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1年的战略会议充满着备战的气氛:
“锡良新同意招募的5个营全部招收完毕,开始正常训练,估计再有七、八个月便能形成战斗力。”新营头全部由周羽主训,“现在的问题是,这么多营头如何编排和驻扎?”
“不碍事!”秦时竹胸有成竹,“就锡良这身体顶不了几天了,不出4月份还得赵尔巽回来。只要他当总督我就有办法,现在硬着头皮也要把营头撑住。我倒是更为关心武器生产。”
制造局的产量持续稳步提高,规模已能和湖北兵工厂、江南制造总局分庭抗礼,俨然成为三大兵工厂之一。按照何峰的安排,全年共造7600杆步枪,除去秦时竹组建新营用了2500杆外,其余都拨给新军。和的山炮分别生产了48门和3门,也基本给了新军……何峰的汇报中带着不小的牢骚:“我们自己就捞到了300万发枪弹和一些航空炸弹,大部分还是自己出钱制造的。太平镇上的手榴弹和地雷生产倒是足够满足需要,在辽阳秘密生产的迫击炮生产了50门,的也生产了24门,今年还是继续生产,当然弹药也要备足。”
“今年的任务呢?”
“制造局今年怎么安排我还没想好,按理说该生产山炮和野炮了,毛瑟1898式也完全可以投入生产,这些都已经在技术上做了储备,但是……”何峰来了一个大大的转折,“为他人作嫁衣裳的事情我不干,造出来不免又给新军抢去,我都想怎么搪塞锡良呢。”
“老何,你动动脑子嘛!”
“脑子?”何峰无奈地摊摊手,“科研你不行。政治我不行,我实在是没招了。”
“瞧你这老实劲!”葛洪义大笑,“你就不会把各个部分配件全生产好,只剩下关键部分不生产或者放在辽阳集团生产,时机一到咱们再开足马力生产关键部分不就成了?
“就你鬼点子多,我怎么没想到呢?”何峰拍了一下脑袋。“那炮栓和枪栓先不生产,没了这两样,其余就是一堆废铁,制造局里我说一不二,应该没太大问题。”
秦时竹笑笑:“老何,这是有背景的,这招数其他时候都不适用,唯独现在适用。你想。锡良马上要滚蛋,赵尔巽刚来还顾不上这些,这中间有我们活动的时间差,不然洪义这歪招如何使得上劲?”
开滦是众人关注的焦点,全程参与的夏海燕汇报道:“开滦方面很不好,我们用近400万收购了它95%的股票,还有2500股在周学熙手里。表面上我们低价买了股票。实际上去年滦矿的损失超过200万,今年如果还要继续经营,头四个月就必需再增资100万,至于进而吞并开平更是难上加难,这可以说是我们相当没把握地战役。”
“不管付出多少代价,一定要把开平夺过来,其他都无所谓,港口,一定要有我们自己的港口!”秦时竹在原本讨论开滦方案时遭到了极大的阻力,好说歹说。最后搬出港口重要性的课题才说服了众人。
“海燕,马克账户上的钱悉数归你支配,今年德国方面的贷款利息由辽阳集团以实物支付,反正一打仗东西也卖不出去。”
“也只能如此了。”夏海燕补充道,“唯一地好消息是挖到了开平的刘鸿生,按照预定计划安排他做商务总监,负责江南一带的煤炭营销。至于上次交待的兑换现大洋的任务,我已借着这次股市投机的机会,悄悄换了50万在地窖里。”
“对市面影响大么?”
“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由于资金大量抽走。奉天私人银钱业的资金链出现了断裂,有好几家倒闭,不过对东三省银行影响不大,没有造成风波。”
“换钱的事还要抓紧,私人银号倒闭就让他倒闭吧。反正革命时总也要倒几个。我们算是未雨绸缪先做好准备了。”秦时竹问何峰,“虽然形势多变。但今年地生产仍然不容掉以轻心,老何如何安排?”
“今年方针以稳定为主,重在保持或扩大生产。投资方面主要安排铁厂第三期,建成后可生产生铁50万吨,钢30万吨,两者之间的比例由目前的2:1调整为5:3,更趋于合理。这个扩张计划要持续建设两年,总投资大概为9000万马克,由德国方面按两年安排贷款。”
葛洪义插嘴道:“为了这,又送了不少情报给他们,包括英国的巨人级战列舰图纸。”
“这样安排也可以,关键是设备一定要早点运到,不然拖到革命爆发时就糟了。”秦时竹翻了翻日历,“时间一天天临近,越是最后时分,越是不能掉以轻心。”
会议结束后,秦时竹回了新民老家,除了给沈麒昌碰头外,又把谢春秋找来了。
“去年生意如何?”
“非常不错,特别是蒉延芳先生来了后更是蒸蒸日上!”谢春秋笑了,“实在是好的不能再好。”
“话说得这么满?”沈麒昌故意板起脸孔,“是不是对我安排不满意,觉得做个副经理委屈了?”
“不是,不是!东家您这说哪儿的话呢,人家蒉先生能力确实比我强多了,他做经理我服气呐!再说现在我虽然是副职,但钱拿得比以前主事时还多,我要再有想法,良心就是给狗吃了。”
“那就好,今年你煤矿的事就少管一些,帮我办件事。”秦时竹开了口。
“您就吩咐吧,保证出不了岔子。”
“春节过后开始大量收购粮食,特别是面粉,不过事情要做地隐秘,也不要把粮价抬得太高。”
“好嘞,您放心吧。”
“买回来有地方堆吗?”
“地方倒有,您打算买多少?”谢春秋觉得还是问个明白为好。
“先买100万。钱么……”
“从我这里拿好了。”沈麒昌。
“100万斤!”谢春秋愣了一下,“行,我一定办好。”
“不是100万斤,是100万元。”1元通常可以买到10余斤米。
“啊?”谢春秋以为自己听错了,“少东家您买这么多干什么?”
“没事,照我说的去做。还记得当年让你怎么卖煤的事吗?”秦时竹笑着提起往事。
“记得,记得!”这是谢春秋最愿意回忆的事情,“当年可是好好捞了一票哇!莫非这回也是这个理?少东家,要不让我也搭一点股份吧,跟着你一定发财!”
“你搭不搭自己决定!反正不能让太多人知道,否则这买卖就成不了,明白吗?”
“是,是。我一定保守秘密,谁会跟钱过不去啊!”谢春秋见秦时竹一口应承下来,心里早就乐开了花,仿佛看见无数白花花的银子在朝自己招手,“少东家,以后要是还有这等好事,您可千万告诉我一声。我情愿把赚的一部分孝敬您!”
“孝敬就免了!但你得把事办好,不然我饶不了你!对了,”秦时竹拿出红包,“我这还有一个五千元的红包,回去后给矿上工人每人发一点,大过年地也不容易。”
“少东家心肠就是好,我替他们谢谢您啦!”……
都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国家流年不利,百姓也跟着倒霉。年初开始,东三省鼠疫流行。人心慌慌。袁金铠和吴景濂坐不住了,跑来让沈麒昌想想办法,怎么渡过这个难关,根据以往经验,不死掉一大批人是不会停止的。
问题相当棘手,沈麒昌踱了半天,只好说:“眼睁睁看着百姓死是不行的,得赶紧想个办法,不然我们也不配称为人民之友了。”
“这个病传播快,病情重。确实不好办,但救得一个是一个啊。”
“咱们这么议也议不出来,还是去仁爱医院一趟,看看颜院长有什么办法。”
颜福庆比他们更早接到消息,在医院里忙得焦头烂额。看见这三个来了:“三位。实在抱歉,没功夫招待你们。这鼠疫来势汹汹,我得忙着收治。”
“颜院长,我们也正是为此事而来,你说说,有什么好法子能制止这瘟疫传播?”
“办法说难也不难,关键是从源头上切断,重点是隔离,另外就是治疗,可这都需要逐村逐镇去搞,医院人手不足,资金也是问题。”
“钱不是问题,我想办法,只是这人手。”沈麒昌犯了嘀咕,“需要学多久才能派上用场?”
“少则七天,多则十天就行。可现在人心惶惶,恐怕没人敢去干这么危险地事。你看,现在连医院里的帮工每天都有人走的。”颜福庆深为人手不足而苦恼。
“这样啊!?”沈麒昌也着实犯难,心想行医者也不是说有就有,眼下非常时期恐怕敢于挺身而出地人会少之又少。
“这样吧,我找复生想想办法,看他怎么说。”沈麒昌还得去女婿处搬救兵。
望着从奉天城风尘仆仆赶来的三人,秦时竹想了半天,最后道:“我看可以人民之友的名义在各县召集志愿者,集中起来接受医院培训,然后去疫区帮助治病。”
“志愿者?!”其他三人不明白这个未来称呼。秦时竹大概也是真着急了,连这样的词都蹦了出来,不由得暗暗骂自己糊涂,定了定神后说:“就像打仗招募敢死队一样,咱们要招募那些情愿接受培训、愿意帮助治病的人。”
“志愿者?!不错,这称呼好,比敢死队强多了。”其他几人这才恍然大悟,吴景濂第一个赞同这个称号,“志愿二字足以概括,赶紧传话给各县支部,让他们张榜告示。”
“在报纸上也要登一登,人是多多益善!”袁金铠补充到。
数天后。在“人民之友”的发动下,不少人来到医院接受培训,尤以青年学生最多。接受了简单的培训后,他们以16人为一组,在一位医生或护士地带领下奔赴灾区,隔离防疫、分发药品、传授知识。凡有灾情地地方,都闪动着志愿者的身影和“人民之友”的蓝底五星旗。
看到发动起来的志愿者,秦时竹等人着实舒了一口气。鼠疫事件标志着“人民之友”从精英政治走向大众活动地开始,是对自身力量地公开检阅。事实也确实如此,各地都为“人民之友”的义举所感动,很多以前没有支部,很少有会员地县也成立了相应组织,普通百姓也许永远都搞不清宪政是怎么回事。但他们懂得那些打蓝底五星旗的人都是好人,是来救他们的。
在另一个战场,随着春节地过去,股票交易所又恢复了正常。开平和开滦的价格战已吸引了报界的目光,天津报界连篇累牍地大幅报道。3月份,开平继续应战,将价格也降到和开滦一样的水平——每吨1.5元。这意味着每卖一吨煤就要亏1.5元,还不包括银行的利息和应缴纳的税收,至于设备折旧那就更加没地方提了。
消息传出,开平股价跌到8元一股,出现了恐慌性抛盘。开滦也好不到哪里去,夏海燕投入了40万补充流动资金,以便使开滦渡过难关。
由于涉及到华、洋两种势力的交锋,两开地明争暗斗在民族资产阶级界激起了不大不小地波澜,南通张謇首先表态,凡是购煤。一律用开滦的,在他的带动下,一批爱国绅商也跟着表态,“非滦矿之煤不用”。开平与开滦的市场占有率之比从原先的2:1变成了3:2,刘鸿生在其中发挥了重大作用,他在沪、苏一带,挨家挨户地推销煤炭,特别是那些烧开水的老虎灶。当然,更多的商家是哪家便宜用哪家地货,恶性的倾轧式竞争使得诸如河南煤、湘西煤、进口煤都逐步被排挤了出去。整个江南工业界由于煤价下跌。居然出现了“煤炭景气”,利润率提高了不少三周后,随着又是50万地增资完成后,夏海燕将价格下调到了1.2元一吨,股市再起波澜。开平股票进一步跌落到80元。而开滦由于没有交易,仍然维持在50元。英国人通过中间人出面调停。要求停止价格战,被夏海燕笑着拒绝了,进而提出两矿联合的要求。
经过两天磋商,开平要求以现价收购开滦所有股票,周学熙则针锋相对地提出了收购的反要求,但对方要求以面值,也就是按140元收购,又被沈麒昌拒绝了。谈判破裂后,开平也将价格下调到1.2元每吨。消息传出,股价应声下挫,跌落到70元,而且只有抛盘没有接盘。报纸对此的分析是,这两家不倒掉一家这场价格战是不会收场的。
在奉天,另一场关于钱地战斗在展开。上次为了抵御蒙匪入侵,秦时竹征得锡良同意而招募了5个营,虽然当初迫于形势,但锡良心里一直不痛快,军饷更不愿爽爽快快地给,已欠了三月有余了。秦时竹接到周羽地报告是怒从心头起,真想马上找锡良去理论,想了想,还是忍住了,让老岳父签名,拿了一张100万的官帖,让军需官去官银号换。特意强调,全部换成现大洋用来发军饷。
锡良正在总督衙门里和奉天盐运使熊希龄谈论财政,忽然间奉天银行总办金还慌慌张张地来了。
“何事如此慌张?”锡良颇为不满。
“大……大人,不好了,有人拿着100万地官帖要全部换成现大洋,可银行里里没有这么多钱。”
“现大洋都到哪里去了?”锡良皱了皱眉头,“谁要换这么多钱,干什么用?这不是存心捣乱?”
“回大人的话,是辽阳公司的官帖,至于用途,小人不敢说……”
“你怕什么,辽阳公司又不是老虎模不得,他们想干什么?”锡良一听跟辽阳公司有关,立刻提高了警惕。
“说是发饷!”
“啊!”锡良张大了嘴,半天合不拢。
“辽阳公司?发军饷?大人,怎么回事,辽阳公司什么时候有军队了?”熊希龄大惑不解。
“辽阳公司倒没有军队,据说是秦统领发不出军饷,向他老丈人借了官帖要求兑换。”金还回答了这个疑问。
熊希龄把疑问的目光投向了锡良:“大人,今年财政形势还不错,不至于要拖欠军饷啊?”
“唉,又是老夫的麻烦。去年初冬,洮南急报,说蒙匪准备入侵,本帅便让秦时竹带兵去防卫,他百般推辞,说什么兵力、武器不足,非得让我答应再让他招募5个营才肯去。眼下蒙匪知难而退,我想让他把这5营解散了事,直说又说不出口,本想用军饷卡住他,谁知搞成现在这个样子。”锡良勃然大怒,“好你个秦时竹,居然如此胆大包天?”
“拖欠有多久了?”
“大概三个月。”
“三个月?”熊希龄想了一下,“大人,依我看这里面大有文章。决不是简单换现大洋发饷那么简单。”
“哦?!”其余两人发出同样的声音。
“大人您想,三个月,区区数千人马,真要是想发饷,几万大洋就够了,可这秦时竹张口就要换100万,存心是要给我们难堪。”
“对啊,对啊,现在现大洋紧缺,已有好几家私银号倒闭了,这100万真要是换了,这东三省银行也差不多了。”金还还是关心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大人,不是我说的严重,即使这100万能换出来,保不准明后天辽阳公司还会再来换100万。总之,不把银行挤兑倒他们是不会甘心的。”
“这秦时竹究竟想干什么?”锡良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他要犯上作乱么?”
“恐怕是对某些做法不满!”熊希龄做法无奈苦笑,“拖欠军饷,一般都是来大人这苦苦哀求,但他却存心要给大人难堪。真要是银行倒了,奉天财政将会大乱,朝廷怪罪下来罪可不轻。”
“让金还顶住不换?”
“万万不可!要是不肯兑换,经辽阳公司这么一弄,民众和商家马上就会产生怀疑,到时候就不是他们一家,而是全奉天都来挤兑了,事情更加不妙!”熊希龄阻止了锡良地荒唐念头。
“依你看怎么办才好?”锡良有点乱了方寸。
“解铃还需系铃人!”熊希龄不慌不忙地说,“您只要悄悄将这军饷补发,然后让金总办派人去秦时竹处疏通一二,保证相安无事。”
“先就这么办吧。”锡良无奈地说,“难道我就治不了他?”
“治不治得了事后再提也不急,得有确切把柄才行,眼前这一关必须过,不然银行倒闭就在近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