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望的瞬間 《絕望的瞬間 》 第16章—镜子里扭曲的笑容

作者 : 詩憶

我渴望忧鬱,暗藏在冰封的水面之下;我心如坚石,让路过的男人也跟著绊倒摔跤;但我没有那样的恶意,总掩藏在所有的微笑之後。

只怪快乐往往消逝得太早。

李明没有把心中浮现的疑惑告诉我,我也不愿意让他知道,那天发现李教授是他父亲,我的情绪陷入了谷底,过了几日,李教授主动在下课後找我谈话,我们窝在系办公室的小隔间里面,我看著水泥地板,彷彿是在向神明进行最终的告解和忏悔。

「我真的不知道你们是父子。」

「我也没料到妳现在会跟他交往,」教授深吸一口气,迫切想要爲我和他儿子的命运打开出路:「无论如何,我们以前的事……妳千万不能让他晓得。」

我知道自己没有必要再多说了,但还是忍不住问他:「你觉得这样有用吗?」

「我不懂妳的意思。」

「我从没忘记你。」

「妳还年轻,只是觉得迷惑,所以会有过多的想像;事实上,那天……那天什麽也没有发生,就算妳毕业了,我仍然可以当妳的谘询者、妳的老师、妳的朋友。」

我看著李教授,他满怀愁绪的眉宇间,有著极为伤感的神情,我绝望地想要相信他,又害怕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情,这一刻过去了,他望著我,必然瞧出了我眼底的惊慌和徬徨,於是他又说:「以後妳绝不可以私下来找我。」

我知道这是他的最後通牒,教授从没喜欢过我,而他也不愿让我继续骚扰他,是这样吧?

或许他又发现了我心中的难过,柔声安慰道:「这都是为了妳好。」

男人快速做出决定的时候,或许口里的说法是为了谁,可多半还是为了自已。

最怕男人拖泥带水,当然,床上活动除外。或许分手也是如此。

然而,我从来没跟教授交往过,这也算是某种形式的「分手」吗?

怀著忧虑,我回到了李明租的公寓,他已经考完期末,而我即将面对毕业典礼,平常的时候,我们都窝在一起看书聊天,可是这天晚上,我们两个都保持著古怪的沉默,餐後没怎麽交谈,很快就并排躺在各自的舖位。

黯淡的灯光下,他一手支著头,侧著身子看著我,终於忍不住问道:「妳和我爸是不是──」

我打了个哆嗦,很快地回答:「不是。」

他坚持地用双手把我的头转过来,捧著我的脸庞,低头看著我苍白的脸孔:「我还没问妳。」

我拉开他的手,疲倦又软弱地承认:「就像你想的那样。能不能别再问了?」

「我要知道一切。」

我哽咽起来:「根本就没有那个『一切』,爲什麽你非得这样逼我呢?当初爲什麽又要把教授介绍给我?」

李明看著我,所有醜陋的臆测已经开始发酵,他的手托起我的下颚,就像以前那样温柔,我以为他要吻我,而最可怕的是我也渴望他能这麽做,然後将那些猜忌抹去。我渴望感觉他的唇留连在我身上,就像以前一样**,这份慾念是疯狂的,也是逃避性质的,但那份慾望已经淹没了我的思绪……

可他没有吻我,只是继续追问:「妳能不能告诉我一切?」

我像是落入陷阱中的鸟,恐惧地挣扎著:「不──」

李明放开我,一脸的严肃,若有所思;他翻过身,无言地背对著我,似乎交战著矛盾的感情,而我也被唤回了冷硬的现实。

这样的结果,我不想接受。但这就是现实。

足足叁天,李明都没有回去我们的小房间,他对我避不见面,教授也彷彿从校园消失了一样,而我原本打算在毕业前夕离他们愈远愈好,免得彼此尴尬,但是天不从人愿,时时刻刻都会发现他们的踪影,而他们逃避我的方式也已经到达了极限。

果然是父子。

可现在,当没有想像过的一切都已发生,我纔发觉,也许他们根本不需要我的解释,也不需要自己的说法,甚至更不打算原谅我。但我错在哪里呢?不就是跟一对父子都发生过一段情事吗?

整整过了叁天之後的晚上,正巧是週末,我忍不住又跑去外文系的办公室,教授似乎不在那儿,灯光亮著,大门却锁著,里面没有半个人影,我一直等到过了九点半,原本想要回去,没想到一转身,就看见一个研究生模样的人走了过来。

那人对我打著招呼:「妳来这里找教授?」

「是。」

「我不确定他今天晚上有没有课。」

「那──」我从门口的凳子上站起身,颔首示意:「那我先走了。」

「等一下。要不要在系办喝杯茶,说不定他待会儿就会回来?平常他都最後走呢!」

「真的?」

见他拿了钥匙,我跟了进门,办公室的毛玻璃门缓缓自动关上,这人走到饮水机旁边,倒了一杯热茶给我。

我微笑地接过纸杯:「谢谢。」

他坐在我旁边的办公椅上,随意地喝著茶,然後定定瞧著我,用一种奇怪的目光一直盯著人看,而我迎上那股诡异的视线,蓦地发觉这人有些眼熟,但我怎麽也想不起来,只觉得他的表情让人感到非常不舒服。

「妳还记得我吗?」

我摇摇头,迷惑地回以一个礼貌的笑。

「不行啦,妳不应该这麽笑的。」

「啊?」

「妳这样对一个男人微笑,会让他们产生不必要的联想。」

「什麽联想?」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会让我想像,妳被小程月兑掉内裤和,让他侵入体内的样子,妳的皮肤很白皙,月兑光的模样一定很好看……」

「你──」

他不怀好意地笑了,双眼散发慾的炽焰:「我是小程的同学,以前我们在他家见过一次面。听说妳现在跟李明在交往?我们那票人,大家茶馀饭後都会聊起妳的事,想起那次啊……」

我的心直落谷底。多久以前的痛苦回忆,还有那些疮疤,爲什麽现在竟然有人会揭开呢?

於是我挑明了讲:「那你想怎麽样?」

「我想怎麽样?」他舌忝了舌忝唇,而我颈背的头髮竖了起来:「妳会不知道?」

「如果等一下有人过来──」

「不会有人过来的。」

所有敬意的距离已经消失,恐惧窜过我的背脊,所有的猜测也都充满了卑鄙,惊慌失措之下,我硬生生地冻住泪水,知道自己不该如此接近一个陌生男人,在这样一个没有旁人的冷僻办公室,在这样晚的时刻,他眼中取代的是狭睨的神色,好像我是一个谁都可以尽情耍弄的玩物。

他瞄著我,身体向前挪动,或许在打量著我可能逃走的路线,也可能在确认我是否会接受这种要胁,我没预料到这人会耍诈,纔要站起身,他就撲了过来,我被摀住了嘴,挫折及愤怒紧呛著苦涩的喉头,他扯开我的上衣,硬拖著我往後头走。

我知道这是自己的错,但他一把将我按在桌子上,空无一人的系办公室里,空调的气息很舒服,让人有种慵懒的感觉,也使我无法抗拒这样的暴力胁迫;我的心已经死了,或许在几天以前,或许在更早以前的十七岁,也可能是在那个茫然看见世界的早晨,我就失去了既有的欢快和纯真,而这个陌生男人因为曾经有过的变态幻想,準备拿我不堪的过去来取乐。

他冰冷的手探到我的身上,用力得让人无法挣月兑,我曾经是个羞怯的少女,我曾经是个体会初恋的女人,我曾经深爱过,我曾经对某个男人付出过热情,而现在我想要忘记那些逝去的恋情,遗忘所有悲伤的痕迹,却无法让目睹的旁人也跟著忘记那些哀伤的过去。

我崩溃地想要让自己的心灵和身躯分离,茫然地瞧著这个覆在身上的男人,他的腿安置在我分开的双.腿间,按著我的手触模他,那热烫的东西悸跳了一下,似乎有著它的自我意志,也灼痛了我的手,他用身体有效地压了过来,那坚硬之物隔著裙子烧灼著我,只见他迅速拉下长裤的拉鍊,然後凑近我的腿际,我恍惚地望著那扭曲的器官,感觉到它的强势与霸道,男人用这东西扭曲了我的存在,或许我也让情慾过分扭曲了自己的心灵。

在进入的时候,男人从胸膛释出一阵野蛮的叫喊,他的身上散发著动物般的气味,有一种求救的感觉自我的灵魂深处升起,我恨这个扳开我大腿肆意蹂躏,并且以粗鲁手法侵略我身体的男人。

「妳知道吗?」他一边进出,一边喘著气说:「妳笑起来真让人心动,胸部也够大……我上次看到,马上就硬了起来……」

我听著这番低俗的叙述,觉得非常难堪。

「那天晚上小程刚回房,我们就发觉妳在**,本来忙著打桥牌,大家却听得傻了……」

男人哼唧著摇摆他的腰,扰动了办公桌上的文具,一种悽怆的感觉,让我的呜咽梗在喉间,在这样堕落的人世间,没有能够挽回的馀地,就应该面对自己的命运;几近痛楚的连续撞击淹没了我的思绪,这个男人的哼唧变得愈来愈大声,也愈来愈急切,那东西疯狂地用力捣进我的体内,他一脸舒服的神情,似乎因为我的驯服而感到兴奋不已。

我闭上眼,闷声喘息,无法应付自己衝突的感情,只听见他断断续续地说著:「妳的身材真棒……」

这胁迫性的交媾不知进行了多久,而我难受得几乎要恳求他停下来了,可是这样受到压制的姿势,完全无法掩藏我心中的绝望和悲戚。

张开眼睛,儘管办公室里面空调冷得只有廿二度,我和这个在我身上抽动的男人却冒著大汗,双.腿之间的湿黏,还有他压著我的重量,以及那粗重陌生的热气,都让人觉得几乎要窒息;我并不喜欢他,他也并非真心对我,这只不过是**而已,我迷茫地看向週遭,不知自己心在何处,只见到地上掉落著几片文件夹,原子笔则在地面上滚动,冷气机也不断地由角落滴著水。

这真是荒谬,我让一个男人占有自己,却连他的名字也不晓得;或许他也不在乎我的名字,只想重新听见我申吟的声音,还有感觉这堕落的身体,曾经如何让他的重要器官坚硬如铁。

他终於弄完,胀红著脸在一边喘气如牛,恍若兴奋得发抖到缺氧的男人,我蹒跚地从桌上爬起来,随手用几张纸抹掉腿上和衣服沾著的,觉得四肢有如灌了铅,头部昏沉沉地像是有人在里面打仗,我已经无力跟这个男人继续耗下去,很快整理一下衣著,并且筋疲力竭地收拾著自己残破的心。

「以後跟我约会吧?」

我恨恨地摇头:「不必了。」

但他还是涎著脸微笑:「那偶尔见个面呢?」

我厌恶地别开头,不想再看见这个狺狺猥琐的男人,更恨自己怎麽没有尽全力来反抗他的强.暴。

霎时间,我忽然发现自己面对著一张愕然的脸,李明呆站在办公室的门口,而我却完全没有注意到,不知他在那儿听了多久,或是目睹了什麽,我只能无助地面对著他的瞪视,还有那逐渐变得冷硬的脸庞。

电光火石之间,没有任何语言可以说明我们之间的破灭的感情,我知道,虽然没有语言,也没有多馀的时间解释,我们只是确定彼此在场,将怀疑和瞭解都摄入自己的脑中,只是这一眼,便自成一个定格,交换著无人可以体会的痛苦。

或许他曾经对我有憧憬,或许我曾经对他有幻想,但是不管如何,曾经的憧憬与幻想一起破灭,如果我只是跟他父亲睡过,他会恨我,但现在他发现我和别人也能睡,或许和谁都可以睡,这样一个无遮无掩的事实,简直让我们彼此都绝望起来。

绝望刻蚀在他脸上,李明看著我,那是一种很鄙夷的目光,比我曾经见过的任何表情都还要悲伤,在他眼中,原来我是一个这样下贱的女人。

或许那就是我们分手的方式,没有对话,没有争执,充满了理智与冷静,彼此连一句话也没有说出口,也没有怒目相向,更没有互相叫骂的场景,只是坚决而冰冷地面对现实,彷彿我们早就看透彼此的问题。

刚做完的男人羞愧慌张地拉上他的裤子,遮遮掩掩的样子显得非常可笑,但这情况之下,没有人能够笑得出来。

李明瞪著他,又看向我,我不敢迎视他,只是畏缩地面对自己受到引诱的事实。很明显,这里没有打鬥的痕迹,我也似乎不像有反抗的迹象,简单明瞭得让人无法抵赖,我的样子确实值得任何人怀疑。

如果他骂我也好,或者打我也好,我期待他会像向良或者小程那样对我怒吼,但他却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去,我知道,这是一生的诀别,我将永远无法再见到他的笑容,而他也失去了曾经拥有的一切温柔。

那天晚上,他很快就走了,我看著他离开的背影,无声地呼唤著,就算他不原谅我也好,至少和我说句话啊!

但他未曾听见我的祈求。

可是,在我撘了计程车回到两人同居的小窝时,屋里已经没有了他的东西,也没了那曾经熟悉的气息。

那样一个悲惨的夜晚,我在浴室里拚命刷洗自己,只能嘤嘤哭泣。但

哭又有什麽用?

谁教我让他误会了?谁让我没有反抗?谁又教我留下了那麽多的难听传闻,让他根本不愿意相信我?

我忘不了那样绝望的瞬间,也记得那样悲惨的自己,总是我不让别人多作解释,是我阻断一切的沟通,是我拒绝别人的爱情,到头来,李明的离去伤透了我的心,但我明白:一切皆无可挽回。

自此我努力想要挽回以前快乐恋爱的回忆,无论和谁交往,都想把心中所有的情意和盘托出,後来身边遇到过的男人,已经没有那样的耐性,在这複杂多端的社会上打滚多时,他们坦诚面对情人的意愿早已消失,而我也在逐渐麻木的孤独中,放弃获得真爱的期盼。

谁会喜欢这样历尽沧桑的女人呢?

多年以後,我变成一个逐渐失去外在吸引力的女人,年龄使我青春的容颜变得黯淡,也使得我的身材跟著些微走了样,我需要穿上调整型内衣,或者是报名减肥瑜珈课程,并且留连在化妆品和保养品专柜,花著大把钞票搜罗可以留住年轻的各类商品,这样一个变得可悲俗气又惧怕岁月痕迹的我,努力学习著如何掩藏自己益发明显的雀斑和眼角细纹。

这样的我,心境已经苍老不堪,而我有时会在望著镜子里的扭曲笑容中,看见记忆中李教授脸上时常浮现的忧伤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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