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一个很辛苦操劳的小官儿,写了一首词——
绿树听鹈鴂,更那堪、鹧鸪声住,杜鹃声切。
啼到春归无寻处,苦恨芳菲都歇。算未抵、人间离别。
马上琵琶关塞黑。更长门翠辇辞金阙。看燕燕,送归妾。
将军百战身名裂。向河梁、回头万里,故人长绝。
易水萧萧西风冷,满座衣冠似雪。正壮士、悲歌未彻。
啼鸟还知如许恨,料不啼清泪长啼血。谁共我,醉明月?
“这首词也不长,一开头就说了三只鸟儿。第一只鸟是鹈鴂又叫伯劳,它的叫声听起来挺难受那种,皇阿玛不让你吃糖,你呜哩哇啦地吵闹,就是那样儿地……”
胤礽闻言使劲摇着康熙皇帝胳膊,不依不饶扭着身体:“才不是哩,不是的。”
“好,不是就不是。”康熙帝拍拍宝宝的胖,接着又讲:“然后那个鹧鸪的声音啊总是叫成‘行不得也哥哥’,这只鹧鸪鸟是让你记着以后见着胤禔要叫哥哥。”
胤礽惊讶地瞪大眼睛问:“鹧鸪有这么聪明吗?”康熙乐得点直头,“当然啦,那个杜鹃的叫声还说‘不如归去’,它是提醒你不许贪玩,要早点回来吃晚饭。”
胤礽听得大是疑惑,转转眼睛问“皇阿玛,端嫔娘娘有一只鹦哥从来不会说话。”
康熙皇帝笑了,“书里写的小鸟儿可聪明啦,什么都懂。”康熙一本正经问胤礽:“你还听不听皇阿玛讲故事啦?不想听了就乖乖地,早点睡觉好不好?”
胤礽精神抖擞爬起来,挺着胸脯立在康熙龙床上显示自己一点都不困。康熙只好继续说:“词里又讲了几个古人的典故,一半是女人,一半是男人。那马上琵琶是说王昭君出塞的故事,长门是说汉武皇后陈阿娇的故事,看燕燕出自诗经是庄姜送戴妫……”
康熙皇帝话还没说完呢,小太子便不耐烦打岔:“我要听男的。”
康熙当下把女人直接带过,接着讲道:“将军百战身名裂。这个将军指的是汉朝的李陵,他曾经带领几十万大军去北边和匈奴打仗。李陵领兵布阵挺厉害,也打了好多好多胜仗。匈奴人敬畏英雄,还给李陵起了个外号叫做『飞将军』。”太子一脸神往状。
康熙瞧见胤礽表情给他来了个转折:“但是,李陵立得功劳实在太大,朝廷里有奸臣嫉妒他。奸臣就和汉武帝说,不要给李陵发援兵,免得他手中兵权太大太危险。李陵跟匈奴大战了几百回合,可是兵力不够,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落败,最后他只好做了匈奴人的俘虏。汉武帝知道李陵被俘虏后十分恼火,就下令杀掉了李陵全家……。”
小太子胤礽皱着眉头问:“啊?怎么会这样呢?”
康熙半是期望、半是鼓励地问皇太子:“那你怎么看?”
胤礽想了半晌才回答:“奸臣不好,不应该挑唆汉武帝。”
康熙眼中光芒深沉:“那汉武帝呢?他是不是也有错呢?”
胤礽咬着小手,一脸发愁发呆状。
康熙把太子的手指头从嘴巴里拉出来,抱着他问:“怎么这会儿胆子又小了呢?”
胤礽嘟着腮帮子回答:“可他也是皇帝,皇帝不会犯错。”
康熙失笑:“小傻瓜,皇帝也是人,自然会犯错。其实犯错不可怕,但是要知错就改。如果皇帝昏庸朝治腐败,天下都会民不聊生,世道也就不安稳。所以做皇帝很容易,要做个好皇帝,却很难很难。皇帝不光是要头脑聪明,更要心胸宽大,兼济苍生。”
胤礽似懂未懂看着皇帝。康熙哄他,“那现在回去睡觉了,好不好?”胤礽点头应下,然而回去之后却在自己小床上翻来翻去,折腾了大半宿,次日青了一双眼圈。
康熙把会磨人的胖儿子送走,终于安静地思考着有关科道言论谏议之事。
…
次日早朝,康熙皇帝特意召集满汉官员,意态端严、深沉说道:
“朝廷所设六部官员,各议其事,因人材不一,有能理繁者,有有操守者,有练习其事者,不能一概而论。原上谕、廷议、部议准行条陈,又有科道官言其不可行者。今日之所谓是,明日又转而为非。治国大事,倘若朝令夕改,茫无成宪,难取信于天下。岂治道至理哉?科道风闻言事,乃是前朝陋习,一切事例,廷众争执不休,君臣游移不定,如此上无道揆,下无法守,社稷危乱矣。”
康熙皇帝威严坐于龙椅上,严肃地望着庭下文武百官。刚才那篇仿古的小论不过百来字言语,却是康熙昨夜孕育了一个时辰方才产下的胎,怀得尤为艰难。所幸这些时日他也不算白穿,于古文造诣上总有点小成。
大学士明珠原有月复拟,待含而不露出列声援姚缔虞,忽然临时改变主意转而躬称:
“皇上所言甚是,言官奏事疏陈,当利于国计民生,不可随意妄指。”
康熙帝点头称是:“言官所奏,不可风闻其事,须有事实依据,言之确凿。且多关心民生民治,少涉人事人情,方显君子立身持正、兼济天下的根本。”
内大臣索额图亦道:“启禀皇上,言官奏事散漫指责,今若不加处分,恐有借称风闻,挟私报怨者,亦未可定。”
康熙帝很同意索额图的言语:“处分原属应当,然而言官俸微,罚薪不妥,职司错谬亦不累家小。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亦不可折辱。言官心系百姓,当为百姓所倚重,特谴之微服往通州城乡,为期三月,考察地灾后百姓安置、城衢重建以及土地开垦情况。酌将地方盐粮油菜价格、民生状况拟折详细奏报。”
都察院左都御史徐元文听罢,出列遵旨颁行。心中大是叹惋:这一滴雨不好好做惬意的清水君,偏要往那厢染缸里跌落。这回皇帝把你送到通州去,那里可真正是缺雨水,听说连续干旱有一阵子,地都快荒了,你且去彼处好好忙乎春耕吧。
康熙帝处理完言官疏议之事,最终把姚缔虞打发下乡,劳动改造一段时间。康熙心里尚且自鸣得意,因某主席曾经的手笔,提醒他灵机一动。朕不罚钱使你等家庭穷困,也不伤你等身体发肤,更不会侮辱士大夫名声。朕往后就派你们上山下乡、去民间体验体验。国家干部坐久了办公室,缺得就是下基层锻炼,拜托回到地头田间,搞搞生活实践。
…
此事方了,又有事起。兵部尚书午喀进呈了新晋云贵总督赵良栋提出的进兵方略策。康熙皇帝当即命其他各部官员暂且散朝,回各自衙门理事。康熙只留下内阁相辅与兵部诸大员共商战事。
细观赵良栋谏疏,他根据自己临战经验,并综合考虑了湖南、四川、广西等地实际的战事进程,提出了三路合击,全面进取云贵的方案。康熙皇帝带领数位重戚权臣,站在御书房里,面对着大清帝国舆图研究半天,终于搞明白三路大军分兵挺进云贵的攻势方向。
安亲王岳乐经验丰富,且才刚从前线战场退下,很说了些中肯意见。康熙默默听了岳乐的发言,又参考了康亲王杰书还有索额图、明珠的建议,最终敲定了战略方案。
康熙帝任命贝勒彰泰为定远平寇大将军,作为东路军,从湖南进兵云贵。又命令喇布为南路军,从广西挺进。命令将军吴丹和赵良栋等为北路军,从四川进发。三路大军齐头并进,呈半扇形之势同时向云贵进军,势争包围吴逆,一举克复云贵。
此议已决,康熙心中略安。康熙自知不擅调兵遣将,因此博采众长做趟中规中矩的布置,但是毕竟存疑。康熙暗忖此事若十分顺遂,岂非云贵不日即下?那又何来一年之期?康熙不了解彰泰此人,怎奈岳乐和杰书已然还朝,断没有再派出去的道理。
康熙曾揣度当初召安亲王岳乐班师回京的原因,一方面为岳乐年事已高,恐其体力不胜;另有一深层原因为,战局大势既然底定,岳乐接连几场胜战声望已隆,不须大将军从头至尾地收场终局。何况岳乐又是亲王,这其实亦有名分上的考量。至于后来朝廷另派贝勒彰泰过去前线收尾,也不过是借机与彰泰一个立功升爵的机会罢了。
指挥一场事关国运的战役,丰功伟绩的胜者只须有一人,惟皇帝耳。臣子们听君命行职事,赢者理所当然,功不可至伟、至极,君臣面子大家皆须好看,这个才是王道。尤其是皇亲国戚,即便皇帝不主动召,他自个担着心事,赢几场也会找借口要求回京述职。
本来人家皇亲国戚就不是靠军功上位,自身安全、家业稳当乃是人生第一重要。何况功高震主这个名声,轻易不能担得,皇亲反而更招皇帝忌讳。不是亲戚还好办,皇帝想杀就杀,想贬就贬,端得个痛快且干脆利落。最怕就是皇帝不能杀、不能贬、还得不停抬举,心里头却不断猜疑,暗底里想与他下绊,跟凌迟似的忒腻味人。
安亲王岳乐得胜班师还朝了,因老人家年纪大、身体不好。
康亲王杰书也得胜回朝了,这一个年纪正当壮年,身体也好。反正杰书是想堂弟(皇帝)、想老婆、想孩子、想家了。杰书的确不容易,何况他也冒过生命危险把耿精忠搞定了,声望荣誉达到极点。再追求,可就容易过了。人生,就是见好就收呗。
…
[[[::::://./20111/22/]]]
写一个意态。看一种生活。各寻各的惬意罢了。
敬谢昊天55激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