔声替她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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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厅院前摆满了桌椅,里厅内琉璃灯瓦一室明亮,兵将们整装坐好,等待着他们的如神的王者。
玎珰轻响,环佩相扣,错紫藕荷混交其中,踏过回廊,转过假山,两人携手来到众人面前,胥晋北低沉的嗓音不失威严:“今日佳节,众将不必多礼,尔等当做家宴即可。”
大喝一声:“是。”
气势如竹,声如洪钟。
灼兮心下暗叹:这样的气势,这样的精兵培养,倘若一天真的攻进了帝都,那时太后,皇上以及宸妃该何去何从?随着胥晋北进了里厅,朝着二位一笑,得体坐下。
胥晋北既了是家宴,那些兵将们更不用在乎礼仪之类的,拉着胥晋北往前方去了,莫少综自然是随于一旁,再看看芳华,那个精通兵法的女子,也能与他们打成一片,空荡荡的里厅,这里,只剩她一人了,独饮一杯,浓烈灼火似的呛入喉中,不禁咳了出来。
灼兮起身悄悄退出,身旁的青且与寐语也不在,当真是只剩她一人了,轻轻的朝着双手呵气,搓搓掌心,突然间怀念起那双厚实温暖的手,缓缓的往来时的路回去,不想越绕越发的迷糊了,长廊曲转,也不知自己是走到了什么地方,灯光依稀,瞧见是一方落院,青竹浅浅,上方写着“书房”二字,走上前方,看见房间内灯火通明,疑惑道:有人?
轻轻上前,手还未触到房门就听见低沉悦耳的声音,灼兮自然是识得那是胥晋北。
“密函已经传过来了吗?”
“是,但是林将军事有突变,皇上要我们攻打的不是肃州。”莫少综常年不变的一袭淡袍在这个时候终于换成了青墨衣裳,称得几分清爽。
“突变?那要我们攻打哪?”
灼兮心中咯噔一声,芳华也在,是什么事也能要你抛下我一人?
“皇上要我们改打凉州。”
“凉州?东梁周边的国,这样不就扰了计划,这会破坏王爷跟东梁安郡王的关系。”轻盈的声音含了几分怒气。
“现在是要知道皇上怎么会要我们攻打凉州的?”声音难辨,听不出是怒是静。
“这自然是有人告密。”
莫少综眼轻轻眯了几分,话语意味不明:“那日练剑时刻,我看见了王妃来过。”
“你这是何意?”胥晋北眉头拧得更深,一身戾气狠狠的被隐藏下来。
芳华与莫少综互看一眼,接话道:“这楚北王府都是忠心之人,在无证据的情况下,我也不想针对她,但是她确实是从帝都来的人。”
室内中静得可怕,灼兮站在门外心里也跟着静了下来,在她看来,胥晋北是沉默了,不再回答了,反身离去,忽然间想到胥晋北曾对她过:阿灼,你要信我!那你呢?你是否信我,她不敢推门而入,她不敢问,她只敢把这些话咽下去。
居胥阁楼漆黑一片,地上积雪约莫的有二十厘米,空气中薄凉刺骨,灼兮蹲子,卷起衣袖,手沾上白雪慢慢堆起,试图滚动起来,一圈围绕这一圈,越积越大,身上跟着出了一层薄汗,看着这半个雪人,不由的泄气蹲来,呢喃自语:“你过的陪我堆雪人的呢?”
无人应答,又是这样的寂寥,灼兮捂住耳朵,她不适应,她不喜欢!
突然间,墙边的黄竹沙沙作响,迷糊间只听见温柔的低喃声:“灼儿~”
灼兮悠地站起身来,迟大哥?
身后传来一声叹息:“灼儿。”
“迟大哥,真是是你。”
“嗯,我本想来看看你就走的。”湛彦迟捂住她的手,脸色顿变:“胥晋北人呢?他就是这样照顾你的。”
拦起她的腰,脚步一掠,整个人腾空而起,迎来的风刺得灼兮一个激灵:“迟大哥,你要带我去哪儿?”
“带你去个能暂时忘掉烦恼的地方?”
“那是什么地方?”
嘘的一声,湛彦迟止住她的声音:“灼儿,不要话。”
掠过许多黑瓦白墙,灼兮突然间闻到阵阵梅香,映入眼眸的是一片花海,灼兮惊叹:“是梅花。”
湛彦迟放下她的身子,解下自己的披风,细心的替她记了起来,拉着她的手向着更深处走,慢慢的亮光斜照引路,梅花瓣从中纷扬,绯红的,粉红的,纯白的,各色掉落在她的发丝中,湛彦迟回头一瞥,不由的痴了,真好,她能快速的忘掉那些不开心。
在往前走,是湖水,每颗树上都挂上了灯笼,灯光从中照射出来,在那些花上,湛彦迟轻轻的敲击着玉盘,灼兮随着她的曲调缓步清唱:“世人作梅词,下笔便俗。予试作一篇,乃知前言不妄耳。藤床纸帐朝眠起,不尽、无佳思。沉香烟断玉炉寒,伴我情怀如水。笛声三弄,梅心惊破,多少春情意。风疏雨萧萧地,又催下、千行泪。吹箫人去玉楼空,肠断与谁同倚?一枝折得,人间天上,没个人堪寄。”
清扬的话语诗词,衬得谁也不愿拂了这番景,远处胥晋北坐在马上,冷眼的看着这番,心里的怒气直升,有力的手指紧紧的拽着马鞍,莫少综携于后方,几十兵将大气都不敢出声。
莫少综从袖中拿出一枚石子暗器,想提醒的前方二人,刚射出湛彦迟就反应过来,搂过灼兮的腰身,亲密之举更让胥晋北眼红。
灼兮转过身子,看见胥晋北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气势恰如王者,立马松开湛彦迟的手,低声喊句:“胥晋北。”
胥晋北深潭的眸子一心盯在了湛彦迟身上,冷声道:“王妃好能耐,亏得本王找了你半天。”
灼兮见他自称本王,心里不禁更加难受,还没开口,又听见他:“南漠王,想不到你也会大驾光临楚北,都不会支会本王一声。”
湛彦迟拱手道:“只是来看看旧人。”
旧人二字更是激起了胥晋北的戾气,几乎是咬牙道:“旧人?你想本王的王妃是旧人还是情人?”
话刚完,自己也后悔了,可出的话还怎么收回来。
灼兮听得心底一凉,怒道:“胥晋北,你胡什么!”
众将士更加不好开口,莫少综低敛着神色,从未看见他这样的气话,这个王妃在他心里的分量颇重啊,只要他自己不做过头了就好。
他心里何尝不难受,等他回到席间的时候并不见她人,匆忙回到居胥阁,看见了堆了一半的雪人,阁楼的灯也不曾亮,他当时心头一凉,生怕是哪家的仇人劫了去,动用的将士纷纷寻她,可他看到的是他们一唱一和,她像是误落凡尘的仙子,那样美好。
胥晋北伸出手,沉声道:“跟我回去。”
灼兮回头,她是他的妻子,必须得走:“迟大哥,我先回去了。”
芳华驾马匆匆赶来,搭攻反手准备朝湛彦迟射去,灼兮反应过来,拦在他身前,满眼的不信:“胥晋北,你要干什么?”
剑已在弦上,哪有不发之理,芳华被胥晋北大喝一声:“退下。”
“晋北!”
“我要你退下。”
转眼对她挑眉冷笑:“你就这样护着他。”
灼兮听到这话,脚步下方不稳,咬牙低声道:“他死了我也要护着他。”
胥晋北,你不懂么?我与他之间的情意就像是你与芳华之间的情意,她懂你的兵法,你这辈子不会对她刀剑相向;可我不能看着他死在我的面前。
眼泪蕴在了眼眶,灼兮搁下的一番话撞在湛彦迟的心头,拉住她的手臂:“灼儿,跟我回南漠去。”
灼兮摇头,朝他一笑:“迟大哥,你走吧,我是楚北王妃。”
后面四个字重重压在他心上。
“你好了,我才会更好。”淡漠的加上一句,湛彦迟也不想这样抛下她。
三人执呦的僵住,最后还是湛彦迟松了手,沉吟道:“灼儿,我一定会回来接你的。”
掠起身子,踏过花海,芳华看着他的背影气的把剑一摔。
胥晋北拉过她的身子,夹着怒气扬长而去,来到王府门前,几乎是拉住她走的,灼兮根本就跟不上他的步伐,更是挣扎的狠,胥晋北一心只悬在那句话上,哪里还管其他。
上个阁楼就把青且和寐语赶了出去,青且看见灼兮回来本来想问问的,一看胥晋北的脸色就跟着寐语退了出去。
将她推到□□,欺身压住她,灼兮看着他,又惊又怒:“你要干什么?”
胥晋北眼眸漆黑阴郁:“我干什么,自然是行夫妻之礼!”
“你答应过我的,不逼我。”
话语一落,使得他的手稍稍顿了一下,转过即逝,话里还是含着几分怒气:“等,我等来的是你和湛彦迟的相会。”
藕色袄着落在地,白皙的藕色手臂露了出来,霸道的吻欺蛮上淡粉樱唇,床下的绣鞋上满是衣裙,玉坠玎珰摔落在地,胥晋北拆下她的青丝,如瀑般的散了一床,混杂着她的迷离,胥晋北不禁低喃喊道:“阿灼,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
听到这话,灼兮更是心中一痛,赤凉的肌肤沾上灼热的古铜肤色,更加使他热血上涌,胥晋北一手抚上她的眉眼,一手游走在她的腰间,稍一用力,全部的占有了她,灼兮闷哼一声,咬上他的肩头,泪水顺溜而下,稀疏被他一一吻去。试图轻轻的舒缓着她的不安。
室内低吟嘶吼,红帐中**娇羞,一室的漪澜之景刚刚退下。
胥晋北抚着她的发丝,看着她熟睡的脸庞,他知道她乏了,低音回旋:“阿灼,为我生个孩子,这样你就不会离开我了!”
手滑向她的胸前,那里皆是他留下的痕迹,轻轻的起身穿衣,正是夜黑时,明日她醒来他也不知如何面对,缓缓的掩上房门,静看她最后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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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灼兮缓缓睁眼时,身旁的被子早就凉了一片,想起昨夜胥晋北的蛮力之举,心里更是委屈,动动身子,除了疼还是疼。清清嗓子,还是一片沙哑:“青且青且。”
青且进来看见一地的衣着,未经人事的她也知道想必是发生了什么,疼惜的扶起灼兮,大片的青痕暴露在空气中,让她敛了神,替她找见衣服穿上,细声问道:“姐,我去打水来。”
刚走到门口,却看见寐语急急过来,青且赶忙拉住掩上房门她问道:“怎么了?”
寐语要她朝阁楼下方望去,青且连忙喜道:“快去叫王妃过来看。”
灼兮闻声披了间大氅就走了出去,院内呈现的是两个雪人,一个剑墨浓眉,一个月牙形的眼眸,淡紫的痕迹那是颜料沾染的,青且扶着灼兮下楼,手触到冰凉的雪时,这是歉意么?
青且轻声道:“天气凉,姐先回房吧!”
刚起身便看见门口守着两侍卫,灼兮顿时心寒,走过去质问道:“这是何意?”
“王妃,王爷最近楚地不安全,要王妃您没事不要出去。”侍卫的回答无意是确定了她的想法。
捂住胸口,好似一只手死死的捏住她,不能呼吸,缓缓的蹲来,青且大惊:“姐!”
忙的扶起她的身子,过了一会儿,才好些,脸色愈发的苍白,淡漠道:“走吧!”
居胥院外,不远处一名将领想胥晋北拱手道:“王爷,一切安排好了。”
“嗯。”虽是应道,但眼眸还是望向阁楼。
莫少综随着他的眼神望去,叹道:“唉···你你何苦如此,这样她会以为你是变相囚禁她的。”
“最近楚地实在是不安全,眼下又不知是哪一派的,我只有去尽量的护住她。”其实也是不知如何去面对他,他知道昨晚伤了她,他也不知如何去表示,只好在院中堆积两个雪人,一个似你,一个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