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这提前打好的算盘竟是做的无用功。
鹏鹏腊月初十就放了假,明涛一心想回家过年,一直在跟老总请假。尽管他今年有年休假,可也不过区区十天,再加上年终的一大堆破事,老总根本就不这么早放他走人。拖了几天,天变了,大雪飘飘扬扬地下个不停,好不容易不下了,却不见晴,路上总是滑滑的一层冰。全国多条高速公路封闭了,汽车自然就走不了了。林静起先心里头还暗暗高兴,觉得老天爷都在帮自己,天气这么恶劣,理所当然就可以不回去了,她还兴奋地跟娄志文说起这事:“这雪下得真好,帮了我的大忙。我真要好好感谢老天爷!从结婚到现在,我每年都回湖南老家,我都烦死了,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每年我都想着不回去,可最后都不得不回去了,找不到不回家的理由哇。今年好,今年真好,天气帮了我的忙,都不用我扯理由了,真是太好了!”
娄志文蛮高兴,说:“那我过年就可以跟你打电话了,初几你还可以来钢城玩。”
明涛的反应比娄志文还大,不过表达的却是相反的情绪:“不回去?谁说不回去?不就是下雪吗?怕什么?爬我也要爬回去!”
林静对他的执着很吃惊,也很气愤,说:“你爬回去好了,我和鹏鹏是不可能爬回去的!”
“你们怎么不能回去?你是我堂客,鹏鹏是我儿子,你们俩都要听我的!”明涛的话听起来就像电视剧里解放前**的老爷样。
林静的怒气一下子就冲了上来,恨恨地说:“凭什么听你的,我不回去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不回去?不回去老子就跟你离婚!”明涛比她还狠。
林静冷笑:“离就离,你以为我怕呀?跟你结婚这么多年,我没享你一天的福,老老实实上班,辛辛苦苦带伢,用一分钱都要考虑一下值不值,还没落到好。好不容易攒了钱买了房子,你就慌忙着急地把你妈接来享福,还要和我离婚!你真有本事啊!你是想把你们同事说的中年男人的三大喜事都占尽吧,你以为你升官了,你以为你发财了,你以为你就差死老婆了?嫌老子没死就要离婚是吧?你做梦!老子跟你离婚,也不会好事你个狗日的,房子老子有一半,儿子老子要,每月你付抚养费。老子才不会让你好过!”
“儿子我要,儿子是我的,我凭什么给你?”
“凭什么给我?凭老子养了他六年!你才养了几天啊?”
“你还好意思说养了他六年?你看你把儿子养成什么样?刚来的时候就是一个乡里伢!满口乡下话,习惯也差,老喜欢坐在地上,衣服穿一天就脏,做作业也没什么耐心,一会儿模这,一会儿模那,像有多动症样老不住气!”
“你还好意思说我没教好?你教得好!你妈教得好!一回家就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这个坏习惯是跟我学的,还是跟我家里人学的呀?只有你妈成天白日的只会享福,一有空就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沙发都差点被她压塌了。你还好意思说儿子写作业不专心?哪次儿子写作业你和你妈不是看电视就是谈家常?你们给过儿子安静的学习环境吗?”
“我们从小读书也没有什么好环境呀,我们写作业我爸妈照样说话做事没受影响呀?就是你搁不得我妈?老挑她的刺!”
“我挑她的刺?我没事找事!有那个闲工夫,我不知道多磕几颗瓜子?嘴巴里还有点味道!再说了,你都要跟我离婚了,我有必要挑她的刺吗?我跟你说,你妈就是巴不得我们离婚,离了婚你就可以给她找个称心如意的好媳妇。记住,一定要找个对她百依百顺的!”说完,林静竟然还笑了起来。
明涛可能是觉得林静的笑是讥笑,愤愤地说:“你只管不回去,看老子今天跟你离了,明天就带个年轻漂亮的回去!”
林静还是笑:“我相信你的魅力!你当初穷得叮当响的时候,都能找到配你绰绰有余的我,现在当了官,发了财,找个年轻漂亮的当然轻而易举。不过,你千万别说你只是个芝麻官,更别说房子你只有一半!”
“我什么都不说照样能找到!三只脚的猫不好找,两只脚的女人还不好找?”
“哎呦,女人对于你来说算什么呀?跟你妈的一根汗毛都比不上!人家说了老婆如衣裳,不喜欢这件换那件,这件旧了换新的。妈就不一样了,妈只有一个!”
“那你还就说对了,我就要把你这件旧衣服给换了。”
“欢迎你换,我也可以乘机月兑离苦海,过我自己的好日子!我告诉你,你只要跟我离婚,我随时可以找个比你好的人,分分秒秒!”
“这我相信,你魅力多大啊!……你是不是已经找好了下家啊?”明涛突然像想到了什么,后半句语气怪怪的,酸酸的。
林静张口就骂:“放你娘的臭狗屁!”不再理他。
无论回不回湖南老家,无论离不离婚,港城总是要回的,林静不可能在娘家过年,她才不愿意妈妈为她担心。再说一年到头待在娘家也没什么意思,连过年都不走就更没意思了。俗话说:远是亲,近是瘟。虽然自己长年在娘家没有切身体会,但常言道没吃肉还没看见猪在地上走哇,看看周围出了嫁的姑娘就知道。虽然妈妈从没嫌过自己,但总没有那么热情。所以,小年一过,瞅一个稍微好点的天气,林静就踏上了回家的路。(自从下了大暴雪并持续多天极度寒冷之后,单位已经事实放假了,因为小镇上老停电,单位冷得小冰窖)
一路上,林静真的是提心吊胆的,生怕车子会出什么事。而且高速上不时可见因路滑冲出护栏的各种车辆,尤其是一辆大货车,竟然冲过隔离带,车头横卧在逆向的行车道上。林静发现不光是自己紧张害怕,车上的乘客都紧张。还好司机胆大有经验,开得比较慢,很稳。
车到达港城的时候,林静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回到正常部位。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比平时晚了一个半小时,林静并不计较,能够平安到家就是最好的。
虽然那天在电话里吵得很凶,但真正见面了,两人却并没有剑拔弩张,毕竟是夫妻嘛,毕竟还有儿子在旁边,两人都还是比较有修养的,不会当着儿子的面吵架。
让林静觉得奇怪的是,明涛并没有再用离婚要挟林静回家,而是采用比较温和的方式劝她,说服她。比如说:你还是跟我们一起回去吧!你说你不回去,我和儿子回去有什么意思?林静回击:怎么没意思?有你们和你们家里的兄弟姐妹就有意思得很!再比如:回去吧!你说我妈来住了几个月,你就不回家过年了,别人会怎么想?人家不都得说我妈不好呀,来儿子家里就和媳妇搞不好,媳妇过年都不回来!林静说:就让人家去说,像你妈这样的婆婆就该被人说,才会绵巧一点,才不会在儿子和媳妇之间挑是拨非。
这样的游说多了,林静的心又有点软了。
明涛可能是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加大了宣传力度,天天把网上的消息念给林静听,多少多少人不顾大雪包车回家,谁谁冒着大雪步行回家,用此类消息对林静进行轮番轰炸,最后搬出他远在老家的老爸。
接到公公催他们回家的电话,林静还在犹豫,明涛倒是代她答应了,意思是叫他反不了悔。林静看看都到这个地步了,心里已经接受了回老家过年的事实,但乘机提条件:把过年发的奖金都给我我就回去。明涛见她愿意回去,高兴坏了,忙不迭的答应,但同时又提出留两千块在身上。林静也答应了,男人嘛,大过年的不揣钱在荷包里太不像样子了!
林静怕夜长梦多,当即把明涛的钱和存单都收缴了。明涛还高兴得不得了,屁颠屁颠地跑去买车票。晚上两人还好好地亲热了一番,将近一个月来的第一次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