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这个世界上,或许一切都是一个个串连起来的谎言,包含危险、恐惧和需要所产生,男人和女人爲了保护自己,都在彼此诳骗著。
我过了三十岁的生日,进入这个社会足足八年,由於生性脆弱、柔软、没有脊樑,失恋的痛苦反覆击打著我,直到可以让自己的心变得坚强而冷淡,我已经数不清自己曾经有过几个情人,他们在我的生命来来去去,而我也想要寻求那些等待快乐的男人。
如果我去了PUB,面对他人的邀约摇著头说:「不,今晚不行。」不啻是为自己判定了另一个慾求不满的夜。
倘若我点头微笑,那些男人就会自动凑过来:「是的,今晚。」然後就选定一家附近的宾馆,进行只有一个晚上的**交流。
我现在的男友,大家都叫他谭哥,他不懂得温柔为何物,也从不说些好听的话,我和他认识的过程,从微笑到上床只花了一点时间,他比我大五岁,是一家半导体的业务工程师,本来那些在研究室里面的男人都单纯可爱,然而业务工作又使得他们迅速变得浑身市侩气息,他可以从第一眼断定一个客户会不会下订单,也能够从一个女人的神色看出她是否能够很快地勾.引上床。
不会勾.引女人的男人是残缺的,正如一个没有强烈企图心的男人,或许是无能的。公司聚餐那天,他是到场的客户之一,在十分钟之内,就把我从尾牙现场带离开,而後扔掉外套,在附近的饭店房间撲向我。
那时,陷入爱情的女人一定会产生一种崇高理想:为他灭火!但我没有坠入情网,甚至对他也毫无依恋。
有一次他见我在看著书店橱窗的文学书籍,啐道:「现在哪有什麽纯情少女?我**!」
我觉得这个男人真是粗鄙无文,随口就会说髒话,但这就是他的真性情。
回忆起尾牙那天,本来也没注意这个陌生人,只当他是个普通的业务人员,他掰开我握著酒杯的手指,把杯子搁到桌上,然後开始询问我对於「命运」的概念,我可以感觉到他强硬的手指握著我手掌的压力,还有他说自己会看手相的时候,我不禁冷笑出声,而他对我更感到一种征服的慾望。
「走吧。」他同样以低低的声音说。
我用另一只手拎起皮包,就在同事们开始划酒拳的当儿,他的脸上掛著镇定的微笑,我不由自主地随著这个陌生人走出了店门。
在人行道上他停下来,松开了我的手。
我转向他,我们彼此对望,我还昏眩在自己莫名其妙的顺从里面,而他在微笑。
天呐,我是在幹嘛呀?
我一面想一面盯著他的眼睛看,发现那对眼睛带著一种世俗的角度,往下瞧著我的身体,彷彿我的胸部是唯一的卖点,我不愿让人这样打量,便也偏著头看他,带有一股较量的意味。
也许因为位置的关係,他的眼底产生了一种近乎邪恶的神采,他的微笑不在一个水平,左边的嘴角比右侧稍微高出一些,充满了讥讽的态度,八成是这个缘故,谭哥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下流」。
他不高也不矮,骨架粗大,不是我喜欢的体型;他的脸也不是我喜欢的型,虽然带著奇特的魅力,却充满了肉慾的气息;他突出的颧骨强而有力,嘴唇很薄,下巴方正,充满了固执的感觉;乌黑微鬈的头髮,衬托著宽阔的额头,这人有著机伶的外表,还有流里流气的交际手腕。
我看著这个男人,午後的阳光曬在人行道上,他微笑地专注打量著我,彷彿能从我的表情打量出什麽结论。
「我们去对面的饭店,」他说,「那里比较乾净。走吧!」
我们过了街走没几步,走进一家五星级的大饭店,入口的lobby明亮整洁,他彷彿得到一个大案子一样地看著我,露岀满意的笑容。
我的初恋发生在十六岁,当时我还是个纯真的少女;现在的我则是个三十岁的女人,已经忘记这是第几任的男朋友了,但我喜欢他的心情,比起以前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的初恋情人是高中同学的男友;我的现任男友是我在客户meeting时认识的。
我的初恋情人连哄带骗,一年以後纔与我发生了关係;我与现任男友认识的当天,十分钟後就上了床。
我和初恋情人发生关係的地点在学校宿舍,那是週末的夜晚,他的同学都回家去了,宿舍只剩下我跟他两个人;我和现任男友在五星的饭店开.房间,看著他戴的名牌手錶和一身行头,「品味」两个字笼罩著我们的关係,我就跟了他;还记得念研究所的时候,我总是和那些联.谊对象去叁百元的宾馆休息一两个小时,不过那些小鬼我看不上眼了,现在只能世故地选择能够容忍我开岀条件的男人。
初恋情人送我那只心型的红色金属钥匙圈,我高兴好几天,不停跟同学炫耀,他送了另一个跟他上床的女孩,小芬永远不会知道我当时心中的难过,我曾经最要好的朋友啊,为了永远记住我的恋情和友情,我到现在还捨不得扔掉那个褪色的钥匙圈;我送给现任男友一条花了一个月织成的围巾,他看了一眼,扔进抽屉里面,从此我的编织成果永远不见天日,偶尔问起,他想了一下纔说是嫌它不够时髦,不打算带出去让人笑话。
以前买衣服时,我逛的是大型批发卖场,身边的男友还会体贴地帮我拿著大包小包;现任男友买衣服时,逛的是台X东区品牌专卖店,成天嫌我没有品味。
以前与情人吵架,我会抽泣著小声地问道:「难道我们之间只是一个错误吗?」
与现任男友吵架,有时还会大打出手,我坐在沙发上指著谭哥痛骂:「你们男人他妈的没一个好东西!」
与以前的男友在一起,无论是小程、李明还是向良,早上我醒来时候,他们都买好了早餐等我起来吃;与现任男友在一起,他只会躺在床上对著我吼叫:「我饿死了!喂,去买点吃的吧!」
总是记得,李明下课後,总是等在我的教室门口,和我一起去学生餐厅吃饭,甚至有时买了便当送来给我吃;现在我下班回到出租公寓,还得买菜做饭等现任男友回来吃,只因他忙著加班call客户,甚至有时还得给他送去办公室。
李明以前经常坐在我身边,陪我聊著到天亮,有时帮我找大四那年的报告资料,最後伏在桌子上睡著了;现任男友经常打麻将打到天亮,我坐在旁边看著,最後我坐在凳子上睡著了。
不知在多少年前,小程和死党们说黄色笑话,我听了会脸红;现任男友经常把电邮里的邮件转发给我,而我看了不会觉得有什麽,还会主动转寄给其他同事。
我曾经爱过的对象,不管是小程、李明还是向良,甚至是李教授,等我老了,依然还会记得他们;现任男友的谭哥,等我老了,我不知道他能否记得我。
第一次和初恋对象约会,吃的是九十九块的麦当劳套餐,我们像是傻瓜一样只点了一份,我还分了一大半给他;第一次和现任男友约会,吃的是两千元的义大利套餐,前菜是火腿切片加上酪梨,然後是海鲜汤,接著是小羊排,然後是龙虾,接著上了水果沙拉……然後我们上楼去,在订好的饭店房间**。
第一次和小程走路回家,他弹著吉他,神采飞扬地唱个不停,我听见他走音了,还能欢快地合唱;第一次和谭哥走路回家,他说车子送去保养,我嫌他小气,怎麽不搭TAXI送我回去?
第一次牵手,我国叁那年是多麽浪漫懵懂,手心一直在冒汗,呆呆的我任由那个陌生的阿兵哥牵著;第一次牵我现任男友的手,我可以自然大方地把手指反扣过来,牵著他进入饭店房间。
第一次与初恋对象谈论爱情的时候,我坚信爱情会天长地久,他也说心里会永远有我,闻之我开心了整整一个礼拜;第一次与现任男友谈论我们以後的计画,谭哥嘲笑我的无知和幼稚,於是我认为相信爱情会天长地久的人是傻瓜,还鬱闷了整整一个礼拜。
第一次接吻,我心跳如雷,全身发麻,只能傻傻站著,不知道该怎麽回应;第一次与谭哥接吻,他把舌头伸向我的口中,我们唇舌交缠,在饭店房间的门口就做了起来。
第一次与初恋情人发生关係,我迟迟不肯月兑衣上床,也不敢让他看见我的**,非得要他连哄带骗地说他没有偷看;第一次与现任男友发生关係,我们先在门口做了一次,接著洗鸳鸯浴,然後他说要来点特别的,一个晚上弄得我浑身酸痛。
第一次与初恋情人上床,我抱著胸部,傻傻地躺在床上,心里怕得要死;第一次与现任男友**时,我双手抱著他的脖子,双.腿夹著他的腰,在激情中喊著:「快点儿,用力点……」
第一次与初恋情人完事後,我偎依在他怀里,看著身上流出的血,沉默地嘤嘤啜泣,他似乎跟著难过了好久;第一次与现任男友完事,我瘪著嘴:「真是没用!」然後瞪著他,毫无半点尴尬的表情,谭哥为此跟我吵了许久。
第一次与初恋对象**时,我们都觉得这是情与爱的交流;第一次与现任男友上床时,我们都觉得这只是器官上的摩擦,至於之前的几任情人,我已经不记得他们的姓名,那些感官高.潮,也早就随著感情和时光消失殆尽。
我现在好想说:曾经有一份最真挚的爱情摆在那些男人的面前,可是他们却弃我如蔽屣,最後则是我把那些回忆抛开,继续冷眼观看那些对著我微笑的男人。
男人嘛,基本上来说,没有比较,妳不会明白他够不够好,可惜的是,当我怀著这种期待跟许多人上床之後,感受却是每下愈况。
有些男人以为我喜欢评量对方的外貌,事实上我已经不那麽在乎了,那些看惯自己美貌的少年青年,实在容易让人厌烦,上床之後,不是早洩就是阳萎,愈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的男人,让自己失望的程度愈高,因此我宁可和他们保持适当的距离,谈谈心就好;如果想要获得一夜温存,随意去外头搭讪一下,或是跟便利商店的男店员聊个天,便利商店的小男生廿四小时不打烊,更能陪伴夜晚寂寞的女郎。
这几年来,我谈的恋爱愈来愈多,到最後,已经没有心思继续和那些有魅力的男人花时间交往了,我寻找一夜的对象,在慾望勃发的时刻,而到了夜深人静,我需要这冰冷的孤独,藉此面对所有混乱的回忆。
一声歎息,我几度觉得自己眼眶湿润起来。
我明白了为什麽男人会有处.女情节,紧致的身体和柔滑的肌肤是一个原因,从少女变为女人是一个多麽迅速的过程啊,掠夺的男人得到快感又满足了征服慾,被穿透处.女膜的痛苦就让我们来概括承受,这是其中一个最大的原因。
想起那些男人们,他们辜负了我,让我从那样一个纯真无知的少女,变为如今一个令自己也不忍卒睹的沧桑女子。
要知道,我可是用了一个女孩最真挚的心来爱过他们的;我的初恋男友现在不知是谁的现任男友,而我的现任男友当初不知是谁的初恋男友?
究竟改变的是我,还是那些男人呢?
总之,男人变化不大,只是经过如许女人的生命,可是女人呢?又有几年的青春岁月,值得我们浪掷在如许不该留恋的男人身上?
已经不记得是什麽时候,我的现任男友又成为了往事;分手是如此容易,实在记不清楚到底问题在哪里,彷彿只要时间到了,就得分手。
分手隔天,当我去逛街的时候,一个走过身边的陌生男人,对著我露出奇异的微笑,依据这些年来的经验,我知道那散发出什麽样的讯号,所有的笑容,都是**和慾望的投射……
如果你想听我後来的故事,我可以告诉你,但那些都是毫无意义的往事,而且每下愈况,每况愈下,许多男人在我的身体上驰骋,并且蹂躏我的心灵,伤痛的回忆伴随著茫然的生活;我已经不愿意回想了,只记得那些猥琐的微笑,那些令人作呕的眼神,还有其间闪亮暴露的慾望,或许有人以为这是「命」,是我跟那些人没有「缘分」,但我告诉你,不可以用这麽简单的思维和逻辑,来看待我曾经痛苦的往事。
所有的感情已经失去,所有快乐的时光也已经消逝,我想不起自己曾经拥有过如何纯洁的身心,取而代之的是这样满目疮痍的自己。
那个我早就遗忘的自己,现在漂浮到哪个世界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