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立冬儿虽然觉得手冷,却也咬牙坚持。屠苏自己也听得烦了,停手不弹了。立冬儿打趣说道:“怎么了?”
屠苏说道:“难听。为什么浣纱姑娘弹得如此悦耳,可是我们弹得全无章法,差别也太大了。”
立冬儿:“冰冻千尺,非一日之寒。”
屠苏只好厚着脸皮,无聊地拨弄着琴弦。立冬儿瞧着他的样子,说道:“别人弹琴,是因心中烦躁,抚琴一曲,以排解心中愁苦。哪有你这般,原本挺好的心情,却反而弹得烦躁起来。如此,你倒不如去一旁歇着去。”
屠苏只好起身离开。立冬儿与豆蔻仍在那研究琴谱。豆蔻:“琴首为额,琴中为龙池,其次为凤沼,其尾为焦……”
屠苏一个人无聊,随便逛着,在这杂乱的书房内,除了琴谱,就是一些古琴。屠苏觉得这高渐离可当真痴迷音律。他胡乱逛着,突然,看到一副很特别的旧琴。那旧琴已断成两截,唯中间的琴弦还连着。上面结满了丝幔也沾满了灰尘。屠苏好奇,这么一个破琴,为何不扔掉,还放在这里做什么?他好奇地将琴搬了出来,轻轻吹了吹,灰尘一时氤氲整个书房。
屠苏看着这副旧琴,木焦上依稀可见两个字:绕梁。捏着下巴思索,好生奇怪,一般琴,坏也就坏在琴弦上。为何这副琴却正好相反,琴弦在,琴身却断了,好像还是人为而至。是谁发了雷霆之怒,将这副旧琴给折断了。他试着将古琴板直,但是琴弦始终难以如初。屠苏突然无聊地想把它修好。于是他背着这幅琴离开了府邸,前去大街上,找了家铺子。
“驾……驾……”突然之间,一阵阵震耳的喊声传来,只见城门口数百名秦国铁骑飞速而来。领头一人急旋勒马,琴城守卫瞧着这等阵势,不敢上前阻拦,急忙连滚带爬前去禀报。
屠苏瞧这阵势,好像出了什么大事,那位修琴的师父这时将修好的琴拿来,刚交到屠苏的手上,一看到秦国的大军冲了进来,吓得面色铁青,急忙将屠苏推出门外,说道:“小兄弟,今天就当我白做了,你快走吧。”
屠苏好奇,不过也好,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身上没有钱袋。
那琴城的县长见到这般阵势,立时连滚带爬,连帽子也跌落了,急急忙忙赶来,摧眉折腰低声下气地问:“哎哟哟,王将军,这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说罢,他正要亲自去给那王将军牵马,不料那王将军身边的守卫一脚将他踹倒在地,骂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碰我们将军的战马?”
那县长也是唯唯诺诺,自骂该死。
有人窃窃私语道:“这是谁啊?好大的架势。”
“这是谁?哼,无非就是嬴政手下三大世家之一的王家,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挂着王旗。他是王家的三公子,王忠。”
“哦,难怪有如此气势。”
“快走吧,这三大家族走到哪,准没好事。”
说罢,路人都纷纷散去,关门闭户。
那王忠问道:“县长大人。敢问,你可曾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出现在琴城?”
那县长冷汗直冒,只一边赔笑着说道:“回将军的话,我们琴城虽然是个小城,可是略有名气,这每天赶来凑热闹的人倒是不少,不知将军您指的是什么人?”
王忠说道:“我奉命捉拿两名犯人,可惜中途被两个黑衣人给救走了,一路追赶至此。封锁了四周,确信他们就藏在了琴城。”
这时,从大路另一边又迎面驰来一列人马。“启禀将军,我已将琴城围了个水泄不通,料他们插翅难飞。”
王将军嘴角上扬,“好,我们来个瓮中捉鳖。传我口令,但见有东西从头顶飞过,就给我射下来,哪怕是一只苍蝇。”
“是。”
那县长直擦冷汗,心中怒骂道:“这是哪个王八孙子跑来我们琴城,害苦了我了。”他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要是找出来,那还好,要是找不出来,他这颗人头,只怕是难以保留了。
就在县长尴尬地立在两边军队中间,不知所错的时候,突然,屠苏背着旧琴,从中间路过。那无比镇定自若的表情,令县长很是不解。众人的一双眼珠子都跟着他一路走过。
待屠苏离开,那县长心中还在想,哪里来的小毛孩,这般无知无畏。
王将军也是愣了愣,但也不能因这孩子不懂事就把它抓起来严刑拷打。王忠说道:“县长大人。”
县长:“是是是,小人在。”
王忠:“还不带路。”
县长:“是是是,将军这边请。”
县长将将军带到县衙,那王忠令人击鼓,说道:“左右参将,你二人各带一百人,从东西两头开始搜查,遇见什么可疑的人,带来我问话。记住,一个角落也别落下。”
“是”
屠苏回到高府,只见高渐离已经回来了,坐在立冬儿与豆蔻面前,正悠然抚琴,像是在亲自指导她们琴技。
屠苏缓缓走来,高渐离淡淡问道:“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一位婢女从屠苏身边走过去,说道:“回先生,秦国王家三公子王忠带了兵马来,好像是要捉拿两名潜入琴城的犯人。”
高渐离:“哦?如此兴师动众,看来来者不是一般的犯人。”
只听另一个声音在屋顶响起:“哈哈,我御风亲自出马的任务,自然不是一般人。”话音刚落,只见四个人从屋顶飞了下来。四人之中,有两人屠苏是认识的,正是那金衣刺客御风,还有金衣刺客鬼使。而他们身后站着两个伤痕累累的人,看来就是他们口中的犯人了。
高渐离瞧了瞧,只淡淡道:“原来是金衣刺客,御风,还有鬼使。”
御风嘿嘿说道:“高前辈,大家都是患难与共的兄弟,如今你可要帮我哦。”
高渐离道:“我不与无名府交涉多年。你们的事,我无心过问。”
御风脸一变,说道:“高前辈,话不是这样说吧。你好歹也是金衣刺客,这次被困琴城,就是来投奔你的。”
高渐离仍自顾自地弹着琴,说道:“御风兄弟太抬举我了。”
却听那身后的鬼使一脸诡异笑容,说道:“试问当今天下,能在万军丛中掩人耳目,瞒天过海,除了高渐离,还能有谁。”
那御风也附和道:“是呀,我说高前辈,我御风呢,从小听着你们的故事长大的,自小便立志,要和你们一样,成为别人口中脍炙人口的金衣刺客,好容易见到了,不是这样绝情吧?我还听说,高先生与那荆轲前辈,曾是生死之交,一对余音绕梁,当真是响彻天下,慑人心魂。”
高渐离听到荆轲这个名字,顿时神情黯然,只默默念叨:“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余音绕梁?大哥一生自命潇洒,不问世事,高渐离不才,从第一天在酒楼遇到大哥,我二人惺惺相惜,视彼为知己。如今,余音已残,绕梁已断。又何来天籁?”
高渐离闭目弹琴,思绪却早已飞回到十多年前,思绪如同一台戏曲,断断续续,却又扣人心弦,令人伤怀。
那是二十多年前,他月兑下了一身太子黄袍,留了一封信件,翻过重重宫墙,一人骑马离开了燕国国都,蓟。在皇城外,燕国最富盛名的酒楼,饮雪楼。荆轲醉闹酒楼,以琴音当街调戏燕国第一美人儿,高渐离听到琴音,心中惊叹,上楼一看,只见那荆轲手中一把未出鞘的剑,将数十位侍卫玩弄于鼓掌之中。高渐离与荆轲一见如故,英雄相惜。二人逃出蓟城之后,在月下结拜为异姓兄弟。
二人结伴同游天下,后来追随荆轲,成了无名府第一第二的金衣刺客。两人获得天下最富盛名的两把琴,余音,绕梁。曾以一曲千年空谷,震惊天下。
嬴政登基,天下战乱四起,不久,战火就烧到了燕国。燕太子丹,也就是他的皇弟,找到了他。身为燕国皇族血脉,高渐离终究是狠不下心置身事外。于是向他推荐了当今世上第一刺客,也就是他的结拜大哥,荆轲。他确信,荆轲出手,能够万无一失。可是,他万万没料到的是,荆轲一去不回。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没想到,易水边的那次抚琴,竟是他们今生最后一次对琴。千金易得,知己难求。这世间,再也难找到知己了,他一怒之下,将绕梁折断。发誓,一定要知道,当年秦国宫殿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意外。这其中有什么阴谋?是什么,害死了他的结拜大哥。
高渐离回过神来,见众人还在旁边,他淡淡道:“你们走吧。不必在此白费唇舌了。”
此时,琴城内,王忠的军队从城东,城西两边开始搜索。挨家挨户,翻箱倒柜,将原本和平安宁的小城,搅得一片混乱。
此时,十一名军人,来到高渐离的门外,那十夫长瞧着大门紧闭,上前用力叩门。下人见这般气势匆匆,不知该怎么办,看着高渐离。高渐离无奈地叹了叹:“嬴政,你是有多霸道。开门。”
那鬼使仍是一副笑脸,自如地说道:“如何?嬴政想与天下人作对,你高渐离想置身事外,可不那么简单呢。”
说罢,鬼使和御风带着那两名犯人消失在眼前。屠苏四处瞧了瞧,却没见着他们去了哪。心中惊叹,好快的身手。
那十一人气势匆匆地进来,领头一人喝道:“谁是当家的?出来。”
高渐离轻栊慢捻,琴音悠然,淡淡说道:“在下便是。诸位有何指教?”
那人趾高气昂地说道:“我们王将军怀疑,有两名逃犯,一个叫陈胜,一个叫吴广,潜入了琴城,现在要搜查你们家。”
高渐离仍弹着琴,口中却说道:“不巧,在下家中来了些稀客。不想打扰了他们。”
那人模了模自己的光头,“喝?小子,我们王将军,可是咸阳城王家三公子,我们将军说要搜查你家,管你什么门客,统统给我赶出去。”
高渐离:“诸位,劝你们改日再来。”
那人怒了:“女乃女乃的,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兄弟们,搜。”
高渐离手指拈琴,顿时怒目而视,手指拈一根琴弦,二指一弹,顿时,那琴弦如剑刃飞掠。刀光剑影一闪,顿时那十夫长喉咙喷血,一头栽倒了下去。那身后的十人瞧了瞧,顿时吓的魂飞魄散,急忙转身要逃,可高渐离又是琴音骤起,猛然之间,那十人捂着头满地打滚,不肖一刻,七窍流血而死。高渐离按住琴弦,淡淡道:“本来不想在孩子们面前生气。这些混账东西,太不知礼数。”
众人都吓住了,屠苏和立冬儿等人也都愣了,那先前还温文儒雅风度翩翩的高渐离,突然变得如此恐怖。他们更好奇,原来这琴音可以如此杀人于无形。突然间,那鬼使御风四人又不知从哪里飞身出来,落在眼前。鬼使说道:“高先生,功力见长呢。”
高渐离似乎不喜欢这个人,从头到尾,正眼都不瞧一个。
鬼使淡淡说道:“我知道高先生想做什么事。鬼使还知道一件事,高先生肯定会感兴趣的。”
高渐离:“哦?鬼使大人不妨说来听听。”
鬼使仍挂着笑脸,只侧身说了三个名字:“嬴政,盖聂,赵高。”
高渐离手中琴音骤停,看着鬼使说道:“你知道那件事?”
鬼使呵呵道:“不错。我同高先生有着同一个目标。兴许,能效犬马之劳。”
高渐离思索了片刻,说道:“好。你们只有一盏茶的功夫离开。”
高渐离起身,将屠苏身后的旧琴拿过来,说道:“多谢小兄弟,替我修好绕梁。”他又对着亭中的浣纱说道:“纱儿,你送他们离开。”
说罢,高渐离背着绕梁缓缓离开。
琴城的安宁已被打破,在这个小城外,万千兵甲,已将其重重包围,无数弓箭,对着上空,一旦有人飞过,将乱箭射死。
那王将军正在查看户籍,突然间,他翻到一个名字:高渐离。顿时,他双眼一亮,愣了片刻,他急忙扔了手中的书简,夺步而出,“快,调集所有护卫随我来。让弟兄们,远离高府。”
王将军带着身边百名护卫,还有正在搜索的两百人,一路赶来。此时,高渐离背着绕梁缓缓走了出来。
王将军举手示意大家停下。两方对峙。王将军:“高渐离。”
高渐离问:“你是?”
王将军:“王忠。”
高渐离故作思考了片刻,只说道:“不曾听说。”说罢,他继续向前走。那王将军喝道:“高渐离,你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高渐离不理他,自顾自向前走着。王将军袖手一挥:“上。”百名兵甲挥刀上前,那为首的一人手起刀落,高渐离顿步,身子稍稍后仰,闪过这一刀,右手从背后的琴中拔出纯钧,“抽刀断水。”高渐离一剑横斩,纯钧剑划破那三人的盔甲,鲜血渗出,倒地不起。眨眼间,高渐离已经被百人围在了中间,他手中纯钧挥舞,虽被围困,那些虾兵蟹将却也近不了身。片刻之后,高渐离已杀了二十多人。眼看这些人纠缠不清,高渐离自知不能这样纠缠下去,纯钧回鞘,高渐离三拳两脚,放倒了三人,顺势踏着他的膝盖,飞身而起,再踩着人群的脑袋飞奔,月兑离了包围。他身子飞起,朝着那城墙飞去。身子轻盈落在城墙鼎上,高渐离取下绕梁,横在膝上。
王忠示意众人暂停,不要轻举妄动。只见高渐离手指抚琴,音波顿时散开。
那城墙内外的秦国铁甲,听到琴音,顿时都变得目光呆滞。王忠看了看周围的弟兄们,各个都变得神志不清了。他心中惊叹,这高渐离当真是高深莫测,这
音波功力可谓天下一绝。忽而,只见天空中,屠苏,立冬儿,豆蔻,还有御风,鬼使,等人,踏着屋顶飞驰而来,跃至城墙,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身离去。
而他那固若城墙密不透风的包围,却形同虚设。“有意思。”
高渐离收了琴,起身看着王忠,这王忠在他的琴音下,能够如此镇定自若,看来,也非泛泛之辈。他无暇多顾,飞身离开。
待这些人都消失殆尽,那万千兵甲,这才回过神来。王忠喝令道:“追。”他又带着这一万兵马急忙追了去。
众人一路飞奔而来,落在一处草地。那陈胜吴广身负重伤,一个踉跄跌倒。御风上前将二人扶起,说道:“好了,将你们安全送到了目的地。接下来你们该作何打算?”
那陈胜捂着胸口的伤,说道:“二位当真好本领,只因二位轻功太快,比约定的时辰早了些。不消片刻,我们大泽乡的弟兄们就会来接我们。”
鬼使:“你们当真要与嬴政正面作对么?嬴政广收天下之兵,且拥兵数百万,他能打下天下,一统神州,仅凭你们几把烂锄头破铁锹,惹怒了嬴政,只会白白送了性命。”
那陈胜吴广说:“哼,就算是死,我们也要死得轰轰烈烈,不甘心做他嬴政砧板上的肉,任他宰割。”
鬼使呵呵一笑,“这就是你的鸿鹄之志?”
说罢,突然间,只见远处一阵骚动,原来是那大泽乡追随他们的弟兄们,这些人提前转移了出来,约定了在此处汇合。这里不远处是一座山,三面环山,易守难攻。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如此看来,这陈胜吴广到也不是一介莽夫,知道运筹帷幄。但,当那些大泽乡的弟兄们赶来的时候,那御风强忍着内心的笑意,看着这一群身着粗布短衣,衣不蔽体,手持锄头的老弱病残,御风实在是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陈胜见他如此嘲笑,说道:“御风大人,让您见笑了。”
御风摆摆手,领着大家离去了。那御风一边走,一边大笑,最后他笑得肚子都疼了,趴在屠苏的肩上,他说道:“听我说,这两人肯定混不出什么名堂来。这样的虾兵蟹将,跟那嬴政比起来,简直就是以卵击石。”
屠苏也觉得,今日他们看那秦国的兵马,军纪严明,训练有素。浩浩荡荡,气势如虹。而这些老弱病残,且不说沙场作战攻城拔寨的能力,就说那手中的锄头,就是一个累赘。
只怕打仗的时候,一不小心,还会误杀了自己人。
不一会,高渐离飞身而来,落在众人眼前。御风拱手谢道:“多谢高先生出手搭救。”
那浣纱缓缓走到高渐离身边,高渐离对鬼使说道:“鬼使大人,希望你记得你答应过的事。”
鬼使:“一定。”
高渐离:“走。”说罢,那高渐离背着绕梁转身离去,浣纱也尾随其后。
回到朝阳谷,豆蔻似乎对屠苏很是生气,处处语气讥讽他与立冬儿,可是,到底为什么,屠苏却不知道,岂止屠苏,连豆蔻自己都不知道。只是她一想到屠苏与那立冬儿亲昵的样子,就无名地火大。
日子又回到了之前的样子,那豆蔻只一心练琴,好通过接下来的刺客考试。她一定要通过,只要通过了这场考试,她就是刺客了。她就可以完成自己多年的夙愿了。
屠苏见豆蔻仍旧不理他,自己一个人寻了个幽静处,练习吹笛子。十天过去了,屠苏已掌握了基本的音律,那些叠音,哨音,打音,等,还是不会,以至于吹起曲子来,还是那么生硬。
屠苏吹得有些累了,便躺在树枝上,仰头看天上的鸟儿。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仿佛梦中听到了一曲忧伤的曲子,那曲音跌宕,婉转流连,仿佛山中空谷,一朵幽兰静静沐浴着阳光。鸟语花香之中,却寄托着孤芳自赏的清高,也寄托着曲高和寡的孤独。突然,一只笨鸟停歇在屠苏鼻子上,屠苏醒来,却听见那曲子仍萦绕在耳畔,“原来不是梦,是谁?”
相隔一重山,立冬儿也自己寻了一处幽僻处,在林子里弹奏起来。这些日子的练习,加上冬天的天寒地冻,她的纤纤素手已经冻得浮肿了。那日在高渐离的府中寻得。这些日子练习了许久,终于能有些轮廓了。
她正自陶醉其中,这曲音飘荡在这深山老林中,配合着鸟语花香,当真别有一番味道。突然,只见树林中,白雪抖落,立冬儿抬头一望,竟是那朝思暮想的人儿,踏雪访梅。
屠苏走到她身边,瞧她手上缠着白色的丝带,心中不由有些心疼。那立冬儿瞧他盯着自己的手看,急忙将双手背在了身后。
屠苏好奇,“你藏什么?”
立冬儿笑着,摇摇头,好似故意卖关子一样,“不许看。”
屠苏:“为什么?”
立冬儿道:“女孩子的手,如同脸蛋一样,如果容貌毁了,怎好意思让人看?”
屠苏呵呵笑了,“你为什么这么刻苦?”
立冬儿说道:“没办法,你若是当了刺客,我若是没有当成,怎么陪在你身边?”
屠苏愣了,这个理由,他也为了这个理由,拼命练习,只为了豆蔻。唉,如果她是豆蔻,该多好?
立冬儿:“嘿,想什么呢?”
屠苏突然想起来,自己怀里还有一颗玉露丸。那是齐胖子在山洞里给他的,他没吃。兴许,这颗玉露丸功效这么好,能治好她的手。屠苏将玉露丸放到立冬儿的手中。“这颗玉露丸,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那么厉害。你要是敢吃呢,就试试吧。”
立冬儿傻眼了,看着这颗玉露丸,盯着屠苏问:“你知道这玉露丸的价值么?”
屠苏挠了挠后脑勺,说:“好像听齐胖子说过,他说他们家也就这么多,我想,应该还挺贵的。”
立冬儿:“知道,你还这么随便地送给我?这可不同肉包子哦?”
屠苏说道:“没事,反正我吃了也没用。”
立冬儿甜蜜地笑了,吃了这颗玉露丸,顿时觉得五脏六腑彻底通透,一丝清凉从月复中一直蔓延整个身子,仿佛将整个身子清理了一遍。不消一会,她便感觉到双手上痒痒的,看来这玉露丸的功效已经开始了,当真是立竿见影的效果啊。真是名副其实。
屠苏问道:“对了,冬儿,你刚才弹的曲子,真好听,是什么曲子?”
立冬儿说道:“我也不清楚,那日在琴房中找到,琴谱已经残缺不全了,不知道是什么名儿,只觉得特别好听。”
屠苏也点了点头,立冬儿瞧他在一旁立着,也怪冷的,将他拉到自己身旁坐下,两人坐在一张貂裘皮毛上,特别暖和。
屠苏说道:“这首曲子好伤感,好像创作者创作的时候,心情很是愁苦。”
立冬儿说道:“哦?公子竟然能听出这弦外之音,可真难得呢。那,子期先生,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儿好呢?”
屠苏瞧了瞧左右,指着自己的鼻尖问:“我?子期是谁?”
立冬儿二指抿着小嘴笑了笑,说道:“这子期呢,自然是指伯牙子期的钟子期了。你可知“知音”一词缘由何来?”
屠苏摇了摇头,立冬儿说道:“相传,楚国有一名琴师,俞伯牙,弹得一手好琴,只可惜曲高和寡,没有人能欣赏他的曲子。后来,出现了一位钟子期先生,他擅长听琴,伯牙弹琴的时候,心里想到高山,钟子期说:“善哉,峨峨兮若泰山!”心里想到流水,钟子期说:“善哉,洋洋兮若江河!”不管伯牙心里想到什么,钟子期都能准确地道出他的心意。俞伯牙善于演奏,钟子期善于欣赏。这就是“知音”一词的由来。后钟子期因病亡故,俞伯牙悲痛万分,认为知音已死,天下再不会有人像钟子期一样能体会他演奏的意境。所以,终生不再弹琴了。”
屠苏听了这个故事,顿时心中感慨万千,是呀,天下间,能找一个懂你的人,当真不容易。
立冬儿瞧他愣愣出神,在他眼前晃了晃手:“子期先生?子期先生?”
屠苏才回过神来,“怎么?”
立冬儿说道“子期先生可想好名儿了?”
屠苏捏着下巴说,“我听着曲子的时候,想到了一个空旷的山谷,瀑布飞逝,流水潺潺,一只幽兰生在水边,静静地沐浴阳光。好像孤芳自赏,又好像曲高和寡。不如,就叫幽兰,可好?”
立冬儿品味了一会,“幽兰?可当真妙不可言,将这首曲子的弦外之音,跃然纸上地展现了出来。好名字。多谢子期先生赐名。”
屠苏模着后脑勺:“呵呵,别,别叫我子期先生了。冬儿,你再弹给我听一听好吗?”
立冬儿双手交叠,以礼回应:“小女子,荣幸之至。”
只见立冬儿手指抚琴,可是现在立冬儿心情大好,反而弹不出先前的韵味来,这一首曲子,又仿佛是一个洞房花烛夜的女子,娇羞怯怯地等待着她的夫君,来揭起她的红盖头,低眉轻吻她的眉梢。又好像是一位慈爱的娘亲,在轻摇着小窝,哼着甜美的小调哄着襁褓中的孩子入眠。
屠苏听着听着,顿时神飞出去,遨游在山川五岳。他不知不觉有些困了,静静地躺了下来,头,枕在立冬儿盘起的腿上。
立冬儿笑的那样甜蜜,一边低头看着屠苏带着微笑的闭目聆听,一边弹着温柔似水的曲子。
不知不觉,周遭的小灌鼠也偷偷探出了头,在积雪下的草丛里,看着他们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