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翠这次是真的着了慌,连忙跪下去,连声哭求道:“娘娘恕罪!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妍妃少有发怒时,此次失态,很快就整肃了怒容,缓缓胸口那股气,并不叫她起身,只是肃然道:“点翠,本宫念在多年的主仆情谊上,最后提点你一次,你听仔细了。当今大齐天子乃先帝第三子,自幼生长于君山行宫,少时游历天下名山古刹,身份尊贵,普天之下,无人可比。皇上,并不认识什么华容公主。你,记住了吗?”
点翠连抽噎都不敢,只点头如捣蒜一般,道:“是,奴婢记住了。娘娘放心,奴婢,以后断也不敢再提及此事半个字。若不然,奴婢当自己剪了这条舌头,自尽以谢主子大恩。”
妍妃看着她哭的泪眼婆娑,叹了口气,终究唤她起来,半响,才低声道:“不是本宫要拿重话来唬你,点翠,自打咱们进了这个宫门,身上所肩负的,就不再是个人生死,而是一门荣辱,家族兴衰。你所说的本宫何尝不知道?但而今他是大齐天下,九五之尊,你以为天子二字真是叫虚的么?当年新皇登基,君山行宫一夜之间死了多少人?他御驾亲征,却依然能够狠心将秦国宫室付之一炬,由此可见,皇帝绝非心慈手软之辈。关于华容公主的那些传闻,这宫中如今身居高位的妃子,哪一个不是故作不知,绝口不提?不管过去如何,而今他已御极天下。以后的史官笔下,千秋万载,记录的也只是皇室对外宣称的一切。谁要是在这宫里提起那段事,换来的,便是满门获罪,千刀万剐!”
点翠听的后背冷汗沁沁而下,呆了一会,才重重磕头下去:“奴婢知罪了,谢主子提点!”
“唉!罢了,你下去吧,夜深了,本宫也要安歇了。”
妍妃缓缓起身,往屏风后的八宝酸枝大床走去。此时窗外夜色已浓,寝殿角深处点着一双鹤顶蟠枝烛台,烛台上的通臂大烛燃了一半,烛泪堆积,如绛脂珊瑚,垂垂累累,兀自缓缓凝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