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那如雨一般落下的眼泪,写满了我心头的悲伤;那踯躅在梨树下的孤独身影,留下了我混沌岁月中与自己心境挣扎的痕迹;那浑浑噩噩的婚姻生活,在我如梦一样的记忆里绵延展开。我站在路边看自己那悲愁孤独的身影,无奈中洒下一捧同情泪。风儿来了,为我唱一曲无所依傍的悲悲切切之歌;雨儿落了,为我流下一长串一长串缠绵的泪水;雪花儿飘了,为我凄凄惨惨的心情寻寻觅觅,徘徊不去的是那漫长的黑暗生活。婚姻给我带来了如此巨大的创伤,我像一个受了重伤的人一样独自品味着内心这种深沉的伤痛。我糊里糊涂,在不经意间就结了婚。我背上了沉重的精神枷锁,我饱尝了这种负在心头的伤痛,我真切地理解了婚姻大事不能当儿戏这种字眼。我负着我的伤痛在艰难尘世中辗转。
星期天的早晨,我醒来以后,总要赖在暖和的床上懒懒地躺一躺,我懒得起床,时而想事,时而不想,滴答的钟声在静悄悄的早晨伴着我。周浩成有仅此一个优点,就是从来不睡懒觉,他一早就起了床,悄无声息地去菜市场买了菜回来。他把菜放进厨房里,然后搓着两手走进卧室对我说:
“背时人的瞌睡多。还在睡觉,快起床了。”
我在被窝里伸了个懒腰,说:
“好不容易碰上一个星期天,你就让我多睡一会儿,别吵我。”
说完这些话,他就溜出门去闲诳了,直到中午煮饭时才回来。我呢,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终因睡不着,就起了床,再到外面的小馆子里吃上一小碗稀饭或一小碗粉条。
到了中午煮饭的时间,他便回来了。他煮饭时总是不慌不忙,不时还要停下来休息半天,或是想一想别的,但是最后他准会整整齐齐地开出饭来。由于动作利索,像一阵风那样煮好了,有时蒸的干饭难免成夹生米。他吃饭时,总爱买一瓶啤酒来独自饮着,我瞟着他,他总是狼吞虎咽,大口大口地吃着,两三下就吃完了,留下还在那里细嚼慢咽的我。
“你煮饭,就不能耐心点,把米再蒸熟点吗?”我大声质问他。
“米饭就是要蒸成这样。”
“你吃饭,慢点吃,不行吗?”我说。
“在部队就这样吃,形成了习惯。”他说,“我煮饭,你洗碗。”撂下这样一句话,他又出去打牌去了。
到了下午煮饭时,见他还没回来,我便打开火煮起饭来。晚饭时,他回来兴致勃勃地吃完晚饭,就又跑去打牌去了。他走后,我则从衣柜里拿出花布围裙拴在身上,洗起碗来。我把碗碟一一洗净后放到碗橱里。这之后,我又拿起抹布抹家具上的灰尘,一直抹到家具上一点纤尘都没有。我把房间收拾打扫得整整洁洁,无可挑剔。当这一切家务干得令我十分满意了,我才解下围裙,放回衣柜里某个专门的角落。我把我的书拿到打开的窗子前的桌旁,坐了下来,开始看书。这期间,我准备报考函大。
婚后的生活使我苦恼不堪。我仔细审视回顾他,我发觉他是那么的不适应我。我们在一起从来没有心对心地说过话;也没有在穿越小镇的蜿蜒公路上相依相随地散步;也没有肩并肩地站在窗前,看过沉没在山头那血红的如烈火般的美丽夕阳;更没有相互依偎在一起,看长空中的大鸟在白云下悠悠地飞去又飞来。即使在家里,我们也就是那几句冷冷的,难听的话。我的心上弥漫这漫天的孤独。多少个孤独寂寞的夜晚,有时,我坐在窗前看天空中跟我一样孤独的星星;有时,我静静地倚在床壁上,听夜晚的雨声打落在树叶上的淅淅沥沥的声音;有时,我也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剧,我跟着剧中的人一起悲喜,一起流泪。在无所事事时,我也想到周浩成成,一想起这些,我心中就充满愤懑,我决定给他脸色看看。
深夜,他回来了,他推开门,扭亮客厅里的电灯。我坐在沙发上用阴沉愤怒的目光怒视着他,忽而我泪如泉涌,也懒得用衣袖擦拭。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他走过来坐在沙发上,把脸凑过来问我。
我定睛凝视了他一会儿,然后说出了铿锵有力的话:
“咱们离婚吧。你天天去搞赌,我又不喜欢那样,我们两个确实合不来,没必要在一起。”
“我去打牌,也是为了嬴两个钱,咱们结婚还带了点帐。”他说:“今晚上我手气好,赢了八百。你拿着。”说完,他就从口袋里掏出钱塞在我衣袋里。
“赢一千打八万,我都不喜欢。”我高声斥责说,“你别白日做梦了,想在打牌上发财,那是不可能的。”说完,我随手将他递给我的钱撒在地上。
他阴沉着脸,气呼呼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又拾起地上的钱放进口袋里,然后一声不吭地走进卧室睡觉去了。我又气急败坏地跑进卧室,揭开他的被子,不让他睡觉。我们互相拉扯争吵了一会儿,最后,我觉得气尽力疲,头昏脑胀,睡意袭来,在无可奈何中,我抱着铺盖卷儿在沙发上睡下。
在我这个年纪,我过着愁眉苦脸的生活,那种跑跑跳跳,嘻嘻哈哈,快快活活的生活对于我来说相距远去,但是,现实的生活逼迫我忘掉痛苦,不得不为生存而思虑计谋。吃饭的时候,周
浩成郑重其事地跟我商量:
“小婉,我不想在单位上班了,都呆腻了,况且,工资实在太低了,你看,咱们的工资加在一起,吃穿用除了,就所剩无几,余下的钱又还不了结婚的帐。我想停薪留职,另行干。”
听了他的话,我带着思虑的神情望着他,是呀,人活一世,就是要有奋斗拼搏的精神,这样生命才会活得轰轰烈烈,有意义,即使失败了,也无所谓,只要进取了就行。于是我说:
“浩成,随你的吧。你觉着怎样好就怎样。只要你有积极的上进心就好了。”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你看我们单位上的王五停薪留职到外面去包工,结果就发了大财,房子汽车早买起了。”周浩成兴致勃勃地说。
“外面的钱也不好挣,你不要以为遍地是黄金,到处都捡的到钱。你准备去干啥呢?”我问。
“要不,我到江西我二舅那去包一块鱼塘养鱼吧,春节回来,他跟我说他们那里水资源较为丰富,临近鄱阳湖,有许多人养鱼挣了很多钱。加上我二舅又在卖通威饲料和鱼药,到时资金不够,还可在那里赊欠。”
“好,你自己想好了就去干。”我说。
几天后,周浩成办了停薪留职到江西去了,在那里,在他二舅的帮助下,他几经周折包了几块鱼塘养鱼。在一个暑假里,
我请了假,提上远行的皮箱,准备坐火车去江西看看。人生中,我第一次坐火车远行,不免心情有些紧张,从哪里进站,从哪里出战,我在心中琢磨着。“不能和陌生人说话,以免上当。”母亲把我送到检票口,临走时嘱托说。我亲亲热热地和母亲道别后,跟随着进站的人流匆匆走着,走到一条分道的路口,我见一部分人从左边走去,一部分人从右边走去,“我该从左面走呢?还是从右面走?”我在心里疑惑着,仓促中我举着票问身旁的一位中年男子,“同志,十六节车厢往哪边走?”那男子看了看我手中的票,向右边指了指。我道了声谢,赶紧想右边走去。我随着人流上了车,找到自己的座位后,我把我的行李放在车架上后,然后两手支撑着下巴,悠闲地坐在座位上。我笼笼统统地扫视了一眼车厢,火车上,有的人在玩扑克,有的人在手提电脑上上网,有的人在谈天,有的人在看报,有的人在吃水果。一路上,我举目望着车窗外沿途的风景,一忽儿,就见弯弯曲曲的小溪绕村流去;一忽儿,一片茫茫的绿海伸展在眼前;一忽儿,耸入云天的青山一一从眼前掠过;一忽儿,一大片一大片的绿林依依向后退去;一忽儿,一道山洪从山腰上急急地坠流;一忽儿,又见五彩纷呈的硕大的烂漫山花在风中摇曳……火车好像在一个童话的王国里穿行,我只觉得它一会儿向前一会儿向后地在苍茫而古老的国土上穿越。此行为了节约点钱,我坐的是硬座,我身旁是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小学生。那位中年男子慈眉善目,亲切随和。到了晚上,也不知他到哪里坐去了,我知道他有意把座位让出来让我和那小孩趴在小桌上打盹。我打心眼里感激他。白天过去了,黑夜又来了,黑夜过去了,白天又来了。第二天中午,我终于到目的地了。下了火车,我也分不清从哪里出去,只是跟着人流匆匆朝外走着。一出站,我见周浩成在人群堆里接我,他走上前来,接过我手里的皮箱,憨厚地笑着问:
“这次出来,请了多长时间的假?”
“一个月。”我说,“最近,鱼塘怎么样?”
“还可以吧。”
鱼塘包在偏僻幽静的山旮旯里。在一个低矮的高而平的半山腰上,耸立着几间平方,这原是大队的保管室,现在作为养鱼人的住居。房子前种了几棵高大的健壮的树木,它的周围是几亩自留地,自留地里的蔬菜长势正旺,房子后面是一条乡村公路蜿蜒地绕着绿色的山坡而去。三块鱼塘就在山脚下。站在院子前向下望去,水波荡荡的鱼塘尽收眼底。鱼塘的不远处,是一大片密不透风的茂密的树林,树林的树梢上歇满了成群结队的白鸽。远远望去,好像那绿海的顶端盛开着大朵大朵烟儿似的白花。傍晚时分,天空红彤彤的。有些白鸽绕着树梢像流水一样盘旋飞绕,有些白鸽在鱼塘的上空排成“一”字形斜斜地飞,有些白鸽蹲在树梢上含情地遥望着长空。白鸽要吃塘里的小鱼,便在这里聚集生存,所以鱼塘边有了这道难得的美丽的风景线。
一同顾来养鱼的还有我的大舅和大舅母,大舅脾气不怎么好,大家不怎么喜欢他。大舅母吃苦耐劳,温柔如天使。人长得俊俏,一头秀发辫成一根粗粗的辫子披在脑后。一双耐看的大黑眼终日闪着温柔的光芒。舅母见我来了,又高兴又激动,她给我泡上一杯浓浓的茶,旋即又给我煮了一包包金黄的玉米。我大口大口地啃着那带着浓浓的甜香味的玉米,一个劲地说:“好吃,好吃。”午餐就更为丰富了,舅母煮了我最爱吃的干豇豆炖猪蹄花,凉拌肚条,凉拌黄瓜凉粉,凉拌豇豆。每个人的杯子里都斟满了啤酒,泡沫溢出来,大家举着轻巧的玻璃杯快乐地喝着,说着,吃着。
鱼塘上为了防止别人偷鱼,就养了五条狗,其中有一条大的是狼狗。每天清晨,大舅便到附近一家屠夫家买来心肺喂狗。下午,夕阳落在湖面上,我们来到湖边喂鱼,同行的还有那五条狗。三块鱼塘互相连接,每块鱼塘边放着一台撒鱼饲料的机器,电一开,机器就隆隆地转起来,饲料就源源不断地掉到河里,鱼儿一听见响声,就成群结队地游过来,白花花的鱼儿密密挤挤在一起抢食吃,有的鱼儿跃出水面,又消失在浪花之中。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活蹦乱跳的鱼儿快活地抢食吃,我的心也快活起来。机器响了一阵,大舅说:“饲料撒够了。”周浩成便走上前去关掉机器的闸。我们又来到另一块湖边,这块湖的机器安放在湖的另一头,要么我们坐小船过去,要么我们沿一条杂草众生的小径走过去。“还是坐小船过去吧,我要领略一下水上行驶的风景。”我说。于是,舅母走上前去解开小船的揽绳,我们大家一一跳上船,周浩成用桨划动小船,船便摇摇晃晃地在湖面上行驶。有趣的是
那些狗见小船已容不下它们了,便掉头沿着那杂草众生的小径跑起来。船在水上走,大狗带着小狗在岸上没命地奔跑。我惊奇起来,说:“看那狗,真通人性呢,它们怎么就知道沿着那条路跑呢?”舅母掠掠额上的头发说:“平时,那些狗还跟我们一起坐船过去,要是不坐船,它们就沿着那条小路跑去。我们每次要喂三次鱼,每次,只要一出门,它们就会主动跟着我们来。这已经形成了习惯。”“哦,真是神奇!”我惊叹说。船到岸边了,周浩成去开动机器喂鱼,我们一行人则上了岸。忽然,大舅把一个空塑料瓶子扔向水面,那大狗见了,毫不犹豫地跳下水去把瓶子衔了回来。
“真有趣。”我说。
“平时,有鱼死了,浮上水面来,我一叫它,它就跳下湖去把死鱼衔回岸边来。这会儿,我把空瓶子扔向水面,它以为又有鱼死了,所以跳下水去衔了回来。”大舅向我解释。
大舅说完,又一连向水面扔了几回瓶子,那狼狗又一连跳下水去衔了几回。
喂完鱼,我们又到湖的另一个豁口,这个湖的豁口是用铁门拦着的。
“这个堤可能要加高加固,万一涨洪水,鱼儿就会漫到别人的湖里。”大舅估模着说。
“可能不会吧。”周浩成皱着眉说。“要不,过些天我们去找人来加固。”
在回去的路上,我说:“我想到那片白鸽树林里去看看。”
“要去那树林,必须穿一身长服,那草有半人高,里面长满了众多的荆棘和刺。”舅母说,“咱们要去,就回去换一身长衣服。”
“你怎么知道要穿长衣服?”我问。
“我先前去过那树林里。”舅母说,“我还在树下捡了许多白鸽蛋,拿回来煮起可好吃了。”
我们沿着来时的路回家,大家换了一身养鱼穿的蓝色的长衣服,每人头上戴了一顶草帽,然后就向树林走去。来到树林近旁,树林周围全是半人高的杂草、荆棘和刺,把树林包围得严严实实。
“跟我来,走这里进去。”周浩成拨开一蓬杂草说,“小心刺,别划到脸上了。”
我们跟着周浩成进了树林里,那些参天大树密密麻麻耸立着,一眼望不到顶端,无法看到树梢上的白鸽。我想捉一只白鸽就更不行了。树林里密不透风。树脚下有许多破碎的蛋壳,这个时节已捡不到蛋了。
“真热呀!”我摘下头上的草帽边扇边说,“地上怎么全是破碎的蛋壳?”
“以前我来这里时就有许多鸟蛋,现在没有了。”舅母说,
“往常,也有许多人到这片树林里来捉鸟,他们把车停在我们房子后面的公路上。”
“树太高了,捉不到白鸽。”大舅望着一棵大树说。
“这里有一只小白鸽。”周浩成惊喜地叫道。
我们寻着他的目光望去,果然在一棵较矮的松树上歇着一只小白鸽。
“把它捉下来。”我高声喊着。
周浩成抱着那棵树使劲摇啊摇,白鸽落到树下了,我高高兴兴地捡起它来。我们在树林里转了一会儿,由于很热,没有一丝风,我们就寻着一个出口回家了。
傍晚,我们吃过饭,便抬上小凳子到平方的屋顶坐着歇凉。我坐在屋顶上,举目远望,远处是连绵的群山,群山上的天际铺满了红霞。霞光落在湖面的水上,与水波一起摇晃。美丽的白鸽在湖面上,树林上飞起又飞落。柔柔的晚风徐徐吹来,撩起我浓密的秀发。我把可爱的小白鸽用红线拴在小凳上,以防止它飞跑。大舅从湖里捉来两只小小的鱼儿,我便用那鱼儿来喂它,可那白鸽却不吃不动,用那双无神的眼睛悲愁地望着我。“奇怪,它怎么不吃食。”我自言自语地说,“它大概是离开了鸟群,心中正在悲伤。”
“这样下去,他很快就会死去。”舅母说。
“多么可怜的小动物,还是把它放回大自然,还它自由。”我说。
我把拴住小鸟的红线解开,把它放在屋顶上,那小白鸽最后望了我一眼,扇着衰弱无力的翅膀悠悠飞走了。
我们坐在屋顶上时,暮色渐渐在我们四周聚拢,鸟声也渐渐变低了。乡村的寂静随夜色铺开,偶尔传来几声狗吠。大舅夜里要起来巡视鱼塘,他和大舅母到鱼塘边的小屋歇息去了。我们也抬上小凳从楼顶上下来歇息了。半夜时分,起风了,狂风猛烈地摇撼着小屋四周的树木,小屋的窗子绷着纱窗,没有窗帘,遮盖着一床旧席子,风把那席子打的啪嗒啪嗒作响,急急的风声一阵紧似一阵地响起,像有许多神鬼撵来,要把我们的小屋卷走似的。我的心缩紧了,我一动不动屏息聆听那风声。我想到了在这荒郊野外,假使有坏人来抢劫咋办?但转念一想,幸而小屋内也没有什么贵重物品,是不会有人来的。我又想到了这偏僻的山旮旯里,周浩成他们的生活是很幸苦的,每天头顶着烈日去喂鱼,夜里还要去巡视鱼塘。一有空闲,又在小屋的自留地里去种植那些蔬菜作物。兴许通过这艰苦的生活,他能悟到生活的艰辛不易,或许能抛弃好赌的习惯。我这样胡思乱想着,忽又听见噼噼啪啪的雨声。“不好了,下起了暴雨,该不会涨水吧!”周浩成惊恐不安地说。随即他起身下床,拿起一个手电筒走出屋外。在漆黑的风雨中,有一团火光朝我们这边移来。“谁?”周浩成大声问。“是我,你大舅——不好了,涨水了。浩成。”大舅的声音显得紧张而不安。在一道闪电中,我看见满身泥水的大舅。“糟了,糟了,鱼肯定跑了不少了。”浩成着急万分地说。匆忙间,我们披上雨衣,关上门,向湖边跑去。来到湖边,在闪电中,我们看见洪水已漫过堤坝向别的湖里流去。大家神色严峻,满脸忧虑。大舅不安地说:“唉,这都怪我粗心大意,平时没有做好防洪的工作——老天呀,你怎么没长眼睛,来害我们这些贫苦百姓,怎么说涨水就涨了,快快停止吧。”听到大舅语无伦次的话语,又眼巴巴地看着鱼儿漫到别的湖里,我的心急如焚。鱼儿流走了,钱没有了,我的心里充满了忧郁烦愁。想到往后的日子将背上债务生活,我的头脑里一阵眩晕。“也怪我平时马马虎虎,没听大舅的劝告,亡羊补牢已经晚了。”周浩成悔恨交加地说。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紧似一阵的雨声渐渐变小了,洪水也渐渐消退了。湖里的鱼儿谁也说不清跑了多少。半夜,大家垂头丧气地回到屋里,闷声不吭,一夜真是辗转难眠。天亮时分,我头脑昏昏重重的,便又沉沉睡去。直到大舅母煮好早饭,来叫我,我才起床吃饭。
我坐在饭桌旁凝神沉思,望着桌上的饭,也难以下咽,大舅举着筷子直瞅着我说:“昨夜,幸亏涨水的时间不长,鱼儿也许跑的不多,我估计今后赚钱是赚不到了,但也许不会亏,能保本。”我知道,大舅这是安慰大家的话,究竟会不会亏,谁也模不清,这只是他本人的乐观想法。“但愿不会亏吧。”我有气无力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