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如烟听到这里,基本判断出当前的形势。
她被这个凤姑的什么还魂丹救活了,而救她的人正是李元昊的手下。那个叫什么阿汉的,曾经就是潜入北院王府要带走她的匪徒,还有琪佑也是李元昊的得力部下。
为何李元昊正巧救了她,她不得知,但有一点赵如烟是肯定的,当初她逃婚跟杨勋私奔,对李元昊来说无疑是奇耻大辱,他把她救活,指不定要怎么折磨她呢。
既然知道自己还活着,自是不能坐以待毙的等死。
如此一想,赵如烟深吸一口气,闻到一股很熟悉的香甜昧儿。莫名地一激动,终于睁开了眼。
雪白的纱曼,从圆彤罩顶垂下于四周,屋内的光线很温和,一盏铜鹤烛灯正悬在右边床头。
赵如烟转眸瞧了一圈,这屋子的布置雅致清简,但从床头繁复的三重鸳鹤鎏金垂雕看来,绝非寻常人家。
再一扭头,看到那幅白玉四君子屏遗,更见得主人尊贵不凡的品味,非富即贵。
刚才听那两人聊到,这里正是祈山。那么她现在还在辽国境内,地处西北的山脉之中。
赵如烟动动脖子,抬抬手脚,感觉良好。
细听屋外似无动静,便深吸一口气,撑身子坐起来。一股清凉的山风迎面扑来,大床正对着一扇开启的纱窗,凝眸一看,窗外竟是一片青壁垂岩,分外壮观。
下床扶着椅走到那窗前,往外探看,呼吸到更多的清新空气,心肺复苏,真正感觉到自己重生了。
身体的细胞也全部活跃起来,初时的虚软经她精神一振,浑身充满力量,仿佛身子被大大清洗了一番,轻松许多。
身体好,心情好,天生的渴望由然而生:她要展开新的生活!
正兴奋着,一阵脚步声传来。
她急忙回到床上,盖好被子,装做未醒。
来人没有在屋里停留太久,似乎只是看了看她,确定她依然如故,便离开了。
从这天开始,赵如烟在暗中观察这些看护照料她的规律,除了适当休息,都用来窥探周围的环境。
“这小妞儿真是麻烦,怎么还不醒。主子飞鹰来信,估计再三天就到了。”还是那个性急的阿汉。
凤姑施完针,道:“听说这如烟公主是大宋第一美人,在宋国的时候,杨家的两兄弟就为了她失合,后来辽国的大王为了抢夺她,还发动了宋辽战争,她被俘辽国,听说辽国皇帝耶律隆绪也对她有意思,现下,又得加上你们主子来搅和,真不知是福是祸。要我,也宁愿永远不起来。”
“你,你个丑八怪凭啥跟这美人比,胡说八道!我们主上才是真正的盖世英豪,辽国那弱猫样儿的皇帝算个什么东西……”
“阿汉,休要对凤姑无礼。出去!”
阿汉相当不快,又碍于琪佑不得发作,咕录了几句离开了。
琪佑见无其它事,也出去做准备迎接主子。
凤姑依常般,拿垫子垫起赵如烟的身子,给她喂药喂粥。
“美人儿又如何?过得如此不自由,我倒宁愿自己这般丑陋,至少我可以做我喜欢的事,不会为男人所左右。”凤姑对于阿汉的侮辱丝毫不在意,为赵如烟拭去嘴角残渣,有感而发。
赵如烟心中一动,倒有几分佩服这冷声女子的心性。
是啊,她长得美又如何呢?她倒情愿自己长得丑,丑也有丑的好处,至少可以活的逍遥自在,不必被男人觊觎美色,心爱之人也不会因为自己的貌美受到连累。
待凤姑转身时,赵如烟睁眼愉瞄过去,只看到凤姑的背影,也算是个窈窕女子。待她转回来时,她又急忙闭上双眼。
又听凤姑一叹,“可怜你刚刚复生,又要落进一个恶魔手中。是福是祸,就看你自己造化了。”
赵如烟感觉,这个凤姑大概只是个中立派医者。
阿汉口中的主上想必就是李元昊了,凤姑说他是个恶魔,三日内即到,她必须尽快逃离这里了,她可不想才逃月兑虎口,又掉进狼窝。
这些日子补养得不错,夜里无人时,赵如烟都有抽时间练瑜伽做运动恢复身体机能,身体的情况比她想象得还要好。看来那还魂丹确实是灵丹!
月明星稀,逃命夜。
今日,守护赵如烟的三个头头,连两打杂的小丁忙着准备迎接李元昊那魔头累极,提前睡下了。
所有人都想不到她其实已经醒来,还暗中将屋前屋后的情况察探清楚,趁夜包袱款款逃跑掉。
当然,她走之前也做了一些小手脚,以阻碍他们搜索她的方向,为她安全逃出祈山加个小保险。
不过,她一娇滴滴的大姑娘在深山老林里逃亡,安全问题确是第一个需要解决的。
幸运的是,她住的屋舍并不若她在那窗口中见到的耶般高深,其实只在山腰处。若以她以前的脚程,非得一天时间不可。
现在她只觉身轻如燕,跑了多时才微有些喘,但看那半山的屋舍,已经隔好远。
赵如烟手里握着一把临走时模到的砍柴刀,靠着大树稍稍喘两口气,全身警惕的注意着四周。或许也是那还魂丹的作用,她的听力嗅觉视觉都莫名地好了许多,对环境的敏锐度也提高许多。
突然,树丛中传来沙沙沙的响声。
赵如烟浑身一悚,忙握紧砍刀,朝四周看去,定在她左手边的一丛摇曳不定的草丛。
立即双手握住砍刀,置于身前,姿势如同日本武士般,耳听那声音越来越近,她的心也越跳越猛。
丫滴,会是什么东西啊?!
倏地一声,一团黑物,大约成年猎犬大小,飞扑了出来,瞧那是喙四足眼冒绿光的模样,赵如烟脑子里冒出一个字:狼!
她浑身一个灵激,提刀直划向黑狼身体,黑狼身子一拐躲过这一击,狼爪却划破了赵如烟的手臂,赵如烟吃疼地捂住手臂,划得虽不深,却染红了她临时换下的蓝色短衫。
黑狼朝天一阵嗷叫,赵如烟心知不好,她这是遇上狼群。想也不想,转身拔腿就跑。心已没底。
天哪!真是你要亡我啊!每次死而逃生,都遇上这样前有豺狼后有虎的惨境。
很快她身后追上来十几条狼,若非她跑得快,怕早被狼群包围其中,那么这次逃亡她根本是自送狼嘴啊!
山路陡峭,赵如烟越跑越吃力,眼见穷徒末路,她急中生智,掏出一个火烛点燃扔了出去,突然冒出的火光阻碍狼的判断力,她趁机又跳出包围圈,继续往山下跑去,终于看到了农舍的星火。
“救命啊——救命啊——”
发出一声最原始,最直接的求救信号!
身后狼声啸啸,越来越近,仿佛已经帖上了面颊的森冷撩牙,在眼角处一闪而过。
脚下一拐,重重摔倒在地,结结实实,疼得她来不及眦矛裂嘴,黑狼逮着机会全扑了上来。
完蛋了!
赵如烟抬手捂住脸,只觉手臂被划得生疼,突然一道哨鸣从身上纵过,就听‘砰’地一声,身上的压力消失了。
“快跑过来。”有人冲她大叫。
赵如烟急忙爬起身,一边庆幸着,一边朝声源跑去。
但见着一群猎户装扮的村民,执刀拉弓投戟,迅速牵制了狼群的袭击。
赵如烟踉跟跄跄躲到一个执弓大婶身后,猎户们杀得目眦眼红。很快群狼不敌,为首的黑狼带着残部逃走了。
众人突然一阵欢呼,上前收拾战利品。
赵如烟心头一异,敢情她成了他们引诱狼群的猎饵了?!
罢了,她好歹拣回一条小命。
出门时,赵如烟专门用碳灰抹黑了脸,夜里没有引起太多注意。她慌称自己同大哥出门走货失散,误入祈山。
猎户们见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也没多去研究这深更半夜一小姑娘怎么会从山里冒了出来。
那执弓大婶名唤秋大娘,很是爽朗热心,因前年丈夫入山被狼伤了性命,从此寡居,当下同情赵如烟便将她收留下来。
赵如烟在秋大娘那住了几日,担心李元昊的人会沿途找过来,便要告辞。
正好猎户要去城里置办商货,可以稍带她一程,他们连赶了几天山路,终于远离祈山,来到了凉州城,辽国与西夏国的第一交易城市。
猎户常到凉州城易货易物,受了秋大娘嘱托后,入城即帮她寻了个熟悉的商旅,让商旅帮忙托带她去大宋。
赵如烟万分的感谢,不得不感慨,大难之后必有后福。
她将身上所有值钱物品全部挡掉,换成银两。
为了自身安全,她将银两拿出部分给猎户做酬谢,便急忙购置了一套装扮材料,掩去她更加风华绝代的模样。
唉,凤姑说得对,宁愿丑点,也好过现在这副模样。
她虽然坠落悬崖,却被那许多山珍好药养了几个月,浑身泛着淡而不腻的药香,水漾的肌肤恍若婴儿般细腻莹白,实在引人犯罪。
莫怪乎当初秋大娘看到她模样,深知她之前的借口全是胡谄,也没点破,便倾力相助。实在是……若有机会,她一定要好好报答她。
只是……她选择回去大宋,是不是太草率了?!
毕竟她的父皇赵光义已经不再认她了,在大宋她就是卖国的罪人,回去也是遭人唾骂,甚至还会丧命。
可是,她一时想不到可去之处,也只有大宋是她最熟悉的地方,直觉就选择了那个地方。
先去了宋境再说吧,谁叫北汉已经灭亡了呢?她这个亡国公主,天下虽大,却已经没有她的容身之处了。
赵如烟正走在大街上想着,突然,一声啼哭唤回她的神智。
抬眼一看,一个小女圭女圭摔倒在路中,而远处正奔来一群黑头大马。
她想也不想,扑上去抱着孩子就往旁边滚去,但大马铁蹄已经踏下。
一声尖锐的嘶鸣拉扯着太阳穴突跳,心脏都停跳了般,四周爆出一串惊呼。不过疼痛并没有落在身上,怀中的小女圭女圭似乎也停止了抽泣。
赵如烟抬起头,炽亮的光照耀在那副如山般高壮的黑影身后,刺目的光扎得她不禁眨了眨眼,对上一双凌利凶猛的兽眸。
她急忙收回了眼眸,安慰怀中的孩子。
孩子的母亲急忙跑出来,连声道谢抱回了孩子。赵如烟刚起身,一锭掌大的金元宝落在脚边,她望向丢金子的主人,看清那人面目后,浑身一震,忙蹲拾起金元宝。
如刀如刻的五官,俊阔深邃,飞扬的剑眉额峰已罩上一层岁月刻纹,那双野兽般狠戾凶猛的眼眸,始终如一,傲霜不驯的王者气势展露无遗。
李元昊!
真的是他,他已经潜入来到凉州城,是为了捉拿她吗?
赵如烟内心惶惶不安,将金元宝交给了小孩子母亲,以此避过那双兽瞳尤带探寻的目光。
现在她不但画成密肤花脸,还专门裹了胸,造了个过于丰满的身子,佯装成一小肥男。
李元昊断然不可能认出她来。
“对不起,让你们受惊了。”马上人抱拳一揖,声音仍如记忆般低沉,更多了一份成熟洗练。随即又丢了一锭金元宝给她。
赵如烟本想还回去,当即一想,又收了回去,装做一副惊诧状,抖声作揖。
马上的李元昊似乎觉得无异,终于策马离开。
赵如烟松了口气,全身如虚月兑了一般。
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她找到了一家客栈,先休息一晚。
等到第二日她便开始准备逃亡的干粮和交通工具。
打点好一切,赵如烟买了一批良驹赶路。
刚行近城门时,一队人马从城里出来,她忙退避到路边,骑士们飞快地驰过她的面前。
当赵如烟瞧清一马当先的骑士时,着实一愕,未及细想,立即催动马儿追了上去。
赵如烟猛抽鞭子,眼见前面的骑士跟她越拉越远,不得不扬嗓子大叫,“赵恒——赵恒——”
没错,刚才她瞧清的骑士正是她多年未见的三哥赵恒。
虽然蓄了胡须,但他那浑身上下的儒雅之气,却是怎么也掩不住的。为此,她想也不想就追了上去,决定赌一把!
而前方疾行的人,也隐约听到有人叫唤,唤的居然是主子的名号,一时都有些诧异,听声音还挺女敕。
赵恒功夫不弱,自然也听到了。他想停下来时,迎面驰来一队人马,当首的人气势霸道,眉眸如刘,当下心头一陡,紧拉疆绳。
这方人马自然也看到了赵恒,不觉也放慢了速庋,为首骑士亦直直迎了上来。
可惜后面追来的赵如烟根本没料到前方是何情形,继续大叫着三哥的名讳,鞭子抽得叭叭响,一闷头地扎进了乌云滚动的暴风圈。
“赵恒——停下来——三哥——”
该死的,习武之人不都有顺风耳么,她叫得那么卖力,怎么也不见他减减速啊!
赵如烟脑子里此时只有一个念头,追上三哥,傍上三哥,他以前那么疼她,一定会保护她的。
眼见前方的人终于减速,停了下来。赵如烟心中一喜,甩鞭子冲了进去,当瞧见赵恒的背影,激动得差点儿没尖叫出来。
她跳下马儿,就跑了过去,却不料立即被赵恒身边的人拦了下来。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见赵恒!我是……我有重要的事。”赵如烟急得心都快蹦出胸口了,跳着往赵恒的方向看去。
“放肆,哪儿来的黄口小儿,滚一边去。否则——”
锵地一声,护卫亮出腰间大刀,一掌将赵如烟推倒在地,疼得她立即红了眼,泪珠在眼眶里直打转儿。
护卫见赵如烟不退反进,上前又想补上一脚干脆。
而另一万,两队人马的头头互瞪片刻,剑拔弩张,紧张得稍有不堪就要大打出手般,却被赵如烟的叫闹声给破了气,都朝她这方向看了过来。
当护卫那脚快要落下时,一道银光疾射过来,直接透穿护卫执刀的手。
蹭亮的大刀,锵的一声落在地上。
赵如烟还未回过神,只觉风带沙砾刮过眉角,身子蓦地腾空而起,下一刻便落在了马背上。
但是,她一抬头,看到的却是对面马儿上,三哥赵恒一脸疑惑不解地看着她。
脑子轰地一下炸响,那现在她在谁的马背上,死捆着她腰的粗壮手臂是谁的?!
“她是孤王的人,不想冲撞了三皇子,还请三皇子多多包涵!”
这声音?!赵如烟扭头一看,心头重重一拧。沉黯的兽瞳,幽深难测,微勾的唇角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李元昊。
他这是什么意思?
“三哥,是我,是我啊!”赵如烟朝赵恒猛叫着,想推开李元昊的大手,奈何后者纹丝不动。
“臭小子,你给我放手。”不觉便暴出了真性情,因为过度奔跑,又摔跤,又挣扎,头巾再次月兑落,当青丝如瀑泄下,所有人眼光俱是一亮。
赵恒终于识出了那声音的主人,“如烟——”
“三哥,是我,是我,啊——”
他们这一叫,众人全惊了。
李元昊见事已败露,捆紧了赵如烟,朝左右喝令道,“琪佑,阿汉,给我断后。”立即调转马头,疾驰而去。
马嘶,金鸣,喊杀声蓦然暴起。两方人马短兵相接,混战成一团。
李元昊直接冲出战圈,顺看来时的路,疾驰离开。
而他身后紧紧衔追着几匹人马,正是赵恒,和阻拦赵恒的琪佑和阿汉。
赵如烟气得对李元昊大吼大叫,“李元昊,你要干什么?放开我,那是我三哥,我要回我三哥那去。”
李元昊看也不看她,直接点了她哑穴,身子压低下来,躲过射来的两只箭矢。
立即听到赵恒喝令不准放箭。
赵如烟被死捆在李元昊的怀里,虽然安全,但心里差点给气炸。
这一路上她紧赶慢赶,又躲又逃,好不容易碰到她自觉最佳的投靠对象,没想到给这突然杀出来的野兽破坏干净了。
现在他的行为,又勾起她曾被牢牢禁锢,毫无自由更无尊严的恐惧。她如何还肯过回那般日子?!
身后的追击声虽然薄弱,但并未断下。风声呼啸过耳边,情势千钧一发。
刚才赵如烟初初一看,知道李元昊的人马明显比三哥的少,加上李元昊毕竟在别国土地上,不可能太嚣张霸道,肆意而为,才选择了立即逃走的策略。
赵如烟不知,其实是李元昊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才会跑得如此痛快。
她向来是急中生智的料,迅速忖度着当下情势。
身下的良驹宝马,在主人猛急的鞭策下,时速至少80公里左右,她若这样跳出去,没有个骑术高超功夫一流的人接往,肯定摔得七零八落。
当下之急,缓下马速,才方便三哥来救。可是想得容易,做起来难啊。
现在她侧坐在李元昊的面前,他一手捆着她身体,好在她还有一只手是自由的。
看看四下的道路,仍在官道上,比较开阔,所以后面追击的人并没被李元昊甩太远。
可她正庆幸着,李元昊突然转了马头,奔进一条小道,窜进了树林。
糟糕,入了山林就不好追了。
赵如烟心中一急奋起发力,一把抓住不断抖动的疆绳,拼了小命用力一拉,扯得马儿仰起头,扬蹄一声嘶鸣,惊得四下鸟雀窜飞出林子。给后方追击的人报了个紧信儿。
“该死的,你疯了吗?!”
李元昊气得又想点她大穴,赵如烟叫不出来,眦牙裂嘴,逮着他手就要咬上去。
李元昊既要努力安抚受惊的马儿,又要制她挣扎,但同时又怕伤到她,收手不及就被咬到,月兑了力。
此时马速明显减慢一半,赵如烟拼了命地扭打挣扎,还是用了当年那招,趁李元昊稳住马儿时,用力一蹬,往外蹦了出去,面儿正对着一颗大树干。
心底大叫,糟糕!
身子已经腾空,眼见要撞上大树干,身后卷来一股急风,倏地一下将她收了回去。
“赵如烟,你这蠢女人,你不要命了你!”
赵如烟狠狠瞪上他灼亮的兽瞳,怒气烧红了眼眶,仿佛在说“我就是不要命,怎么样!”。
他们这里大眼瞪小眼时,后面的追兵也及时赶到,便听一声高喝传来。
“李元昊,放开如烟!我已经通知了各路人马,我的人马上就要赶来了。”赵恒首当其冲,看来琪佑和阿汉仍没能拦住他。
赵如烟被他这一叫,又是一惊。怒瞪的双眼,闪过一丝疑惑,旋即大悟。
李元昊现在是西夏国的国君,公然在他国土地上抢人,一定会引起各路人马的注意,当然最有可能的就是引起辽国方面的注意。
再不细想,她趁李元昊抽手对对付三哥的长剑,从脚上提出护身匕首,往马脖子上狠狠一扎,握着马柄再用力一划,疼得马头直乱甩动。
李元昊别开赵恒致命一击,发现马儿被重伤,气得大骂一声赵如烟。
赵恒趁机调转剑尖,一剑划断李元昊手上的疆绳,马儿更加失控。
赵如烟拼了命挣开李元昊的钳制,马儿疼得原地打转,跳下了马,就往赵恒的方向跑。
李元昊气极,舍去了马儿,腾身而起,如大鹏展翅攻向赵恒。
赵恒分神于救出赵如烟,没能挡住李元昊这全力一击,被一掌打下马,胸口一顿,喷出一口血来。
“三哥——”
赵如烟心头一痛,扑了上去,一把抱住赵恒抵挡李元昊劈下的一剑。
“不要——”
赵恒大叫着,那雷霆一击来得又快又猛,以李元昊的武功,之前他若不护着赵如烟,根本伤不到他半分。
现在他全力以赴来袭,这一刀下来,只有死路一条。他奋起转身,仍想保护小妹安全。
那股排山倒海的剑气当空劈来,在及至赵如烟时,硬生生转向,迫得出剑之人不得不旋转身形,化去那全力一击,狼狈地腾落在地,真力尽出,剑气疾落,震得四下沙石尽走,飞絮一片。
赵如烟只觉得脸颊被风划得生疼,睁眼看到三哥正侧过身子想护着她,但眼光却越过她,惊奇地瞪向她身后。
她转身一看,便见李元昊那如山般高壮的身影似被一股猛力推向后,直直抵撞在一颗大树之下,地上拉出长长的深痕,满天飘零叶,籁籁飞落,衬得那道受伤的身影,萧瑟中,依然悍猛无比。
李元昊抬起头,嘴角缓缓溢出一丝血痕,一双精光迸湛的眸子,直直射向赵如烟,一抹幽蓝的光划过那兽瞳,虽然鸷猛逼人,但她却感觉到,已经没有初时的杀气,心底浮起一团慌乱来。
正在此时,其他追击的人都涌了上来。
琪佑忙将李元昊拉上马,一群人且打且退。
这方人马在赵恒的招呼下,没有再追。加之后面传来隆隆马声,似是有援兵到来。
李元昊万般不甘地瞪了赵如烟一眼,离去时,带血的唇角突然一勾,连带着一股子的邪气,那是一种志在必得的笑容。
目标已经锁定,她迟早都会落进他的掌心。
赵如烟心头愈加慌乱,别过头不再看他,忙为三哥检查伤势。
后方追来的援军,果然是赵恒引来的凉州城守军,一听说西夏国君在辽国境内,神情俱是一震,自下部署去了。
赵恒寻到赵如烟,便决定缓下行程,回凉州城。
赵如烟没想到他们下榻的地方,居然仍是那凉州城首府。隐约中,她觉出三哥同辽国的关系很密切。那府中人待三哥亦是恭敬非常,但并未称其为主子。
“烟儿,你先换洗一下。晚点我们好好聊聊!”赵恒揉揉赵如烟的头,激动不已,却不见半分惊诧,似乎对她仍活着并不意外。
赵如烟洗漱好了去找三哥赵恒。
她寻思着三哥突然出现在辽境,必定是赵光义的意思,难道宋国跟辽国要秘密修好?
这其中的原因跟她有关吗?
不行,无论如何她都要说服三哥,让她过她想的生活,而不是又投身进那个没有自由尊严的红墙高阁之中。
问到三哥住处,大夫刚好离开。
赵恒一看到赵如烟,先是一愣,立即遣走周人。因为赵如烟并未换他送去的女子装束,仍是一身粗布短衣。
“三哥,”赵如烟抿抿嘴,仍有几分踌躇。
赵恒轻轻拉过她的手,温和地笑道,“如烟,许久不见三哥,可是怕生了?不过之前在道上,那么急乱的场面上,你都能一眼认出我,我想如烟必是常常想着三哥的,对不?”
被俘这么久,又几经生死,一路上担惊受怕没一刻真正放心过。三哥温柔抚慰的声音直接敲破闸门,憋了许久的担忧害怕终是暴发,情绪一发不可收拾。
“三哥……”
赵如烟扑进三哥敞开的怀抱,放肆大哭。
曾经,在她最痛苦的那段时间,她都没有如此放肆地发泄过,每一次疼得泪流不断,却总是尽力去忍耐。
那么多日日夜夜,那些男人的爱终是成了世上最锋利的锐器,深深伤害了她。
“乖,三哥知道,这些年你被俘辽国有多苦。那个耶律烈……”赵恒无奈的一叹,“烟儿,过去的都让他们过去罢!以后三哥会照顾好你,不会让你受委屈……”
如此絮絮叨叨地安慰了许久,赵如烟才止了哭。
赵恒宠溺的刮了刮她红通通的鼻头,笑道,“唉!性子还是没变,这么爱哭。都怪父皇把你宠坏了,等三哥在辽国办完事,就带你一起回大宋……”看泪人儿又要变脸,他急忙断了话。
赵如烟揪眉道,“三哥,他不是我父皇,我再也不会回去大宋的皇宫。”
赵恒眸光一闪,“烟儿,我知道你母妃被父皇处决一事,让你耿耿于怀,但是你毕竟是父皇的女儿,大宋的公主啊……”
我不是,不是!赵如烟很想月兑口而出告诉赵恒,她其实并非赵光义亲生,但话到嘴边,她还是止住了。
只是声音嘎咽的哭泣,“三哥,我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你难道就不能让我自由的选择接下来的人生吗?三哥也说了,过去的都让他过去。我不想走回过去的老路,我不想再回到皇宫那个鸟笼,更不想再步我母妃的后尘……”
口中腥成苦涩,也及不上心中难言的隐痛。
一切爱恨情仇都已成空,随着她坠崖的那一刻,都结束吧。
她不想再恨了,也再也爱不起了,就让一切烟消云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