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子,到西藏了也不给我来个电话?”
“谁啊,这么早。昂,爸,你这么早,哎,忘了忘了,说是给你发个短信呢,我现在……,”
张远起来的时候,太阳还是温温的,十点多了,再过几小时,太阳就进行加温了。记得中学时老师就讲过,早穿棉袄,午穿纱,靠着火炉吃西瓜,当然这说的是新JIANG,不过西藏也差不多,只是没有西瓜出产而已。
张远的父亲在电话里叮嘱着一些事情,天气啊,衣服啊,带的必备的药啊之类的。而张远来到这儿的时候似乎一切的想法都集中在冉欣的故事和以后自己即将面临的苦逼日子上了。对于远方的父亲,母亲没有什么太多的考虑。
他在电话里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答着,还没睡醒,昨夜的酒劲儿似乎都能穿过话筒飘到福阳去。父亲只说了几句,就匆匆的结束了电话,理由是长途电话费太贵了。
张远也没什么多说的,跟父亲一直以来就是这样,你问我答,从不主动多说一句话。父亲在车间干了一辈子,天天跟机床打交道,自然是沉默寡言的。偶尔的几句幽默,也都让人笑不出来。
望着空荡荡的宿舍,张远心里似乎在抱怨着。自己当年那么的煎熬,才考上了大学,考上了大学又过着那么无聊的日子才读完了研究生,而现在呢?还是回到了生命的起点,在这个比家乡发达不了多少的苦寒之地,就像是被贬绌流放的文人一样。这一切,似乎都跟天然的家境贫薄月兑不开关系。
自己从小到大没有挨过饿,同样也没享受过什么锦衣玉食。鄂尔多斯的矿主,神木的油王,山西的老板,那些听起来就吓人的天价跑车,那些看似丰富的贵族生活,他从来都只是向往却并不奢望。
所以他对于冉欣王东这些有一定资本的孩子总是又爱又恨,又羡慕又无奈。但是社会已然如此现实,过着高等智慧的生活,享受着低等劳动的成果,表面上看起来人人平等,可到了什么时候都要论资排辈。
韩寒说过,中国就是这个样子,相亲的女孩儿问男孩,你有多少钱,男孩儿的回答则是我祖宗十八代有多少钱。病态啊,却只被人们判定是亚健康状态,于是只能接受,无力拒绝……
王晓华一大早上就起来了,毕竟在西藏呆了一年了,酒量还是有的,他看小老乡张远睡得那么香,再想想那痛苦的支教生活,真的不忍心叫张远起床,现在的日子还算不错,舒服一阵儿是一阵儿吧。
进到办公室的时候,王局已经回来了,脸上满是疲态,没有丝毫的喜悦。他好像是在继续总结着年中工作,用手指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的敲击着键盘,内容王晓华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工作有一定进展,但是面临的困难仍然很多,教育经费,人才培养都需要钱,可问题是西藏太大了,发展也过于缓慢,这些问题虽然每年都会提出,但是他的解决仍然需要时间。
“王局,您歇一会儿吧,看您的黑眼圈,哎,我给您倒杯茶。”
“恩,谢谢,晓华啊,分来的北京大学生来了吗?”
“奥,正要给您说呢,”王晓华把一杯茶放在了王局面前,是王局家乡的普洱,王局每年都要从家乡批发很多放到办公室招呼来访的领导,上FANG的群众,可能是太过一成不变了吧,科室里的几个文秘都笑称王局是“普洱王局”,听起来倒像是个王侯。
“他昨天就到了,张远,跟我是老乡,我把他安排到我宿舍住了。”
“恩,那就好,这两天把人家招呼好,青都那儿就派他去吧。”
“昂,让他去青都,那儿的紫杉中学不是有老师吗?”
听到这话,王局的脸色更加沉重了,他把刚才用钢笔起草好的公文递给了王晓华。
“把这个上报中央教育局,然后把讣告传到各个乡吧。”
王晓华拿着文稿打开了电脑准备编辑打印,草稿纸上用很朴素的正楷写着。
“王东,汉族,原察兹县青都乡紫衫小学代理副校长兼历史老师,共青团员,于XX年X月X日……,”……
“你有什么理想吗兄弟?”
“有吧,如果不能跟自己喜欢的女孩儿在一起,那就请老天把我放逐大山吧。要么冻死我,要么让我坚强的活着。”
“你这小子,做人这么悲哀可不行啊,我就没你这么的月兑离现实,我啊,以后想当教育局长,把那些家里有钱的,富二代的学生全都发配边疆,让他们好好的体会一下什么叫辛勤的劳作,什么叫贫穷的生活,什么叫现实,呵呵,怎么样,这才有点现实意义啊。”
“叮叮……”
“所谓现实意义,就是这节历史课要考试了,我们必须回到教室,接受着历史的审判。”王东拍了一下韩泽林的肩,就从学校里的土厕出来了。
“等等我,你这小子,把哥一个人留在粪坑里啊。”
在他们刚刚站过的地方,十几个烟头的余烟还在缭绕,历史考试前的体育课,就是在这个旱厕里度过了。幸亏是在冬天,各种小虫虫都被冻死了。按照泽林同学的观点,在夏天,每一次进厕所,都是一场生离死别的战斗。
不知不觉已经一个月过去了,王东对新的生活还算适应,自甘堕落的还算彻底。基本上除了历史课这个保留科目外,其他课都或多或多而不是或多或少的翘过。几个月前填鸭式的文科积累早已付之东流。而王东比较自得其乐,陶醉到连家都懒得回了。
同一时间的不同地点,比成才高中提早一周进行的第三次月考也已尘埃落定。文科的第一名依然是杨冰,而第二名则是个新面孔——冉欣。
“冉欣,这次考得不错,你看,老师早就说过,你的短板只有一个,现在历史上去了,成绩不就上来了。”
“喂,老元同志,你就别批评与自我批评相结合了,冉欣的历史还不都是你拖累的,别王婆卖瓜了。”
“你这个臭丫头,哎,把卷子抱回去吧,还说呢,你的历史退步的厉害啊。”
“哎,能上九十就行了,哪儿那么多事儿,是吧冉欣。”
“呵呵。”
冉欣还是那样的沉着和冷静,不过心里还是大舒了一口气,总算是赶上来了,一个月的努力没白费,总算进步到快和杨冰并起了,虽然还是被杨冰拉了三十多分。
“常亮,事儿就是个这么个事,老师希望你能自己处理好,这次就不给你父母打电话了,但是我希望你可以妥善的解决。”
如果说这一个月发生的最大的事儿,那就应当是海哥正式担任常亮班的班主任了。志哥也算是光荣的功成身退了,有这样一个女性魅力无穷的男老师接自己的班,自己就是变成女人也值了。
常亮点了点头,就出去了,冉欣从一进来就一直听着海哥和老哥的对话。
“怎么了,看人家孩子不错啊,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了,气氛这么严重。”元老师搭讪着海哥,作为文重的好搭档,这两个“好姐妹”可谓是无话不谈,这次也不例外。
“这些傻孩子啊,成天不好好学习,就知道瞎谈恋爱,人家女孩儿的家长把电话都打到我这儿来了,哎,气死我了。”说完,海哥还用手捋了一下头上只能起到装饰作用的齐刘海儿,作为一个男人,他也算是把女人做到极致了。
“没事儿吧,常亮,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妈打电话给老师。”
“恩,那个吉他钱我尽快还给你。”
常亮说完没等林雪,自己就径直走了,留下林雪一个人发呆。林雪父母的猜忌,全都是来源于因为买吉他而产生的信用卡资金流失。林雪太大意了,当时也没多想,就直接拿老爸的卡把钱给划了,更为可气的是,自己的父亲作为VIP会员,是有阅读消费详实的权力的。
对于冉欣来说,第二名无疑是个很好的消息,叔叔昨天就听说了,所以今天特意开着车带着老妈准备下午放学后带着冉欣搓一顿。一走出校门,那辆黑色的别克就映入了冉欣的视线。她匆匆的跟杨冰打了个招呼就飞快的跑到了副驾驶的门前。
车影在视线里无限的延伸,最终消失在常亮的眼里,也同样消失在王东的眼里。今天是周五,在父母的催促下,王东总算是肯回来一趟了。而一回来,就首先赶到了这里。
看着冉欣开心的上车样子,王东嘴里轻轻地说着,“要是我是那个司机就好了,至少换挡的时候,可以有意无意的碰到你的手,还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现实告诉王东,或许冉欣对他来说是生命中很重要的角色,而自己对冉欣来说则只是一个过客。
“哎,你小子,可算是舍得回来了。”王东的出现对常亮来说总算是今天的第一个好消息。
“那必须的,一个多月了!走吧,喝两杯去。”
杨冰目送走冉欣的时候,也同样看见了目送她的王东。
“你小子回来了也不告诉我?”
“呦,大小姐也在,刚好,今天伺候寡人用膳就全靠你了。”
“去你的,不要脸。”冉欣重重的在王东肚子上给了一拳。
“啊,谋杀亲夫啊,偶不对,谋杀情夫啊。”王东扭曲着面孔乱叫着。
杨冰用行动回应了他,直接跳到了王东的肩上又做出了御驾亲征的雄姿,吆喝着常亮且骑着王东一同向吃饭的地方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