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旧的殡仪馆门外挂着“拆迁中”的告示牌,单双站在昔日度过十几年的殡仪馆门前,心里不禁觉得唏嘘不已。时光荏再,万物更换,而记忆犹新。她轻轻地推开大门,里面的每一处、每一点到至今依然是那么熟悉。也是在这里,她遇上那个小男孩,那个改变她命运的小男孩,也就是今天的彭维云。她慢慢地推开门,站在走廊的拐角处,发现馆长办公室亮着灯。
单双慢慢靠近光源处,发现一位背影熟悉的人在整理东西。
“馆长?!”
“哎哟,这不是双儿吗?”馆长看到单双的那霎那显得略微震惊。
端坐在这间馆长办公室里,似乎真的有点不习惯,因为在这里她永远只有捣蛋的份。到处翻文件;和舅公吵架时将自己反锁在里面等等。想着想着,都不禁觉得好笑。
“好多年没见了,刚回国的吗?”馆长给单双递过一支矿泉水。
“已经有一段时间,只是医院那边比较忙,拖到现在才过来。”
“时间真的过得好快啊!假如阿隆他在世的话,看到你有这样的成就应该会很高兴的。”
单双笑笑,没有接过话。
“啊,馆长,您跟我舅公在军队时,有没有听他说过一个叫樱梓的人?”
“……你怎么知道的?”馆长听到“樱梓”这个名字似乎被吓到了。
“嗯,在他留下来的记事本中有提过这么个人,但也只是其中的几篇提到。”
“哎,阿隆这人生真是!”馆长拿起放在角落里的烟筒,默默地点上,烟雾随即在房间里漫开。
“那个女人死了。”矿泉水瓶掉落在地,水在地板上蔓延开来。
“那年城里发生暴乱,我们支队被安排到街上维持秩序。那天,有个暴民跟你舅公起了冲突,就在那个暴民正要冲你舅公开枪时,她冲出来,挡在了面前。”
单双站在舅公的坟前,耳边还在响起馆长的话。
“那就没办法了,对吧,舅公?”单双在墓碑前的泥土上插上一支点着的烟,这是他生前最为喜爱的牌子。每天晚上,都会看到舅公望着天空,一个人在那边慢慢地抽上一支。有人说,空虚的人喜欢喝酒,而有回忆的人喜欢抽烟。单双在那时并不知道舅公一个人都在想着什么,或者更确切地说在思念什么。他的一生都在怀念那个人,那个跟他不同阶级、最终跟他没有结果的那个人,以致终身不娶。
“舅公,你说人为什么只能钟情于一个?以前可能会认为,那是因为没有新的邂逅,但现在我才知道,思念的那些记忆已经成为身体的毒瘤,假如看不到思念的对象最终会走向灭亡的,对吧?”她把她舅公生前的记事本一本本地扔进点着火的铁桶里,望着那上升的火焰,单双的眼泪往下流。
“我遇到了那么的一个人,但最后可能也不会有结果。”单双说着,又往杯子里添了酒,顺势在墓碑前坐下,“多喝点吧,之后不知道还能不能来这里看您。所以,顺便来这里借点土。你是我舅公,怎么也不能把你扔下吧。”单双伸手去模墓碑上的照片,将头倚在墓碑上,紧皱着眉头闭上眼睛,然后沉沉地睡去。“舅公,眼睛又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