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剑风云变幻 千回万转路不定

作者 : 叶知行

小溪边草色青青,野花吐艳,可谓是风景独好。血红的小溪水却为这里的景色增添了浓重的肃杀,似乎在诉说着江湖上永无休止的是非恩怨。

白菊公子道:“我们现在不用为纪名川他们费心了,可以休息几天。”秋海棠在一旁说道:“终于可以不用四处追杀他们了,让他们自己去送死岂不是更好。”白菊公子道:“他们一定会去冥府山庄,只要去了那个鬼地方,几乎就凶多吉少了。”秋海棠好像是想起了一件事情,道:“那老四怎么办?”

花不落现在没有骑马,他发现坐马车实在没意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花不落能活到现在,连他自己都认为是一个奇迹。

火药筒的爆炸需要一点点的时间,花不落就是跑在了这一点点的时间前面,他飞身跃起,踩住了那个死士的脑袋,借力跃到了离他最近的一棵槐树上。

纪名川道:“花大哥,你的剑法凌厉,在江湖上应该属一属二了!”花不落道:“看样你比较羡慕我,想学这种剑法吗?”纪名川道:“希望你可以指点一二!”花不落道:“我告诉你一个窍门,你可以考虑一下!”他语声一顿,道:“一天杀一个人,只需要半年左右,你的剑法就可能比现在凌厉多了。”

怀雪鸿道:“你的剑法原来是杀人练出来的!”花不落道:“我就是一个杀手,我的剑法就是用来杀人的!”眼见纪名川没有说话,花不落道:“杀手的剑法必须凌厉,而且无情,像你这样宽厚的人无法练成凌厉的剑法!”

纪名川叹道:“我宁愿不练这种剑法!”怀雪鸿道:“花大哥,你的轻功不错!应变的本事比我强多了!”花不落苦笑道:“一个杀手,如果轻功寻常,就等于没了半条命。至于我应变的本事,是被人追杀和偷袭练出来的,你们就不必了。”

红妍的神色黯然,目光里的忧郁惹人怜爱。纪名川的武功恢复了七八成,这和红妍的细心照顾是分不开的。他眼见红妍似乎满月复的心事,急忙连哄带问,因为不擅言辞,反而把红妍逗笑了。不过,他总算明白了红妍郁闷的原因。

红家的金剑,乃是红家的祖传之物。不仅凝聚着红家祖辈的辉煌,同时也是金剑人杰红枫留给女儿红妍唯一的遗物。江湖第一美人柳如烟,当年不知道倾倒了多少豪杰。她的画像,对于一直怀念她的红妍来说,就是千金也不换。

如今,在红妍生命里最重要的两样东西居然离奇的不见了,她的心情可想而知。纪名川说道:“不会落在客店里吧?”红妍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纪名川知道以红妍的心思缜密,肯定不会丢三落四。何况,是对她如此重要的两样东西。他沉默了一会,道:“说一说你的看法!”红妍道:“我怀疑有人潜入了我的厢房,偷走了这两样东西,可是想不明白是谁!”

纪名川道:“尽管是你的猜测,不过有些道理。昨天晚上,是冷伯父和唐大叔守夜,就连怀小弟都未必能逃过他们的眼睛。”红妍道:“不对,以怀大哥的轻功,应该能逃过两人的眼睛,而且如果此人的武功比怀大哥还要高呢?”

她叹了口气,道:“此人不是寻常的飞贼,既然可以跑到我的厢房里不惊动我,也一定可以瞒过别人。”纪名川道:“无论此人是谁,要是偷金剑我可以理解,不过他拿红伯母的画像干什么?”红妍道:“我已经隐约明白了。”

柳如烟风华绝代,当初曾经是不少侠客豪杰的梦中仙子。谁都不清楚,有多少人对她心存爱慕。柳如烟的画像在万花楼的密室里出现,就证明了万花楼主或许对她有情,如今画像和金剑不翼而飞了,只有一种合理的解释了。神秘的万花楼主,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红妍不知道,没有人知道。

话说一行人日夜兼程,时间如同流水一般逝去。除了偶尔有些不大不小的事端,更多的是让人感到不安的平静。红妍隐约的感觉到了危险的存在,只是这种危险似乎在暗处滋生,随时准备将他们吞噬。

五台山,位于山西忻州境内的五台县附近,风光如画,历史悠久。早在盛唐时期就是驰名天下的佛教道场,自唐朝以后几经兴衰,直到明朝中期香火才逐渐兴旺,可谓是“寺院步步有,高僧处处逢。”

纪名川翻身下马,远远一看,五座山峰环抱而成,巍然耸立,山顶上似乎没有树木,就好比是垒土之台。红妍笑道:“五台山果然名不虚传,真是一个锦绣天地。”一个潇洒不羁的身影飘然而过动如月兑兔,怀雪鸿的语声随风飘荡,在众人的耳旁回响,道:“你们慢慢走,我先去前面看一看!”

红妍留下了一路的欢声笑语,她好像是春天的使者。冷月一直保持着沉默,说不出的清冷。天边的一轮孤月,只能远远的欣赏,却让人难以接近。

五台县坐落在五台山的东北角下,因为五台山的香火鼎盛而繁荣。朝山礼佛的信徒教众络绎不绝,每年都给五台县带来了一笔数目不小的银子。

余香客栈,远近闻名。做为五台山附近数一数二的大客栈,自然比别的地方有派头,价钱上也翻了几倍。大掌柜眼见郑八爷一身乞丐的装束,不耐烦的扔给了他一把铜板,道:“快走!快走!别在这耽误我做生意!”

明月娘子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把他当成来要饭的了?”她衣衫朴素,身上也没有什么金银之类的饰物,看起来不像是成名多年的侠隐,就是一个寻常的老妇。大掌柜不耐烦了,道:“伙计死哪去了?把这个老乞丐和乞丐婆轰出去!”

红妍从明月娘子的身后闪了出来,道:“我说你这个人怎么没有一点口德?你刚才说谁是乞丐婆?”大掌柜的眼睛忽然就亮了,不怀好意的笑道:“不是乞丐婆总行了吧?那你们有银子住宿吗?这位姑娘贵姓?”

红妍知道此人心怀鬼胎,刚想给他一点教训,纪名川却不动声色的拉住了她,从怀里取出了一叠银票递给了大掌柜,道:“你自己想挑哪张就选哪张!”大掌柜见纪名川一表人才风度翩翩,而且神色里流露出一种高贵的气质。他明白眼前的这个公子哥模样的年轻人一定不同寻常,立刻就换上了一副笑脸。

银票的面额都是一万两,大掌柜激动的用手指数了数银票,确定都是货真价实的真银票以后,点头哈腰的笑道:“这位公子真会开玩笑,本店是小本生意,找不开一万两的银票,请公子拿些银两打赏就可以了。”

事情的发展在纪名川的意料之内,大掌柜十万火急的吩咐了几个伙计收拾了十几间上等的厢房,并且又安排了四桌丰盛的酒席,热情的简直如同月兑胎换骨。

厢房里,几盆盛开的茉莉花释放着若有若无的幽香。墙壁上挂着两幅仕女图,笔法生动细腻,人物描绘的栩栩如生,给人的感觉就是出自名家的手笔。这是余香客栈的大掌柜特意为纪名川准备的厢房,换成别人就没有这样的待遇了

白玉笔筒里插着两三根狼豪笔,砚台里墨香浓郁。红妍含笑着放下了手里的毛笔,道:“公子,看妾身写的小楷如何。”上好的宣纸上残留着淡淡的墨痕,红妍用娟秀的小楷写下了白居易的一首《花非花》: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纪名川道:“我比较喜欢这样的小令,妍儿,你是我见过最有才情的女子!”红妍轻声道:“你本身就是公子加才子,我怎么能比你差太多?”

最后,纪名川忍不住将红妍揽在了怀里,用心感受她的柔情。其实红妍并不是温柔的淑女,但是她也有温柔的时候,红妍的温柔只属于纪名川一个人。

山路崎岖不平,沿途山峦层叠,沟壑纵横,古松竹柏苍劲挺拔,云山雾海浮沉弥漫,让人如同身临世外,随时都会羽化成仙。

树木繁茂,百鸟齐鸣,阵阵山风清凉,似乎可以吹散每一个人内心的阴霾。冷月轻轻的笑了,就像秋天的菊花盛开了,道:“你们看,那是什么鸟?”

顺着冷月的视线一眼望去,红妍看见了一种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小鸟。这种鸟的体形小巧,羽毛华丽,鸣声婉转,清脆动听。它们成双成对的在树木间嬉戏,几乎形影不离。怀雪鸿飞身而起,寻风而去,御风而归。

眨眼到底有多快?就在众人眨了眨眼睛的瞬间,怀雪鸿飘然而落,手里多了一只可爱的小鸟。原本一对的小鸟被拆散了,树梢上的另外一只小鸟,鸣声忽然就凄凉起来,听起来好像多了些浓重的悲伤。

冷月欣喜的抚模了小鸟细腻的羽毛,但是在听见了另外一只小鸟的鸣叫以后,不知道为何心里多了几分酸楚,道:“把这鸟放了吧,何苦拆散一对小生灵呢?”

龙瑾瑜道:“先别放,让我看一看,真可爱的小鸟!”怀雪鸿说道:“我好不容易才捉到的小鸟,必须过一会再把它放了。”就在此时,从树林里冒出来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道:“谁让你们捉相思鸟的?立刻把鸟放了!”

只见这个少年衣衫简朴,却不显寒酸。一张略显稚气的脸上棱角分明,浓眉如墨,目似寒星,双唇薄如刀削,浑身上下英气勃勃,散发着桀骜不驯的野性。

怀雪鸿道:“哪来的野小子?用你多管闲事?”龙瑾瑜这几天心里窝火,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发泄,虽然眼看李思语横竖都不顺眼,却毫无办法。她将目光对准了陌生的少年,道:“你是什么东西,以为自己算老几?”

少年道:“我爹娘就我一个儿子,你说说我算老几?”他语声一顿,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反正这里不允许捉鸟,听明白了吗?”怀雪鸿道:“我不明白,你能怎么样?”少年道:“那就是你听不懂人话!”

龙瑾瑜走在了最前面,道:“小鬼,你要是再不走,或许你爹娘连一个儿子都没有了。”少年道:“我以前只是奇怪,什么叫母夜叉,见到你以后就明白了。”龙瑾瑜没有用剑,她出手就想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不想伤他性命。

纪名川道:“师妹,你快住手!”红妍本来打算阻止龙瑾瑜向少年发难,现在却已经改变了主意。她直到现在才发现,眼前的少年居然身怀绝技。区区一个龙瑾瑜,少年应付的轻松自如。怀雪鸿奇道:“五台山真是藏龙卧虎,名不虚传!”

怀雪鸿的话音刚落,顾庆远眼看着龙瑾瑜危机四伏,果断的出手从少年的身后偷袭。他所使的兵器是一柄长剑,少年尽管躲闪的及时,却还是受了些轻伤。

红妍急忙去查看少年的伤势,道:“顾庆远,你怎么从背后伤人!”纪名川拿出了金疮药,道:“师弟,你出手时用了五分功力,未免有些心狠手辣了。”

顾庆远道:“我是为了小师妹,害怕她受伤,来不及想太多。”青未了在旁边说道:“这个少年和龙姑娘交手才用了不到七分的功力,根本没有伤害龙姑娘的意思。”少年的右肩上划破了一道血痕,所幸只是轻微的皮外伤。

怀雪鸿把自己捉来的小鸟放飞了,道:“我还这个小东西自由,不就是一只鸟而已。”少年道:“刚开始你就这么大度,那该多好!”冷月幽幽的说道:“我记得你说过,那种鸟叫相思鸟,对不对?”

少年说道:“没错,相思鸟情深意长,总是成双成对的出没,几乎形影不离。”冷月道:“我一直以为只有鸳鸯才永不分离,想不到相思鸟同样如此。”少年道:“相思鸟的归宿好比鸳鸯交颈,双宿双飞,矢志不渝。”

他叹了口气,道:“好在你们把雄鸟放了,否则雌鸟就会忧郁而死。”冷月痴痴的说道:“鸟都这样的重情意,不愧名为相思鸟。”怀雪鸿知道她的幽怨,心里怜惜冷月的柔弱,隐约有些后悔自己当初的无情。

有些感情,一见钟情,缘分天定,确定了彼此以后相扶到老。世间的万物都是瞬息万变的,总有那么一些感情,经不起时光流逝的考验。或者,就像怀雪鸿和冷月之间的关系,来的时候朦胧,逝去的莫名其妙,留下的只有惋惜。

红妍知道这个少年的来历一定不同寻常,道:“你叫什么名字?”少年道:“萍水相逢,何必知道太多!”在说完了这句话以后,他居然转身潇洒的离开了。

怀雪鸿道:“看来,以后的江湖上又多了一份希望。”纪名川道:“他小小年纪,武功就如此了得,不知道他是哪位高人的门徒。”红妍道:“五台山人杰地灵,连无意间遇见的半大孩子都身手不凡,我们算是来对了。”

未闻其人,先闻其声。一阵歌声由远及近,惊飞了树林里栖息的群鸟。

一个满面红光的老者,骑着一头跛脚的毛驴悠然的过来了。老者醉眼朦胧,左手提着一个精巧的酒葫芦,不时的抿上一小口酒。看他惬意的神色,似乎乐在其中。老者应该是一时高兴,唱起了山村的小调。

冷月担忧老者不小心会从毛驴上摔下来,道:“老伯,你最好还是换一头毛驴,小心摔下来!”老者闻言有些诧异,道:“小丫头,你还真是好心肠!”

红妍道:“醉在其中乐无穷,一生只爱杯中物。果然逍遥自在,羡煞了神仙。”老者的目光有些异样,道:“你这丫头,先别忙着讨好我,我老酒鬼不喜欢被人戴高帽。”他环视四周,道:“你们是江湖中人吧?五台山又要鸡犬不宁了!”

龙在天随身携带着他的成名兵器飞龙宝剑,冷毅和赵晓荷夫妇同样长剑不离身。一行人几乎都带着自己的兵器,以防不测。唐葫芦道:“我们怎

么让五台山鸡犬不宁了?你这老头把话说明白!”老者道:“话不用说明白,没什么好说的。”

不远处,有个身穿长衫的文士一路走来。刚才明明看见此人还在五丈之外,不知什么时候就走到了众人的身旁。他的手里拿着一本书册,似乎在一边走路一边看书。那份认真寻常人绝对比不上,所以这个人一定不寻常。

纪名川眼见这个文士两鬓斑白,神色却颇为冷傲。清瘦的脸上虽然有几分衰老之态,仍然掩饰不住一种儒雅气质。有道是月复有诗书气自华,这句话果然有一定的道理。老者:“穷酸书生!腐儒!你又在看什么破书?”

文士不悦道:“你是朽木不可雕也,安知读书之乐趣?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你个老酒鬼,能明白什么?”他的目光还是紧盯着手里的书册,慢悠悠的说道:“我说老酒鬼,还是让小野多看些书最好,以免谁给他卖身契,他还傻呵呵的画押。”老者道:“我还害怕他像你一样,成了一个只知道死读书的呆子。”

怀雪鸿心道:“真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有趣。”文士的目光终于从书册上转移了,他皱着眉头,道:“又有俗客打扰?我们隐居在这里,已经不问世事,各位请回吧!”唐葫芦道:“我说你们两个人真是奇怪,我们到这里和你们没关系!”纪名川沉吟道:“两位老前辈想必身怀绝技,不知应该怎么称呼?”

文士道:“你不必知道怎样称呼我们,我们与你素不相识。”他转身对身旁的老者说道:“老酒鬼,我们应该回去了。”老者急忙又喝了一大口酒,道:“回去就不能喝酒了,小野这孩子,总是喜欢和他五师尊一起管我,岂有此理。”

红妍望着他们离开的身影,道:“五台山怎么就出些不好接近的人?”纪名川道:“这才是世外高人,那个小野应该是他们的徒弟”怀雪鸿道:“师父都拒人于千里之外,天知道徒弟什么样。”红妍道:“我特别想见一见那个小野。”

深水潭边,一个头戴草帽的老翁正在把自己竹篓里的白鱼放生,奇怪的是他身旁就放着一根钓鱼的竹竿。怀雪鸿道:“真是怪人,自己钓的鱼又放回去了!”

红妍道:“或许他只是喜欢钓鱼,并不喜欢吃鱼。他钓鱼,就是想享受其中的乐趣,也可以说是怡情。”这些话正好让老翁听见了,他抬起头,道:“说得好!说得好!想不到你这个女女圭女圭倒是我的知己!”纪名川道:“欧阳修是醉翁,醉翁之意不在酒。这位老前辈是渔翁,渔翁之意不在鱼。”

老翁闻言如沐春风,道:“年轻人,你也是我的知己!可惜我就是没有女儿,要不然一定把她嫁给你!”红妍明白纪名川送给了这个老翁一顶大高帽,心道:“将这老翁和欧阳修相提并论,名川给人戴高帽的本事不比我差。”

今天,可以说是有收获,也可以说是一无所获。龙在天可能因为劳累过度,头痛的顽疾又复发了。圣手神医张谦,用针灸的方法缓解龙在天的痛苦。他虽然医术高超,不过龙在天的头痛可能和以前的内伤有关,他对此无能为力。

左美玉性情柔顺通情达理,尽管知道李思语是魏忠贤的女儿,她却一直比较包容。左美玉的全家都惨死在魏忠贤手里,可谓是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只是在她看来,罪不及妻儿,祸不及父母。魏忠贤所造成的一切,都要由他本人来承担全部,而李思语,并不是杀戮忠良的根源,所以一切与她无关。

“开口莫谈人过短,自短何曾与人说。”

“生事事生君莫怨,害人人害汝休嗔。”

“欺心折尽平生福,因果报应不饶人。”

“终日忙忙只为饥,才得饱来便思衣。”

“衣食两般俱丰足,房中又少美貌妻。”

“娶下娇妻并美妾。出入无轿少马骑。”

“骡马成群轿已备,田地不广用不支。”

“置得良田千万顷,又无官职被人欺。”

“七品五品犹嫌少,三品四品仍嫌低。”

“一品当朝为宰相,又羡称王做帝时。”

“心满意足为天子,更望万世无死期。”

“总总妄想无止息,一棺长盖抱恨归。”

歌声在山林里飘荡,一个皮肤黝黑的樵夫肩挑着一担干柴大步流星的一路走来。他步伐沉稳,双目炯炯有神,颇有名家高手的气度。樵夫一眼就看见了纪名川,道:“小子,我要看一看你的武功怎么样!”冷月轻声道:“纪大哥什么时候结了一个对头?”怀雪鸿道:“他脾气那么好,几乎不可能和谁有过节。”

红妍道:“这位前辈,您什么意思?”樵夫嘿嘿冷笑道:“我没什么意思,就是看你们五个不顺眼。”今天,大部分人都留在了余香客栈等待消息,因为人多了反而会惹人注意。青未了和聪聪儿不愿意眼看着纪名川和红妍谈笑风生,因为两个人今天的心情不怎么好,当然不会希望自己的心情更糟糕。

没有人想打扰怀雪鸿和冷月,要知道处于尴尬的位置,那种滋味不好受。只有心宽体胖的唐葫芦毫不在意这些,乐呵呵的跟着两对有情人身后护卫。

纪名川的赤霄剑出鞘,一道红光闪过。他冷静的说道:“老前辈,此剑名为赤霄,锋利无比。请问您有可以与之抗衡的名剑吗?”樵夫道:“没有,我也不需要。”说着,他从干柴里抽出了一柄生锈的铁剑,道:“这就是我的兵器!”

纪名川迟疑道:“前辈,您最好还是换一把剑!”他对旁边的怀雪鸿说道:“怀老弟,把你的浪子剑借给老前辈一用。”樵夫道:“不需要,小子,你先出手。”

他的语声似乎有些和气了,道:“我不欺负后辈,你也别推三阻四了。”

一山更比一山高,纪名川知道樵夫既然出言挑衅,想必一定身负绝技,索性也不和樵夫推辞了。他身形一变,剑随身走,施展了“风云十六剑”的起手式“风起云涌”。樵夫的神色有些诧异,他一不避让二不躲闪,手里的铁剑居然直取纪名川的咽喉。虽然是杀招,不过并非无情。

看起来樵夫似乎只用五成的功力和纪名川交手,剑法奇妙,已经不能用“精深”两个字来形容。纪名川不知道樵夫施展的是什么剑法,感觉比自己生平所学的要高明不止一倍。这个老迈的樵夫,剑法的造诣远远超过了冷毅和龙在天。

两人见招拆招,纪名川将“风云十六剑”从起手式“风起云涌”,施展到了第十六式“风云无常”。就在这时候,樵夫手里的铁剑紧紧的吸附住了纪名川的赤霄剑。纪名川急忙撤剑后退了几步,道:“晚辈甘拜下风,多谢前辈手下留情。”

樵夫微笑道:“你刚才使的是哪个门派的剑法,我还是头一次见过。”纪名川道:“是我在几年前自创的一套剑法,晚辈班门弄斧,让前辈见笑了。”樵夫眼见纪名川年纪轻轻,几年前居然可以自创出这样精妙的剑法,不禁高兴江湖上后继有人。他笑道:“看你的样子就是一个富家公子,没想到竟是一个奇才。”

纪名川暗自将两人交手时樵夫所施展的招式记在了心里,以便日后多加参研。樵夫对纪名川的谦逊和有礼颇有好感,道:“你这孩子不错,我的那个小徒弟要是能像你这样,我就放心了。”纪名川道:“不知道怎么称呼前辈?”

樵夫道:“这个你先不用问,一会我再告诉你。”他转头对怀雪鸿说道:“年轻人,看你的样子和我的小徒弟有几分相似,不过他练刀,你是练剑。”怀雪鸿见识了樵夫奇妙的剑法,原本跃跃欲试的他也打起了退堂鼓,道:“但是我和他肯定还有不同的地方”樵夫道:“那是当然,你的剑法也应该不错吧?”

怀雪鸿道:“我的轻功第一,剑法只能排第二。”樵夫闻言道:“原来如此,那我们就切磋一下轻功好了!”红妍在心里感到好笑,怀雪鸿师承江湖侠隐木石道长的门下,也是木石道长唯一的传人。木石道长号称轻功天下无双,名师出高徒,怀雪鸿在十七岁的时候,就已经被江湖中人送上了“寻风浪子”的名号。

冷月道:“他一定会赢,他的轻功永远是第一,没有人会超越。”她显然对怀雪鸿充满了信心,无论在什么时候。红妍见樵夫和怀雪鸿此时都不见了踪影,道:“这两个人,跑的比兔子还快。”她嫣然道:“我们不用等结果了,四处走一走。”

山林间的景色清幽,淡淡的花香随风飘散,沁人心脾。冷月忽然看见草丛里坐着一个年近古稀的老妇,善良的天性使她情不自禁的快步上前,道:“老婆婆,你怎么了?”老妇正在唉声叹气,眼见冷月过来,道:“我的脚脖子不小心扭了。”

冷月不禁动了恻隐之心,道:“那我扶您走好了,您住在哪里?”老妇道:“我没办法走,我站不起来了。”红妍道:“把老婆婆留在这里不安全,名川您辛苦一下背她回去吧。”纪名川刚想说话,老妇却不高兴了,道:“男女授受不亲!”

红妍为难的说道:“这可怎么办?你们之间差了几十岁,不用顾虑太多。”老妇道:“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你们不用管我了,让我在这里等死好了。”冷月当然不可能坐视不理,红妍认为这老妇有些倔强,但是把她丢在这里毕竟不是办法。

冷月背着老妇,道:“老婆婆,您住在哪里呀?”就在刚才,红妍背着老妇走了四五里路,最后实在是走不动了,就把重任交给了了冷月。纪名川扶着红妍,道:“要不然,我来背你好了!”红妍道:“那个老婆婆,看起来瘦弱,真的好重!”

纪名川背着红妍走在了前面,冷月背着一个素不相识的老妇跟在后面。清风送来了阵阵的凉意,冷月贴身的衣衫,差不多都要被汗水湿透了,又是将近四里路。

穿过了一片树林,远远的看见了几间青砖堆砌的房屋。三面环山,林荫蔽日。溪流潺潺,清风弄日。红妍不经意间看见了一头跛脚的毛驴,惊异道:“名川,你看那头毛驴!”一间青砖房里走出来一个醉眼朦胧的老人,正巧是纪名川他们昨天遇见的骑驴老者,就连身上挂着的酒葫芦都一模一样。

老者奇怪的说道:“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老妇道:“是我领他们来的,三个都是好孩子!”红妍惊道:“三个人?唐大叔哪里去了?”纪名川着急了,道:“我们来这里的路上就没有看见他,他不会出什么事吧?”

冷月道:“不会,唐大叔武功高强,用毒的本事一流,他肯定没事。”老妇神采奕奕,走起路来和寻常人无异。纪名川道:“老婆婆,您的脚不是扭了吗?”老妇笑道:“我只是试探你们而已,一会再和你们把话说明白。”

红妍焦急的说道:“不用把话说明白了,唐大叔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此时,昨天遇见的那个文士慢条斯理的从一间青砖房里走出来了,原来他居然也住在这里。文士不高兴的说道:“五妹,你怎么领回来几个陌生人?”

纪名川道:“我们并非陌生人,一面之交也是有缘。”老妇轻声道:“你们不用担心,和你们在一起的那个中年人,想必是蜀中唐门的人物了。”红妍有些平静下来了,道:“您怎么知道唐大叔的身份?您到底是什么人?”

老妇笑道:“孩子,我也曾经是江湖人,难道连唐门的标记都不认识?”在唐葫芦的身上没有什么特别的标记,只有两个装有火器的锦囊还算醒目。当然,他身上的锦囊就是唐门的标记,上面系着一种产自蜀中的三彩绸带。

老者又抿了一小口酒,道:“三彩绸带,向来是唐门的标记,我们怎么可能不知道。”文士道:“五妹,四弟,你们放着清净日子不过,还想重出江湖不成?”老妇道:“三哥,我们隐居了三十多年,那是江湖上没有什么事情,现在连唐门的人都出来了,我们也破例一次好了。”文士道:“反正我说不行,你们看着办。”

怀雪鸿寻风而来,飘然落在了冷月的身旁,笑嘻嘻的说道:“我没让你失望吧?”紧接着樵夫轻灵的落在了老妇的面前,道:“五妹,木石老道的徒弟就是出类拔萃!”老妇道:“三十年前,木石老道轻功天下第一,他的徒弟果然也不同凡响。”

樵夫道:“我们隐居五台山多年,本来的姓名不说也好,你们可以称呼我翠岩先生。”老妇道:“那就叫我挂月仙姑好了。”老者喝了几口酒润了润嗓子,道:“我是叶斗翁!”文士没有说话,自己转身就走进了一间青砖房。

叶斗翁笑道:“我三哥就是那脾气,他叫锦锈君子。”怀雪鸿道:“五台山五隐?我曾经听师父说起过各位前辈!”挂月仙姑道:“我们的大哥还没有回来,目前这里只有四隐。”纪名川走到了怀雪鸿的身边,低声道:“我向你请教一个问题!”

怀雪鸿道:“不用问了,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他语声一顿,道:“五台山五隐,在三十几年前都是名动一时的江湖人物,武功之高深不可测。后来五人就隐居在这五台山,以五台山的五峰为名号,你听明白了?”

红妍道:“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怀雪鸿道:“五台山五峰,东台望海峰,西台挂月峰,南台锦绣峰,中台翠岩峰。不在这里的那个前辈,应该是以望海峰为名号吧?”挂月仙姑道:“没错,你们可以叫他望海客!”

冷月以前和怀雪鸿闲聊的时候,听他提起过在几年前曾经来过五台山。她的目光转向了古朴的青砖房,道:“不是五隐吗?怎么有六间房子?”红妍打趣道:“有六间房子也正常,你还不允许几位前辈收一个徒弟?”

无巧不成书,世上往往有一些事情,似乎是苍天安排的巧合。比如说,望海客居然就是昨天遇见那个钓鱼的老翁,比如说,他在无意间救了唐葫芦。

唐葫芦道:“我就是看见有个人影跟着我们,就悄悄的绕道凑了上去。结果就不小心掉在了陷阱里,倒霉!”望海客道:“其实没什么,猎户们经常会在地面上挖坑或者下钩子,过两天就来看一看有没有猎物。”

红妍松了口气,道:“唐大叔,你没事就好!这里您人生地不熟,以后别自己莽撞的行事。”唐葫芦道:“丫头,跟着我们的是一个女人,武功还可以!”红妍说道:“一个女人?那会是谁呢?”锦锈君子放下了手里的书册,道:“我说你们四个都老糊涂了?我们都快进棺材了,早点把小野这块美玉雕琢出来才是正事!”望海客道:“老三,我们和木石老道也有点交情,再说隐居了这么时间,我还真是静极思动了。”

挂月仙姑道:“听几个孩子的意思,这万花楼主的武功有可能在我们之上!”叶斗翁道:“早在多年前,各大门派就已经人才凋零,这或许是万花楼横行江湖的原因之一。”翠岩先生道:“我们就重出江湖半个月,能帮什么忙就算什么!”

锦锈君子道:“半个月?我看半天还差不多!”红妍道:“前辈,你真是冥顽不灵!固执己见!执迷不悟!”锦锈君子道:“你这个丫头,没修养!”红妍道:“我估计像前辈这样的人,一定自认为才高八斗。名川,你是举人出身,就和前辈比试一下!”锦锈君子立刻有了兴致,道:“举人?我倒要看一看你何德何能!”

挂月仙姑悄悄的对红妍说道:“他虽然饱读诗书,却没有取得功名,这也是他一生的遗憾。”锦锈君子道:“双手劈开生死路!”纪名川道:“一刀割断是非根!”

他继续说道:“传言这副对联是太祖皇帝在除夕的时候,微服私访与民同乐,路过一户人家,见门上未贴春联,问其原因,原来这家是阉猪的,暂时无人能题出对联,太祖皇帝一时兴起,当场就写下了这副对联,可谓奇巧贴切。”

锦锈君子道:“三代夏商周!”纪名川道:“四诗风雅颂!”他笑道:“相传北宋的刘贡父才华出众,王安石就出了一个上联难为他,刘贡父以巧取胜,从诗经里独辟蹊径,风雅颂是诗经的四个组成部分,其中雅分大雅和小雅,共称为四诗。”

红妍道:“三代对四诗,夏商周对风雅颂。妙哉!前辈,你出的都是传世佳句,而名川却能把其中的典故娓娓道来,所以还是您输了!”锦锈君子道:“这叫什么输了?他毕竟考中了举人,我就是一个寻常的读书人。有本事,你们再找出一个和我一样的人比试!”红妍道:“不用找了,我们就这五个人,我来好了。”

锦锈君子对此有些不满,更不会把一个女子放在眼里。他随口说道:“竹本无心,偏生许多枝节。”红妍道:“梅虽有蕊,不染半点风尘。”锦锈君子深思片刻,又道:“水车车水,水随车,车停水止。”红妍道:“风扇扇风,风出扇,扇动风生。”她嫣然道:“这是唐伯虎和祝枝山的传世绝对!两人都名列吴中四才子。”

锦锈君子不敢小瞧眼前的这个美貌少女了,他哪里知道红妍自幼就饱读诗书,并且特别喜欢吟诗作对。红妍道:“我给您出一个上联,您要是能对下来,我们立刻离开五台山!”她语声一顿,道:“凤凰台上凤求凰!”

纪名川不禁拍手叫绝,道:“李白有诗曰,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凤凰中雄为凤,雌为凰,凤求凰真是妙不可言!”其实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凤求凰》也是乐府《琴曲》的歌句,晋朝的文人司马相如,曾经用此曲表达对卓文君的爱慕。两人最终结为百年之好,一时间传为佳话。

锦锈君子垂头丧气的说道:“我一向认为自己满月复经纶,没想到如今被两个女圭女圭难住了!”红妍安慰道:“前辈不必如此,我刚才说的上联是绝对,可能流传了很久都没有人能应对出下联。”锦锈君子沉默了很久,道:“那小子好歹是举人,有点才华也不足为奇!倒是你这女女圭女圭颇有才情!你现在成亲了吗?”

红妍不好意思的说道:“目前还没有!”锦锈君子有了一个想法,道:“你今年芳龄几何?我有一个小徒弟,他一会就回来了。”红妍道:“这样不合适吧?”锦锈君子道:“有什么不合适?你不就是比他年长四五岁,没什么!”

怀雪鸿没有说话,他非常想知道此时的纪名川心情如何,有什么感慨。红妍道:“还是算了,有人会介意。”锦锈君子道:“谁?有谁会介意?”怀雪鸿指着纪名川说道:“就是那个家伙介意!”挂月仙姑埋怨道:“三哥,你读书都要读傻了!”

望海客笑道:“我们早就看出来,人家是一对,你还乱点鸳鸯谱!”五台山五隐,因为有感于择徒之难,授艺之艰,索性五人共收了一个徒弟用心教。而他们的唯一的徒弟红妍也并不陌生,就是昨天让怀雪鸿放走相思鸟的那个神秘少年。

挂月仙姑道:“他叫牧野,就是我们的小徒弟!”红妍道:“难怪他的武功如此了得,名师出高徒,果然不假。”牧野道:“怎么只有你们五个人?昨天还有二十几个!”纪名川道:“他们都在山下的客栈等着,我们几个上山了。”

牧野道:“我没有和你说话,我在问那位姐姐!”红妍眼见纪名川碰了一鼻子灰,道:“小牧野,你实在与众不同!”牧野道:“因为我是牧野,独一无二的牧野。”

深沉的夜色,皎洁的月光。在幽寂的树林里,一个美丽的少女,正在望着遥远的夜空出神。她穿着一件绿色的长裙,好比春天的杨柳,给人一种美的享受。只是,她的目光里,流露出来的却是比寒风还凛冽的杀机。

不远处,一个潇洒的身影正在向少女慢慢的靠近。如水的月光,笼罩在这个谜一样的白衣人身上,仿佛多了几分肃杀。少女道:“清水出芙蓉!”白衣人的手里拿着一枝血红的玫瑰,他的衣襟上,同样绣着一枝血红的玫瑰。

白衣人悠然的说道:“玫瑰滴血自妖娆!”少女道:“滴血玫瑰,你又杀人了?”白衣人的脸上戴着一个面具,没有人能看清楚他这时候的神色。在七花杀手里,滴血玫瑰名列第二,论地位仅次于秋海棠。可是他却比秋海棠要神秘,没有一个人目睹过他的真实面目,也不清楚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滴血玫瑰道:“我不杀人还能干什么?”少女道:“我知道你喜欢杀人,其实我也喜欢,我们算是志同道合吧?”滴血玫瑰的目光紧盯着少女秀美的容颜,道:“你真的就是芙蓉玉女?”少女道:“你不相信就算了,我无所谓。”

滴血玫瑰冷然道:“我只是不敢相信,那个杀人不眨眼的芙蓉玉女居然是一个小姑娘。”芙蓉玉女道:“无所谓,你说他们会去冥府山庄吗?”滴血玫瑰道:“一定会去,到时候我们索性比试一下!”芙蓉玉女道:“你说比什么?乐意奉陪!”

五台山,香火之盛甲于天下。各大寺院佛事频繁,晨钟暮鼓梵音袅袅,可谓是一方人间的净土。牧野轻灵的飘到了叶斗翁的身边,抢过了酒葫芦自己就不管不顾的猛灌起来。叶斗翁心疼的说道:“坏小子!好东西都让你糟蹋了,给我留点!”

牧野道:“这酒怎么就像水一样,四师尊没银子买酒了?”叶斗翁气的直想骂人,道:“教你小子一身武功和我抢酒喝,还敢嘲弄我!”锦绣君子道:“四弟,他这是在替我出气,你总是嘲弄我,上梁不正下梁歪!”牧野道:“四师尊目无尊长,该打五十大棍!”叶斗翁刚想教训一下牧野,这小子早就溜之大吉了。

今天的牧野换了一身装束,神色沉稳,目光敏锐。值得注意的是他腰间悬挂着的一柄刀,漆黑的刀鞘,古朴自然,隐约闪烁着蓝幽幽的光芒,原来刀鞘上面一共镶嵌着七块蓝宝石。一块蓝宝石就已经价值百金,可见此刀异常的珍贵。

红妍道:“牧野,你这是什么刀?”牧野道:“吞日刀!”他语声一顿,道:“姐姐,估计你的剑也是一柄宝剑,对吗?”红妍惊异他年纪轻轻,眼力却不错,道:“你说对了!现在你要领我们去哪里?”牧野道:“你们难得来一次,四处走一走。这里的风景无限好,有我在,你们不会迷路。”

花不落道:“牧野,你知道这里有一个冥府山庄吗?”牧野闻言神色一凛,道:“知道又怎么样?难道你们当中有谁想去送死吗?”纪名川忍不住说道:“你到底知道些什么?”牧野道:“我说一句话一两银子,否则免谈!”

纪名川无奈之下只好掏出了二十两银子给他,道:“你确实会赚银子,也许以后会变成一个大富豪。”怀雪鸿眼见牧野人小鬼大,心里感到有趣,道:“收了银子,怎么还不说话?”牧野道:“在黛螺顶附近,有一片悬崖叫厉鬼愁,冥府山庄就坐落在那里,大约占地十几亩。”顾庆远道:“那你就领我们去看一看!”

牧野道:“五位师尊在我临走之前嘱咐了,千万不要领你们去黛螺顶。”龙在天的脸色苍白,他现在头疼的厉害,却不愿意因为自己耽误大事,因此拒绝留在客栈里休息。纪名川知道师父的为人,尽管担忧他的身体状况却也毫无办法。

怀雪鸿道:“我们就去看一看,不会有什么危险!”顾庆远道:“这个冥府山庄或许真的隐藏着什么秘密,可能就是万花楼的分舵!”龙在天道:“庆远言之有理,武林禁地总是有一些见不得人的秘密。”牧野道:“你们在说什么,语无伦次的!”

他漫不经心的说道:“那个地方,据说只有人进去,没有人出来,据说以前还有几个人住在那里,后来都奇怪的死了。好像就剩下了一个老头管家和什么庄主。”红妍道:“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些的?”牧野道:“小道消息!传说或许有些夸张和人为的渲染,不过有一部分应该确有其事!”

怪石嶙峋,溪流飞瀑随处可见,姿态各异的苍松古柏显示出了造物主的神奇,好一派山间清景!牧野拦住了正准备去钓鱼的望海客,道:“打劫!”

望海客看清了这个胆大妄为的后生是谁以后,笑道:“还有这么小的强盗?给你一个大巴掌!叫你小子不学好!”牧野道:“大师尊,您今天去哪里钓鱼?”

望海客道:“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牧野道:“没有贾岛的才学,倒是会用人家的诗冒充学问人。”望海客听了牧野的话,不仅没有生气,反而乐呵呵的说道:“你这小子,也不枉我们给你取了牧野这个名字,野性十足,不受世间俗事的羁绊!”牧野一直目送着望海客的身影远去,其实他对望海客十分的尊敬。

红妍道:“牧野,你的几位师尊为什么收了你这样的一个徒弟?”牧野道:“我不清楚,他们说过他们已经比较无趣了,如果再找一个老实的徒弟,隐居的日子就没办法熬下去了。”顾庆远道:“这是通往冥府山庄的路吗?什么时候能到?”

牧野道:“去你个头!我根本就没有说过要领你们去那个鬼地方!”纪名川递给了他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道:“你不用进去,只要领我们到那里就可以。”牧野不客气的接过了银票,道:“好!这一次我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谢天谢地!”

红妍道:“你怎么了?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牧野道:“没什么,过几天就是五师尊的生辰了,她向来喜欢珠钗,可惜就是一直舍不得买。”他继续说道:“四师尊好酒如命,一直就想喝上一坛窖藏了三十年的竹叶青,他们的心愿可以完成了。”纪名川对牧野不由的多了几分好感,他是江湖新生的希望。

厉鬼愁,的确是一个厉鬼看见也会犯愁的地方。陡峭的悬崖,万丈的深渊,寸草不生的荒芜,鸟兽绝迹的死寂,无一例外的都给人身临十八层地狱的感觉。

漆黑的怪石在地面上,完全没有生命的绿意。这里没有丝毫生命的气息,仿佛真的就是生命的禁地。冷雾凄凉,弥漫在周围,压抑的几乎可以让人窒息。

通常谁如果来到了这样的一个地方,估计很难有好心情。

凄凉的冷雾,遮挡不住一座占地十余亩的深宅庭院。虽然有几分古旧和破败,不过依稀可以窥探出曾经的气派。在这样一个荒凉阴森的地方,居然会有如此规模的庭院,实在是一件让人想不明白的事情。

其实,在这世上往往有很多事情,从开始到结束都让人想不明白。

牧野情不自禁的后退了几步,道:“那里就是传说中的冥府山庄!确实阴森可怕,里面不会有鬼吧?”龙在天道:“小儿胡说!这世上哪里有鬼!”

冷月躲在了怀雪鸿的后面,迟疑道:“我有一种可怕的预感,我们还是离开吧。”红妍道:“说实话,我也有些不安!”龙在天道:“你们就是想太多了,这冥府山庄里肯定有秘密!”顾庆远道:“我感觉,八成就和什么万花楼有关系!”

纪名川紧紧的握住了红妍的素手,察觉她的娇躯似乎在颤抖,显然无法克制内心的紧张。冷月跟在怀雪鸿的身边寸步不离,已经把他当成了依靠。

冥府山庄,四个暗红的大字触目惊心。两扇大门同样是诡异的暗红色,看起来如同是血盆大口,又像是红漆棺材。纪名川快步上前,硬着头皮的敲了敲门。

怀雪鸿道:“你还真有君子之风,连敲门都是有气无力!”他在大门上砰砰的捶了几下,道:“这样才有气魄!”他话音刚落,两扇大门就缓缓的开启了。

门口出现了两个人,一个是活人,另外的一个不是死人,而是用纸扎成的一个小孩子。神色阴沉的老者,穿着一件洁白的寿衣,怀里抱着一个栩栩如生的纸人。这一幕,不同寻常的诡异。怀雪鸿道:“我说你想吓死人啊,大白天装神弄鬼!”

老者阴森森的说道:“我没有吓人,死的人却不少,欢迎来到冥府山庄!”红妍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不问我们来这里干什么?”老者的语声冰冷,道:“与我无关,老身只是管家,庄主已经出门了,要七天以后才能回来。”

他怀抱着纸人,道:“如果你们坚持要等庄主回来,我无话可说,不过恐怕是有命进来,葬身于此!”顾庆远道:“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老者道:“这里根本就不是活人应该来的地方”他叹息道:“你们会后悔的!”

众人跟随着管家进庄,阴风阵阵,没有烧净的纸钱漫天飞舞,四处可见形态各异的纸人,似乎随时都在准备摄人魂魄。周若芸的脸色苍白,张芷青花容惨淡,左倩柔浑身发抖,李思语感觉自己几乎要崩溃了,不禁有些后悔来到这个鬼地方。

地上散落着人的骸骨,稍不留心就有可能踩上一脚。一个又一个骷髅头,排列成了古怪的阵势,大概应该有上千个之多。冥府山庄里没有一草一木,只有满眼的凄凉,以及成片的黑花曼陀罗。穿梭在花丛里的小鸟浑身雪白,叫声却比报凶的乌鸦还要凄厉几分,这也是一种不吉祥的鸟。

管家道:“这里以前是乱坟岗,阴气比较重,而且晚上会闹鬼!”牧野道:“我长这么大,还从来都没有见过鬼!”管家用一种异样的目光注视着牧野,道:“等你见到鬼的时候,你也就变成鬼了!”阵阵冷风吹过,红妍忽然间有了某种预感。

红漆棺材,数不清楚的红漆棺材似乎有规律的布成了奇怪的阵势。怪石成堆,在石阵里分不清东西南北,就如同置身在一个迷阵里。红妍低声道:“老伯,你准备那么多的棺材干什么?”管家道:“那是给来这里的人准备的,其中包括你们!”他古怪的笑道:“我是你们的黄泉引路人,领着你们一起赴黄泉!”

这句话怎么听怎么晦气,怀雪鸿道:“老伯,你口下留情,大白天的说两句好听的话行吗?”管家道:“有生就有死,有死就有生!生死本来就是宿命的轮回!”唐葫芦道:“您老要是想死自己去死,鬼话连篇,让不让我们活了?”

牧野笑道:“今天要是鬼节就好了,鬼门大开,把这个怪老头勾魂!”如今到了冥府山庄这样的地方,面对管家这样的人,他居然还有笑,而且笑的春光灿烂,仅凭这种乐观,就足矣让寻常人自愧不如。

花不落道:“如果没有老人家领路,我们或许几天几夜都走不出去。”青未了道:“这里的棺材和怪石都是由某种阵势演化而成,就连骷髅和曼陀罗花丛也是如此。”龙在天道:“这个地方居然有大片的黑花曼陀罗!”

红妍转念一想,似乎明白了龙在天话语里的深意。黑花曼陀罗是万花楼里的圣花,如今在冥府山庄里大片的出现,也许,两者之间存在着必然的联系。

管家道:“你们所说的什么曼陀罗,这里叫地狱之花,那种乌鸦一样大小的鸟叫情鸟。吃的是地狱之花的花瓣,喝的是奈何桥下的奈何水。”

古朴的石桥,桥栏上雕刻着各种奇特的飞禽走兽,活灵活现呼之欲出。整座石桥构造巧妙可谓鬼斧神工。管家道:“要过奈何桥了,小心不要掉到河里。”奈何桥下的奈何水,居然是一种诡异的黑色,好像会吞噬每一个人的灵魂。

走进了冥府山庄的厅堂,只见完全像是在办丧事。一个“奠”字格外的引人注意,几十个形态各异的纸人整齐的排成了两列,好像是出殡的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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