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内,众人的神色都紧张起来,盯着华清容手中的银针,连呼吸都不敢稍微重些,生怕不小心吹动了华清容手中的金针。
华清容的额角渐渐的渗出汗珠来,脸上的神色越发的凝重,这样轻轻捻针一会儿之后,就看太后的神色明显轻松了下来,本来紧紧捂在心口的大手,也慢慢松开了,苍白的脸上,渐渐有了一丝暖色,看来最危险的时刻已经过了。
宗正帝一直紧绷的神色终于松了下来,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而慕容嫣站在宗正帝的旁边,一脸惊魂初定的看着华清容,神色中,露出浓浓的惊喜。
翠娥看着太后原本青紫的脸,渐渐缓和,更是喜极而泣:“好了,太后有救了,有救了!”
华清容却更加的凝神屏气,继续捻动手里的金针,又过了一会儿,太后终于长长呼出一口气,眼皮子微微颤动了起来。
华清容这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一直紧绷的神色终于松缓了一些,收了金针,站了起来。
“皇上……”专门负责太后的太医院付院正王太医满头大汗的匆匆赶来,一进门,就看见宗正帝笔直的站在太后的床前,吓得一哆嗦,双膝一软,就跪在了地上:“微臣,微臣……”
“来人,绑了。”宗正帝连头也没有转过来,就冷着声音道:“没用的东西,还留着干什么!”
“皇上饶命,饶命……”王太医吓得不住的磕头,求饶,心中后悔到了极点,若是知道今天晚上太后会出事,就算是家里再有天大的事,他也不敢回去的。
华清容看了王太医一眼,心中有些不忍,走了几步,跪在宗正帝的面前:“皇上,太后虽然已经缓过来,但是接下去的治疗,还需要太医承担,民女医术鄙陋,……”
“朕瞧着你就很不错。”宗正帝猛地打断了华清容的话,“太后的身子,就交给你了。”斩钉截铁,丝毫不容华清容分辩。
华清容愣了愣,硬着头皮,朝着宗正帝磕了一个头:“请皇上恕罪,这件事,民女不敢应承。”
“为什么?难道太后不配你医治?”宗正帝的脸色已经青白起来。
“华姑娘,太后的凤体要紧。”慕容嫣见华清容依旧抬着头,并没有半分妥协的意思,顿时着急起来,连忙在一旁提醒。
华清容没有看慕容嫣,也没有看宗正帝,只是跪在一边,轻声的说着,声音清晰,没有丝毫的迟疑:“请皇上明鉴,民女虽然学过一点医术,但是实践经验却极少,刚才民女所作的只是普通的急救之法,若是让民女为太后开方治病,并非民女推卸,实在是力有不逮,恐延误了太后的病情。更何况太后的身子,一向有王太医照料,王太医才是医治太后的最佳人选。”道理明晰,有理有据,让宗正帝无从反驳,他总不能拿太后的病情开玩笑。
王太医跪在一边,听着华清容的话,心里对华清容真的是感激涕零,若是没有华清容的这番话,今日里不要说他难逃一死,只怕连他的家人都要连累!
宗正帝黑着脸,盯着华清容看了许久,见华清容只是静静的跪在地上,不卑不亢,没有丝毫想要回避的意思,点点头,这才转头看向太医:“太后的病情就交给你负责,若是在发生今日这种事情,你伸手模模脖子上的脑袋,他长得是不是够结实!”
王太医这时候哪里还敢有半分的怠慢,不住的磕着头:“微臣一定竭尽所能,肝脑涂地,请皇上明鉴。”磕完头,连滚带爬的起来,扑到太后的床前,颤抖着伸出手,替太后把脉。
华清容紧张的站在太后的床边,猛地,她忽然感到太后的手微微的抖了一下,下意识的抬头看去,却见太后眼皮不住的颤动着,缓缓的睁了开来。
华清容立即跪了下去,“太后安。”
听见华清容的声音,翠娥连忙走上前去,看了一眼,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喜极而泣:“回禀皇上、皇后娘娘,太后醒了!”
太后醒了!
这四个字,让还在不住颤抖的王太医,整个人不由得跪在了地上,浑身上下都瘫软了……
“天佑太后,天佑太后啊……”
这一刻,原本清冷寂静的寝宫内似是重新活了一般,这一刻,所有人纷纷叩跪,这一刻,华清容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宗正帝和慕容嫣急忙上前,俯身不断的询问着太后身体的情况,太后的声音还是有些虚弱:“哀家没事了,你们都回去吧。”
宗正帝安慰了太后几句,这才转身看着华清容:“华清容救太后有功,赏黄金千两、各色锦缎百匹。”
华清容急忙磕头谢恩。
王太医已经开了药方,让宫女去抓药了。
宗正帝见太后真的已经缓了过来,这会儿又转过身闭上眼睛歇下了。宗正帝又叮嘱华清容在此好生侍奉太后,见华清容恭敬的应了,突然说了一句:“怪不得承志那个小子看中了你,果然与别人不同。”
华清容分不清这句话,是奖还是贬,低着头,垂手站在一边,装木偶。
宗正帝突然笑了,“嫣儿,承志以后……,够呛。”
慕容嫣顿时笑了:“华姑娘纯直,臣妾也很喜欢。”
宗正帝又深深的看了华清容一眼,这才带着皇后离开了慈宁宫。
这一夜,华清容不敢离开太后的寝殿,一直在旁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偌大的宫殿不过是一间空旷的屋子,稀稀疏疏的站着几个人,倒显得有些冷清。
太后一直沉睡未醒,直到天亮,夏公公过来悄声地叫她出去。给她传了个话,说是皇后有旨意,叫她好生在宫中侍奉太后。暂时不必回家。
此刻的夏公公早已经与以前判若两人,华清容递过去的荷包,他再也没有接,只是一味的恭维着说好话。
华清容朝着夏公公露出一丝笑,像夏公公这种人,最会的就是攀高踩低,见他实在不肯收,便塞在了他的手里。在皇宫中,哪个不是靠着心眼儿过活的,夏公公她得罪不得,也不能得罪,更何况夏公公拿了她的银子,对她的确是颇有照顾,能拿人钱财与人办事,总比光拿钱不办事的好多了!
华清容回到太后的寝宫,王太医已经煎药回来。一看见她,急忙一脸的感激的迎上来,“下官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以后姑娘若是有什么需要,下官一定尽力。”
华清容笑着让王太医不用记在心上,刚才的事,与她而言,不过受到几句苛责,而与王太医而言,却是攸关性命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能救,自然要救的。
可是王太医却把华清容看成了救命恩人,说到做到,太后应该什么方子,也是一直与她商量着开,倒是让她学到了不少。
第二日太后醒过来,虽然精神还有些萎靡,却是已经无碍了。众人俱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太后扭头,看见华清容站在一边,脸色有些萎靡,笑道:“哀家昨日留你住了一晚,想不到你竟然救了哀家一命,可见这冥冥之中,真的有天意在的。”
虽然昨晚上陷入昏迷,但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却是清清楚楚的,只觉得心疼的厉害,呼吸困难,用尽了全身的气力,也不能醒过来,若不是眼前的这个姑娘,她现在可能已经去见先皇了。
“要不怎么说太后福泽深厚呢!”蒋贵妃从外面进来,正好听见太后的这句话,便笑着接了一句,这才朝着太后盈盈下跪:“臣妾请母后安。”
“起吧。”太后摆了摆手,笑道:“就你嘴最甜。”
“母后那是菩萨转世,自然能够逢凶化吉的!”蒋贵妃笑着:“要不,母后又不知道晚上会发病,怎么就把华姑娘给留下来了,偏生华姑娘又有一手好医术。”
太后听了心里很是受用,笑着对华清容道:“你有什么想要的,只管跟哀家说。”
华清容连忙跪了下来,叩头,“太后洪福齐天,长命百岁,民女不敢邀功。”
太后立刻乐了,“你这丫头到还是个有趣的人。”
正说话间,宗正帝和慕容嫣一起过来看太后。
宗正帝见太后气色好了不少,顿时龙心大悦:“想不到华正贤倒是生了一个好女儿,竟然比太医还强一些。那些个太医院的老家伙整日里满嘴的仁义医德,日日说着医术如何的高明,到真用到他们时,却一无用处,竟然是光长嘴皮子了!”提起这话题,宗正帝自然是一肚子的火气。
蒋贵妃立即捧场:“那些个太医院的太医,真的要好好的治治才行!瞧人家华姑娘,年纪轻轻就医术了得,救了太后。皇上一定要好好的赏才行!也羞羞那些个太医的脸面。”
华清容听的这一番话,心中那个气啊!这哪里是帮她啊,这简直就是把她往绝路上逼啊,这样一来,她岂不是得罪了太医院的所有太医,以后万一有些个什么,还有谁肯来帮她看病?!
华清容连忙再一次跪倒磕头:“皇上,民女不敢居功,太后的身子原本就是王太医调理好的,民女只是适逢其会,班门弄斧而已。因此民女不敢求皇上再赏,昨夜里,皇上已经赏了民女很多,……”
“皇帝赏是皇帝的,哀家赏是哀家的。”太后瞟了华清容一眼,瞧得她满身的不自在,这才笑着道:“皇帝赏的都是些金银布帛身外之物,哀家便赏一些另外的。”太后说着,又看了王太医一眼,笑道:“皇上,王太医也要赏,你可别忘记了。”
王太医一听顿时感激涕零,跪下刚要开口,太后已经换了一个话题,笑着对华清容道:“昨日里,哀家做冰人,把你嫁给慕容家那个冷面的,可是你的出身也实在太低了。”
“回太后,祖母做主,已经把民女记在了嫡母的名下。”
“虽说记在嫡母名下,但是庶女依旧还是庶女,这是改不了的。”蒋贵妃笑着道:“不如母后帮她提提位分。以后在国公府里,也不至于太让人瞧不起。”
华清容心中一阵阵发冷,这蒋贵妃真的是不忘时时刻刻损慕容府几句,她们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的,值得她一直这样?!
“说的是。”太后笑着转头看向宗正帝,“不如就给一个不带封地的县君吧,过几日出嫁了,说起来,也让华府涨些脸面。”
慕容嫣一听,顿时喜出望外,拉着华清容就跪在地上,谢太后的隆恩。
宗正帝自然是答应了,又让太监拿了一块玉环来,递给华清容。
华清容见玉环上隐隐有一只凤形,愣了一下。
“这块玉环,可以让你随时进宫,你经常进宫看看太后,帮太后调理一子。”宗正帝笑着解释。
华清容跪着伸手接了。
蒋贵妃看着慕容嫣满脸的笑容那发自内心的愉悦,再看看跪在地上,似乎一脸茫然的华清容,心中越想越不自在,“呵呵”笑了两声,再次开口:“华姑娘果然好本事,什么时候有空,也替本宫把把脉,不知华姑娘肯否?”
华清容抬起头看着蒋贵妃,笑道:“贵妃娘娘面色红润,身子好的很,依着民女看,贵妃娘娘无须吃药,只要把心胸放开一些,少思少想一些,自然心宽体胖。俗话讲,是药三分毒,吃的太多,对身体并不是很好。”
蒋贵妃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竟然让她少思少想,这岂不是讥讽她想的太多了!
“好了,没事吃什么药,若是有事了,再去找她替你把脉也不迟!”宗正帝冷冷的说完,见太后已经没事,便告辞出门了。
华清容告退出来的时候,天已近午。
夏公公正一脸笑容的等在慈宁宫外,一见华清容出来,急忙笑着迎了上来:“县主。”
华清容愣了一下,良久才想起来,这是在叫自己,忙笑着应了:“夏公公,真是有劳了,又要麻烦你送我出宫。不知这是……”
“县主跟咱家还客气什么,这不是太见外了吗?”夏公公笑着,陪着华清容朝着宫门走去。
皇城门口,马车早已经等在那里,华清容一上车,就看见车上装满了物件,顿时诧异的开口:“夏公公,这些是……”
夏公公连忙走前一步,凑近了华清容,一脸的讨好:“这些都是太后和各位娘娘的赏赐,县主医术通神,各位娘娘都知道了,有时间,县主一定要多进宫帮各位娘娘把把脉才是。”
华清容顿时愣住了,昨夜晚只是本能而已,谁能想到竟然名声就这样的传了出去,岂不是……,压力很大?华清容有些想要笑的感觉,但是更多的却是无奈……
凭借着一场意外,她此刻竟然有一步青云的感觉。
跟着夏公公上了马车,华清容感觉自己似乎还是在梦里,仿佛这所有的一切都不是真的,感觉自己的心就像是被踢了一脚似的,颤抖个不停,她从此刻起,已经不是卑贱的庶女了,她已经成为了大周朝的县君,虽然这个封号只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但是从今天,她成为了宗亲!至少大太太再也不能轻易的处置她!
马车里,夏公公在一旁不停的凑着趣,华清容不敢大意,便跟着夏公公闲聊,说话间,华清容替夏公公把了把脉息,顺便告诉了一些夏公公养生的方子,专门针对像夏公公这种常年在主子跟前没日没夜伺候,累的筋骨酸痛的毛病。
华清容温和柔顺的态度,让夏公公与她相谈甚欢。
华清容一句句的捧着夏公公,却又捧得极有分寸,让夏公公浑身舒坦,认为她真心实意的替他着想,一点都没有嫌弃他这种废人,临到华府门口,夏公公就小声的提点了华清容两句:“这安平候可是皇后娘娘最爱的弟弟,自小是皇后娘娘养大的,只是这些年,安平候带兵在外,皇后娘娘一直想念的紧,这才让安平候回京……”
华清容自知夏公公这话含有深意,无非是告诉她,安平候是皇后的心头肉,既然如此,同样,皇后就是安平候最在意的人,而安平候一直带兵在外,却接连克死了四任妻子,这其中,若是说没有什么隐情在,却是怎么都不可能的。华清容倒吸一口冷气,接下来等着她的恐怕绝不是骄奢安逸的日子,而是一场腥风血雨……
华清容深深的看了夏公公一眼,却见夏公公一脸的自然,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说,依旧笑的一脸的自然:“县主,华府到了。”
华府的人此时早已经等候在大门外,华清容一下马车便瞧见了华老夫人站在门口望她,眼眶中含着泪,华清容的心,倏的就软和下来,有人担心的感觉,真的很好。
其他的华府家眷把华府的正门挤得满满的,华清容此时的心里有些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大老爷看见夏公公早就迎了上去,又送了厚厚的一份重礼,夏公公满意的收了,又笑容满面的跟大老爷说了几句话,这才转身和华清容打了个招呼,才随着侍卫回宫复命去了。
站在华府门口的华清容,再一次看着华府的大门上那熠熠生辉的“华府”两字,心境却与前几次,完全不同了。
她瞧见大太太那复杂而又略带阴冷的目光,二太太满脸讨好,巴结的笑容,三太太虽然依旧一脸的平静,但是看向她的目光却带着柔和,华清兮嫉妒愤恨的抿着嘴的模样,华清莹满脸羡慕却又摆出一副不屑的模样,华清薇想要靠近却又迟疑的神色,华清幽则满是好奇和喜悦,大老爷和二老爷脸上挂的则是满意的笑容……。
华清容看着吃瘪的大太太和华清兮,心中却没有丝毫的喜悦和欢愉的心思,刚才夏公公的话,让她意识到,慕容府的水,比华府还要深,还要浑浊,她的生活接下去,将会更加的惊险……
华府内,看上去,人人都喜气洋洋,仿佛接受赏赐的不是华清容而是她们一般。
此刻。所有的人都聚在老夫人的院子里。
华清容扶着老夫人在主位上坐了,然后便双膝跪地:“孙女儿让祖母担心了。”
老夫人伸手就把华清容拽起来,按在自己的身边坐了,满眼都是笑意:“你终于熬出头了,……,这是我们华家的大喜事啊,我们华家竟然出了一个县主,这可是宗亲!是祖宗护佑啊!”
华夫人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吩咐大老爷:“正贤啊,你明日就去祠堂禀告祖宗。”
大老爷在一边低着头,轻声的应了,脸上有些尴尬,许是想起以前他对华清容的一切,没法面对现在的华清容。
大太太在一边听着老夫人的话,顿时脸色变得复杂起来,好几次张口欲言,却每一次都咽了回去,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阴冷,可是却又无法可想,现在华清容的身份可是不同往日,不但是皇上亲封的县君,还是太后亲自赐婚的安平候正妻,不再是那个任她拿捏的庶女,她现在站在这里,总觉得无论说什么,都矮了一截似得,最后索性就闭嘴不说了。
二太太却是满脸谄媚的笑容:“母亲说的是!容姐儿如今可算是鱼跃龙门,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光耀门楣了。”走了几步,在华清容跟前站住了,不住的打量着华清容:“当初我第一眼见到容姐儿,就觉得她是有福的,如今果然不出所料。”说着,伸手把华清薇拽了过来,“以后,还望容姐儿能帮衬着薇姐儿一些。”
华清薇扭头看向二太太,却被她狠狠的瞪了一眼,只得带着几分尴尬开口:“给五姐姐道喜了。”
华清容颔首微笑:“七妹妹太客气了,我们姐妹连枝,大家互相支持才是正理。”
此话一出,二老爷顿时大喜,对华清容满是赞赏,他仍然记得昨日里,安平候的手段和为人,那个人得罪不得啊!可是,瞧着昨日里安平候的所作所为,很明显,安平候的心里是有容姐儿的!为了容姐儿,竟然连陈府的那个痴傻都肯相助,如此岂不是说,只要和容姐儿相处好,他的前程……自然是前途光明无比!
“此事乃是华家这几代来最大的喜事,一定要好好的庆贺庆贺才是。”二太太抢着开口,二房的夫妻两都想到了一块儿去了。
“是不是应该请些亲戚朋友,摆几桌酒席,庆贺容姐儿被封为县君?”从来不在众人面前多说一句话的三太太,出人意料的,今日竟然开口了。
华清容有些诧异的看了三太太一眼,却见她朝着自己友善的一笑,心中便微微的跳了一下,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吗?三老爷和三太太可是向来不掺合华府事情的,今日不但掺合了,而且还出言向她示好……
华老夫人点头称是:“这是圣上和太后的恩典,自然不能怠慢了,否则就显得我们不尊敬。”
华清容身子一歪,便腻在了华老夫人的身上:“祖母,孙女儿觉得我们还是行事低调一些比较好。”
屋内的众人顿时愣了一下。
“哼!就算是插上凤尾,也装不出孔雀来,乌鸦就是乌鸦,怎么也月兑不了那一份小家子气!”华清兮瞪着华清容,终于忍不住,出口抢白。
华清容依旧笑意盈盈,浑然不把华清兮的话放在心里:“祖母,昨晚上孙女儿能医治太后,只是侥幸而已,孙女儿被封为县君,也只是一个名称而已,怎么可能和真正的世家大族相比,没得让人耻笑了去,倒是失了华府的体面。再说太后的身体,又岂是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所能议论的?若是我们大操大办,让人觉得华府张扬不说,若是让皇上和太后听说了,岂不是我们失了为臣之道?”华清容说着,朝着三太太歉疚的笑笑。三太太顿时回了华清容一个不在意的微笑。
华清容此言一出,倒是让大老爷和老夫人神色一凝,看向华清容的眼色,便带上了赞赏。大老爷随即点头表示赞同:“容姐儿说的对!越是此时,我们华府越要低调,我们祭告祖宗后,就自己家里摆家宴,小庆一下。”
华老夫人也点头称是。
大太太看着华清容那柔和的笑容,心里恨得咬牙,可是脸上却不得不挤出满意的笑容,这笑容顿时难看至极!大老爷回头,看见大太太这样的一副笑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若是累着了,就回去休息吧,不用在这里强撑着了!”
这话哪里是关心,简直就是狠狠的一巴掌打在大太太的脸上,大太太顿时满腔的怒意,可是脸上却一脸的愧意:“老爷,妾身支持的住,不论怎么说,这都是我们大房的大事,妾身一定要亲身操持才行。”
华清容顿时心中暗笑,大太太一口咬定这是大房的事情,不就是想着凭借这件事情,把府里的权拿回来?!不过,她不会让她成功的!
大太太一脸憋屈的样子,让华清兮的心中对华清容更是满腔的嫉恨,恨不得扑上去,当场就撕了华清容,若不是华清容,或者被招进宫去的就会变成了自己,那么县君的封号就会落在她的身上,那么现在扬眉吐气的就会变成她!华清兮想着,一股怨气却是不由自主的散发出来。
大老爷没有应大太太的话,还是一脸的愤然,屋内的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三太太又笑着开口,打破了屋内的僵持:“容姐儿所住的荷香院实在有些偏僻,又太窄小了一些。若是国公府来人了,看着也不是很妥当,是不是……”
二太太笑着说道:“三婶说的有理,其实昨日,一接到太后的懿旨,我就请我家老爷去找了总管,今儿就去雇工匠,明日里开始动工修院子,往东面再扩一倍出来,给容姐儿当院子。”
华老夫人顿时笑了:“还是老二家的想的周到,是应该给容姐儿重新修一个院子,既然懿旨已经下了,过几日国公府也该来下定礼了,我华家虽然不比国公府,但也不能让人家小瞧了去。”身里里来。
大老爷点头称是:“容姐儿,你若是对院子有什么想法,可是直接跟你二叔说,既然是重修,自然要让你满意才是。”
华清容顿时有些意外,想不到那个无赖的正妻身份,竟然这么好使,让大老爷破天荒的开口,同意依着她的爱好来修院子。不过既然是为了华府的面子,她也没有必要客气:“女子想着重新在修一个院子,这就太过破费了。大姐姐的院子,到现在还空着,那个地方位置好,地方也大,不如就把大姐姐的院子重新修葺一下,女儿搬进去就可以了。”
“那个地方……,不洁。”二老爷倒是没过心思,月兑口便说了出来。
“不洁,倒也不见得,如今容姐儿是宗亲,自由贵气护体,只是,那个院子如今已经破败不堪,重新修葺一下,倒是委屈了容姐儿。”二太太蹙了蹙眉,朝着容姐儿释放着满身的善意。
“我与大姐姐是嫡亲的姐妹,往日无仇近日无冤,就算是大姐姐有灵,她也不会找我的,自然是谁欺了她,她就去找谁,怎么会找上无辜的人呢?”华清容笑的一脸的无害,还不忘歪着头,看着大太太:“母亲,女儿说的可有道理?”
华清容说完,盯着大太太看,以前她只是庶女,只能躲在角落里,小心翼翼的不让自己受到伤害,可是如今华府之中不但有她一席之位,还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所以,她不会再忍,这种可以让大太太恶心的事,她绝不会拒绝,反而很乐意看到大太太那憋着一肚子火却不能发泄出来的脸。
果然大太太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又青又白的,想要开口呵斥华清容两句,抬头却看见大老爷那犀利的有些阴森的眼,只能硬着头皮把不快咽了回去。
华清兮见华清容针对大太太,想要替大太太出头,讥讽她两句,可是想到如今华清容的身份水涨船高,如若她跟华清容起争执,最后吃亏的必定是自己,只能恶狠狠的瞪了华清容一眼,把心中所有的气愤强忍着。
“若是母亲觉得不妥,那女儿就……,就依旧还是住在荷香院算了,反正也住不了多久了,若是因为女儿一个人,让府里……”华清容的声音顿了顿,抬起头,看向大老爷:“如今府里也不是很宽裕,也没有必要为了女儿,而浪费这些多。”
华清容把姿态放的十分的高,神情十分的淡然,却让大太太和华清兮心里的怒火腾腾燃烧的越发旺盛。
“好了,依我看,容姐儿说的也有道理,既然容姐儿都不避讳,那还有什么好议的,依着容姐儿就是了,再说,容姐儿也是为了华府着想。”华老夫人现在看着华清容是怎么看都是好的,“府里的花费这些年真的是有些大了,快要入不敷出了,与其摆着一个空架子,死要脸面,不如就踏踏实实的,勤俭节约了去。”
华老夫人根本不顾大太太越来越青白的脸色,站了起来:“容姐儿刚从宫中回来,定是又累又饿,快点儿摆饭,让容姐儿吃了,好回去歇着。”
众人自没有什么异议,丫鬟婆子立即在花厅摆了酒宴,一家人转去花厅用饭。
华老夫人拉着华清容坐在自己的身边,大太太和二太太还有三太太刚要伺候华老夫人用饭,华老夫人摆摆手制止了:“常日里都不见你们如此殷勤,没得今日里倒摆出这份子架势来,该怎样还是怎样,回去自己吃饭吧。”
华老夫人的这番话,说的三位太太顿时尴尬起来,平日里,她们自然是不跟着华老夫人吃饭的,自然没有谁会过去宁馨院伺候老夫人吃饭,如今被华老夫人在众人面前拿出来这么一说,顿时觉得脸面无光。
“祖母,这块肉炖的极烂,你吃吃,可还中意?”华清容夹了一块五花肉,放到老夫人面前的小碟子,小声的劝着。
老夫人这才摆手放了三个媳妇,“还是容姐儿疼我这个老太婆。”老夫人笑着吩咐一边伺候的婆子,给容姐儿夹菜,二太太见了,急忙站起来,也给华清容夹菜,华清容笑着,并没有拒绝老夫人和二太太的好意。
人活着,有时候就是为了这个身份,这个体面,现在她既然有了这个身份和体面,自然要给别人殷勤的机会,这样既舒坦了自己,又满足了别人,何乐而不为?若是自己拒绝了老夫人和二太太的好意,反倒让她们多思多想,反为不美!
她活了两辈子,才把这个道理弄清楚搞明白,也算是迟钝。所以,今日,面对二太太的献媚,她十分的坦然。
说到底,她并不欠华府什么,前世里,大老爷和大太太不分青红皂白的让她死于非命,这世里,为了华府的荣华富贵,大老爷也能舍了她保全华府,活了两辈子,她才看清这些,她绝不会让自己再重蹈前世覆辙,做回那个蛮横嚣张,却其实单纯到极点的人!
饭后,华清容想要回到自己的荷香院去,却被华老夫人留住了:“容姐儿不如还是住在宁馨院里,等大姐儿的院子修葺好了,直接搬过去。”
华清容想也没想,便点头答应了,她原本就在宁馨院住过一阵子,自然东西家什都有。
正要动身向着原来住的屋子走去,却被魏妈妈拦住了:“五姑娘请随我来。”
“魏妈妈,这是为何?”华清容有些诧异的看着魏妈妈带着她向着另一边走去,忍不住开口。
“老夫人说,五姑娘原来住的屋子太小,所以重新替五姑娘收拾了一个小跨院,就在主屋的旁边,请五姑娘随我来。”魏妈妈一脸的恭敬,早已经没有了原先那隐隐的倨傲。
华清容不禁有些好笑,却原来身份和体面真的这么要紧,即便是在最疼爱自己的祖母心中,现在的她与原来的她,也变得不一样了。
小跨院早就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想必老夫人刚一得知消息,就已经派人收拾了。
进到屋子里面,屋子内早被烧的暖烘烘的,连带着丫鬟、婆子们的脸上都堆满了笑,樊妈妈早就等在屋子中,见华清容来了,急忙跑着上前,一把攥住华清容的手腕,上上下打量了一个仔仔细细,见华清容真的毫发无伤,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姑娘以后切莫要在这么吓唬妈妈,妈妈年纪大了,不经吓的。”
“姑娘,樊妈妈昨晚上一夜没睡,尽在床上烙饼玩了,我就听了一晚上的吱嘎吱嘎声。”寒烟笑着跑上来,站在华清容的面前,仔细瞧着华清容:“我还以为姑娘成为县主了,就跟原来不一样了,现在才发现姑娘还是原来的姑娘,一点都没有变。”
华清容顿时忍不住笑了,伸手就在寒烟圆圆的脸上使劲拧了一下:“你当你家姑娘是妖怪呢!还能变来变去的!”
寒烟夸张的用手捂住了脸,佯装生气的瞪了华清容一眼:“我的脸已经够圆了,姑娘在捏下去,我的脸就变成包子了!”
华清容和樊妈妈顿时大笑起来,七巧远远的站在门口,看着笑成一团的三个人,眼中的光彩渐渐的暗淡下去,不知何时起,她已经不能在融入她们之间,虽然姑娘对待自己还如以往一般,所有的事情并没有避着自己,可是,她就是觉得姑娘与她之间的隔阂越来越厚,就如两人之间已经砌起了厚厚的一堵墙,她和姑娘分别在这堵墙的两边,谁也过不去。
“给五姑娘请安。”突然门口响起王妈妈的声音,华清容急忙整理了一下神情,转头看向王妈妈的时候,脸上已经带上了淡淡的笑容,温和却十分的疏远:“不知妈妈前来,有什么事?”
王妈妈是大太太跟前得用的人,现在却自个儿找到她这里人,不能不让她心中犯忌讳。
“奴婢先给五姑娘道喜了。”王妈妈笑容满面,那巴结之色溢于言表,连称呼也从“我”改成了“奴婢”。
“谢谢妈妈。”华清容的笑容越发的淡了:“寒烟,还不搬杌子给妈妈坐了,在沏一杯茶来。”
“不用,不用。”王妈妈连忙笑着推辞:“奴婢此次过来是领着差事的。”Pxxf。
“什么事?”华清容的神情猛地冷了下来,看着王妈妈,那眼神都全都是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