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还好吧?”
勃朗宁放下无线电听筒,冲拉谢尔点点头:“总部把我们狠狠夸奖了一番,但提醒我们,一定要严密封锁消息,必要时候采取非常手段也可以。”书记官指的是渔村。必要时刻,就该让无关的碎嘴闲人永远闭嘴。
圣骑士的语气颇为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东西已经到手了。2小时后它就会安安静静的躺在绝对安全的地堡内,受到激光炮塔的严密保护,等着LH总部派来的护卫队。”
拉谢尔有些小小的不满,他总觉得勃朗宁太过于小心了,连他的总部联络官也信不过,非要亲自用无线电汇报。
书记官也松了口气,冲圣骑士露出轻松的笑容:“对。是这样没错。”狗屁。好好享受你最后的半小时吧。
圣骑士指了指一旁的队伍:“那么,我去整队,我们5分钟后出发。”
勃朗宁从地上提起通信器材递给拉谢尔:“你的联络官还需要这些。”拉谢尔道了声谢接过器材,朝远处走去。
书记官露出阴沉的笑,稍后,又陷入迷惑。他内心深处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的心总是颤抖着问他,你做的,真的对吗?
他一直认为,是钢铁兄弟会毁了他。先毁了他的人生,又毁了他的爱情,最后,连他的家人也没能逃月兑。
书记官原本以为自己的人生就会如此沉沦下去。然而,偶然之中,有人冲他伸出了橄榄枝,给了他救赎的机会,一个奇迹。于是勃朗宁毫不犹豫的抓住了它,为了他心爱的人,莫娜;也为了发泄他心中积蓄已久的,无穷无尽的愤懑和怨恨。
拉谢尔隔着老远就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缓缓向他们靠近。圣骑士明白,该来的总要来。那就坦然接受吧,反正也躲不过去。
小女孩停在几码之外,还带着那支M700?步枪,脑袋上套着那具夜视仪。
“你好啊,苏珊,”圣骑士先打出集合的手势,然后打出列队的手势,这才转过身,半跪在地上看着小女孩,“我正要跟你道别呢,我们现在就该走了。”
苏珊看着面前的圣骑士,默不作声。拉谢尔伸手模了模女孩的脑袋,给她一个放心的微笑。
“我想跟你们一起走。”这句话说出来很艰难,但也透着肯定。它不是一个孩子一时兴起的玩笑,而是一个过早成熟少女深思熟虑后所作出的决定。
“是吗?你真这么想,”拉谢尔用手托着下巴,看上去在很严肃的思考这个问题,“不过问题是,你觉得,我们为什么需要一个8岁的孩子?”
“我和他们不一样。”
“是不一样,”圣骑士完全赞同,眨了眨眼,“但你归根结底还是个8岁的孩子。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我们为什么需要一个8岁的孩子?而不是等到她18岁时,真正体验过后,自己再做出心甘情愿的决定?”
苏珊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确实,她只是个8岁的小女孩。恐怕她只能说实话了。
“是因为我的父亲,我不想…不得不留在这个地方,等着他无休止的在噩梦中折磨我。”
拉谢尔决定把这件事彻底解决掉。一个有心结的孩子,成长为一名战士,也是一个有心结的战士。这样的人会存在弱点,只要善于利用,这些弱点会让他们情绪不稳,走向崩溃,最终,达成利用者所希望的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非常危险,不稳定的情绪本身就充满了变数。
“我对你的事略有耳闻,苏珊,”圣骑士看着那对淡蓝色的瞳孔,语气温柔,就像在讲一个童话故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打人的是你父亲,被打的,是你。等于说,施暴者是他,被虐待的,是你。但为什么,你会觉得愧疚?会感到难受?会在噩梦中,被他折磨?”
女孩哑口无言,这些问题像一支支冷气逼人的冰锥一般,深深刺进了她的内心深处,把那些复仇的孱弱火苗彻底扑灭了个干干净净。
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你还爱他,苏珊。无论你怎么想、有多恨,多痛苦,你还爱着他。因为他是你父亲,苏珊,”圣骑士把不由自主开始颤抖的女孩轻轻搂进怀里,用手抚模着她的金发,“这是无人可以改变的事实,这是仇恨也无法掩盖的真相。亲情,苏珊,你身上毕竟留着他的血。”
“每个人都会因为一时的冲动和盲目而犯下这样、那样不可挽回的错,”拉谢尔从兜里掏出手帕替女孩擦拭泪水,“我们把前者称之为青春,把后者称之为——成长。这个过程,痛苦,漫长,令人悔恨,但却无人可以逃避,苏珊。所以要勇敢,勇敢的承认它,再战胜它。”
圣骑士偶然间看到了躲在远处墙后不断探头的男孩。男孩盯着圣骑士怀中的女孩,脸上的表情不时发生变化,从焦急到无助又到伤心,短短几分钟内,发生了让人惊奇的改变。
“陆风呢?那个男孩呢?”苏珊对于圣骑士突然的发问淬不及防,但她很快冷静下来。
“他喜欢我,和我没关系。”
拉谢尔心中微微一痛,深处的某个角落被这句话唤醒,无声无息。
“爱永远不是单向的,孩子,你可以不承认,但无法欺骗内心。”圣骑士轻轻说道,像是说给自己听。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我还是决定要跟你们离开。”女孩擦干泪水,认真的看着圣骑士说道。
“这并不让我惊奇,苏珊,”拉谢尔直起身,伸出手牵住女孩的手,“你是个倔强的孩子,像其他成熟的孩子一样,没有什么人能够轻易动摇你的想法。”
“全体,这里是-1,我们离开渔村,伞形队列,。”
圣骑士最后转过头,扫视渔村,还有那个绝望的男孩。
再见,孩子,别担心,你们终会再相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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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斯上校静静地立在土丘上,打量着残破不堪的公路。他的目光跟随着远处断断续续的柏油马路向近处延伸,进入脚下的这座荒废已久的鬼镇。
“长官,一个非常棒的伏击场所,”副官拿着地图小心的核对雷区和火力网,确保没有什么疏漏,“有了这些遥控地雷和‘海尔法’导弹,这地方会成为钢铁兄弟会的坟场的。”
问题是,如何让钢铁兄弟会乖乖的来到这里自投罗网?他们可真是颇费了一番功夫。
首先,倾转旋翼机机载的信号捕捉器花费了一个下午,终于扫描得到了钢铁兄弟会埋设在地下的通信中继站的具体位置,一个战斗班又花了一个小时把那个数吨重的东西挖了出来,好切开它的光纤,再把它重新埋回去;
然后,开启“飞鸟”携带的电子压制干扰器,小心的调整功率,并针对性的进行跳频压制,使依靠光纤的中继站产生工作状态不稳、受到轻微干扰的假象,同时又不会影响到英克雷依靠卫星支持的通信信道;
最终,还得依靠那个间谍的一番口舌,让那些被功勋冲昏了头脑的钢铁兄弟会战士来顺便检查一下这个地方,好把他们消灭个一干二净。
“让所有人准备好,他们或许30分钟后就到。”
“是,长官。”
一个圣骑士,两个班的骑士。还有他们的间谍。
如果这次行动成功的话,西斯真想为那位间谍鼓鼓掌。他的这位同行不仅潜伏的非常深,而且已经多次帮了英克雷的忙,每次还能全身而退。对他的敌人们来说,他可真是个王牌大贱谍。
至于交换条件,上校觉得自己还是藏好好奇心为妙。但他无意中也瞥见过他的上司、弗兰克少将、中央特别情报保卫局副局长,进出过几次“贝尔纳”生物实验室。
上校赶紧打住自己的思绪。那可是英克雷中臭名昭著的屠夫——舒罗伯博士的地盘。军队中一直有传言,那个疯子试图往死亡爪体内融合人类的基因片段,从而创造出有智慧的死亡爪。
总之,那是个一门心思乱搞生物杂交,热爱杂种的疯子。西斯上校给出了大家公认的、最恰如其分的对“屠夫”的评价。如果换在战前,进行人类活体实验的疯子绝对会被上电椅,但现在,一切规矩都变了。
20分钟后,无线电有了动静:“X-,X-,呼叫,。”
西斯接通无线电:“X-在线,请讲,。”
“‘声纳蚊’-1报告,坐标格KX-433-176-C,出现不明武装单位,已确认‘灯泡’特征,-,。”
“X-明白,战斗警报,。”
“明白,。”
距离3720码左右,人数26……上校对照地图很快完成了计算。算上排部的通信兵后,从人数上看钢铁兄弟会损失了2名骑士。
会是谁,谁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可能是那些变种人,还没被彻底消灭的主教军队死硬分子。
“全体,这里是-1,&,敌人将从正西方侵犯‘’,战斗警报,。”
“-2明白,让我们一刀剁了那脏东西!。”
“-3明白,他们都会成为太监的,不管他们愿不愿意!。”
……
西斯无奈的调整频道,这些兴奋过头的小子……他怀疑他们出任务之前又磕药了。
“LZ,LZ,呼叫,。”
“LZ收到,待命中,。”
“升空进入预订高度,准备攻击,。”
“LZ明白,引擎启动,即将升空,。”
西斯上校看着身后的几架倾转旋翼机依次起飞,向空中爬升。这确实增加了他们暴露的可能。
但考虑到那个核反应堆遭受攻击后可能的爆炸、泄露等等危险性,他们需要这些武装攻击机来提供足够强大的火力支持,逼迫敌人为了减少损失而进入伏击圈,再依靠激光制导导弹将他们逐个消灭;
至于步兵,则用来维持、收紧包围圈,在外围武装直升机的火力支援下彻底清剿残敌。
这是很老的战术,可以追溯到核战前,那个叫做苏联的政权还未解体前,对阿富汗的军事入侵。当年的苏联人把这种战术称为“狼群”,这个战术的核心是——
火力和运载能力都很强大的“雌鹿”直升机分批次互相掩护、在山顶或山腰放下一个苏军小分队,转而去对付阿富汗游击队,将他们逼入地面部队的伏击圈;苏军作战分队则以逸待劳,抓住时机在对方展开战斗队型前彻底消灭他们。
这种战术屡试不爽,往往令对方措手不及而应接不暇,最后无力抵抗被彻底摧毁。它体现了苏联军人对他们武器性能的熟悉和巧妙灵活的运用。
而现在,西斯上校认为他将重现当年在阿富汗发生的一切。
这次,他的敌人将更加束手无策,像一群无力哀嚎的羔羊一样,一个接一个被屠刀宰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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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谢尔带领着走在后边,前边是成倒V队形的。
圣骑士讨厌临时改变计划,那会带来很多变数。
但和总部的通讯处于极度不稳定的状态本身就是一个令人讨厌的变数。如果想要消除这个该死的变数,那最好去查查看,由混凝土掩体保护,只露出发射/接收天线的通信中继站到底怎么了。
拉谢尔认为是那些光纤又出了问题。他猜对了。
“全体,原地散开,战斗队形,把家伙都准备好,。”
拉谢尔等待着榴弹小组和机枪小组都准备完毕,他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又说不上为什么。
“-1,带着--分别占领KY-433-201-027的制高点,架设迫击炮,。”
“-1明白,。”
圣骑士伸长脖子看着那个小组和迫击炮小组慢慢爬上远处的土丘,并花了几十秒分别架设好迫击炮和一挺Mk.19。拉谢尔握了握空着的左手,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他的左手一直在颤抖,而内心也突然想要畏缩。
一种对死亡和陷阱的本能恐惧拒绝执行他大脑的命令。他的身体不愿再往前挪动哪怕一英寸。而这一切仅仅是他的直觉。
“长官?”一名班长跑到了圣骑士面前,“我们长时间处于旷地,而且聚成一团,这违反作战守则。长官,你要我们设立一个前沿火力观察点,进行火力清扫吗?”
“长官,前方没有发现雷区,”一名组长也凑了上来,“要我们分头派出远距离侦察组扫荡这一地区吗?”
你已经做了该做的,圣骑士。即使它真的是个陷阱,你也没做错什么。这是一盘棋的话,还由不得你这个卒子思考太多。别神经质了,圣骑士,犹豫不决是大忌,快考虑前进还是立刻撤退。
那就前进吧,反正来都来了。
“全体,让我们动起来,-2守护好‘小查理’,-1原地待命,其余人散开,我们继续前进,。”
圣骑士从地上站起来,甩甩头努力挣月兑这种心惊肉跳的不安感,带领着近一个班的战士慢慢进入鬼镇搜索。
你不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吗?你不觉得这个地方有些奇怪吗?
拉谢尔回头看了看远处的-2,他注意到勃朗宁也跟他们在一起。书记官注意到圣骑士在观察他,还冲他露出颇为深邃的笑,非常值得玩味。
这是什么意思?圣骑士皱起眉头,他发现女孩不见了。
“-2报告,发现通信中继站,监控器显示有不明信号源在附近。信号源正在变强,我们遭到可能的电子压制,。”
这是个很巧妙的陷阱,先引诱他们出现,再彻底摧毁他们的通信网络。圣骑士来不及思考哪一环节出了问题,下意识在频道里喊了出来:“!”
无线电中回应他的只是一团被干扰后留下的噪声,拉谢尔在一瞬间失去了对整个小队的指挥,他现在只能顾住自己了。
圣骑士端起高斯步枪,冲着远处胡乱开火,压制可能存在的敌人;对方还击的火力精准而密集,同样是无声、无形的远超磁轨加速、已近光速的各种定向微波武器和淡紫色的等离子体。这间接地告诉他,四面八方,到处都有武装到牙齿的英克雷,而且他们早就瞄准了自己。
远处响起榴弹机枪开火的声音,还有倾转旋翼机的螺旋桨声,导弹发射的呼啸和命中的阵阵爆炸。
一名战士惊慌失措的从圣骑士面前跑过,被他拉住。拉谢尔拼命冲对方呼喊:“撤退!通知-2撤退!”
“见鬼,圣骑士,你还活着!”对方叫了起来,拽着他就往回跑,“-2遭到伏击,只有我跑出来了!”
有那么一瞬,拉谢尔感到几乎要崩溃,仅仅十几秒的接触,他就损失了近一个小组。
“让-1快撤!”圣骑士冲对方喊出这句话,挣月兑对方的手,一边开火一边冲进前面的烟尘废墟。即使明知道去了也是死,但圣骑士还是去了。
他并不知道,除了他外唯一侥幸逃月兑的那名战士一头扎进了已经激活的雷区,被等离子地雷无声无息的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去。
已经没有选择的圣骑士明白,他败了,彻底的败了。那么他也只能像个棋盘上的卒子一样,义无反顾的面对死亡。
那本来,就是他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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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词解释
伞形队列:一种军事上的步兵班队形。警戒队形之一
&:美军无线电军事俚语,同敌人交火
激光制导导弹:AH-4“秃鹰”武装攻击机使用和AH-1“眼镜蛇”、AH-64“阿帕奇”相同的、由激光负责引导的-114系列半主动激光制导“海尔法”导弹。
当“海尔法”发射后,其头部的激光能量接收装置将自动接收由地面或飞机上照射到目标后发射的激光能量,并能对目标进行跟踪,从而将导弹导向目标。目前这种激光制导方式应用最为普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