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清容的脸猛地白了三分,心头怒火汹汹燃烧起来,这天底下,还有比这母女两人更昏聩,更没有头脑的人吗?
但此时却不是找华清兮算账的时候,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把怒火强压下去,正要开口说话质问,却见原本已经被家丁扭住的青衫男子,在听了华清兮的话之后,猛地挣开了家丁,跳起来,指着华清容的鼻子骂道:“你个恶毒的妇人,现在还有何话说?你府里的人都已经承认了,这是你的簪子,若不是你送我的,又怎么会到我手上?”
“谁知是不是你偷去的?”墨竹真的被气死了,再也忍不住骂道:“你这个无耻小贼,偷了别人的东西,竟然还敢在大街上满嘴喷粪,我……。”
要青青你。“你们大家闺秀,不是讲究二门不出大门不迈吗?我又如何去偷?”青衫男子抖了抖被折皱的衣衫,轻鄙的看了墨竹一眼,一脸的凶狠:“你个小丫头,你家姑娘偷偷与我私会的时候,你还不知……”
“送他去京兆府。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我们公堂上见吧。”华清容见他越说越不像话,懒得再与这种人口舌,直接吩咐华府的家丁。说完,转身就要上车。
“是,姑娘。”家丁们涌上去,又要去抓青衫男子,青衫男子却扑上去,要去拽华清容的衣袖,“你,你给我站住!”
华清容见那人扑过来,身子一侧,想要躲开,却迟了一步,没有避开,眼见着就要被抓个正着,却听见青衫男子“嗷”一声惨叫,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看着躺在地上血淋淋的两根手指,“谁,是谁?你给爷出来。”
“很吵。”两个字,果断,利落,很冷,很阴森,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华清容却惊喜万分,蓦地转身,看着声音来处,一个披着黑色大氅的男子,缓步而来。是他!不知怎的,华清容又有一种想要流泪的感觉,那伟岸的身子,突然之间高大起来。
“爷说了,让你不要出府,你竟然不记得?!”慕容承志没有看抱着手臂嚎叫的青衫男子,却在华清容面前站住了,紧皱着剑眉,一脸的寒霜。丝毫不掩饰那黑沉的脸上,隐藏的怒气。
“我……”华清容张嘴结舌,不知该如何解释,顿时猛地一跺脚,怒道:“别人相邀也是好意,岂能不近人情的全都拒绝?”
“不近人情又如何?谁有意见,只管直接跟爷提。”慕容承志站在华清容面前,不动如山,脸色铁青。
“你……”华清容顿时有一种对牛弹琴的感觉:“你是你,我是我!”
“错!”慕容承志想也不想的开口:“你是爷的,爷还是自己的!”
华清容顿时气绝,刚才跟青衫男子,她还能气势凌人,咄咄逼人的叱问,可是对上慕容承志这种丝毫不能以常理论之的人,一种无力感,顿时又涌了上来。
“女人,你看好了,对付这种人,应该这样。”看着华清容吃瘪,慕容承志顿时开心起来,剑眉微微的向上扬了扬,这才一脸傲然的开口。
“您请,小女子在一旁看着。”华清容拉着二太太退了一步,然后看着慕容承志,一脸的恭敬,但是慕容承志却看到她脸上的轻松和俏皮,嘴角微微一勾,黑沉的脸顿时缓和很多。
慕容承志点点头,也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的向着前面迈出了一步。
青衫男子脸色顿时苍白起来,摇晃着退了一步:“你,你,你不要过来。”
慕容承志很听话的站住了,然后上下打量着青衫男子,阴鸷的目光如刀,犀利,而又满是轻鄙:“让爷看看,你究竟是个什么货色!竟敢在大街上抢爷的女人?!”慕容承志说完,整个人突然凌厉起来,发散出狠戾的气息。
“你,你,你要干什么?”青衫男子被慕容承志的目光,吓得胆颤心惊,突然,拔腿转身就跑。
慕容承志也不去追赶,只是冷冷的看着,右手一拍腰间,瞬间一道寒光闪过,又消失在慕容承志的手中,不见了。
正打算钻入人群间的青衫男子,突然发出一声厉叫:“啊,你……”瞬即蹲在了地上。
“拖起来。”慕容承志说着,转身瞪了华清容一眼:“上车!这种事情,以后应该交给男人!”
华清容没有去看慕容承志,而是把目光转向了那个青衫男子。正要开口在说上几句,突然觉得脊背一阵发冷,猛地回头,正好对上慕容承志那像是要杀人一般的目光,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猛地卡住了。
“蠢女人,爷说过,当爷出现的时候,女人就应该退在一边,一切自由爷处理,你忘记了吗?”压抑的声音,带着挑衅的目光,让华清容忍不住哆嗦一下,原来想要抗辩一下,他并没有说过这句话,可是在对上慕容承志的目光之后,华清容选择了做缩头乌龟,该缩头时就缩头,她向来是很懂得分寸的。
“你若是再不上车,当心爷打你的。”慕容承志突然凑到华清容的耳边,轻声说道,“这句话,爷也说过的,不知你是不是还记得?若是忘记了,爷不介意让你印象深刻一点。”
华清容猛地抬头,看了慕容承志一眼,却见他一眼的深邃,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模样,放在腰侧的手,慢慢的握了起来,似乎随时都会动手。
华清容的心猛地一跳,吓得再也不敢啰嗦,双手提着裙裾,倏的转身,跑到了车边,双手一按车辕,利索万分的就跳上了车,钻进了车厢,心还“怦怦”的跳的厉害,他,他怎么可以在,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说出这种话来?!
春福和墨竹一脸诧异的看着自家姑娘,突然像只受惊的兔子一般,窜上了车,身手利落的就如变了一个人一般,对视了一眼,十分默契的立即也钻进了车厢,这个安平候,看起来……,似乎并不是那么的好相处。竟然让自家的姑娘吓成这样!
进了车厢,却见自家姑娘倚在车壁上,一脸受惊过度的模样,脸上却带着柔和的笑意,顿时心中奇怪,刚才姑娘还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怎么这才一转身,就变得,变得……
不提车内的两个丫鬟面面相觑,一直站在外围的汐绝终于从人群中挤了进来,正好听见慕容承志说的那一句拖起来,忙应了一声,跑过去,一把拽住青衫男子,一用力,却没有拽起,咬牙道:“你个腌臜货,偷了我家侯爷的翠玉簪子,竟然还敢到这大街上胡说一气,看小爷我怎么整你!”
一边说着,一边咬着牙扯青衫男子的耳朵,让四周看的人都疼得直呵冷气,可是那个青衫却依旧不肯起来,紧紧的团着身子,抱成一团。
汐绝顿时气急,放开他的耳朵,狠狠的踹了青衫男子一脚,这才朝着四周团团抱拳:“各位乡亲父老,这个腌臜货手里的翠玉簪子,是我家侯爷与华姑娘的定亲信物,前些日子,太后娘娘懿旨下了之后,我家侯爷就和华姑娘交换了小定的信物,其中的一样,就是这枚翠玉簪子,前几日,侯爷突然发现这枚翠玉簪子不见了,正急的团团转,却想不到竟然被这腌臜货给偷了!今日,就请在场的众位做个见证,到京兆府走一趟,说明原委,侯爷在云开酒楼设宴,谢众位。”
很显然,汐绝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就凭着慕容承志的气势,那青衫男子,怕是连近身都不可能的,但汐绝却偏偏这么说了,而人群却偏偏也相信了!
人群顿时沸腾起来,纷纷伸手指责青衫男子,表示愿意为侯爷作证。
汐绝一边说着,一边使劲的用脚踹着青衫男子,可是奇怪的是,青衫男子任由汐绝怎么踹他,就是蹲在地上使劲的嚎叫着,不肯起身。
汐绝的这番话,华清容原本听的十分的感动,这么一来,所有的事端都是那个青衫男子的不对,见财起意,然后污蔑宗亲,简直就是罪大恶极!可是当汐绝说出慕容承志在云开酒楼设宴的时候,心中就“咯噔”一下,为什么别的地方不选,偏偏就挑上了云开酒楼,莫不是……
华清容顿时激动起来,这主仆两个,也真是太好计算了!这不是硬生生的用了自己钱,做了他们的人情?!
华清容猛地掀帘,正要探身出去,却被春福紧紧给拽住了:“姑娘,不,不可。”
华清容虽然心有不甘,但在春福哀求的目光下,只得作罢,但是双手却已经紧紧的握成了拳,慕容承志,慕容承志!!
一直站在车厢外面的慕容承志,却丝毫没有感觉到华清容的愤怒,依旧冷冷的站着,满脸的寒冰。
“爷……”汐绝折腾了许久,还没有把青衫男子拖起来,顿时十分的懊恼,大声喊道:“谁帮小爷把他拉起来,小爷就给十两银子!”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何况只是把人拖起来而已,汐绝的话音才落,就冲上来三四个大汉,一人一只手,青衫男子就被扯了起来。
四周的人顿时一片哗然。
青衫男子的脸,顿时涨红起来,连脖子都涨红起来,两只手捂住了上面,却捂不住下面,原来他的衣物,不知何时,已经被割成一片片的,如破絮一般。
有好奇者顿时发现了不对劲:“你看,他里面穿的是什么?”
众人闻言,齐刷刷的看过去,见青衫男子身上,除了外面的青衫,里面所穿,竟然破败不堪,出来的身体,骨瘦如柴。
汐绝上前,一用力,猛地把外面的青衫给撕了下来,哈哈笑道:“我道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原来竟是一个乞儿,你莫不是穷疯了?竟然敢来讹诈侯爷?”
“不,不是,这簪子真的是,是有人给我,让我,让我……”男子纤细的声音,使劲的颤抖着,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华清容却被这话提醒,顿时响起一件事情来,顿时浑身冰冷,入坠冰窖,“墨竹,去请侯爷近前。”
墨竹看了华清容一眼,又掀帘看看外面慕容承志的那张黑脸,心中随人十分的不愿,但也只得硬着头皮下车,去请慕容承志。
这次,慕容承志倒是没有为难墨竹,只是转过头,看着车厢,沉默了一会,便抬脚走了过来:“女人,什么事?”
“侯爷。”华清容的声音有些低哑,看了春福和墨竹一眼:“你们两人先回避一下。”
两人狐疑的看了华清容一眼,下车,远远的站一边去了。
“到底什么事?”慕容承志声音有些不耐,但脸上却是连自己都感觉不到的温柔,倾斜了身子,把耳朵靠近了车厢。
“侯爷,我刚想起来,那枚簪子确实是我的。”华清容的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侯爷可还记得碧云庵?”
“记得。”慕容承志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是脸色的神色却有阴沉了许多。
“就在我要回府的那一晚上,有人夜闯碧云庵,试图进我的房间,我就是用那枚翠玉簪子刺在了那人的背上,那人吃痛逃逸,那枚翠玉簪子就这样的被带走了。”华清莹言简意赅的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车厢外却是一片沉默,许久,没有发出声音。华清容的心,便猛地提了起来:“侯爷,你,你可还在外面?”
“你这个蠢女人,什么时候才能聪明一点?是不是一定要爷揍你后,你才会学的乖点?”就在华清容以为慕容承志已经离开了,心中郁闷不已的时候,车厢外传来慕容承志咬牙切齿的声音。
虽然慕容承志的话真的很难听,真的很难入耳,可是不知为什么,华清容的心,却猛地放了下来,原来他还在,原来他并不怪罪自己!一种暖暖的感觉,立即满溢了华清容胸间,原来有个人能一直的对着你嬉笑怒骂的感觉,其实很不错,这份暖意不同于娘亲,也不同于樊妈妈,华清容说不上来,却又乐于沉溺其中。
慕容承志在马车静默了一会,缓缓转身,看向大太太和二太太,脸色阴沉如冰,带着狠戾的目光扫过大太太的脸颊,吓得大太太猛地脸色煞白,身子忍不住哆嗦起来。
“侯,侯爷……”大太太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在这种地方,也能遇上这个煞星,刚才的一切,想必都已经落入他的眼中……,大太太想着,越发的害怕,声音有些结巴起来。
“侯爷,当务之急,还应该是他……”二太太有些幸灾乐祸的看了大太太一眼,上前一步,拦在了大太太的前面,伸手指了指那个已经光果了胸口的男子。
慕容承志冷冷的哼了一声,盯着大太太的目光越发的阴鸷:“你给我记着,华清容是太后亲封的县君,是我夫人,若是以后再让我听见你满嘴喷粪……”慕容承志的嘴角微微的抽动了一下,一伸手,猛地握住了车厢的窗棂,就听见“嘎吱吱”的声音响起,然后又听见了“哗啦啦”一声响,车厢的窗棂,被慕容承志硬生生的扯了下来,露出华清兮一张惊慌失措的脸。
“啊!”一声惊叫响起,华清兮猛地捂住了自己脸,想要躲藏,却又无处躲藏,顿时狼狈不堪,还是月秀急忙拿过帷帽来,替华清兮戴上了。
“侯爷,请息怒,请息怒……”二太太虽然也吓得胆颤心惊,但还是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平静如常:“我嫂子她也是因为事出突然……,所以才会……,您大人大量,不要……”
慕容承志却没有理睬二太太,只是目光阴冷的看着大太太:“如果你觉得你的头颅,硬过这个,自可以胡言乱语,否则的话……哼!”慕容承志的话,就这样的结束了,可是大太太却发现自己冷汗已经爬满了脊背,双脚发软,嘴角不住的哆嗦着,含混的说着任何人都听不懂的话,若不是旁边有简妈妈扶着,她现在一定瘫倒在地上。
“啊,那,那不是城隍庙脚跟的乞儿?”突然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声,“怎么会跑来这里?”
慕容承志闻声猛地转头,却见一个穿着破烂的汉子,正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指着被人架起来的青衫男子,一脸的惊诧。
“你认识他?”慕容承志的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缝,显示着他的怒气,已经到了临界点。
人群中立刻静寂下来,仿佛刚才的那个声音,就像是幻觉一般,从来没有发生过。
慕容承志黑沉着脸,向着人群逼近了一步,“谁认识他,出来!”那声音,那语气,根本就不是求人,当然刚才叫喊的那个人,也就如石沉大海一般,再也不吭声了。
大街上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汐绝有些担心的看了慕容承志一眼,倏的转身,到了车厢边:“华姑娘,小的求你一件事。”
华清容正在心中畅快,只要大太太吃瘪,她心中就会有一种无比的兴奋,但是脸上却不能表示出来,否则一个“孝”字压下来,她就得死一半!突然听见汐绝的声音,立时就愣住了。
“姑娘。”墨竹见华清容只是发呆,伸手轻轻的推了推华清容。
“啊,哦,什么事?”华清容回过神来,顿时有些羞涩,掀开车帘的一角,看着汐绝。
“请姑娘劝劝侯爷。”汐绝的声音里有些担心:“若是侯爷……”汐绝没有继续往下说,只是用手使劲的挥舞了两下。
那两下姿势,让华清容从心底猛地涌上一股寒意,她看见过慕容承志曾用这个姿势,让人四分五裂……,若是他在这街头大开杀戒……,华清容浑身一激灵,猛地蹿起来,就下了马车,向着慕容承志跑去。Pxxf。
春福和墨竹还没有反应过来,华清容已经跑到了慕容承志的面前,忙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侯爷。”华清容小心翼翼的拉了拉慕容承志的衣袖,声音怯怯的,就如受惊的兔子一般,一脸惊惶的看着慕容承志。“为这种人,不值得生气,他也是别人手中的棋子而已。”
慕容承志的怒气,突然之间消散了去,伸手就拽住了华清容:“走,我们上车去!”不由分说的拽着华清容向着马车走去。
“侯爷,侯爷,这个……”汐绝想不到事情竟然是这么解决的,顿时有些傻眼,手中的这个人他怎么办?!
华清容跌撞着向前走,还不忘回头说道:“送京兆府……”
“华姑娘,那酒席……”
“记我账上……”华清容刚说完,立即后悔了,凭什么把账记在自己的头上,要记也该记在慕容承志的头上,想着猛地抬头看向慕容承志,却见他两只眼睛晶亮晶亮的望着自己,心猛地一哆嗦,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就卡在了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华清容的话,让汐绝顿时感激涕零,还是有夫人好啊,你看,夫人一出马,即将要爆发的侯爷,顿时软了!夫人一出马,酒水钱,就有着落了!汐绝决定,从此往后,他应该好好的跟着夫人,那才是一条光明大道啊!
汐绝带着人群,浩浩荡荡的向着京兆府而去,华清容扭头看着那越来越多的人流,心疼的开始滴血,这得要多少钱啊!华清容恨不得樊妈妈现在就在身边,跑去通知云开酒楼的掌柜,酒水用料差一些!
“心疼了,是不?”突然头顶传来略带着压抑的声音,华清容猛地抬头,正好对上慕容承志那毫不掩饰的笑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猛地抬脚,狠狠的踩在了慕容承志的脚背上,不停的揉戳着,揉戳着……
“女人,你就这么点力气?”慕容承志的眉角一扬,笑意浮上嘴角。
华清容身子一僵,猛地甩开慕容承志的手:“簪子呢,还给我!”
“为什么?”慕容承志居高临下看着华清容,一脸的郑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