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苏与立冬儿站在墙头上,看着月色之下的一座座府邸,大街小巷,一层比一层深。立冬儿问道:“话说,你有什么计划?”
屠苏捏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半晌,说道:“好像有点多。”
立冬儿愣了,结结巴巴地问:“什……么叫……有点多?”
屠苏说道:“我以为只有两三家呢。”
立冬儿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说道:“傻呀你,这么大的叶县,怎么会就只有一两家?”
屠苏恍然大悟一样,点头说道:“哦……”立冬儿瞧他不急不忙,处之泰然安之若素的样子,心中想,难道说他真有什么计划,不想告诉我?只见屠苏撇过头来,一脸茫然地看着立冬儿,“那现在怎么办?”
立冬儿一个没站稳差点就从房顶上摔了下去。立冬儿也累了,这深更半夜的,谁能不困啊。立冬儿摆了摆手,说道:“回去睡觉。”
屠苏:“那找人的事怎么办?”
立冬儿说道:“这黑灯瞎火的,你怎么找?”
屠苏又是恍然大悟点了点头,“对哦。”然后跟着立冬儿一路回去了。
话说这黑灯瞎火的不好找,大白天的也不好找啊。所以,日薄西山,这时候天虽然黑了,但是各位小姐们还不会马上就就寝,一般会在各自的闺房内看看字画,做一些女工。而这个时候,就是他们俩行动的最佳时机。
屠苏与立冬儿睡了一天,这才精神饱满地开始行动了,二人一前一后,从最东边开始,一家一家地在这些个大家门户的后院里窜了起来。
屠苏脚尖轻点,无声地落在庭院里,一个丫鬟从小姐房内退了出来。屠苏舌忝了舌忝手指,捅破了窗户上的油纸,看里面那个小姐是不是他们要找的那个人。立冬儿背向他,看着四周放哨。突然,屠苏猛然站直了身子,一脸木然地不知所措,立冬儿接着那房内透射出来的烛光,瞧见屠苏的脸变得煞红,嘘声问道:“怎么了?”
屠苏摇了摇头,立冬儿怒道:说话。
屠苏还是摇了摇头,立冬儿无奈,将他一把推开,弯腰朝那屋子里看去,只见屋内女子正月兑衣服准备沐浴更衣,那衣服已经月兑到只剩下肚兜了,此时也双手绕道脖子后面在解最后的这件肚兜,洁白修长的**,耸立的酥胸。立冬儿缓缓抬起头来,强忍着心中的笑意,她看着屠苏那满脸羞红的样子,将一只胳膊撂在他的肩上,凑近了,近到自己的呼吸都吐纳在了屠苏的脸上,将屠苏挠得是心猿意马,还打趣说道:“怎么?与你家豆蔻姑娘共处一室多年,没见过这等风景么?”
屠苏是打小就和豆蔻在一起,可是豆蔻打小就十分懂事,连屠苏模一下脸,就要喊着剁他的手,至此,他哪里还敢有任何的轻薄行为,后来稍稍懂事点了,就被豆蔻给哄了出来。这等风光,还真没见过,一时看了,本能地非礼勿视,可脑海中又对那美妙风光是挥之不去,本是血气方刚的少年,这等风光,还是颇具诱惑的。
屠苏说道:“还有好多家呢,快去下一家吧。”
立冬儿说道:“哎呀,刚才那女子一直背对着我,也没瞧见是也不是,你快再瞧瞧清楚。”
屠苏却不住地摇头,立冬儿拉着他过来,说道:“来嘛。瞧一眼。”
屠苏身子后仰不前,立冬儿道:“就一眼。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屠苏却还是不敢上前,仿佛这里面是什么鬼怪一样。立冬儿噗嗤一声笑了,说道:“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喽?”
屠苏身子一跃,跳到楼顶上,朝着下一家去了。
两人忙活了两个时辰,也没见着他们要找的人。两人也累了,趴在屋顶上歇息。立冬儿喘了口气,说道:“唉,都道是深闺难闯,咱们一口气闯了十多家深闺了,累了。”
此时,万家灯火,一一熄灭,原本灯火阑珊的小城,一下子,便安静了下来,只留下几声婴儿的啼哭声。月色此时显得更加明亮,静洒万里河山。
立冬儿累了就想趴在屠苏的胸口上歇会,立冬儿说道:“躺下。”
屠苏斜躺在屋顶上,立冬儿轻轻伏在他胸口上,蜷缩着身子,如同猫儿一样,“不许多想。”
屠苏好奇,每次立冬儿要借他当枕头的时候,总会说一句:“不许多想。”他这次终于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什么叫多想?”
“噗……”立冬儿说道:“看来一直是我多想了。”
屠苏又好奇地问:“你多想什么了?”
立冬儿还真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只随口说道:“反正脑子里面什么都不要想就对了。”
屠苏挠了挠后脑勺,“那我也多想了。”
立冬儿突然好奇地看着他,问道:“你?你也会多想?”
屠苏说:“我有多想。”
立冬儿一脸不信,说道:“你说你想什么了?”
屠苏说道:“我就,就觉得你身上有一股香气时不时钻到我鼻子里来。然后,然后,然后……”立冬儿皱着眉头看着他,可是终究还是没听明白然后什么。立冬儿:“然后后面呢?”
屠苏突然摇了摇头,立冬儿看着他这般难为情的样子,又想到今儿他窥视别人女子更衣时的囧样,顿时忍不住噗哧笑了。摆了摆手,一副无所谓了的样子说道:“随便啦。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心中却嘀咕道:“你这个木头也不敢想什么。”人说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重纱,可事情到了立冬儿这里,怎么就本末倒置了呢。
不过,她并没有因此而抱怨,相反,她无比地感激,感激上苍让她遇见了他。在这个国不像国,家不成家的乱世,在她一无所有的时候,遇见了他。
接下来的两天,屠苏和立冬儿仍然在继续寻找那个女子。
第三日晚上,屠苏与立冬儿又飘身而来,月盘之中,两道黑色的身影掠过。屠苏与立冬儿落在屋脊上,瞅了瞅院子里的灯火,只见两扇窗户大开,一位长发落地的女子,坐在窗前,对着窗外的那轮皎洁的明月弹琴。琴音瑟瑟,好不哀伤。立冬儿与屠苏趴在墙头看了看,因为那女子背对着房内的烛光,模样瞧不真切。
忽而,那琴音骤停,女子捂着嘴咳嗽了起来。此时,一位穿着华贵,留着山羊胡的男人过来,为她披上一件水蓝色的披风。也听不清二人在说些什么,好像是那男子劝说她两句,结果被女子回绝,男人只好弯腰拱手告退。屠苏瞧那男子的礼数来看,应该是下人,可是下人竟然也穿着如此华贵的衣服,看来这家府邸可不简单呢。
忽而,屠苏闻到一股浓烈的药味,循着味道望去,只见一位丫鬟端着一盅药而来。屠苏顿时眼前一亮,“是她。”
立冬儿低声闻到:“你认识?”
屠苏说道:“她不就是画里面的那个丫鬟么。”
立冬儿听后仔细瞧了瞧,那幅画里面是丫鬟搀扶着小姐在赏梅,虽然那个丫鬟只画了半张脸,可是眼下这个丫鬟正是侧身对着他们,在凄冷的月光下可以清晰地辨认出,就是那画里面的丫鬟。两人顿时如获至宝,心中念叨终于找着了,可以回去交差了。两人看了看周围的地形,好记下这是哪一家。
就在二人放松紧惕的时候,立冬儿脚滑了一下,不小心踩掉了一片瓦,屠苏急忙伸手去接,可是还是迟了,只听叮当一声脆响,瓦片摔成了碎片。那山羊胡子男子随即便扭头看了过来。屠苏想也不想,拉着立冬儿的手说道:“快走。”
两人脚尖轻点,正要飞身而去,那山羊胡子随手从树枝上摘下两片落叶,飞射而来。屠苏与立冬儿翻身躲过,落了下来。两人刚要逃,只见一个身影以飞快的速度掠过,落在了二人眼前,那人负手而立,缓缓转身,好奇地看着他俩,说道:“哪里来的小贼,鬼鬼祟祟,有何意图?”
屠苏和立冬儿咋舌,这人好快的身法,屠苏将立冬儿轻轻推开,说道:“你先走。”
立冬儿却怎么也不肯走,说道:“不,凭什么让我先走。”
那山羊胡子说道:“走与不走,你二人说了不算。”说罢,只见他缓缓走来,也不见他要动手,也不见他拿着什么武器,却总给他二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两人对看了一眼,心知也只有拼命试一试了,是骡子是马,那也得拉出来溜溜才知道。屠苏与立冬儿飞速奔来,二人飞身跃起,一脚踢来。那山羊胡子只左侧了侧身子,右侧了侧身子,便躲了过去。屠苏与立冬儿一起出手,但是那山羊胡子总能轻而易举地闪开,山羊胡子又闪开一招之后,抓着屠苏的手,借着屠苏的力道,反用屠苏自己的手打在了他的胸口上。然后拉着屠苏与立冬儿的手腕,一个回旋,死死摁在了地上,没等二人起身,那山羊胡子,在二人肩胛出点了点,屠苏和立冬儿便觉眼前一片昏黑,晕了过去。
当屠苏与立冬儿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反手绑着,面纱被扯了下来。眼前那山羊胡子抛着手中的两枚铜牌,说道:“舍身取义,铜牌刺客?”
屠苏与立冬儿都不说话,那山羊胡子说道:“无名府什么时候也管起这档子闲事了?还派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来。”
屠苏说道:“我们没什么恶意,把铜牌还给我们。”
山羊胡子说道:“那你们倒是说说,你们是为了什么而来?”
立冬儿此时十分气恼,本来就没什么恶意,为何将他们这么五花大绑的?立冬儿道:“我们不过是受人之托,在城里找个人,误打误撞到你家了而已。”
山羊胡子道:“哦?受谁之托,所寻何人?”
立冬儿:“这个我们当然不能告诉你了,身为一名刺客,任务是绝对守口如瓶的。”
山羊胡子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二人一眼,立冬儿面不改色心不跳,撒起谎来毫不做作。山羊胡子也瞧不出什么端倪,只好说道:“也罢,晾你们两个黄毛小子也没什么本事,弄不出什么名堂来。我们小姐身子不好,染病在身,你二人若是惊扰了小姐,定叫你们饱受皮肉之苦。”说罢,他二指一弹,屠苏与立冬儿身后的绳子便断了,二人起身,揉了揉肩膀,那山羊胡子袖手一挥,两枚铜牌飞来,屠苏与立冬儿接住,拱手谢道:“多谢先生,多有打扰,还请海涵。”
山羊胡子摆了摆手:“走吧。”
屠苏就怕这山羊胡子回过神来再将他俩抓回去,出了门就想脚底抹油快点走,那立冬儿却在一旁低声说道:“淡定。你现在要是跑,他就肯定来追咱们。”屠苏一想,对,他现在是放咱们,咱要是还跑的话,不是说明心里有鬼么。屠苏心中觉得,这立冬儿尤其机灵。两人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屠苏和立冬儿出了府邸的大门,相互看了一眼,然后脚底生烟,轻功施展,跃上墙头飞奔而去。
那叶无常听到声响,连忙夺门而出,问道:“如何?”
屠苏与立冬儿兴高采烈地走来,立冬儿指尖绕着发丝,说道:“你猜。”
叶无常一听,高兴道:“你们,你们找着了?”
屠苏点了点头,说道:“找着了。”
叶无常:“在哪?”
屠苏说道:“天太黑了,我们没瞧见到底是哪,不过我们记得路线,可以带你去找她。”
叶无常说道:“太好了,太好了。”
立冬儿却泼他冷水说道:“好什么呀,人家姑娘可还没表态呢,说不定,别人根本就不记得你。你呀,自作多情了。”
叶无常笑道:“无妨,就算竹篮打水一场空,我也无怨无悔。”
灯火阑珊,沈家处处张灯结彩,家丁们来来去去四处张罗。丫鬟走进叶无常的房间来,突然看到叶无常仍是一身平常衣衫,顿时大惊道:“公子,你怎么还没有换上衣服啊?”
叶无常摇了摇头,说道:“爷爷在哪,我要见他。”
沈诸梁已是满头华发,缓缓走来,他进屋后自己找了一张椅子坐下,说道:“怎么,大婚之日,你想说什么?”
叶无常突然撩开衣摆跪了下去,说道:“爷爷,我想退婚。”
顿时房间内炸开了锅,沈诸梁也顾不得年迈的身子猛地就站了起来:“什……么?退婚?”
叶无常说道:“是的。爷爷,我都没有见过那柳家姑娘,我不想娶她。”
沈诸梁气得一拍桌子,说道:“混账,自古以来婚姻大事父母做主,你见没见过那姑娘又有什么打紧。”
叶无常说道:“爷爷,这是孙儿娶媳妇,难道孙儿一点挑剔都不能有?”
沈诸梁气得是胡须乱舞,他说道:“岂有此理,你当你爷爷是个县令,就自命不凡了?我告诉你,这门亲事,你没的挑剔。”
叶无常没话可说,但是他也没认同,只是跪在那,一言不发,眼神之中却是极度的不满。沈诸梁叹了口气,又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与那柳姑娘是打小就定下的亲事,如今虽然你们父母都不在了,但是这门亲事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你大婚之日说要退婚,不仅让两家闹了笑话,更让人家姑娘日后如何嫁人啊?”
叶无常说道:“可是,爷爷,这是爹娘订下的亲事,那时候我们都还没出世呢,爹娘又不知道,倘若她生得歪鼻子竖眼睛,孙儿也得娶她不成?”
沈诸梁呵呵笑道:“这你放心,爷爷早就替你看过了,这柳姑娘虽然体弱多病,但是品性却是极好,温柔娴淑,举止端庄。要说那长相,嘿嘿,说不上是倾国倾城,却也算得上是叶县第一,你小子,能娶上她那是你的福气。”
叶无常却又说,“
爷爷,就算她美若天仙,孙儿还是不想娶她。”
沈诸梁顿时气得西喘吁吁,丫鬟忙上来抚着他的后背,直等他气喘匀了,一口气上来了,才说道:“你是翅膀硬了是吧?我平日里是怎么教你为人的道理的?你说说,人家姑娘坐在大红轿子里,可是新郎却说要取消婚约,你让人家外面的人,怎么笑话我们两家?啊?你让人家柳姑娘日后还怎么嫁人?”
叶无常眼珠子转了转,忽然一个点子上来,他说道:“爷爷,不如这样。我易容,易容成满脸脓疮,然后告诉那小姐,说我偶然怪病,可能就此毁容,怕误了她前程,请她就此退婚,您看如何?”
那立冬儿一听,顿时没忍住,扑哧笑了。屠苏朝她使了使眼色,让她小声点。幸而那沈诸梁耳背,没有听见。
沈诸梁又问道:“那若是人姑娘仍对你不离不弃呢?”
叶无常笑道:“我与她素未蒙面,她怎么可能对我如此痴情,世上没有这样笨的女人。”
沈诸梁打断了他,又问了一次:“我只问你,倘若她仍对你不离不弃,你当如何?”
叶无常愣了愣,信誓旦旦地说道:“倘若真有这样的女子,那我叶无常也心甘情愿与她白头偕老,共度余生。”
沈诸梁豁然起身,说道:“好,叶无常,咱们大丈夫一言九鼎,说过的话泼出去的水。”
叶无常也起身说道:“孙儿说的出,做得到。”
沈诸梁迈着步子出去了。
鞭炮声噼里啪啦地响,诸多亲朋好友齐聚一堂,共享这难得喜宴。立冬儿最喜欢热闹了,她拉着屠苏出去,随便找了一桌没有人的桌子就自顾自吃了起来。
屠苏说:“这样好么?”
立冬儿指着桌子正中间说道:“这有肉包子。”
屠苏瞧了瞧左右,大家都在相互寒暄,嘘寒问暖,根本没人管他们,屠苏二话没说,拿起一个肉包子整个与囵吞枣,口里咬着,左手拿一个,右手也拿一个。
叶无常走出来,那立冬儿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说道:“好帅气啊。”屠苏瞧了一眼,没多在意,继续吃着他的肉包子。立冬儿忽而眯着眼睛看着屠苏,在脑海中幻想,如果是屠苏穿着那一身大红的新郎服,会是什么样呢?他脑海中忽然浮现这样的画面,屠苏一身大红新郎服,无精打采的表情,领口不齐,帽子倾斜,他伸着懒腰打了一个哈欠,然后一个肉包子塞入口中。那滑稽的画面顿时让立冬儿忍俊不禁起来。
屠苏莫名其妙地看着立冬儿一个人在那傻笑得不行,他最疑惑立冬儿这样子了,她的心情怎么总是那么阴晴不定,一个人能乐成这样。
叶无常走来二人身边,说道:“二位在此好生享用,你们要的东西,我挂在了书房门帘上,若是享用完了,可自行去取。”
立冬儿摆了摆手:“客气客气,新郎官快忙你的去吧。”
那叶无常走进一个房间,在里面捣鼓了半晌,然后走了出来。再一看,吓得立冬儿一嘴的茶水喷了出来。只见他满脸脓疮,歪鼻子裂嘴巴,要多恶心有多恶心。叶无常被十多个小厮簇拥着出门,他翻身上马,手握马缰,笑着对爷爷说道:“爷爷,你为何如此坚信?”
沈诸梁呵呵笑了,“爷爷我官场打滚多年,阅人无数,别的本事没有,这看人的本事还是有的。”
叶无常大喝一声:“出发。”
于是迎亲的队伍,抬着大红轿子,抬着五彩聘礼,跟着新郎官的马蹄后娓娓随行。一路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立冬儿说道:“走吧,我们去取画。”屠苏还舍不得,往怀里塞肉包子,立冬儿瞧他那出息的样儿,强行拉着他走了。
两人来到后院的书房,果然有一幅画挂在帘上,两人取下,那立冬儿取出画来,呼哧一声展开。
只见一片雪白色作底,嫣红的青丝帐子撒地,风榻上一位美丽妖艳的女子躺在雪白色的狐裘中,她一身大白袄子,衬着雪白的肌肤,弯蹙的眼眸,似笑非笑的红唇,过真恍如一位狐仙躺在那,连屠苏都不由得看得傻了,世上当真有这么倾国倾城美艳的女子,他似乎也明白了为何商朝,一个泱泱大国,会毁在这样一个女人的手中,至此,才有了红颜祸水一说。立冬儿也爱不释手,看了半天,忽而感叹道:“生得美艳如此,却不知是福是祸。”
屠苏好奇:“你在说什么?”
立冬儿:“妲己因她的容貌太过出众,才被商纣纳入宫中,可是她心中记挂的却是青梅竹马的伯邑考。民间相传,她就是因为痛恨纣王棒打鸳鸯,活活拆散了她和伯邑考,所以故意让纣王沉迷声色,令他成为人人痛恨的昏君。”
屠苏看着立冬儿义愤填膺的样子,颇为好奇。那立冬儿发现屠苏在盯着她看,问道:“怎么了?”
屠苏问:“我很好奇,你这些都是从哪里知道的?你怎么知道那么多东西?”
立冬儿收好了画,说道:“儿时,父王曾一而再再而三教育我,读书明理,读书明志。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所以呢,我平生最大的乐子,就是看书了,不管是什么三教九流,九经八卦,天文地理,兵法医术,我都看。”
屠苏惊讶得目瞪口呆,说道:“冬儿,你好厉害。”
立冬儿忽而仰着小脑袋说:“不过,我虽然看了这么多书,还是有一个缺点。”
屠苏问:“什么?”
立冬儿:“就是,我都只知道一点皮毛,什么都不精通。带兵打仗我不行,行医施药我也不行,要说天文地理,还能有点用处。”
屠苏说道:“不不不,冬儿,我记得爷爷曾经跟我说过,他说作为一名真正的刺客,就得知其所有。只有知其所有,才能无所不能。”
立冬儿道:“是吗?呵呵,屠苏也会安慰人了。令小女子十分诧异。”
屠苏:“……”
那叶无常一脸的脓包相在大街上招摇过市,周遭百姓看了都觉得恶心,有人议论道:“据说这叶无常突患疾病,满脸脓疮,真叫恶心啊。”
“可不是啊,唉哟,可怜了那柳家的姑娘,如花似玉的姑娘,却要终日伺候这么个难看的公子。别说每日床头枕边亲热了,就是坐在一块吃饭我也吃不下啊。”
“可不是嘛。唉,这年头,真是什么事都有哦。我要是那柳家姑娘,一定取消婚约了。”
“叶公平日里乐善好施,对百姓爱戴有加。老天怎么不长眼呢。”
不多久,迎亲队伍吹吹打打来到柳府。只见一个妈妈领着众丫鬟出来,说道:“哎哟,我的大少爷唉,你怎么弄成了这幅模样,这,这,真真是有伤风雅啊。”
叶无常说道:“柳妈妈,世事难料啊,这人生总是变幻无常,三日前还好好的,一觉醒来就得了这个怪病。唉,我也不想为难小姐,你让我与她说句话。若是小姐觉得稍有为难,我叶无常一定取消婚约,绝无二话,以免误了小姐终身啊。”
那柳妈妈却说道:“这可不行,在过门之前,姑爷可是不许掀盖头的。”
叶无常说道:“如此,我立在帘外,只让小姐自己瞧我一眼便行。”
柳妈妈迟疑了一下:“也好。哎哟哟,真真作孽哦。”
叶无常缓缓走来,立在门外,那柳妈妈拉开窗子,柳小姐轻轻掀起盖头瞧了一眼,顿时吓了一跳。柳妈妈说道:“三天前还是好好的。怎么就得了这么个怪病呢。小姐啊,我劝你啊,别嫁了,何苦把自己往粪坑里跳啊。”柳姑娘身量苗条,大红的霞衣拖地,头盖红盖头,低声说道:“您叫他进来吧。”
叶无常昂首阔步走进这小姐的房间来,刚进来,便闻到一股药味扑面袭来,但看这屋内的摆设,左手青丝幔子大床,小姐一身凤冠霞衣端坐在床边,右手边是画眉窗子,一抚古筝安静地躺在床沿,正前方是梳妆台,铜镜之中,一个满脸脓包的人,甚是恶心。他知道这是自己,可是他自己仍是觉得恶心。
只听小姐柔声说道:“公子身子可好。”
叶无常说道:“小姐也见到了,死是死不了,可是只怕这脸上的东西,不知何时能消。”
柳小姐说道:“小女子也是体弱多病,打小便行动不便,天热了不敢出门,天凉了也不敢出门,春天来了不停咳嗽,秋天来了终日气短吁吁。命薄如此,公子可嫌弃奴家?”
叶无常顿时心软了半截,他看着那床边的女子,纤细白皙的手,紧紧抓着衣服,如此多愁多病的身子,又没有父母在旁,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柳小姐说道:“公子?”
叶无常这才反应过来,说道:“自然不会,人生无常,世事难料,就好像我,说不准就得了这怪病,也说不准姑娘明儿一觉醒来,病也好了。”
柳姑娘顿时紧紧抓着衣服的手松,说道:“只要公子不嫌弃,柳儿愿意与公子携手白头,柳儿身子虽不争气,却也可以在身边伺候公子,端茶递水,洗衣叠被,还是可以的。替你照顾爷爷,柳儿争取相夫教子,做一个贤良淑德的好妻子。”
这一番话顿时恍如一泓清泉,慢慢渗进叶无常紧锁的心扉。叶无常傻了,愣了,愣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世上当真有如此执着如此忠贞的女子,大丈夫得人如此,夫复何求?
柳姑娘见他又不说话了,不知在想什么,只柔声唤道:“公子?”
叶无常问道:“敢问柳姑娘芳名。”
“婳儿”
叶无常说道:“婳儿,今日起,你便是我叶无常的妻子,上辈子你与我共枕,下辈子我与你同穴,今生今世,不离不弃,我愿意终身不纳妾,只一心一意照顾你。”
忽然此时,门外一群人一窝蜂挤了进来,那柳妈妈笑呵呵地说道:“好呀好呀,好一对不离不弃。我说姑爷,你可得好好待我们家小姐啊。”
叶无常当着众人的面,手一模,将脸上的那些东西抹去,那叶无常一身大红新郎服,眉宇清秀,气度不凡,脸上干净整洁,好一番英俊潇洒。叶无常说道:“有我叶无常一日,就没人敢欺负她。”
叶无常又带着迎亲队伍抬着大红轿子将新娘吹吹打打抬了回来。叶无常只觉得那锣鼓之声,比之先前,更悦耳了几分。路人中又有人议论道:“好一对郎才女貌啊。”
“是呀,听说那叶公子是为了试探柳姑娘的心意,才故意化了妆,其实啊,根本没有什么病。”
“是啊,你看那脸上笑容满面的,哪像是有什么怪病的样子。”
屠苏与立冬儿正要离开,却见那叶无常将柳家小姐风风光光八抬大轿给抬了回来,这可令两人奇怪了,之前是宁死不屈,只眨眼的功夫,怎么又如此兴高采烈地回来了?
两人决定留下来看个究竟。
那叶无常心情其实也是颇为复杂,他心中记挂着的是那画中的女儿,可是他其实喜欢的就是柳姑娘这样的姑娘。他想娶的,就是一个贤良淑德,温柔体贴的妻子,至于她是否多愁多病,是否倾国倾城,他一点都不在乎。他心里问自己,他这么做,矛盾么?
问不出答案来。但是当他拜过天地,当他喝得酩酊大醉烂醉如泥的时候,这些东西,也就不痛不痒无关紧要了。暮色渐暗,亲朋好友们也都一一散去了,人走茶凉。
叶无常被众人推进了洞房,他觉得有些热,扯去了外面的衣衫,来到桌前,自己又倒了一杯茶,醒醒酒。
一口茶下肚,他看着床沿端坐着的美人儿,缓缓走来,在她一旁坐下。她羞怯的低着头,不敢说话。叶无常伸手去揭开她的盖头。想看看自己未来的日子里将一起携手白头的妻子,是什么模样。大红盖头轻轻掀起,只见,那朦胧烛光下,一张美艳的画面,印入眼帘,双颊如雪,眉黛如画,朱唇欲滴,眼波流转。他呆了,他愣了,眼前这位美人儿,不正是他那朝思暮想茶饭不思魂不守舍苦苦思念的画中美人儿么?是自己的幻觉么?喝多了?他定了定神,发现,原来不是梦。原来自己苦苦寻找的美人儿,就是自己一直逃避的姻缘。他不禁开怀大笑,“哈哈,哈哈……”
那柳婳儿好奇地问道:“你,为何发笑?”
叶无常轻轻捉住她的手,将她扶起,看着她的眼眸,说道:“命运好生捉弄。婳儿,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扑哧一声,叶无常将一幅画卷展开,铺在桌子上。
柳婳儿走上前一瞧,顿时愣了,那画中一位丫鬟搀扶着的女子凑在一簇梅花前,画工精细,活灵活现,不正是她和丫鬟么?
叶无常说道:“心乎爱矣,遐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柳婳儿听后,也笑道:“原来与公子早擦肩而过。”
叶无常一手绕到她的纤纤细腰后,将其搂进怀里,说道:“以后不会在离开了。就像雪雁一样。”
柳婳儿念叨:“雪雁。雪雁。”
叶无常说:“是,雪雁。北岭有燕,其羽若雪。”柳婳儿却打断他,接道:“朔风哀哀,比翼南飞。一折羽兮,奈之若何,朔风凛凛,终不离兮。”看着叶无常对着她笑,柳婳儿娇柔百媚地故作骄傲地说:“你可考不倒我。”
烛光朦胧,叶无常一股春意阑珊,看着她那皓齿红唇,搂着那温香软玉的身子,他缓缓低头要吻她。柳婳儿却羞怯地低下头去,声音细弱蚊蝇:“灯。”叶无常看着她那娇羞怯怯的样子,不由一笑,二指一弹,烛火熄灭。
红烛一停,顿时外面嘘声四起,“**一刻值千金啊,哈哈,叶兄,我们改日再登门拜访了。哥几个,走,咱们难得齐聚一堂,这酒兴未尽,怎能就此散了?”
“王兄说的极是,走,咱们再痛饮三杯。”
“三杯哪够,不醉不归。”
“哈哈……好一个不醉不归。好,量小非君子,谁怕谁。”
……
屠苏和立冬儿也没看出什么来,二人正要离去,屠苏却忽然看见一个背影渐渐隐没在人群中。屠苏脑海突然一个念头闪过:是他?他捏着下巴自习思索起来,他怎么会在这里?不对,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对。
立冬儿瞧他不走,一把将他拉着离开:“还不走。”
两人回到客栈。
一天过去了,朝阳冉冉升起,再一次将整个小镇染得通红。立冬儿今日特别兴奋,任务总算完成了一小半了,没想到这么容易,这么顺利。她去扣屠苏的门,屠苏却在床上睡得死死的。立冬儿好奇地进来,怒道:“猪啊你。且不闻,一日之计在于晨么?”
屠苏迷迷糊糊地说:“好困啊,让我睡会。”
立冬儿说道:“昨儿晚上又没有什么任务?你怎么比往日还累?”
屠苏说:“昨儿没有睡着,天亮了才睡着。”
立冬儿瞧他一双黑眼圈,呼噜呼噜地睡着,憨态可掬,不禁抿着嘴儿噗嗤一笑。她走到屠苏身边在床沿坐下,说道:“说说,你昨儿怎么没睡着?是想谁了?”
屠苏没有理她,自己呼噜呼噜睡着。立冬儿没趣,寻了本书,来到屠苏的床上,将书卷铺在他身上,看了起来。可是那屠苏却是睡了一会,叹一口气,然后翻个身,不久,又翻一身,立冬儿瞧他辗转反侧寝食难安,问道:“你怎么了?”
屠苏突然就坐了起来,说道:“我不知道,我心里有些什么东西在,在,绕得我无法入睡。”
立冬儿:“什么东西?你不会中邪了吧?”
屠苏挠了挠后脑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可是我就觉得不对劲,可是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
立冬儿看着他,她知道,屠苏虽是个胆大粗心的家伙,可是,他的直觉向来很准。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将立冬儿也吓住了。
叶无常与柳婳儿虽一大早便醒了,可是**苦短,两人舍不得起来,二人便在枕边说着话。眨眼,便已是辰时。
柳婳儿和叶无常要起来,梳洗打扮之后,去拜见两家高堂。
柳家,破旧的门匾上,柳府二字,依旧清晰可见。两人踏门而入,诸多丫鬟们纷纷涌上来说道:“姑爷和小姐来拜老爷了。”
众丫鬟也都出来看。柳婳儿与叶无常一起来到祠堂,严父柳钟鸣之灵位,慈母李氏之灵位。两个令牌立在高堂之上,下人端来两碗茶水。
叶无常跪在蒲团上,端着茶水说道:“岳父岳母在上,无常在此给两位立誓,今生今生,我会替你们好好照顾婳儿。”他袖手一撒,茶水横泼灵前。可是,他那些话,死人听不到,婳儿却听得见。但是她脸色却不怎么好,她缓缓走到灵前,抚模着母亲的灵位,说道:“爹,娘,孩儿为你们报仇雪恨了。”
叶无常抬头一愣,似乎没听清楚,或者说是不敢相信他听到的,“你,你说什么?”
话音刚落,顿时他觉得心痛如绞,眉头一皱,哇的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叶无常忍着剧痛不明就里地看着婳儿,婳儿却并不看他,反而是周围那一群丫鬟们都兴高采烈看着他,那目光,明显就是在奚落他。叶无常捂着胸口,哇地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你,你,你到底,为什么?”
忽而,只见一个身影从身后缓缓走来,正是那日屠苏所见的管家,他说道:“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做到了,你答应我的东西呢?”
婳儿将灵位后面的一个暗盒打开,从里面掏出一本书简,扔了过去。那人接过画卷,又看了看他们,说道:“需要我帮你么?”
婳儿却低声说道:“不需要。”
那人便将书简纳入怀中,离开了。
婳儿看着叶无常,说道:“我爹与你父亲从小修好,后来一道从了军,再后来,我爹做了官,本来两家修好,你与我还是指月复为婚。可后来,秦国大军进犯楚国,楚国溃不成军,你父亲为了活命,出卖了我爹,让他和他的三千将士,惨死山谷。这些故事,没有人对你说过吧。”
叶无常神情可怖,他早已是满头大汗,更是满脸泪水。“所以,你,你为了报仇,才下嫁与我?就为了让我跪在你爹娘面前,血溅灵堂?”
婳儿不说话,叶无常忽然仰天哈哈大笑,昨夜洞房停红烛,那温香软玉依旧萦绕心田,却不料眨眼间一切化为缥缈。叶无常狂笑不止,那些丫鬟们说:“快杀了这个狂妄的臭男人。”
叶无常猛然从腰间抽出一柄青丝薄剑,剑光闪烁,那些丫鬟们还没反应过来,只见剑影飞舞,奚落的笑容还挂在脸上,头颅却滚了下去。叶无常疯了,他体内的毒正一点一点蔓延全身,撕心裂肺的痛楚,却也抵不过他那被伤透的心。他挥舞着薄剑,眨眼间,便已将那些个瞧着碍眼的丫鬟们杀的是一个不留。
鲜血,染红了灵堂,染红了整个屋子,也染红了叶无常的上上下下。
浑身染满了鲜血的叶无常,那扭曲的面孔,活活像一个穷凶恶极的恶魔,他青丝软剑抵在婳儿的脖子上,他断断续续地说:“北岭有燕,其羽若雪,朔风哀哀,比翼南飞。婳儿,你知道吗,你知道我有多认真吗?”
已是傍晚时分。
立冬儿扭不过屠苏,本来是要离开了。见屠苏放心不下,只好和他一起又折返回到这县令府来,倘若没什么事,两人就骑马离开这个小城了。屠苏翻身下马,抓住一个路人问道:“唉,请问,这县令府今日里有没有什么动静?”
那人好奇地说:“哪能有什么动静,昨夜叶公子大婚,动静倒是挺大的。”
屠苏这才松了一口气,只听那人接着说:“今天下午,新夫人和叶公子都去了柳府,去拜高堂去了。”
屠苏突然又觉得心惊肉跳,急忙问道:“请问,那柳府是不是在城西口第四家?”
“是啊,那里原来是柳钟鸣将军的府邸,后来秦国征战,楚国亡了之后,就荒废了。”
立冬儿听到屠苏一问,才明白,好奇地问道:“城西口第四家,不是那位画中女子的家么?”
屠苏说道:“我始终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走,我们快去瞧瞧。”
两人说罢翻身上马,一路马不停蹄飞奔而来。此时,天色渐渐黑了,屠苏与立冬儿赶来的时候,只见那府中若隐若现一簇狼烟冲天而起。两人心中叫道:“不好。”两人轻功施展,飞身而来。却见那府邸后院有火光窜出,看来这火是刚起,还不大。两人捂着鼻子飞身窜进那屋子里,眼前的景色,却让两个人脸色煞白,只见满地的尸体,血流成河,火光,与血光相互印染,这个屋子,仿佛就是一个活生生的炼狱场。那灵堂前,却是那叶无常浑身是血,躺在了血泊之中,而那柳婳儿,却躺在了他的胸口,月复中,还插着一柄青丝薄剑。屠苏冒着烟熏火燎,冲过去,二指在他们侧颈探了探,“脉搏已停,体温尚在,来迟了一步。”
立冬儿却摇摇头,说道:“你看那叶无常,七孔流血,看来是早已身中剧毒。”忽而,一个身影闪过,屠苏大喝一声:谁?
那身影飞速窜走,屠苏和立冬儿急忙一路追来。那黑衣人好快的身法,将屠苏与立冬儿远远甩在了身后,却忽然停了下来。屠苏与立冬儿飞身赶来,双方对眼一瞧,这才认出来,就是当日照过面的管家。“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那黑衣人一愣,呵呵说道:“是啊,我为什么要杀他们?”
屠苏没听明白,立冬儿却问到:“人不是你杀的?”
黑衣人说道:“唉,实话与你们两个小子说了,省得纠缠不清。那柳婳儿乃上一代楚国大将柳钟鸣的女儿,与沈家之子叶无常,乃是指月复为婚。本来沈家是跟随着柳钟鸣从军的,后来秦国攻破楚国之后,柳将军誓死不降,依靠着地利人和,在天险山月复中死守。直到后来遭到沈家背叛,才让那柳将军和三千将士,葬身山月复。这柳家姑娘自知体弱多病,活不了多少时日了,为了早日替父母报仇,才出此下策。两家联姻,将叶无常引到灵堂前,让他惨死在自己爹娘的灵位前。不料,那叶无常却也是个习武之人,垂死一刻,还杀了一并丫鬟陪葬。”
屠苏说道:“我昨天在沈家喜宴上,见到过你。”
黑衣人说道:“我不过是去喝了一杯喜酒,然后在洞房里的茶壶里,放了点毒药。”
立冬儿说道:“你为什么要放火?”
黑衣人目光却有些朦胧,他看着朦胧月色,说道:“看了些不该看的东西,一时触景伤情,便一把火烧个干净。”
“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你为何会帮一个不相干的人?”
黑衣人说:“我自然是另有所图,不过这些东西,对你们小孩子来说,没有任何用处。本来我是该走的,可是毕竟是故人之女,多少有些担心,便回头看了一眼。”
黑衣人闭上眼睛,似乎又看到那叶无常薄剑抵在柳婳儿的吼间,泪水交杂,却最终还是没有狠下心,他不但没有狠下心,反而说道:“我们拜了堂,成了亲,你就是我叶无常的妻子,我说过,生死不弃,大丈夫,说话算话。”说罢,他一剑封喉,自刎而亡。柳婳儿却哭了,她跪在了叶无常的身边。
本来就不是什么铁石心肠之人,那天他的一句话:“从今以后,她便是我叶无常的妻子,有我一日在,就没人敢欺负她。”虽然是出自仇人的口中,却还是令她潸然泪下。她以为她今生与快乐无缘了,可是那一夜,她却是那样开心。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信手了你的诺言,那我又怎能食言。今生不能与你白头偕老,来世,再来为你生儿育女,相夫教子。她拿起青丝薄剑,深深刺入自己的月复中。
黑衣人眼角似乎有些泪花,但是作为一名刺客,这些东西是软弱的象征,一旦男人有了泪水,说明这个男人,变得软弱了。他说道:“事情就是这样,与我无关。”然后转身离去。
屠苏一时呆立在那。立冬儿问道:“你到底是谁?”
只听黑衣人留下一句:“龙且。”
立冬儿一惊,“龙且?楚国大将项氏一族的左护将,龙且。相传那左护将龙且,与右护将项庄,都是极为了得的人,跟着项氏一族之裔项羽,不肯成为亡国奴,带着江东八千子弟兵,楚国都亡了十多年了,还在拼死抵抗。”
清冷的月光,只见那远处的柳府,已是熊熊大火,冲天而起。周围百姓敲锣震响,“走水拉,走水啦。……”
可就算他们扑灭了这场大火,又能挽救什么呢?
突然,一个声音说道:“二位不必在此感伤。”两人扭头一看,只见一个黑衣人从黑暗中缓缓走来。屠苏与立冬儿:“你是谁?”
那人呵呵笑了,说道:“我是来收画的人。”
原来是风满楼派人来收画的,屠苏将画扔了过去。那黑衣人看也不看,就背在身后。立冬儿说道:“不都不看一看么?”
黑衣人笑道:“就在你们看的时候,我也看过了,是真画。”
屠苏和立冬儿一惊,原来一直有一个人在他们身边,而他们俩竟然不知道。那人将一个锦囊扔过来,说道:“我奉劝两位,把这种事看得淡一些。身为一名刺客,这些事,一辈子,也看不完。”说完,他那一身黑影又消失在了夜幕中。
屠苏二指一吹,马儿一声嘶叫,匆匆跑来。屠苏翻身上马,“驾……”一路狂奔而去。立冬儿在身后喊道:“哎,你干嘛?哎,你等等我啊。”说罢她也翻身上马,追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