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部的将室莫啼是个黑脸的壮汉,说是壮不如说是有点胖,黑云部准确的说并不是鲜卑人,只不过是鲜卑分出来的小部族,将室莫啼的妹妹嫁给了鲜卑的大将慕容白,说白了黑云部不过是慕容白的附属部族罢了,但将室莫啼却自豪的很,看来这世上那别人的当做自己脸的人那里都有。
接到传令兵的回报,将室莫啼脸上露出不屑的笑容,转头对围在身边的其余五个小部族的将领说道:“看到没有,阿肯月兑里月兑从来都是无胆之辈,侦骑查看过,对面墙内的汉军不过千把人,何况你们看,寨墙都只立起了一面,其余两面全部没有寨墙,在我们骑兵面前防御如同虚设,我们分兵行动,你们分成两队,从侧面进攻汉军,我带黑云部骑兵正面引诱,等你们冲入汉军营中,我这边一举杀入,这功劳就是我们的,月兑里月兑部就只有在后面吃灰,里面有段轲大人最恨的汉军将领,你说我们将这个人的首级献给段轲大人,阳信攻下段轲大人会亏待我们吗?还用在乎小小的月兑里月兑部?”
将室莫啼粗得像一根根小萝卜的手指一伸:“关键是速度,马上进攻,我们的士兵也累了,一鼓作气冲上去还能够有体力,现在马上行动。”
一千多骑兵在角号声中分成了三股,两翼每股约有三百多骑兵,中间有五百多骑兵,是将室莫啼的手下。
罗烈和罗武在寨墙上看着胡兵居然马上就要发动进攻的模样,都惊讶了,兄弟俩对视一眼,发现对方眼中的惊讶,才知道不是幻觉。
罗烈苦笑道:“没想到胡人如此骄横,长途而来马上就像进攻,以为我们都是土鸡瓦狗?刚才我还说胡人今日不会进攻,胡人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
罗武笑道:“这点骑兵就想攻下我们营寨?两边的泥沼都不探明就想往两翼迂回,去将马维叫起来,诸葛连弩今日就可以大大的开开荤了。”
罗烈:“不用,诸葛连弩用不上,就前面的五百骑,二哥你带三百兵出寨迎敌,寨墙上的弩箭足够他们喝一壶了,等两翼骑兵陷进泥地,再出去杀人夺马。”
罗武哈哈大笑:“那好,我就下去了,先让胡人知道知道我们乞活军的厉害。”
三百乞活军士兵列队直接出了两道寨门,在寨墙前面排好战阵,在阵形前面摆开了一层层的拒马,这种拒马是直接打进泥中,将木桩斜向外钉进泥土,再用斧头将露出地面四尺左右的木桩顶部削尖,五六根并成一排,并不是将整个道路都封住,错落有致的一直打了四层。
这种拒马战马不可能一跳就越过,要是强行跳跃,很可能被削尖的顶端把马月复都顶穿,只有绕过拒马才能继续前进,这样一来寨墙上的弩弓就有发挥的时间了,而且步兵用手中的长枪也可以隔着拒马攻击马上骑士,战马的冲锋威力就被降到了最小。
本来罗烈以为胡人看到自己的拒马阵就会先扎营,结果将室莫啼出乎了罗烈的预料,两侧的泥沼并不是深入陆地,从胡人所在的地方要到寨墙处三百米左右才是泥沼,前面的一里多虽然也是比较泥泞,带还是能够通过。
手持弓弩的士兵列队上了寨墙,营地现在唯一的制高点就是寨墙上,罗烈还是留了后手,剩下的五百左右的士兵也严阵以待,防止胡人人品爆发从两翼突进营地。
“喝!”一阵呼喝,罗武站在最前方,身后三百乞活军士兵站成六十人一排的阵形,长枪在最后的拒马阵上方斜伸出去,士兵之间站得并不是很紧密,这是有拒马作为依仗,要是没有拒马,步兵就要结成紧密的枪阵对抗骑兵,后面的一百二十士兵和前面三排列阵的士兵间隔了三十米左右,这些士兵是后备,前面一旦破口,后面的士兵就会上前填补空缺。
所有人都到位了之后,胡军骑兵也开始了冲锋,这一片河边营地前方平坦无遮,两尺长的青草荡起阵阵绿波,看上去和普通的草地没什么两样,胡人骑兵几乎一开始就放马疾奔,寨墙上的弓弩胡人骑兵都看见了,对付远程兵的最好办法就是用最快的速度冲过去,近身之后和对方士兵缠在一起,弓弩的威力就没有了。
对于汉军几百人就敢出寨列阵,将室莫啼只认为是汉军失心疯了,那拒马阵下面都堆了泥土,将木桩埋了一半,看上去高度不是很高,这是视觉误差,也是罗烈吩咐这样做的,所以将室莫啼根本没有将前面稀稀疏疏的木桩放在眼中。
一千多匹战马奔腾的模样是什么样的?现在就能够看出,虽然分成了三部分,但战马发力奔驰的景象可以让人胆寒,地面微微颤抖,蹄声如雷,知道汉军弓弩不少,胡人骑兵在策马奔驰的时候都尽量放低重心,伏在马背上,减少露出的面积,一把把战刀抽了出来,在阳光下反射出无尽的杀气。
将室莫啼还是有点小心机,生怕汉军有什么陷阱,他的骑兵速度比两翼其余部族的骑兵速度要慢,三路骑兵呈V字型冲锋,冲了一半左右的路程,将室莫啼见没有什么陷阱,大喝一声就下令全力冲锋,三路骑兵顿时加速。
胡人都是轻骑兵,不要说马甲了,连战士身上的皮甲都很难有整齐全套的,这些部族骑兵不是鲜卑骑兵,甲胄是不可能保证给他们的士兵的,胡骑作战的方式和狼群差不多,很少正面冲撞列阵的步兵。
步兵列阵,不管是枪阵还是斩马刀,战马是动物,会恐惧,就算能够冲破步兵阵,损失也会很大,对于人口少,战士精贵的胡人来说,这种损失很伤筋动骨,一般破步兵阵的办法就是迂回,骑兵用的基本上全是刀,用刀就是着重侧击。
通过不停的迂回,调动步兵阵形,只要步兵阵形在转向的过程中散乱,胡骑就会从散开的缺口突入,此时轻骑兵的威力才能够发挥,手中的刀才有用武之地,两条腿怎么也跑不过四条腿,将室莫啼也是这样想的,他打得主意就是冲近寨墙马上骑兵转向,怎么可能去硬碰汉军寨墙和寨墙前面列阵的步兵,直接往侧面绕击,从没有寨墙的方向突进去就完了。
战马奔驰带起的泥块和碎草飞舞,看上去气势极强,成建制的重骑兵编制在曹魏出现,大名鼎鼎的虎豹骑就是轻骑兵和重骑兵的结合兵种,发挥到极致的就是隋朝时候出现的具甲骑兵,人批重甲马着马甲,一骑具甲骑兵就是一个人形坦克,一旦冲击起来,几乎没有步兵军阵能够抵挡,这种重甲骑兵才能够真正的冲击重步兵列成的军阵。
人都是有恐惧感的,骑兵急速奔驰的那种压迫人的气势,没有一定的胆气是根本顶不住那种山崩地裂的压力的,就算是轻骑兵冲阵,连人带马的重量能够形成惊人的惯性,列阵的前两排步兵几乎没有活命的可能,鲜卑骑兵正是用这种方式破掉了冉闵的步兵战阵,用人命来换的胜利。
胡骑一发动冲锋,很快战马就冲过了中线,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往前了一大截,堪堪进入射程之后随着罗烈一声令下,蹶张和三子弩首先射击,斜上抛射,弩弦发出“蹦蹦”的脆响,射出去的弩箭撕裂空气,慑人的“咻咻”之声练成一片,一百多具弩将弩箭往奔驰而来的胡骑头上射去。
持弩的士兵没有空观看射击效果,马上开始上弦,蹶张比较简单,双脚踩住弩头前的两个蹬环,双手拉住一个用铁皮加固过的木制勺子一般的上弦器,往后一拉,上弦器搭着的弩弦顺着打磨光滑的勺面就滑到了激发弩机上挂住,然后抬弩上弩箭就能够再次击发了。
三子弩射程最远,威力最强,但是上弦的时间比蹶张慢一倍,江裂虎抓住三子弩下面的木杆拼命用力快速扳动,但是弩弦还是不紧不慢的一点点张开,气得江裂虎差点骂出声来。
将室莫啼在冲锋的五百骑中后方,左右都是亲信护卫着,他对自己的性命可是很在乎的,寨墙上发射弩箭将室莫啼看见了,他觉得汉军是不是怕了,那么远就射箭了?只怕根本射不到自己的骑兵,这些汉军如此不堪,等下一次放箭,自己只怕都冲进了营地了。
想到这里将室莫啼差点笑出声来,这样差劲的汉军,自己这个功劳可是很轻松就能拿到,只怕段轲大人都会对自己另眼相看吧?想到这里将室莫啼心中火热,恨不得马上骑兵就冲进对方营中砍杀起来。
“啊!”一声惨叫,将室莫啼前面的一个亲兵身体一挺,一头就栽下马去,将室莫啼清楚的看到一只尾翼很小的箭只插在那骑兵的前额,箭头居然从这骑兵的后颈透出,后颈处的皮盔边一扬,将室莫啼脸上顿时感觉一片温热,那骑兵掉下战马,将室莫啼的战马一下就踩中了这倒霉蛋的头颅,人头像一个烂西瓜一般裂开,染红了一小块地面。
将室莫啼仿佛是在看慢动作,所有的一切都清楚的看得一清二楚,将室莫啼知道自己脸上肯定是洒满了前面骑兵的鲜血。
“怎么会这样,这么远还有如此大的杀伤力?”将室莫啼脑中转着这个念头,突然发现自己的视线怎么如此之好?
他身前的骑兵已经稀疏了起来,将室莫啼才变得视野开阔了起来,由于罗烈手下弩兵还没有经过真正的列阵射击训练,射出的弩箭的方向就是冲着黑云部骑兵的前方中路集中,只笼罩了范围不大的一块,但是这样反而有了很好的效果,抛射靠的就是弩箭的初速和自身的重量,集中射击的效果就是一百多只弩箭几乎集中在前方的二十几名骑兵身上,这一轮就射死了十几名骑兵,战马也有被射中的,不过战马血脉悠长,弩箭就算射中要害,也不会一下毙命。
前面的十几名骑兵落马,将室莫啼面前顿时空旷了,骑兵已经进入了弓箭的射程,罗烈冷酷的下令,“嗡”一百多只羽箭腾空而起,飞蝗一般向将室莫啼的骑兵飞来。
此时将室莫啼除了心中大骂汉军不去射杀两翼的骑兵就照着自己射,就只有祈求羽箭不会射到自己了,将庞大的身躯尽量的伏低,将室莫啼那里还有刚才的意气风发和骄横,弩箭再次发射的声音如此刺耳,如同死神的召唤,上好弦的弩有开始了第二轮发射。
战马惊嘶骑兵大叫的声音突然从两侧传来,将室莫啼抱着马脖子一看,厚厚的嘴唇一下变成了紫色,眼中只有惊恐:“陷阱啊,我们落进汉人的陷阱了。”将室莫啼的尖叫如同被撕开了衣服将要被的少女。
左右两翼的骑兵此时一阵人仰马翻,战马高速冲锋下冲进了泥沼中,试试看在五六十公里的时速下突然刹车的感觉,要知道战马上可是没有安全带的,骨骼折断和撞击的声音连串响起,冲在前面的骑兵飞了起来,有几个甚至大头朝下一头插进了齐大腿深的泥泞中,后面的骑兵飞出来撞上了前面的骑兵和战马,两侧骑兵顿时一片混乱,陷入泥中的战马在高速冲锋下突然失蹄,几乎都折断了骨头。
将室莫啼的中路骑兵顿时变成了冲在最前面,而且面前就是拒马阵,寨墙上罗烈继续下令,弓箭劈头盖脸的射来,拒马阵后面列成整齐军阵的乞活军士兵眼中射出冰寒的杀气,这一刻,将室莫啼浑身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