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清容连忙笑着站起来,正要迎出去,老夫人伸手按住了她:“今日是你的好日子,坐着就行,姐妹们过来送嫁,原本就是应该的。”
华清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又坐在了梳妆台前。其实并不是她多么的懂礼和贤淑,只是,她不想在这个大喜的日子里,让华清兮那个没脑子的搅了兴致而已。
现在既然祖母这么说,华清容只得无奈的看着门帘被挑起,四个人鱼贯着进来,心中祈祷着,但愿今天华清兮能长点脑子,不要再做出什么人头猪脑的事情,让华府失了脸面。
春福和墨竹一见四人进来,便迎上去,忙着沏茶倒水,华清幽和华清薇这一段日子和华清容混的熟了,一进门便笑着挨近华清容坐了,仔细的打量着华清容,一脸的惊艳:“五姐姐,你今天真漂亮!”
华清容笑着和两人说话,反而大房的两个远远的站着,两人脸上神色各异。
华清兮站在门口,远远的看着华清容,嘴抿成了一条缝儿,眼中全是不可遏制的怒火和妒忌,双手紧紧的握着,指尖微微的抖动着,今天终究是克制住了,没有出口讥讽,显然受到够叮嘱的,只要明显处于一触即发的境地。
而华清莹则站在靠近华清容的一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华清容,神色之中全是艳羡,还有些微的妒忌和隐隐的讨好。
华清容感受到了华清莹心意,转头朝着华清莹笑笑,招呼道:“九妹妹,过来这边坐。”说着,拍了拍身边的椅子。
众人的目光刷的落在了华清莹的脸上,华清莹虽然有些扭捏,却也是依着华清容的意思在一旁坐了,她的婚事已经定了,就是二太太娘家叔叔的儿子,眼看着将要会试,若是能得到安平候助一臂之力……,华清莹想着,脸上的笑容,顿时柔和起来,在华清容和华清微,华清幽说话的时候,插上几句。
只有华清兮眼中的妒火更盛,恨不得铺上去,生生的撕了眼前的这个人。
华清兮顿时被孤立在一边,脸便逐渐的阴沉下来,整个人显得有些激动起来,身子一动,朝前走了一步,大太太轻轻的挪了一步,拽住了华清兮的手,华清兮这才强忍住心中的怒火,只是用鼻子冷冷的哼了一声,但这一声哼立即淹没在众人的恭维声中。
华清兮却感到身上一冷,转头,正好对上老夫人那带着冷意的目光,身子微微的一颤,张开的嘴,便这样的僵住了。
“月秀,你家姑娘身子不舒服,快扶着她回去歇息,虽然姐姐出嫁是大事,但是自己的身子骨更要紧。”老夫人脸带微笑的开口,整个人看上去慈祥而和蔼,似乎真的十分担心华清兮的身体。
华清兮刚开开口说话,站在后面的月秀急忙上前扶住了华清兮:“六姑娘,我们回去吧,心意尽到了就行了,还是身子要紧。”
华清容听了连忙开口笑道:“六妹妹的心意,姐姐心领了,我们姐妹之间,还分什么你我,六妹妹快去休息吧。”
月秀不管华清兮是不是愿意,连拖带拽的把华清兮拉出了兰芷院。
华清兮一走,屋内的气氛顿时活跃起来,华清莹虽然妒忌,但是木已成舟,眼看着以后要倚靠华清容的地方越来越多,自然也是堆起了满脸的笑意。
这边,华清容姐妹们说着话,外院,华清容那一百六十台嫁妆正要一路吹吹打打的送去国公府,突然看见有宫里的太监骑马飞奔而来。
大老爷急忙赶出中门去迎接,却是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各赏了一台嫁妆,太后娘娘赏的是七彩祥云金镶玉如意一柄,而皇后娘娘赏得是双喜字瑞云满地子孙万代玉如意,顿时整个华府的人,都喜上眉梢,乐得合不拢嘴!不要说两宫赏下来的东西有多么的金贵,但只这一份体面,已经是无人能及了。
大老爷喜笑颜开的塞了一个大大的红包给太监,“公公辛苦了,不如留下喝一杯喜酒解解乏?”
“咱家还要回去宫中给两位贵人回话,这酒就留着日后再喝,到时候华大人可不能不认账哦,哈哈……”太监模着厚厚的红包,说话的口气顿时不一样了。
“一定,一定!下官怎么敢不认账,到时候下官一定请公公,还请公公赏脸。”大老爷媚笑着送走了公公,再一次回身看向众宾客的时候,脊背不由自主的又挺直了许多,看着四周讨好的笑容,听着许多恭维的话,大老爷连说话的声音,也不由得高了许多。
于是重新调整了嫁妆的次序,太后娘娘的赏赐放在了最前面,紧跟着的是皇后娘娘的赏赐,然后才是华府准备的嫁妆。
远哥儿,明哥儿和鸿哥儿骑在马上压箱,二太太和三太太坐在轿子上随行,到了国公府,去给新人铺床。铺好床后,又把童子女圭女圭端端正正的放在新床上,这才让提前到达国公府的四个二等丫头,便将新房门锁上,守在新房外,不让闲人进入。
二太太和三太太从国公府里回来的时候,被撒了满身的麸盐,华清容见了不由得有些怪异,老夫人却笑着让两人快回去梳洗了,然后还要随着新嫁娘去夫家随堂。今日里,二太太和三太太比华清容这个新嫁娘还要累的多。
华清容已经打扮整齐了。穿上了锦绣阁的十余名绣娘赶制的金丝绣凤大红吉服,发髻插上六支金镶宝石的发簪,戴上凤冠,整个人顿时展现出惊世绝艳的风采。
“五姐姐,你太漂亮了!”华清幽忍不住惊叹出声,屋内的人看着华清容的眼光也早已经变了,看着国公府的模样,对华清容这个儿媳妇,似乎满意的很!那么华清容在国公府的地位……,由不得让人多想想了。
华府的世家交好都陆续的过来兰芷院送嫁,这些人,华清容基本没有见过,看着她们带着讨好的笑容,华清容一律以微笑点头代替招呼,好在新嫁娘不能多说话,倒也不显得失礼。
老夫人拉着华清容的手,细细的叮嘱她要孝顺公婆,侍奉丈夫,恪守妇道。华清容一一点头应了。
这些原本都该是大太太的任务,如今却有老夫人做了,众人看向大太太的眼光霎时就变了,把大太太看的又气又恼,却又无可奈何。
远远地听到府门外传来鞭炮声响,接着便锣鼓喧天的热闹起来,门口的丫鬟急急来报,“姑娘,快着吧,已经来接人了!”
华清薇听了便猛地站了起来,大声喊道:“关门!快,快!关门!”
华清薇这一闹腾,原本安安静静呆在房间里的一些小辈们,顿时欢悦起来,一股脑的跑到院门处守着,讨要开门红包。
墙外传来一道狂笑声:“三舅舅,想不到新舅母的胆子这么大,竟然敢向你要红包!”
紧接着外面传来一道冷哼声,顿时让院内院外的嚣闹声,立即沉寂下去了。
“三舅舅,想不到你还是如此的煞风景啊!今日可是你的大喜日子,就笑一下不行吗?一定要板着个棺材脸,当心新舅母生气了,晚上不让你入洞房!”
话音刚刚落下,院外顿时狂笑起来。,沉寂的气氛一扫而光。
慕容承志的脸已经黑成了墨汁,狠狠的瞪了身边的人一眼。
可是身边穿明黄色服饰的少年,却像是根本没有看见慕容承志的脸色一般,依旧开心的笑着,大声喊道:“里面的人听着!小王的舅舅,安平候是个吝啬鬼,没有准备红包,可是小王想着今日舅舅大喜,这个红包是省不了的,所以,小王就慷慨解囊,今日的红包,全由小王包了,你们接着!”
话音刚刚落下,跟随在后面的小厮,就捧来一个箱子,明黄服饰的少年,一伸手打开了,抓起大红的包封,就扔了院门。随即,跟在身后的少年郎们也纷纷上前,抓起红包向着院里面扔,百多封红包如雪花般纷纷落下,有在墙内的,也有落在墙外的,小孩子们顿时一哄而上。
“现在可以开门了么?小王的舅舅,可是脸已经黑的像碳一般了!”调笑的声音,让慕容承志的脸越发的黑了,猛地一伸手拽住了他的手臂:“再胡乱说话,当心我……”
“诶呀,新舅母,快出来救命啊,你不开门,舅舅要拿我出气了!”
顿时在场的所有人都狂笑起来,有的笑得直不起腰,直接就躺倒在了地上,能看见安平候吃瘪,这可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奇观!
“开门,快开门!”小孩子们拿了红包,便立即转了风向,笑着哄上去开门,当先进来的便是身穿明黄服饰的少年,众人刚要行礼,少年便高声喊道:“小王今日是陪着舅舅来迎亲的!”言下之意便是今日不用行礼。
可是这里的人哪里真的能不行礼,但是却也简化了很多。
“大殿下安。”
“诸位请起,小王今日是迎亲的,诸位在这里就是小王的长辈,家礼便可。”明黄服饰的少年,便是大周朝皇后娘娘嫡出的宗正帝长子,赫连云起。
赫连云起等陪着慕容承志前来迎亲的人,被拦在了华清容闺房的外面,能进闺房里面的只有喜娘和新郎。
华清容早在众人拦门要红包的时候,便被蒙上了红盖头,手里塞了个苹果,静静的等着慕容承志的到来。
一直等到慕容承志那浑厚,带着略微低哑的声音响起:“慕容承志前来迎娶华府五姑娘。”华清容一直忐忑不安的心,突然就这样的沉静下来,仿佛所有的事情,就是理该如此一般,她重活的这一世,就是为了等他来娶她!
春福和墨竹扶着华清容站起来,朝着老夫人和大老爷还有大太太跪下去,磕了一个头,二老爷急忙上前,俯身要背着华清容出门,却被远哥儿抢了去:“五姐姐出嫁,自该有我来背。”
老夫人笑道:“你个小孩子家家的,怎么背的动容姐儿。还不快退了下去,让你二叔叔来背。”
远哥儿一仰头,看着老夫人道:“祖母,五姐姐出嫁自然有做兄弟的背,以后如果有谁欺负了五姐姐,自然也有我这个做兄弟,帮她撑腰!”
“好,好!”老夫人顿时眉开眼笑起来,“今日就有你背着容姐儿上轿。”
慕容承志在旁边看着才到自己肩膀的远哥儿,忍不住黑了黑脸。
“远哥儿……”华清容满心的感动,“你……”Pxxf。
“五姐姐,我一定安安稳稳的送你上轿。”远哥儿坚定的说着,在华清容的面前蹲了下来,华清容趴了上去,远哥儿略微显得有些瘦弱的身子摇晃了一下,看着慕容承志的心,猛地一颤,正要伸手扶住,却见远哥儿已经站稳了。
“五姐姐,我们走。”远哥儿在前面摇摇晃晃的走着,慕容承志在后面胆颤心惊的跟着。赫连云起一见里面的出来情势,怪异的看了一眼远哥儿,悄悄的凑近慕容承志:“舅舅,你怎么让这么个小子背新舅母?你就不怕摔到了新舅母,到时候心疼?”
赫连云起的话音还没有落下,远哥儿又摇晃了一下,慕容承志的手,猛地就攥紧了。
“舅舅,还不如你自己上前去背,否则话,新舅母还没有进门,你就因为过度紧张,结果……”赫连云起凑在慕容承志的耳边,喋喋不休的说着,根本无视慕容承志阴沉的脸色。
慕容承志没有看赫连云起,却轻声开口了,声音显得十分的阴森,“你可以选择闭嘴,或者功课加倍,你自己选一个。”
赫连云起刷的就闭上了嘴,讨好的看着慕容承志:“舅舅,你放心,上刀山下火海,我有这个外甥替你顶着!管保新舅母安然无恙的送达国公府!”说完,人倏的就不见了,跑到远哥儿的身边,鞍前马后的查看着,倒把远哥儿看的心中凛凛的,脚下不由自主的踉跄了好几回。
跌跌撞撞中,远哥儿终于把华清容背到了花轿前,所有的人,都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在一片劈里啪啦的炮仗声,还有众人恭贺的喧杂声,华清容被塞入了喜轿里。
两个喜娘一左一右扶着花轿,慕容承志骑着马在前面带路,在高昂兴奋的喜歌声中,在飞舞的打赏银票中,花轿出了华府,向着国公府走去。
在银票和赏钱的刺激下,抬轿的轿夫十分的起劲,吆喝着喜悦的号子,迈着整齐的步子,在大街上跳起了欢快的舞步,结果只是辛苦了华清容,在轿子里,被颠地七荤八素。
国公府距离华府并不是很远,只要过了两条街,就到了。就在华清容以为终于可以松口气的时候,突然外面传来赫连云起的声音:“给小王再绕着这条大街兜两圈,再给小王跳的起劲一些,让小王的新舅母开心了,每人都有赏!”说完讨好的看着慕容承志:“舅舅,你说好不好?”
慕容承志黑沉的脸,终于缓和起来,笑着猛地一挥手:“好!”
顿时人群“哄”的一声鼓噪起来,轿夫一听有赏,顿时兴致越发的高昂,大吼一声,轿子颠地更加起劲,拿出一种不把轿子颠散,就誓不罢休的狠劲来,只苦了华清容,坐在轿子里,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一会儿前滚,一会儿后仰,差点儿把骨头都折腾的散架了!
就在华清容心中里把赫连云起骂了不下上百遍之后,花桥终于到了国公府,在喧嚣的鼓乐、鞭炮声中,停在了国公府的门口。
国公府中门已经大开,随行的喜娘将早已经准备好的尺、镜、剪刀递过去,华清容听见三声箭响过后,轿帘被慕容承志射了下来,周围顿时一阵喧闹声。
华清容顿时有些不安起来,虽然她与慕容承志已经比一般的盲婚哑嫁要好上许多了,但是从此之后,她将于一个男人紧紧的绑在了一起,冠上这个男人的姓氏,从此之后,祸患与共。
华清容的心中还是“突突”的跳的厉害,在往后悠长的月岁里,她将应该如何与他相处?相敬如宾?相濡以沫?或者……
正在华清容胡思乱想的时候,喜娘将华清容怀中抱着的苹果接了过去,然后将一节绸缎塞进了华清容的手里,华清容在喜娘的搀扶下,跟着前面绸缎的指引,过了火盆和马鞍,又有人洒下五谷,周围的欢声笑语和礼乐夹杂在一起,让人心里反而多了些安宁,也驱散了华清容心中的不安。
进了正房,礼乐声渐渐远去,只有低低地说话声音和阵阵笑声。一屋子内,充溢着欢乐祥和的气氛。与华清容原先设想的情景相距甚远,原以为国公府情势这么复杂,一定是剑拔弩张或者大家之间冷漠疏离,却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是这么一种感觉。
“三叔,快掀盖头,让我等瞧瞧,到底是怎么样的天仙美人儿,竟然能让你这个冰山动心!”突然间一个女子爽利的声音响起,顿时整个屋子的人都哄笑起来。
“是呀,能的太后娘娘的赐婚,必然是人才极其出众的,我们定要好好的看看才行。”紧接着又有一个略显得尖锐的声音响起,听的华清容的心里,微微的跳了一下,这语气,似乎……对她有着不满。
华清容正在努力的思索着,这个人会是谁,自己是不是见过,突然发现眼前亮堂起来,盖头已经被挑开了。面前黑压压的全是瞧着她的人,大多是女眷,看上去基本全是生面孔,没有几个是她认识的。
华清容的脸顿时红了,正要低头,却正好对上慕容承志那双黝黑深邃的眼睛,只是今日这双眼睛与往常不同,没有了冰冷和调笑,只有深达眼底的淡淡笑意,像一阵柔软的春风,吹得华清容心底那平静的湖水微微泛起波澜。
接下来,慕容承志带着华清容拜了天地、祖先和父母,然后转过身来,夫妻对拜后入了洞房。
或许因为身边有了慕容承志,这一次,华清容跟着慕容承志一步一步的做着,再也没有胡思乱想。
进了新房,喜娘扶着华清容进了东厢,在宽大的榻上,面北坐了,慕容承志在华清容的对面坐了,中间的桌子上放看莲子糕、红枣糕等四碟吉利点心。
喜娘用托盘捧着盛了酒的卺杯,小心的奉了上来,那两只卺杯的后头,用一根鲜红的丝绳连着,慕容承志的面前,慕容承志取了一只,华清容取了另一只,慕容承志拿起卺杯一饮而尽,华清容也将手中的卺杯举起,把里面的酒喝了,甜甜的,带着微微的辛辣,顿时觉得整个人都暖起来。
喜娘见两人都喝了,连忙笑着恭喜道:“一俯一仰,大吉大利”
礼成了一半,喜娘扶着华清容月兑掉外面的凤冠霞帔,换上大红色的裙衫,怀抱秤、瓷瓶、算筘坐帐。
慕容承志也进更衣室,换上了大红的喜袍,出来凑近了华清容的耳边,轻声道:“你先坐着,我出去陪酒,很快就会回来的,若是有谁说了什么不中听的,你就在心里记着,等我回来好好收拾她。”
华清容的身子猛地僵了僵,可是脸上却依旧微微的笑着,朝着慕容承志点点头,慕容承志这才深深的看了华清容一眼,撩帘儿出去。屋内的人陆续的退了出去。
华清容见人群终于散去,这才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正要起身松泛一下,却见二太太手中拿着红漆托盘,撩帘儿进来,见华清容正要起身,连忙伸手按住了:“姐儿这可使不得,安心坐着,等侯爷回来,这辈子就这么一回,必定要忍耐些才行。”
华清容看着二太太一脸正经的模样,无奈又坐了回去。
“这样才是。”二太太见华清容又正容坐了,这才开心起来:“要从你房里拿个馒头出来,回去好扔进缸里。”
华清容顿时笑了,从怀里将早就准备好的红纸包拿出来递给二太太,二太太接着,小心的放在红漆托盘,这才笑道:“前面宴席结束我们就走了,等过两天你回门我们再好好说话。”
华清容心中突然涌起许多不舍来,眼眶顿时有些湿润起来。
二太太安抚的拍拍华清容的手臂:“没事的,我看侯爷对你很上心的。”说着,吩咐春福和墨竹好好陪着华清容,这才转身走了。
坐在榻的华清容,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也没有喝水了,此时突然静了下来,顿时觉得饿的难受。
春福轻轻的走了两步,探身看了看外面,见外面静静的没人,急忙掏了一个小纸包出来,递到华清容的手中:“姑娘,先吃点垫垫肚子。”
华清容朝着春福露出一个笑容,急忙打开,却是自己喜欢的茯苓糕,正要拿起来吃,却听见外面有人声传来:“宫里来人了,请新女乃女乃去接旨。”
华清容怔了一下,正要起身下榻,却听见慕容承志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就在院子里行礼吧。”过下下起。
华清容点点头,急忙把怀中的东西放在榻上,有春福和寒烟扶着出了新房。
国公府的人,早已经站满了整个院子,慕容承志上前一步,拉住华清容的手,走到了人群的最前面。
今日前来国公府宣旨的是坤宁宫的夏公公,与华清容认识,见她出来,急忙朝着华清容露出一个笑容,华清容也回了一个淡淡的笑意。
夏公公见国公府的人都站齐了,这才展开了手中的明黄色绸缎:“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赏华氏玉如意六柄。”
华清容连忙磕头谢了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的恩典,正要起身,却听见夏公公再一次开口:“县君莫要着急,咱家这里还有当今圣上的旨意。”
夏公公此话一出,在场的国公府的众人,顿时心思各异。
夏公公又展开了一份明黄色的卷轴,朗声宣读了,这才上前恭喜华清容:“县主大喜了,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还有圣上一直惦记着县主,这不,县主和侯爷刚刚成婚,圣上就封了县主正三品诰命,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华清容听见这话,不禁微微的扬了一下眉毛,转头去看慕容承志,只见慕容承志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心中在想些什么。于是,便笑着开口:“夏公公难得出宫一趟,今日定要多饮几杯才是。”
夏公公顿时笑了:“一定,一定,今日是夫人和侯爷的好日子,咱家一定要喝酒的。”
慕容老太君看着华清容,顿时和蔼的笑了起来,转身吩咐慕容承志:“承志,还不快请公公去喝酒。”
慕容承志看了华清容一眼,这才朝着夏公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带着夏公公出去了,国公府的众人,也跟着出去了。
前面的宴席还没有结束,还有客人在,大家都要去陪酒,慕容老太君朝着华清容微微一笑:“你先回去,承志一会儿敬完酒就回来了。”
华清容重新回到新房,坐在了榻上,春福走过来小声的问:“一会儿,会不会有人过来?”
按理说,慕容老太君和慕容承志在前面宴席客人,这里应该会有同辈或者晚辈过来闹房,但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却不见有一个人过来,整个院子静悄悄的,就似没有人住着一般。
春福的话音落下,整个新房内,顿时静寂下来,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觑。
墨竹看了春福一眼,正要开口说话,这时站在华清容旁边的一个小丫头,突然开口说道:“奴婢刚才出去,看见几位哥儿和姐儿,远远的站在那边,向着院子这边张望,好像是起了什么争执,最终,他们看了一会儿就离开了,没有人进来。”
屋内的气氛顿时越发的压抑,没有人闹房,就是意味着这个府里的人,把她排斥在外!
春福担心的看了一眼华清容,小声道:“会不会是因为怕侯爷……所以才……”
华清容的心倏的沉了下去,皱皱眉,没有说话,国公府并没有分家,大老爷和二老爷都住在一起,下面的爷和姑娘们一定有不少,不可能所有人都惧怕慕容承志,怕是……得了什么人的叮嘱,今日要给她一个下马威吧?!
这才第一天,便给了她这么个下马威,不过……。她一个低门庶女,高嫁到国公府,即便是今日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给她撑足了脸面,但到底是底子太薄,而国公府的关系又太复杂,她想要融进去,怕是并不容易。
华清容心里冷笑起来,人,最是惯会恃强凌弱,你越是软弱可欺,别人越是会走过来踩上一脚!既然如此,她就直起腰杆做人,反正一切都有慕容承志扛着!既然融进去不容易,那么她就不融进去,她就不信,这个国公府是铁板一块,钱氏能掌控所有人的心!只要人心不齐,她便有机会!
华清容心中主意已定,但是脸上却丝毫不露,微微笑着,转头看了一眼刚才回话的丫头,问道:“你叫什么?”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与身边的丫头闲聊起来。
小丫鬟急忙笑着道:“奴婢巧莲,是跟着姑娘从华府过来的二等丫鬟。”
华清容点点头,跟着她过来的,除了春福和墨竹两个贴身大丫鬟之外,还有四个二等丫鬟和八个三等的粗使丫鬟,因为这些个人不能近身伺候,因此当初也没有费心思仔细挑捡,都是二太太做主帮她挑的,如今看来,二太太倒是费了心思,里面还是有几个伶俐的。
寒烟和樊妈妈,张嬷嬷她们要等她回门那日才会跟着她过来,这两日,她真的是缺少人手:“这两日,你就近身伺候吧,有什么状况,盯得紧些,仔细来回了我。”
巧莲顿时大喜,趴下给华清容使劲的磕了个头,这才欢天喜地的站了起来。
主仆正说着话,慕容承志从外面进来,带着微微的酒气,看着华清容弯着眉,笑。
喜嬷嬷一见慕容承志进来,连忙跟了进来,端了饺子、面石榴等吉祥富有含义的面食进来。
慕容承志在华清容的对面坐了,喜嬷嬷连忙上前,把点心放在榻上的小几子上,这才夹了一个饺子递给华清容。
华清容原本就已经一天没吃喝了,看着满桌的点心,顿时肚子越发的闹起饥荒来。一看喜嬷嬷递过来的饺子,张嘴就咬住了,才嚼了一口,突然感觉不对劲,使劲的吐了出来:“生的,生的!”
喜嬷嬷顿时笑道:“生就好,生就好!”
华清容立时明白过来,羞的满脸通红。慕容承志已经在对面笑的乐不可支了,斜着眼睛看着华清容:“你打算生几个?”
华清容顿时羞得差点钻到地底下去,头低着,差不多已经要埋到点心里面去了,想着,心中越发的不忿,偷偷的,狠狠的瞪了慕容承志一眼。
慕容承志看着这样的华清容,顿时笑的眉梢飞扬起来。
“侯爷和三少女乃女乃慢用。”喜嬷嬷笑着看了两人一眼,端了饺子,告退出去了。
“幸亏你今日粉搽的不多,否则这些点心上就全是粉,不能吃了。”突然对面响起慕容承志带着笑意的声音,“那就太浪费了。”
华清容又羞又怒,猛地抬起头来,正好对上慕容承志满是宠溺的眼眸,那俊朗的脸上,软和了原本僵硬的线条,整个人明朗而纯净,就如秋日的天空,纯粹的琉璃一般。
华清容突然之间看呆住了,想不到这个无赖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顿时脑中一片空白,所有想要说的话,全都忘的干干净净。
“蠢女人,你的口水流下来了。”慕容承志挑着眉,看着华清容,嘴角全是抑制不住的笑。
华清容闻言,下意识的抬手模上了嘴角,这才蓦然醒觉,她上当了!猛地抬起头来,恶狠狠的瞪着慕容承志,若不是今天是新婚,她早就狠狠的一脚踹了过去了!
“哈,哈哈……”慕容承志放声大笑起来:“蠢女人,你,你娱乐到爷了!”
华清容使劲的吸气,再吸气,然后再深深的吸气,告诉自己,今日是大婚的好日子,不能生气,千万不能生气!他这个人,不能理常理论之的!
良久,华清容才抬起头来,朝着慕容承志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能让侯爷开怀,妾身深感荣幸。不知,侯爷还有什么吩咐?”
平静的声音,灿烂的笑容,娇柔到极点的面容,让慕容承志突然心中感到一阵发麻,一股冲动就从心底涌了上来。
慕容承志猛地站起来,道:“爷外面还有客人要招待,这会子过来,主要是陪你吃点东西,让你可以下榻,你,你先休息,爷,待会儿就回来。”说着,转身就出去了,竟然有一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春福目瞪口呆的看着突然之间就消失的不见的慕容承志,许久才回过神来,这,这真的是那个冷面的侯爷,怎么会有……狼狈的感觉?
华清容看着不住摇晃的门帘,忍不住撇了撇嘴。站起来,让春福帮着自己卸去了满头的珠翠,换上了轻便的衣服,这才坐着,伸手指了指几张生面孔:“你们都叫什么?”
一边伺候的四个人急忙上前回话,除了刚才已经知道的巧莲之外,还有一个叫巧云的,也是从华府来的,另外两个却是原来伺候慕容承志的大丫鬟,分别叫小红和小绿,都是姿色中等,却十分端庄温婉。
华清容点了点头,让春福拿了两个荷包赏了她们,小红和小绿也没有推托,跪下谢了赏。
华清容道:“劳烦你们两个带着春福和墨竹去吃点东西。”春福和墨竹今天一直陪着华清容,也和华清容一样,滴水未进。
春福急忙道:“姑娘不用操心我们两个,我们自会……”
华清容摇手打断了她的话,笑道:“让彩莲和彩云进来伺候就是了,你们用了饭,再回来伺候,也是一样的。”
小红道:“三少女乃女乃放心,林总管已经吩咐下来,饭菜给两位姑娘留着了,奴婢这就带着两位姐姐去用。”
华清容这才安心的点点头,让两人下去了,又叫了彩莲和彩云进来服侍。这彩莲和彩云是早先跟着嫁妆一起过来的,这会儿早已经吃了饭,现在倒正好替换着伺候华清容。
春福和墨竹才下去一会儿,便吃了饭回来伺候,华清容便让彩莲和彩云,另巧莲,巧云,和小红,小绿下去了。
“姑娘,奴婢去吩咐准备热水,姑娘先净身吧。”墨竹说着,就要出门。
华清容笑着叫住了她:“墨竹,不急,如今我们刚到国公府,万事都要谨慎,看着今日的情形,这国公府也不是什么善地,所以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小心,特别是这些跟着我从华府过来的人,你们越发的要看紧了。”华清容脸上的笑容渐渐的隐去:“樊妈妈和张嬷嬷这几日没有过来,我手里得力的就你和春福两个,这个院里院外的事情,你们两个要多看着一些,警醒一些。”
“姑娘放心吧,我们两个一定会看好这个院子的。”春福连忙说道。
“姑娘这个称呼,以后莫要再叫了,没得到时候让人说了一句去,跟着这府里的人,喊一声三少女乃女乃。”华清容说着皱了皱眉:“在这里府里,我们初来咋到,人生地不熟的,你给我传话下去,没有要紧的事情,不要出这个院子,若是实在非出去不可,一定要跟你们两个说一声,同意了才能出去!只有把篱笆扎紧了,外人才进不来。”
春福和墨竹郑重的应了,这才去准备热水,华清容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慕容承志还没有回来,便斜倚在榻上看书,墨竹跪在榻上,细细的替华清容绞头发,春福便拿了一只绣棚坐在一边绣荷包。
慕容承志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顿时连心也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