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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自身难保
山县,弓街的一处巷角落,正是赤口堂拟建赌场外围的娱乐城红线之内,过不了多久,就将被拆个干净,然后,一幢新代化的娱乐城将拔地而起。
在巷角落中,有一处宅,是解放前一家富商所建,优雅清静。可惜在解放后,特别是在文革后,这里住进去九家人,就再也没有优雅清静可言了。晒衣架子咸菜缸、土垒灶台冼碗槽,『乱』七八糟地占满了院,聊天声、骂架声、孩哭闹声……更是一刻也没停过。
这是傍晚,本该是最吵闹的时间。这处宅里却鸦雀无声,像是回到了以前的清静。至于优雅两字,还是省省吧,光院中央站着那个目『露』凶光的混混就足以让所有的优雅嘘如寒蝉。
在宅最里角,也是最阴暗最狭的一间厢房,便是神卦张的住处。黑熊老大带着两个弟,正坐在神卦张对面,一名弟居然还身穿白大褂,手里捏着一只的『药』瓶。
“你老头要卖卦讨生活,我不反对,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卖卦卖到老子头上来!什么以文行事,妈的,都以文行事,老子还混什么黑社会?”黑熊坐在正位,脸上尽是狰狞的神情:“你知不知道,就你那张臭嘴,骗了一百块钱不,还把老子的三百多万给赔进去了。”
白虎定下的拆迁补偿要翻一倍,赤口堂给的钱也同样翻了一倍。只是赤口堂的钱,原来就不够拆迁用的,这一翻倍,黑熊的支出也便跟着翻倍。但白虎的交代,黑熊可不敢阳奉阴违,据他所知,干过这事的人不多,还留在世上的更是一个没有。
神卦张没有一点高人的样子,很猥琐地陪笑:“黑熊老大,你也知道我不过为了混口饭吃,信口开河那么一而已,谁知那位贵人立马就信了。早知如此,我绝不会多那口嘴了!你看……”
“我看什么看?”黑熊眼睛一瞪:“就因为你有饭吃了,害得我们兄弟少了不少吃的!现在来哭穷,晚了,别的话我也不多,既然白虎老大不想见血,那你就把这颗『药』吃了,你我之间的账就算一笔勾销。”
神卦张哭丧着一张脸:“老大,这是什么『药』啊?”
“毒『药』!”黑熊倒是耿直:“医生特制的毒『药』,能让你在瞬间死亡,没有任何痛苦,即便是事后验尸,也会发现你不过是心脏问题猝死而已,怪不到我黑熊头上。”
黑熊口中的医生并不是医院里上班的那种,而是他那个穿白大褂的弟。他从瓶子里倒出一颗『药』丸,送到神卦张面前:“这登仙丸一颗可就是几百块钱的成本,普通人想吃也吃不到呢!”
神卦张怔了怔,半晌才苦涩着声音:“这么来,我神卦张是非死不可了?”
“不错!否则我黑熊怎么向黑熊会几百号弟兄们交代?”黑熊躁躁地。
神卦张接过『药』丸,人反而平静了下来:“句老实话,我神卦张走南闯北几十年,对生死也早就看淡了,如此一死,倒也无所谓。可是我还放不下一个人,想请黑熊老大卖给面子,让我写封信,安排一下他的将如,不知可否?”
黑熊在对神卦张早已调查透了:“你的是那个捡来的张子初吧,他现在县中学读高一,平时住校,周末才回家。莫非你也学武侠中那样,给他留信,让他将来帮你报仇?”
“恰恰相反。”神卦张一旦看穿了生死,反而有股出世的风度:“我写信时,黑熊老大可以在一边看着!信一写完,我就服『药』自尽,留下那封信,黑熊老大觉得不妥的话,直接烧了,如果觉得很能高抬贵手的,就留给我那干儿子吧!”
“你写吧!”黑熊心想,狗急了还跳墙呢,万一『逼』得太狠,你豁出去跟我动刀子,见了血反而不美。既然如此,你爱写信不写吧,我还真不信你能在我眼皮子底下玩花招。
事实证明神卦张一点花招也没玩,而是诚诚恳恳地给义子张子初留了封信。在信中,他提到自己多行善事,已经功德圆满,将于某月某日坐化飞升,这是好事,儿子就不必为他伤心了!至于张子初的将来,他让张子初去温州找一名叫黄于化的人,神卦张早年间曾救过他的命,并算出他将来富甲一方。想来看在神卦张的面子上,定会照顾张子初到成家立业。
黑熊上下读了几遍,就连字和字之间都掰开『揉』碎了看,怎么看都觉得没问题,不由哈哈一笑:“满篇谎言,得还满像那么回事!行,这封信就留给张子初吧!倒省得我还得斩草除根,又费一番手脚。万一人死多了,将来白虎老大问起来也不好交代。”
见黑熊答应放过张子初,神卦张的脸『色』一松,接口那颗『药』丸,走到自己的床上,趺跏而坐,沉叹一声,一口服下,双目一闭,像是睡过去了的样子。
黑熊等了三分钟,不放心似地对身边的弟:“医生,去看看,死透了没有?别是给我玩什么魔术和龟息术之类的江湖伎俩。”
医生走到神卦张面前,按了按脉门和心口,又翻开神卦张的眼皮,见瞳孔已然扩散。接着,寒光一闪,在他的手中出现一枚尺长的针,细如牛『毛』,通体银光,闪电似地贯入神卦张的百会『穴』,一捻一提,见神卦张毫无异状,才满意地收手:“老大,死透了!就算他没服这登仙丸,在我的搜魂针下,不死也是白痴一个了。”
“收工!”黑熊老大站起身来,领头向外走去。刚出房门,边上一个弟就贴了上来,报告:“老大,附近所有的人都警告过了,绝对没有谁敢多嘴多舌。”
黑熊老大点了点头,轻声:“等张子初回来的时候,派几名兄弟盯着,如有什么异常的动静,就……”着,在脖子上了:“别在山县,等他到了温州再,知道了吗?”
“明白!”那名弟点了点头。
黑熊又不放心似地叮嘱了一句:“如果一切正常,就告诉弟们别自作主张,给我多事!否则别怪我黑熊老大事先没提醒!”那名弟见黑熊目『露』凶光,打了个寒颤后,连连点头称是,急忙跟着出了院。
接下来的几天,黑熊老大过得很轻松。张子初回到家中,发现已死的神卦张,自然少不了一番痛哭,但无论神卦张的遗体、遗书,还是街坊邻居的法,都表明神卦张死得很正常。山县地处荒僻,九十年代初,连火葬也没普及,神卦张又没有墓地,只好按规矩将棺材送到附近山上的一处道观义庄,然后便去温州投奔黄于化去了。
一切都回到正常轨道上来,除了道观中的那具棺材。在张子初出了山县的那天夜里,居然从棺材里传出一声哈欠,棺材盖无声无息地打了开来,被确诊已死的神卦张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从棺材里跨了出来。
“好子,装神弄鬼跑到老道的地盘上了,看老道不收了你这诈尸的家伙!”一个苍老的声音让神卦张吓了一跳,回头见是一个头发化白,衣裳破旧的老道,这老道也是十几年前跑到这道观落户的。神卦张才定了定神,笑着:“二叔,想不到监督者是你啊!行了,这边事已了结,我这就回山。”
老道一把揪住神卦张:“你这兔崽子,你知不知道,不能动用门里的势力帮助被流放者?”
“侄当然知道!”神卦张知道老道虽然外形跟他差不多,可足足大了他五十岁,这一声兔崽子也只好忍了:“那个黄于飞跟门里势力一点关系也没有,是侄以前在外历练时救过的一个俗人,也不曾沾过门里势力的光。”
“算你有理!”老道哼了一声:“好啦,我老道也可以回紫谷了。”
两人化为两道流光冲霄而去,方向西北。在修真界,传中两大无上门派之一的紫谷就坐落在昆仑山中,也正是他们的目的地。
在飞行过程中,神卦张还回头看了几眼,跟张子初生活了十几年,这感情自然是有的:“二叔,我想问一下,张子初到底为什么被流放出谷。虽然他的经脉不适合修真,但这类人一样能在谷中过着悠然的生活或出山打理本谷在世俗的事务,轻易不会被流放啊!”
老道笑了笑:“那家伙太胆大妄为了!原本看在他父母对紫谷贡献极大的份上,长老会破例允许他进封神宫去找对应星像,并打算用三大高手和易经草重塑他的经脉,收他为紫谷内门弟子。结果,他从封神宫里找出一尊谁也不认识的星像来。”
神卦张惊讶地:“不会啊!紫谷传承万年,每一代内门弟子都在里面找到对应星像,然后得传对应功法。三百六十五尊星像、三百六十五种功法,都在长老会里纪录得清清楚楚,怎么可能还有一尊大家不认识的?”
“就因为这样,长老会才大为惊,认为是上天异兆!大长老不惜耗费三十年功力,用九星推命法来推算其中的缘由!”老道的脸『色』越发好笑。
神卦张:“九星推命法甚至能推断一个人的前世今生和后世,莫非…莫非……”
“别瞎想了!”老道知道神卦张在担心什么:“若是推算出张子初是个大『奸』大恶之辈,就不止流放那么简单了。事实上,大长老刚以九星推命法开始的时光回溯中,就发现张子初进了封神宫,根本没去找什么对应星像,而是自己洒『尿』和泥,塑了一个星像出来。结果,呵呵,大长老心神一『乱』,九星推命法反噬,差点让他走火入魔。饶是大长老心志坚定,也损了近一甲子功力”
“咳!”神卦张身上的遁光一暗,差点也要吐血了。闹了半天,当年轰轰烈烈的“封神异兆”居然是张子初一个顽皮的把戏,还废了大长老一甲子的功力,难怪会被流放出谷。
老道微叹:“这样一来,可怜的张子初就被冠以欺师的罪名,流放出谷,送入世俗,在内门弟子的监督下,指定外门弟子抚养到十八岁,然后由其自生自灭。”
神卦张担心地:“可是,我们紫谷得罪的妖魔鬼怪也不少,万一他们对这些流放子弟进行报复怎么办?”
“这个你放心!”老道身为内门弟子,当然知道得神卦张多:“每一位被流放的弟子,都被紫谷的镇谷法宝戊土印封了命宫,除非是已飞升天界的仙佛神魔,否则任谁也看不透他的过去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