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福盛原是齐宫老人,新近这几年才升了做二品内监执事,平时在胤帝生母慕容太后身边服侍着,也算颇为得宠的内侍。此人最善溜须拍马,又学得一手推拿按摩的绝活,平日里却最喜欢贪赃银钱,弄些个小权。
胤帝登基以来,后宫并无十分得宠之嫔妃,但皇帝身边服侍的人皆是油盐不进,少不得便有人打起了皇帝生母慕容太后的主意。之前的宜妃,便是钻了这个空子,拿了不少银子贿赂这个李福盛,后来在慕容太后的进言下,胤帝才晋了她的妃位。
以胤帝的精明,其实并非不知这些个内情。只是他事母极孝,况且又深知后宫之中水至清则无鱼的常态,所以凡事只要不算太过分,他便只当不知。
但此次,又不知道这李福盛是收了哪家的银钱,连着几日,慕容太后都接连不断的往自己这边送秀女画卷。如此一来,便未免有些太过了。
李福盛心中有鬼,本来就怀了三分虚。此时听皇帝发问,且龙颜面带不悦,早就吓的俯身叩头不止,但仍然不忘将慕容太后搬出来挡着:“回皇上,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说,陛下要是心中还念着她的话,这一回,无论如何要在这些秀女中选几个出来充陈后宫才是。陛下登基已有两年,至今膝下无子……请陛下以社稷为重……”。
“啪!”的一声,他话未说完,胤帝早将手中一本奏折劈面摔了下来。“混账李福盛!你以为,你平日里在后宫中做的那些勾当,朕就全然不知?朕忙于国事,日理万机,尔等身为奴才,在太后面前不知道妥贴服侍,善体上意,反而只会一味的挑拨是非,以疏间亲。李福盛,朕来问你,如此当差下去,你这颗脑袋到底要还是不要了?”
李福盛一早就知道这趟差事是个烫手山芋,无奈对方塞了这么许多银子,自己总得要给点甜头。此时见皇帝拿自己出气,也只得哭丧着脸连连认罪:“陛下息怒!奴才愚昧,请陛下饶了奴才这一回。”
说着,连连磕头如捣蒜。
“滚!回去告诉太后,朕晚一些时候就去请安。其余的话,你知道该怎么说了吧?”胤帝亦不再深究,早有旁边侍奉笔墨的小太监,将落在地上的奏折捡起来,重又放回金案之上。
“是是是!奴才谢皇上恩典。请皇上放心,太后娘娘面前,奴才绝不敢再多话了。”李福盛如逢大赦,连滚带爬的退到三门外时,才发觉自己后背早已被冷汗沁湿了个透。
“皇上,秋干物燥,最旺心火。奴才特地命人沏了这荷梗茶,取的便是早些日子新荷台的荷花晨露水。您尝尝看,可还能入口?”
作为御前内侍总管,李得全与李福盛同是那一年入宫的内监。但他自服侍新帝以来,就丝毫不敢大意。此时见胤帝发怒,连忙亲自奉茶上来,嘴里说着,眼角小心的窥着皇帝的龙颜。
“新荷台?唉,若非你说起,朕都忘了,近来有好些日子不曾去过那里了吧?”胤帝掀开茶盖,顿时就有一缕淡淡的荷香扑面而来。他轻轻啖了一口茶水,随后闭上眼,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李德全赶忙上前,替皇帝**着酸痛的肩膀。
“陛下,如今已是八月初,新荷台的荷花只怕都已开败了。奴才瞧着这天色,只怕一会还要下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