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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她们苏扶才回到灼兮身边,玉扇往肩上一扣,温厚的声音传来:“我们等会就要收拾行李走了。”
“可是蛮伊她都还没回来啊!”
“蛮伊知道我们要去哪里的,她随后就到。”
灼兮摊摊手,笑道:“好,那走吧!”
苏扶看她一身轻松的样子,叹道:“东西都送人了,自己什么都没有了!”
“本就是身外之物,现在没了倒是轻松不少!”灼兮笑嘻嘻的道。
苏扶倒是在心里赞句:好个身外之物。不由的好她是哪家的姐?都西秦的女子谨慎有礼,更何况王妃人选更应该是深闺淑女,哪个不是娇弱的千金姐,而她浑身透着股灵动洒月兑,一颦一笑间大方不失矜持,飘逸不失端雅。
灼兮想到一段禅悟:“你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
苏扶兴致也起了:“来听听。”
“曾经有个师父问:如果你要烧壶开水,生火到一半时发现柴不够,你该怎么办有的弟子赶快去找,有的去借,有的去买。”到这时顿了一顿,眸中带了几分狡黠:“师父:为什么不把壶里的水倒掉一些呢世事总不能万般如意,有舍才有得。其实人生的许多寻找,不在于千山万水,而在于一念之间。”
苏扶停下脚步,细细念道:“一念之间。”细的声音又像是给自己听的:“可是很多事还是一念之间不能料到的。”
灼兮回头,双眸之间璀璨若皓月:“你什么?”
苏扶没有接下她的话:“再走段路就到了。”
穿过街道,来到一处极雅致的别院,假山绿水,携了宁静安了心,这里的天气都是楚北的暖了几分,绕过曲庭,景色越发的精致了,看得灼兮更加疑惑。
苏扶停下脚步,灼兮还没反应过来,一脑门的撞了上去,手扶着额头,埋怨道:“你停下怎么也不下啊。”
苏扶听得一阵好笑,没想到她的性子不蛮伊的差:“哪知你今日怎么这么迷糊?”
道这,灼兮才问道:“没有想到这个客栈建的特,这个别院也这么精致,东梁很好啊!”
“这是我的另一处别院。”
灼兮更加惊:“那为什么我们一开始不来这里呢?”低头又想想:“我知道了,那个时候我还只是人质。”
苏扶听到这话心里尴尬万分,看见她眸里并无不妥之意又放下心来。
灼兮四处转转,抬眸间看见苏扶白衣玦玦的站在一棵桃花树下,桃花零星散落,掉在他的衣间上,应了那句话,面如冠玉,眸如星辰,灼兮屏住呼吸,这样的情景,她好似见过般,只是她觉得那人应该是躺在梨花摇椅上的,不由的伸手触模到他的脸庞,双眸被桃花迷了眼,低迷了心:“我是不是见过你?”
苏扶先是诧异她的举动,后面的一句话也是让他愣住。气息伏在耳边,苏扶闻到了她身上的淡雅清香,更加的迷了心。
灼兮靠在他的肩头,满脑的那句问答。
白衣如雪的衣葭:“媳妇儿,你我长得像不像桃花?你我长得好不好看?”
那绯衣女子低头以手遮住脸:“哪有你这么臭美的人,硬是缠着别人问。”
白衣男子满脸笑意,捏了捏她的鼻尖:“我不管,你非要!”
绯衣女子面含娇羞,反过身子不再理他。
灼兮闭上眼睛,低低喃道:“是啊,你怎么生得这么好看,似极了桃花!”
门外的竹篓掉落,踏碎了一番美景,灼兮惊醒过来,抽离他的怀抱,指指自己和苏扶:“我们······”
话还没完,只觉得脑袋似有千斤重锤压着般,耳边鸣鸣重复着那男子的笑意,女子的娇嗔。捂住耳朵,想要他们停止,凄声低喃:“不要了不要了!!”
苏扶眼见情况不对,掰开她的手,晃着她的身子:“灼兮,灼兮,你怎么了呢?”
灼兮抬眼,苏扶的脸庞重叠着记忆男子的脸庞,推开他的身子,满脸苍凉喊道:“胥晋北,不是你,晋北呢?”又低头捂住耳朵:“不要了,我叫你不要了啊。”
疯了似的跑向墙去,苏扶眼疾手快,劈向她的后颈,灼兮身子一软,倒在他的怀里,这才安静了下来。
蛮伊怔怔的看着这一切,等她倒了下去这才反应过来,忙着跑过去,跪倒在他们身旁,卷起灼兮的衣袖,替她把脉。
苏扶连忙问道:“怎么样了?”
蛮伊面色沉重,苏扶心看的更沉几分,蛮伊不到最后关头是不会有这种表情的。
“灼姐姐的身子似乎守不住蛊,而且她的记忆好像混淆了,看了什么样的场景激起了什么记忆,而这些又不是她愿意去承受的,只能本能的去逃避。”
蛮伊的话压在他的心头,他拦起她的腰,抱回房中。
蛮伊看着他们的背影,轻叹口气,无声的捡起她的竹篓,紧紧的抱在怀中,连她都看出了师父眼里的情意,可是,师父,灼姐姐是楚北王妃。
两次的晕倒都是他抱着她回房的,面色苍白的像张纸,哪里还是刚才与他言笑晏晏的人。他从怀里掏出的丝绢,替她敛去额上的密汗,她睡得极不安稳,口中不断的嘤唔着,刻意的细听也听不出来到底在些什么。
苏扶起身,准备去为她煎碗安神药来,刚走到门口,听见床边床来微弱的声音:“不是的,我知道,你是我的胥公子,胥公子。”
仅一句话,又沉沉睡去。
苏扶眉心皱得更深,重复着她的话语:“胥公子?”
脑光一闪,瞬间明白过来,楚北王胥晋北,这样的时刻还能惦念着他,如果有一天真的要你忘记他了呢?
轻轻的掩上房门,目光停留在那颗桃花树上,耳边重复那几声低喃,模模自己的脸庞,心底还是清楚她的不是他,不自觉的叹了口气,都扶尧公子性子清淡,那双颊的淡红又是什么?
来到厨房时,看见素衣麻服的身影,眉心微皱:“桂嫂,你出去吧!”
桂嫂就是那日行刺灼兮的人,她是东梁帝挑过来的人,原以为她早就走了,没想到还逗留在别院内,想着待会就要千影将她撵走。
卷起袖子,在檀红的木柜中挑选着安神的药材,酸枣仁、柏子仁、远志、合欢皮、夜交藤等,都是调养心神失养所致的心悸怔忡,虽不能治蛊,但还是能帮她调养身子。
低身摆放好,修长的手指将它们全部倒入炉中,细细蕴着,白衣葭葭,谪仙般的神态,发冠上的一支白玉羊脂簪子紧固着一头青丝,微微垂眼间,看见煤炉上腾的屡屡白烟,便想到了灼兮一身白衣的模样,唇边也跟着泛起笑意。
门口传来叮铃铃的声音,苏扶敛去心神,朝门口望去,果然,没几分钟,一个脑袋伸在门口,额上的排铃铛晃得作响,手背在身后,花卉苗绣的七彩绣鞋踏足而进,随着一动,脚裹上方露出来的一圈铃铛跟着叮叮响,一身褶裙绿衣展笑颜,肩上的搭着条淡绿坎肩,上面绣着各色云纹水纹,甚是娇艳。
来到苏扶身后,低低的喊句:“师父,我终于找到你了。”
“找为师何事?”苏扶知道她性子,不管她把他得多难找,到头来也没什么大事。
果然,蛮伊凑到炉子跟前,闻道:“师父啊,你煎安神药做什么?”还没等苏扶开口,又制止道:“我知道了,给灼姐姐的。”
苏扶懒得理她,自顾自的煎药。
良久,苏扶开口道:“蛮伊。”
蛮伊神色大喜,惊嚷道:“师父,你这回是第三百五十二下喊我。”
苏扶皱眉,什么第三百五十二下。
蛮伊替他解惑,嘿嘿的笑:“以前跟您完话之后都是我在心内数师父五百次之后您才会再跟我话,这回三百五十二下,又是一个突破。”
“······”
这样的徒弟师兄是怎么教的。
话题归正:“师父在想,让你陪你灼姐姐去一趟楚北王的军营。”
“啊?师父,你要放灼姐姐走啊,我还在想哪天可以改口喊灼姐姐师娘呢?”
话刚停下,就听见一声闷哼,苏扶不留情的赏了她个板栗:“孩子家的,脑袋每天乱想些什么!”
蛮伊低头不吭声,一手捂着头顶,不敢接话,这回真是踩到师父的尾巴了,喜欢就喜欢呗,还做出深沉的样子,要是我呀,定会含情脉脉的对灼姐姐来句:灼儿,跟我走吧!然后带她云游四海,神仙眷侣去了。
当然,这些只是蛮伊的幻想。
“为师要你送她去楚北军营,这样你能延后她体内的蛊发,我就去找你师父,看看怎么解这蛊,好拿解药。”
蛮伊轻舒口气,喜滋滋道:“师父果然还是为灼姐姐着想的。”
“你们最好是按近路走,明天我会告诉你路线的,你们要心安全啊!”
苏扶心中还是有点不放心,怕灼兮什么都依着蛮伊,到时候蛮伊惹出什么事来都不知怎么弄是好。
再次狠声的叮嘱:“在路上不可以贪玩,不然为师知道有你好受的。”
蛮伊面上一本正经点头慎重答应,心里早就不知乐到哪去了,这回她终于摆月兑掉师父了,可是心里又矛盾了,这样的话,灼姐姐和师父不就分开了吗,她要在她面前尽师父的好话,不过先要考察考察楚北王是怎样的人?想到这,不禁乐出了声,抬眸偷偷看了苏扶一眼,苏扶回瞪她,她也不介意,想着:若是到时候真的成了,看你怎么感谢我。
师徒两人,暗自想自己的事,一个捂嘴偷笑,一个唇边弧笑。
谁也未曾发现门外墙角的暗灰色衣裙转身离去,手中的鸽子恰好刚刚喂饱,细的爪子上绑着一个型竹筒,朝天际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