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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头,桥尾,胥晋北日日带着她四处游玩,欢乐不易,竟也没想到会消散得这般的快。
刚回客栈的时候,就见莫少综眉头紧皱,一手拿着暗黄信筏,一见胥晋北就匆忙的迎了上来,沉声道:“太妃病危。”
胥晋北面色一沉,接过信纸,快速的扫了几眼,问道:“什么时候到的?”
“今日下午。”
胥晋北站起身来:“马上启程回府。”
灼兮松开了他的手,转身上楼收拾着东西,胥晋北站在门口轻叹一声,灼兮已转过身来,道:“愣着做什么?”
随后走上前,抚上他的手,安慰道:“灼兮自幼亲情淡薄,母妃待我视如己出,自当要承欢在她膝下,尽孝。”
“等我们处理好事情,就带母妃一起过来。”
暮色天边斜阳轻缓,他们到王府时已是半夜,府内灯火清明一片,灼兮跟着胥晋北来到雅园,还未进去就听见不断的咳嗽声,胥晋北更是加快了步伐。
坐到床沿边上,灼兮不由的心酸,不过是几日未见,脸色苍白得如同白纸,双目微凹下去,发丝斜搭在一旁,胥晋北握住太妃的手,轻轻的唤句:“回来了?”
胥晋北应了声:“母妃感觉现在如何?”
“还是老样子。”还没几句话,又觉得乏了,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胥晋北关上房门,传来府内的太医,厉声问道:“这回怎么感觉以往严重了些?”
太妃的病一向是王太医掌管,王太医瞬间慌了神,颤颤巍巍的跪下道:“微臣也不知,这几日见太妃的精神也不错,今日辰时微臣把脉时也觉得脉象平和,但是上午见十分太妃就不断咳嗽,细诊下来,微臣····微臣也····不知!王爷恕罪,王爷恕罪!”
王太医颤抖的求饶,砰砰砰的磕头声不断传来,胥晋北的面色难看到了极致,阴郁的道:“无用,去把蛮伊姑娘请来。”
身旁的人哪敢多呆,立刻去请来蛮伊。
室内静谧一片,站着的人大气都不敢出声,等待着蛮伊的诊断。蛮伊收回了手,走出门外,看了看胥晋北的脸色,缓缓的吐出几个让人心惊的字:“太妃,她,中的是蛊,是极其厉害的金王蛊。”
胥晋北的手暗自抖了下,握紧了拳头,切齿道:“怎么解?”
“这个蛊是初生,暂时可以压制,但是我会尽快去南漠取得解药。”
蛮伊完之后垂下了头,只能这样了。
灼兮暗暗的握住胥晋北的手,轻声道:“蛮伊医术不错,我们应该信她。”
夜色薄凉,胥晋北修长的身影站立其中,抬头看了眼屋内,良久之后才道:“蛮伊,拜托你了。”
蛮伊奋力的点了点头。
这才与灼兮一同回了居胥阁,天色刚亮,就离去了,灼兮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跟着坐起身来,唤来了青且。
从柜子里拿出个银质的镯子,递与青且:“这是去江南给你带的,还有一枚簪子,是寐语的。”
青且上前替她梳发,灼兮从铜镜中看着青且的眉眼:“待会就不用安排早膳了,随我去趟药房吧!”
青且的手一紧,灼兮呀的出声,转身问道:“怎么了?”
青且慌手慌脚的歉意道:“我·····!”
“算了,没事,只是断了几根发丝,你不舒服吗?等会就要寐语来伺候我吧!”
“没有没有,我很好。”
灼兮狐疑的看了她眼,随后放下心来。
曲廊九转,步步紧凑,整个王府尽在眼前,灼兮无心去顾及,青且跟在身后,时不时的模着袖口,眼神放在灼兮身上,一颗心上上下下。
刚到药房,就看见蛮伊歪头外脑的打瞌睡,灼兮上前唤醒了她,问道:“要不要回去睡会儿?这里我来看守。”
蛮伊凑上前去,用手扇扇炉子,道:“马上就好了。”
青且上前一步,温言笑道:“姐送送蛮伊姑娘吧,一晚没睡估计累计了。”
灼兮拦过她的身子,往门口走去:“你还是先回去睡睡,这里交给我,我待会给母妃送去。”
青且回头暗瞧了眼她们,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型的白瓷瓶,乘着灼兮送蛮伊出门,马上揭开药罐,到了下去。
蛮伊笑着打个哈欠:“暂时还不知道睡,虽那碗的药可以暂时压制住,但我还是得尽快赶去南漠为太妃取药。”
灼兮歉声道:蛮伊,谢谢你。”
蛮伊走了几步,回头笑道:“谢我师父吧!”
灼兮点了点头,转身已见青且端出了药。
“好了么?”
青且点头,递给灼兮,苦涩的药香,却能夺命。
雅园一片清净,中间的那颗绿芭蕉静卧深根,有时风来,迎风而接,有时风去,随风摇曳。
脚步轻踏房中,灼兮至了脚步。
太妃握紧胥晋北的手,弱声道:“晋北,母妃知道时日不多了,母妃知道有些话你不爱听,但是有一句,母妃不得不,灼兮固然好,但必须娶芳华。”
“母妃,这些儿子自有安排。”胥晋北沉声道。
“你可忘了你义父的话了?”
胥晋北的手一顿:“没忘。”
“这个天下是姓殷还是姓卫,你要记住你是卫家人,你要入皇谱,夺天下。”后面几个字硬是咬声出,紧紧的看着胥晋北:“答应我?晋北,答应我?”
太妃害怕他的犹豫,恨声道:“你是要母妃死不瞑目吗?”
“母妃!”胥晋北惊呼道。
“那你就答应我。”
“是,我答应您。”
灼兮倒退一步,胥晋北,我们始终是要对立的么,静静的站了不知多久,胥晋北走出来,凝望了一眼,喊道:“阿灼。”
灼兮笑笑:“我为母妃送药来了,我先进去了。”
胥晋北看她逃似的背影,不自觉的皱起眉来。
深夜,雅园一片通明,卧在床头的太妃不断咳出血来,额上的密汗布上一层,蛮伊走了,王太医跪在床边沉声诊断,银针扎进穴位,怎么样都止不了她的疼痛,王太医更是要哭出声来,从未遇到这么棘手的问题,抬头道:“今日太妃吃了什么?”
瑾吟站出身来,慌忙道:“只喝了药。”
听到她的话语,所有人止住了声音,齐聚在灼兮身上,那药是她端给太妃的。
药罐在前,王太医拿上前嗅了嗅,煞白了脸庞,这里面分明是有茗断草,今日他回去之后特地查了蛊,盛产与南漠,烟兰草可压制,但茗断草却是致命,若是服用,只会加剧蛊在体内的作用。
胥晋北沉声问道:“怎么了?”
“这药,里面含有茗断草,加剧了蛊的作用。”
“今日的药·····”
灼兮听得心内一沉,这药除了蛮伊就是她,还有就是青且。
太妃此时出了声:“哀家是不是要去了。”
芳华走上前来,眼角一酸:“怎么会,太妃还要教芳华绣苏绣。”
太妃眼角并无痛色,苍白也跟着退去,道:“你们都出去吧,灼兮留下。”
胥晋北还想再什么,最后也只是无声的退了出去。
灼兮坐上前来,柔声喊道:“母妃。”
“好孩子,怨母妃吗?”
灼兮眼角微湿,哽咽道:“从未怨过。”
“去,梳妆台上又几枝步摇,帮我拿来。”
灼兮应声,那是身为妃子时,皇帝赐下的步摇,代表着皇帝的宠爱,太妃的步摇并不是很多,却个个无精致,灼兮顺便拿来梳子,让太妃靠在她的怀中,慢慢的为她梳着发。
“我与先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正是在江南,那年的雨细腻缠绵,下的恰到好处,可是他为什么要是帝王呢?我替他生下晋北,却只能眼睁睁的送他出宫,明明是妻子却只能去迎合他,深宫薄凉,到头来,我只想晋北入皇室宗谱。”
灼兮喃喃喊道:“母妃。”
“灼兮,不要阻了晋北的路,他不止是王爷。”
灼兮替她挽上发丝,梳的是最为温婉的随常云髻,替她拿来铜镜,太妃素手轻轻挽上垂下的发丝,脸色加了分红晕,细喃道:“梳的真好,与那年一样的。”
手中的铜镜掉落在地,人靠在灼兮怀中,双眼紧瞌。
灼兮颤声喊道:“母妃。”
外面的人听到动静连忙走了进来,胥晋北墨紫衣袍更显压抑,手微微抖动的抚上太妃的面庞,双眸紧紧闭上,灼兮呢喃喊道:“晋北。”
“出去,全部都出去。”
灼兮知道他悲痛,轻轻的放下太妃的身子,掩上房门,芳华拦去她的脚步,双眸彻寒,质声问道:“蛮伊时你带回来的,太妃的病也是她诊断的,如今她走了,你没有什么要的么?”
“你怀疑我?”
莫少综拉过芳华的手臂:“你想干什么?”
芳华挣月兑开来,指着灼兮道:“太妃死了,你夜里不会害怕么?你对得起晋北么?”
灼兮无声的转过头,心里早已乱如麻,蛮伊绝对不会那样做,她是第一次见太妃,怎会那样,而今日跟着她的只有青且。
居胥阁上的阁楼一片黑暗,灼兮心里害怕,独自坐在石凳上,夜凉如水,渐渐的等待着黎明的到来。
青且踏进院的时候,已是清晨,淡淡的一句:“你来了。”让她变了脸色,青且跪在灼兮脚下,捂着她的手道:“姐,你这是做什么?”
灼兮低眼看着她,只瞧得见她的发丝,柔声道:“我一直是信你的。”
青且身子一震,退开几步,匍匐在地:“青且任姐处罚,青且绝不后悔。”
灼兮依旧是那个姿势,淡声问道:“为什么?”
“青且是太后一手抚养长大的,虽不如姐一样深的太后喜爱,但太后于青且而言,却是再世父母,没有太后,我也活不过今日,所以青且誓死要为太后效忠,即使对不起姐,但是姐的恩情,青且会一辈子记得的,姐的恩情,青且只能下辈子来偿还了。”
完之后往地上一瞌,眼眸低垂,低声道:“这次连累了姐,都是青且不好,姐只管将青且交给王爷便是。”
“你我姐妹一场,我怎能将你交给王爷,你走吧!”灼兮站起身来,扶起青且。
青且身形不稳,拿起东西,回头看了眼灼兮:“青且只希望姐能原谅青且。”
灼兮闭上双眼,沉痛的心情让她不知如何回答,那日,青且的话犹在耳边,“倘若有一天青且做了对不起姐的事,青且只希望姐能够原谅青且。”灼兮收紧了手,抬头望向天空,已是初夏了,还是觉得分外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