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在深蓝 正文 第十六章 询问(二)

作者 : 夜夜秋雨孤灯下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龙添翼不卑不亢地答道:“政策的好坏,关键在于是否行得通。演习方案的好坏,关键在于能否贴近实战,能否真正演练我们所需要的东西。”

龙添翼同样话里有话,“两个凡是”的错误主张,我们党内早就批评过了,而现在隋政委的观点,简直就是“两个凡是”的翻版,即凡是领导作出的决策,我们都坚决维护;凡是领导的指示,我们都始终不渝地遵循。隋政委持有这种的错误思想,龙添翼怎能心服?

“说道理谁都可以,真做起来可就难了,做得好就更难了。”高大全押了一口水,一字一顿地说道:“龙添翼,你如果是在正式演习期间偷袭登陆的话,会是今天的这种结果吗?”

高大全的话里,带有明显的不服气。如果是在正式演习期间,高大全自信能有一万种办法让龙添翼的登陆舰消失。一艘老式的即将报废的靠舰炮攻击的登陆舰,只会是靠导弹攻击的新式战舰的活靶子。说白了,舰炮对抗舰舰导弹,就犹如满清的大刀长矛对抗八国联军的火枪火炮,可能赢吗?

“高总指挥”,龙添翼不卑不亢地说道:“你敢跟我来一场海上较量吗?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的老式登陆舰可以打垮你的任何一艘新式舰艇。”

“你——”高大全气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他已经够郁闷的了,堂堂的蓝军总指挥,师级干部,竟然被一名新兵狙击,而且这名新兵竟然还是水兵,耻辱,奇耻大辱!而今天,这个区区的营级小官龙添翼,竟然敢跟蓝军总指挥单挑,真是目中无人!“龙添翼,你是在羞辱我的吗?”

“打,为何不打?”任副司令从后面走上前来,“用我们的家乡话来讲,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怎样才能锻造一支能战的部队?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把这支部队拉出去打一仗,那些迷迷糊糊的人,那些贪生怕死的人,那些滥竽充数的人,全部被淘汰,而剩下来的,就是能征善战的钢铁战士。”

任副司令讲这番话,是有原因的。按照组织纪律,就龙添翼不服从命令这一条,就已足够他月兑下军装滚蛋的了,何况龙添翼还存在使用实弹等其他罪过。但任副司令想救龙添翼,因为他爱惜人才。一群不习陆战的舰员水兵,能打垮蓝军一个陆战连队,这既说明了水兵们的勇敢顽强,更说明了舰艇指挥员的训练有方。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证明龙添翼是个训兵的人才,而人才的价值,远非一场战斗可比。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任副司令需要龙添翼这样的将领,中国海军需要龙添翼这样的将领。

“要海上较量可以,但首先,龙添翼得为他这次所犯下的错误,承担责任。”隋政委之所以不依不饶,是因为他不想让基地领导难堪。你想啊,龙添翼如果败了,那不丢人,因为他用的是老式的装备落后的舰艇,而且是与有着博士学位的留过学渡过金的师级领导较量;可龙添翼如果胜了呢?那麻烦可就大了,首先就是高大全自身的能力要重新审定,其次就是老式装备的使用要重新探讨,再次就是蓝军的战法要重新改良,最后就是整个基地的人才队伍建设要重新思考,牵一发而动全身。

政治领导,从来都讲究提纲挈领,把握大局,从来都不会在细枝末节上浪费精力时间。什么叫掣肘,什么叫顾忌,什么叫做一把手的不得已?现在上上下下都在追求安全稳定,你怎么能够掀起一个盖子,暴露所有的问题呢?

说实话,隋政委并不相信高大全一定能打赢。高大全这个人,毕竟没有真正扎根过基层,他的很多理论都是书本上的,没有真枪实弹地练过。你想啊,高大全在任何一个岗位上都没有超过一年的时间,过快地调职提拔,对人的培养一定是好事吗?须知拔苗助长,苗要全死。而龙添翼可不一样,他可是在基层,一呆就呆了十多年啊,天知道他有多少鬼主意!

对基地的干部培养问题,隋政委也很清楚。说白了,很多机关干部说是到基层锻炼,但有几人是真正趴子去干的?有多少是在混日子,走过场的?某些机关干部,不关心业务问题,而只关心请客喝酒,拉拢人脉。反正是和平时期,你行与不行,那还不是领导的一句话?领导把你往左想,你就行;领导把你往右想,你就不行。你以为你有多重要,说白了,你就是领导的一句话,一句话啊!

当然了,一旦打起仗来,很快就能分出英雄狗熊,很快就能庸者下能者上。这就像前苏联,没打二战之前,朱可夫只是苏军中小小的官员,很多庸官俗官都在他之上。而一旦打仗,大量的庸官俗官被撤职,朱可夫很快地就能平步青云直至苏联元帅。所以像前苏联这样的国家,刚开始打仗时会吃不少亏,那是用人制度的缺陷使然,一旦战争持续化,被压在底下的能人们,就会逐渐地显现出来,就会取代庸官俗官,就会带领部队从胜利走向胜利。

“龙添翼的错误,当然要进行处理,但基地的军事变革,更要加快进行。如果龙添翼真能打出更有效的战法来,我将带头修改演习方案。”任副司令严肃认真地说道。官儿做到他这个份上,靠的就是对党和人民的无比忠诚,对国家和军队事业的强烈责任。任副司令很清楚用人机制上的问题,但仅凭一己之力,他真的很难改变。现在又没有大的战争,那对干部的考评就必须通过考核机制来进行。但考核机制毕竟是由人来组成的,谁来考核,谁来监督,里面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谁能跳出?中国的事情,之所以复杂,就是因为人太复杂,关系太复杂,情况太复杂。所以对这种复杂的问题,就必须采用简单化的处理方法。

对军人来讲,最简单的处理方法,就是用战争的办法来决出胜负。让高大全跟龙添翼打一仗,到底高大全是不是大将之才,一战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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