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时间到了,实习大厅里来了两个班的学生,李凤阳讲解了一些基本刀法,学生们开始各自拿着原料切起来,刀是自己带的,用起来顺手,女孩子的刀稍微小巧一点,每张刀都磨得雪亮。
李凤阳一个一个指导着,如何下刀,如何运动手腕,肉丝切起来用推刀,肉片用拉刀,牛肉用锯刀法、、、、、、、
李凤阳让风小雨指导学生,风小雨可没那个胆子,又不好违背师傅的话,只好边转悠边观看,看了一会儿,心中忽然觉得很不舒服,原来学生们用刀的手法和加工原料的方法粗糙而且幼稚,风小雨觉得很简单的动作他们做起来别提有多么别扭,风小雨真有一种揍他们俩拳的冲动,现在才理解吴浩为什么经常冲自己发火。
当局者迷,居高临下总是看得清楚,风小雨的水平比他们高出不止一大截,就像大学生看小朋友为一加二而苦恼的感觉,风小雨终于忍不住走到一位头比较大的男孩身边:“切土豆手一定要稳,我切给你看。”
男孩让到一边,风小雨操起刀:“看好了,左手几个手指扶着土豆,不要让它滚动,中指抵住刀身,轻轻后退控制土豆片厚薄,右手手腕抖动,刀不要晃动。”
嘴里说着,风小雨手毫不停留,转眼之间,一个土豆变成均匀的细丝,每一根粗细几乎一模一样,这可是风小雨每天几十斤土豆练出来的。
风小雨又拿过一块瘦肉:“切肉丝,左手轻轻扶着,先片成薄片,然后摊开,下刀的时候向前推一点,要顺着肉的纹路或者斜一点切,这样加工出来的肉丝整齐,下锅后美观。”
接连示范了好几种,风小雨一抬头,吓了一跳,附近许多学生一起围在左右,满脸羡慕地看着风小雨切好的原料,啧啧称赞。
“你是新来的老师?”说话的是一个瓜子脸女同学,小巧玲珑,另外的人也疑惑地看着风小雨,论年龄风小雨就算老成一点也不过二十岁,应该不是教师,但他的刀工这么好,似乎也不象学生。
“我是刚来的学生。”风小雨拘谨地笑了笑,别人对他鄙视风小雨会毫不客气地回敬过去,迅猛异常,但一群学生崇拜的目光反而使他局促不安,手脚都不知朝哪儿放。脸上难得地露出红晕。
“刚来的。”有男生疑问起来:“看你的手法不像新生,是镀金班的吧?”
“是进修班。”风小雨解释一句,镀金班是其他学生对他们班级的称呼,学名叫进修班,类似于速成班。
“果然不同凡响。”瓜子脸女孩夸张地叫道:“听说镀金班都是各大饭店的大厨,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我也是慢慢练出来的。”风小雨倒也没发现自己有什么特出之处,要说有也就是吃苦耐劳,不断追求精益求精,他甚至羡慕这一群学生有一个好的环境,由衷地感叹:“大伙只要加把劲,要不了多久都会成为大厨。”
“我只要有你那刀工,回老家混口饭吃就不成问题了。”一位男生一脸向往地盯着风小雨。
李凤阳走过来,笑眯眯说道:“各位同学,我有点事出去一趟,有什么疑问请教这位风小雨同学就可以了。”
“李老师。”风小雨连忙推辞:“我刚到天艺,怎么能指导别人呢。”
“我说你行,你就行。”李凤阳呵呵笑着:“根据他们的缺点,你自己模索着指导。”
“我、、、、、、”风小雨还想说话,李凤阳脸色忽然一沉:“怎么,我的话你也不听。”
“我试试。”风小雨忽然觉得李凤阳的态度和吴浩有几分相似,原来让风小雨指导学生还是老师的口气,转眼一变命令式的可就是师傅的威风了。这种情况风小雨在吴浩那里不知见识过多少次了,反抗是徒劳的,还不如爽快答应下来。
“就这样定了。”李凤阳脸上又露出悠闲的笑容,志得意满地走了出去,看他那种惬意又带着渴望的神情,和吴浩一模一样,风小雨几乎可以断定他也偷偷躲到什么地方喝酒去了,留下一群乱哄哄的学生交给风小雨处理。
李凤阳虽然和蔼可亲,但学生惧怕老师如同老鼠惧怕猫,是天性,李凤阳刚离去,学生们就嚷嚷起来,唧唧咋咋。
“我叫方小妹。”瓜子脸女孩首先走到风小雨面前,活泼可爱:“泰州人,以后多多指教。”
“指教不敢当。”风小雨后背冒起了冷汗:“我尽力,不过我水平有限。”
“别逗了。”方小妹咯咯笑着:“既然李老师说你行,你绝对能胜任。”
方小妹第一个开口自我介绍,大伙七嘴八言跟着叫起来:“我叫夏明义,我叫马晓伟、、、、、”
风小雨脑袋立即炸开了锅,女孩子心细,方小妹看出风小雨窘态,她声音比较尖,大声叫道:“同学们静一下,听这位风小雨同学怎么说。”
说完她又转向风小雨,笑嘻嘻问:“我们该叫你老师还是同学?”
“同学吧。”风小雨冷静了一点,秀气的脸上露出淡定的微笑,眼睛明亮闪动着智慧的光芒。
“我们叫你小师哥吧,叫你大师兄又没那么老,叫你风老师你又不愿意。”方小妹板着手指头思量着。
“随你们怎么叫。”风小雨觉得女孩子真能琢磨,这点小事也费尽心思,他可记得李凤阳的吩咐,走到前面大声说道:“各位还是按照自己的意思练刀工,我看看再说。”
风小雨心里打鼓,却尽力装得神气一点,原来看着别人在台上威风八面,轮到自己心里忽然空荡荡发慌,台下几十双眼睛看得全身直发毛。
风小雨毕竟是乡下来的,自信是一回事,人前表现是另一回事,克服心理上的那种乡土的自卑,提升优越感需要一个过程,一个艰难的心里历程。李凤阳让风小雨独自面对一群学生,虽然措手不及,无形中迫使风小雨前进了一大步,人格不断完善起来。
人许多时候是逼出来,不过李凤阳是不是故意如此,风小雨看不出来,也无暇想到这一点,更多的事情等着他。学生都是初一新生,刚刚经过半学期学习,还多数是理论知识,基本刀工参差不齐,从握刀的手法,到下刀的方法,再到不同原料的加工特点,几乎每一种情况都会出现,风小雨不断跑来跑去,不过他很耐心。即使是简单得不应该发生的错误他也尽心尽力指正。
风小雨明白学艺的苦,自己一步一步走过来,那种酸甜苦辣深有体会,看着同学们进步自己由衷地高兴。同时他的知识也丰富了不少,辅导别人的同时也总结了经验知识。双方相得益彰,风小雨忙碌着忘记了自我,也忘记了紧张,慢慢适应了自己半个教师的身份,自然而然流露出一种特有的高雅之气,这是一种升华,,如同一朵鲜花,在吸够了养分之后,忽然开放。
每个学生都有收获,加上风小雨又不是个严厉的老师,一个多小时以后,同学们放松下来,开始说说笑笑,风小雨也觉得一丝疲倦,回到前面的讲台边坐下,拿起一个心里美萝卜漫无目的地端详着。
“风小雨小师哥。”方小妹这时候脆生生地喊起来:“你教我们一点花式雕刻吧。”
“雕刻?”风小雨晃动着手里的萝卜,思量着教他们什么,复杂的恐怕不行。
“我们只是好奇。”方小妹以为风小雨不愿意,微微有点不好意思,扭捏着说道:“我们也知道学习要循序渐进,还没到学习雕刻的时候,只想开开眼界,学简单一两样。”
“这倒没关系。”风小雨微笑着说道:“我开始就从雕刻学起的。只是不知道先教你们什么。”,
一听说风小雨愿意教,所有人都兴奋起来,各抒己见,有人要学雕刻花,有人要学雕刻鸟,还有人甚至要学龙的雕刻。风小雨左顾右盼好一会,这时候才知道教师有时候必须拿主张,任由他们商量,到明天也不会有结果。他轻轻敲了敲案板,等大伙静下来,笑眯眯说道:“看来还得我做主,教你们简单的红玫瑰吧。”
心里美萝卜颜色红艳,雕刻红玫瑰最为逼真。玫瑰是女孩的最爱,女生当然不反对,玫瑰有时男人送女人佳品,男孩子们当然更加愿意学。
“把雕刻刀拿出来,一把直刀一把弯刀。”风小雨边说边举起萝卜:“分成两个半圆,用一个半圆即可,直刀打出毛坯,均匀分出五个花瓣轮廓,第一层直刀雕刻出开放的花瓣,微微外翻,接下来去掉一层废料,和第一层花瓣错开,弯刀旋转刻出第二层花瓣,同样手法刻出第三层,不过向里面越近,花瓣重叠部分越多,直到成为中间一点小小的花蕾。”
风小雨几句话说完,同时一朵花也完成,怒放在学生们眼前。大伙看得兴奋,立即动手雕刻起来,可惜许多事看着容易,做起来却并不简单,没进过训练,手不够沉稳,不是碰掉了花瓣,就是雕刻得太厚,最好的作品也就是有点相似而已。
风小雨看着许多人既兴奋又着急的样子,想起自己当初看着王老爷子雕刻的一桌子花花鸟鸟,也是这样一种心情,,暗暗慨叹任何事都免不了一个过程,投机取巧成不了大事,更不用说学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