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御苑的家时,简齐不在,简明非也没有电话。夏拂一个人简单做了些饭菜,吃了,便打开电脑,把手机里拍的那张荷花的照片保存在文件夹里。
那张荷花的照片拍得很清晰也很生动,花瓣光润娇女敕,好像触手一模,就会让它从屏幕上凋落下来似的。夏拂静静地凝视着,往年她也会在荷花开放的季节拍很多照片,而今年的这一朵却是有灵气的,能知情达意一般,让夏拂感到格外亲切。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花可以常开常新,可看花的人和看花的心情都会有更大的不同,除了镜里容颜都变尽的感叹,更多的则是心境逐渐老去的哀伤吧?
夏拂的情绪就这样在激动和伤感间纠结着,难以平复。她敲击键盘,在照片里添加了的一段席慕容的诗:
我
是一朵盛开的夏莲
多希望
你能看见现在的我
风霜还不曾来侵蚀
秋雨还未滴落
青涩的季节又已离我远去
我已亭亭不忧亦不惧
她把照片设置成桌面背景,这样,每次开机时,那朵怡然绽放的荷花便会映入眼帘,她的心情亦会为之一振,让她明白自己手心里握着的是一个华彩斑斓的季节。即使这个季节不是最美好的充满希望和憧憬的春天,但也决不是万物凋零走向衰败的暮秋。
那朵荷花竟是一个启示,一个征兆,它为夏拂开启了深锁的重门,将另一个崭新的天地呈现在她的眼前,只是此时的她,还没有意识到。
下午,简齐回来了,给夏拂看纪清远的妈妈送给他的罗马斗兽场的立体拼图,并十分兴奋地给她讲他和纪清远一起做航模的情景。难得能够与儿子一起分享他的喜悦,夏拂当然是由衷地高兴,愈发感到自己早上的决定是对的,让简齐多跟纪清远在一起,一定会潜移默化受到影响的。
傍晚的时候,夏拂正在准备晚餐,简明非忽然打来电话,告诉夏拂一个不幸的消息,邵峰因抢救无效,刚刚去世了。
夏拂一听,心头猛然一沉,手里舀汤的陶瓷勺子一把没抓住掉到地上,摔成了碎片。
“叶眉欢怎么样?”夏拂问道。逝者已去,如今最重要的还是活着的人。
“事情来得太突然,她一时接受不了,哭得昏过去好几次,现在还在急救室输液呢。”简明非的语气很沉重,也很生涩,显然这一整天对他来说也是辛苦的折磨。“今天晚上我也不能回家了,这边不能没人照看。邵峰的亲戚明天到,得给他们安排住处。邵峰只有一个老母亲,八十多岁了,不敢告诉她实情,来的人只是远房亲戚,指望不上的。所以,邵峰的后事也得我来料理,我已经叫公司里的员工来帮忙了。”
简明非做事一向有条不紊,夏拂知道有他在,事情一定会处理得妥妥帖帖的,不用担心。倒是叶眉欢着实可怜,一夜之间便成了寡妇。她怜惜地叹了口气,对简明非说:“多劝劝叶眉欢吧,毕竟这个时候,最痛苦的人是她。还有你也要注意身体,不要太劳累了,为朋友尽心是应该的,可我和简齐同样需要你。”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简明非答应着,声音柔和了一些,接着又说:“你也要准备好参加葬礼的衣服,到时候我们一起去为邵峰送行。”
夏拂放下电话后,跌宕的心情一直难以平静。一个不到四十岁的人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没了,怎能不让人发出生命脆弱世事无常的感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