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劫——萧后传 38.剖前因宫婢死心

作者 : grace_xhu

我做梦,梦见永璘病得厉害,吓得我再次惊醒。外头是雨,床上,沉沉睡着他父子两个。我擦擦冷汗,重新躺下,一闭上眼就见到永璘痛苦转恻的样子,怎么也睡不着。原来这个男人能让我如此心慌心痛,那么,我真的曾深深爱过他?做过他的稚奴?我不敢再想下去,以免引起头痛,便轻轻起身,走至佛堂,在菩萨面前跪下来,默默诵经,平定心神。

一件衣服轻轻落在肩上,我诵完抬头,永璘站在身边,我道:“皇上,可是臣妾惊忧了皇上?”他摇摇头,道:“朕口渴起来喝茶,见皇后不在榻上,便过来找寻,皇后可是因雷电之声不能入眠?”我迟疑一下,佛祖面前不能说谎,便实话实说:“臣妾梦见皇上病痛缠身,故而惊醒,一进难以入睡,想着过来念念经,或许能好些。”他低身扶起我,揽了我在椅子上坐下,让我靠在他怀中,低低道:“为何不叫醒朕陪你?”我轻轻摇头,默然片刻,问:“皇上可曾重病过?”“有,”他承认:“朕几乎宾天,若非三郎跟稚奴,朕此刻怕是早已成枯骨了。”我一抖,伸手捂住他的嘴,这一刻我是那么害怕,怕他说这样的话,我的心底是不可控制的惊惧不安,他拉下我的手,轻轻放在唇边,道:“在你此刻的心底,可有朕的影子?”我潸然泪下,岂止是他的影子?我浑身的痛皆因他而起。他将我的头放入怀中,道:“朕不问,朕不问了,只要稚奴在朕身边,朕就于愿已足,稚奴不哭,不哭啊——”他的柔声细语反使我的泪如决堤之水,悲伤的心情一发不可收拾,在他的怀中倾泄无遗。

也不知这样哭了多久,方才渐渐止住,他抱起我走入寝宫,放在床上,自己也跟着上了床,搂我躺着。两人中间,是酣睡的玄鹰,他是无悲的,脸上犹自带着开怀的笑容,仿佛有一个好梦正围绕着他。“朕的爱妻,朕的爱子,”他喃喃道:“都是朕的。”我抬眼看着他,问:“皇上,你是谁的呢?”他道:“此刻朕是稚奴的,是皇儿的,明日朕是朝廷的,是万兆黎民的,是大夏国的。”他并不糊涂,他内心清醒无比,我苦笑,他是如此不公平,要了我,要了皇儿,却不肯把全部的自己交给我们。

他伸指抹去我的泪,道:“朕是男儿,也是皇帝,朕的心中不能不装着江山社稷。稚奴的心里,不也装着佛祖皇子么?”我道:“臣妾什么也不要,只要一个真心爱臣妾的男人。”“朕给你,”他道:“朕给你这个男人!”将玄鹰放在床里,用力搂住我。“皇上没有病过,”我的心纠在了一起,虚弱无比,我不能忍受那种痛,道:“皇上一直好好儿的,从来……从来没有病过。”“是,”他附和:“朕没病过,朕一直好好的,护着稚奴母子——”在我的泪水中,他再次占有了我,玄鹰哇的一声哭叫起来,方让我们发现无意中压住了他。忙翻身起来,将他抱进怀中查看。还好,他没被压伤,只是被碰了一下,我轻轻哄他睡,永璘低低笑斥:“这小鬼头,真碍事。”伸手揽住我,玄鹰再度睡着。我却再也不敢将他入在身后了,依旧让他睡在两人中间,永璘亲着我的头发,我看着玄鹰。“为朕——再生一个公主吧。”他叹息一样的声音:“朕好想再要一个小稚奴,让她陪着朕,使朕不再孤寂。”原来他心中亦是冷清的,我合上眼,枕着他的手臂安然入睡。

理完宫务,回宫更及时,金丽水的眼睛是红肿的,显是哭过。我问:“皇上又责备你了?”她摇摇头,我问:“皇上为什么说你害他?”他低着头:“奴婢并不敢害皇上,奴婢爱慕皇上,想让皇上开心,无意之中伤害皇上,奴婢不是有心的,娘娘相信奴婢。”说着又落下泪来。我看了她半晌,道:“擦干了你的泪,上好胭脂。”她抹了泪,重新好了胭脂过来。我打量她,倒也有几分风姿。“一会儿皇上来了,你来上茶。”我告诉她:“皇上只喝水芽,头遍水弃之不用,第二遍方可用于冲茶,先冲小半盏,片刻后再续满,盖上盖子,约半刻钟后,倾去最上一层浮沫,盖钟片刻方可捧上,记住了么?”她应“是”。我整理衣服,拿起她的手,她吃惊地抬头。我道:“你的豆蔻太艳了,洗去,上淡点,比平时甲色稍稍深些即可,还有,你给我好好记着,你若存下害人之心,就别怪我心狠手辣,去吧。”一推她,她踉跄了几步,惊惧地看了看我,匆匆退下。我冷笑,永璘不会骗我,这宫女必是做过害人之事。我倒要看看她有何手段可以在我眼下弄鬼。

永璘见过朝臣后回宫,坐在椅上,金丽水捧上茶,永璘冷冷看她一眼,我道:“这茶从头到尾是臣妾看着沏的,皇上尽可放心饮用。”他方接过茶盅,却并不即喝,我接过来,先尝了一口,他方放了心,抿了一小口,我问:“滋味如何?”他淡淡一笑,道:“是皇后教的吧?除了皇后,谁能沏得如此好茶?”扫了金丽水一眼,金丽水低应:“是。”他又喝了一口,放下茶来,问:“你还想同皇

后比么?”她跪了下来,道:“奴婢不敢。”永璘道:“你早已敢了。且不论从前,就刚才沏茶试茶,你便不如皇后。”“是,”她低着头道:“奴婢侍候皇后有些日子了,皇后待皇上确实很尽心,奴婢远远不如。”永璘道:“你凡事但求结果,你给了朕多少,便要朕还给你多少甚或更多,皇后就从未这么想过。所以你总也比她不上。你心里一直不服气,认定朕偏心,别说朕并无偏心,就算有,那也不是你一个小小贵人可以问得的。你是朕的妃嫔,只要想着如何侍候得朕高兴便是了,你偏不安份,仗着朕宠你,要东要西,朕但有几日不去你那里,你就弄了欢合香来要迫朕在你那儿就寝,还教金玉奴欺骗朕躬,你以为朕就什么都不知道么?”原来如此。她是一个与皇后争宠的妃子,却给永璘看出了私心,是以为他所弃。

“奴婢该死,”她呜咽:“求皇上开恩,奴婢实是一心恋着皇上,半点不想皇上被人分了去,所以才糊涂脂油蒙了心,做了错事。求皇上明白奴婢之心,并非真想加害皇上。”我含笑,这理由对付男人倒是一剂好药。永璘冷笑,道:“分了朕?你以为你能分的了朕?你不唯当时糊涂,而今也依然糊涂!朕之所以宠你,全因你的天真无邪有几分象当年刚入宫的稚奴。后来她升了妃位,为了维持后宫,渐渐庄持,所以朕才在你身上找寻她当年的影子。你读书不多,音律粗疏,哪一点比得上稚奴?你比稚奴早几个月入宫,为何到朕与稚奴生了嫌隙时才宠幸你,你还不明白么?”她抬起头,脸色苍白,道:“这么说,皇上真的一直将奴婢当成皇后的替身?皇上一直心中惦记的都是旁人。”永璘道:“那也不免偏颇,你自有长处,朕喜欢过你,心疼过你,不过那只是一时之兴,你若能本份待人处事,沉淀心性,或许朕还会宠你的时间长一些,可惜你实在不够聪明,非份之求一日高过一日,朕西征之前没去看你,你便气得自尽,你为何不想想,朕为何要去看你?莫说你上头还有那么多主位娘娘,单是凭皇后有孕待产,做为一个皇帝,一个丈夫也应先安抚于她。更勿宁说她是一国之后了。你一点也不懂事,不会替人着想,叫朕怎么喜欢你?你又如何能固宠不衰?朕西征之后,你不说帮皇后维护宫纪,约束宫人,孝敬太皇太后,照顾皇子公主,居然还以自尽相胁,皇后抱病前去探望,你竟效泼妇之行肆行漫骂,哪有一点点宫妃的模样?嫉妒狭隘,不仅丢了你的面子,也丢朕的人,人家看着朕所宠幸过的贵人竟是这样一副嘴脸,又会如何看待朕的眼光?皇后还怕处置了你朕回来不高兴,朕早就同她信里说了,不用顾着朕,朕不要这样的妃子给朕添堵,就这句话给你,皇后告诉你了么?”她摇头,哭泣成一堆。“皇后忠厚!”他冷冷道:“知你心高所以才没告诉你,朕如今从头到尾说给你听了缘故,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不是皇后素日拦着,朕早一窝心脚踹死了你,也不问问前玉妃当年为什么死的,就敢在这宫里跟皇后叫板?你活腻味了你!”我续上茶,递给他。金丽水哭得瘫软在地,不敢抬头。

我问:“皇上发泄完了?”他哼了一声,道:“皇后想怎么处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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