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半仙说,赵大明的事情发生在2010年6月,半年前。
武家庄村十六组一户赵姓人家,独门独户。户主赵大明是卖豆腐的,今年三十岁。赵大明本是八十里外的商县人。十五岁父亲去世,母亲改嫁给了镇上胡屠夫。胡屠夫离婚三年,带着两个儿子,性情凶暴。母子俩过去后日子过得并不如意,赵大明成天被俩哥哥欺负。继父也对他非打即骂。
有一天,实在熬不下去了。母亲带着赵大明回到武家庄外婆家。外公叫武明风,儿子在城里做买卖,老两口平日里也是寂寞。老夫妻和女儿抱头痛哭,便把大明收留下来。
母亲走后,整整五年,没有再来看孩子和父母——屠夫一家不放她回来。屠夫家相当有势力,他妹夫是派出所所长。第六年,大明妈妈回来了,从此再没走,一直到大明长大成人,娶妻生子,外公外婆相继过世,母亲也老了,日子本该这样过下去。谁知道,就在半年前,出事了。
事情一开始和赵大明并无关系。刘半仙说,自从十年前赵大明母亲回娘家后,武家庄每年都要失踪一个男人。十个男人全是庄稼汉,家门口人就没了。警方也破不了案,没有任何线索。农村里丢人多是被拐卖掉的孩子妇女,丢劳力还是头一回,这可是奇闻。这边先不说,再说这赵家,今年六月一天,赵大明正在家里做豆腐,母亲抱着儿子豆豆在屋里面看电视。门口来了两个外地人,一个老头,一个瘦高个,“这是赵大明家吗?”
“是啊,你这是要买豆腐吗?”赵大明走到门口,以为是外村来订豆腐的。“你咋还有心思卖豆腐啊!”老汉扯着大明袖子,“你娘快要老了,让我来叫你回去。”
“啪!”老头挨了大明一巴掌。“你这人怎么回事?怎么打人呢?”瘦高个揪住大明。“飙什么劲?都冷静!”老汉捂着腮帮子,“大明啊,表叔明白,谁摊这事都难受,你又十多年没在娘身边呆了。”“表叔?你是我哪个表叔?”大明又急又气,“我娘好好的!这十年一直跟我住一起!”“不可能!”老头说,“我是你继父胡屠子的表弟。你妈妈一直跟你继父过活,怎么会在你这呆了十年?”
大明才认出来这老汉,十多年未见老了不少,“表叔,我现在就带你去找我娘!”说着要拉老头进院子。“大明,这事不要惊动你娘,要不然她还不被气死!”老头拉住大明,“你在这等着,我去瞅瞅。"
“后来呢?”施建安听得入神。刘半仙继续往下说。
老头悄悄进了院子,绕到堂屋窗台下往里张望,一白发老太抱着一小孩在玩,老太太整张脸像憋了的茄子似的,眼窝因为岁月的侵蚀而深陷在眉头下面。她的眼神很诡异,是那种空洞无神的,但是瞳孔里面却有看不到底的阴森。她抱着小孩,哼着谁也没听过的歌谣——“小女圭女圭,别害怕,女乃女乃给你摘西瓜。这西瓜,真是好,有盖盖,有后脑,从里到外都是宝,白瓤红瓤都不少,一准让你吃个饱!”
这一望不打紧,老头差点摔个趔趄。瘦高个在后面轻轻托住他,两人小跑着出院子,“我的娘,这不是见鬼了吗?”老头腿儿哆嗦着。“是不是啊表叔,”大明搀住他,“我娘你也认识吧,她在房里不是好好地吗?”“你娘,她,她当真十年前就在这边了?”老头像丢了魂似的。“是啊,你不信,可以找武家庄的人随便打听。”大明纳闷,心说这老头是不是吃错药了,人都见过了还不死心。
“事情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叔求你了,跟我回商县大王镇一趟,到那你就什么都知道了。”老头定了定恐慌情绪,“不要跟你娘说,不要告诉任何人我来找你跟你说的事,也不要说你去大王镇,你就说是去给赵村送豆腐,现在就走!人命关天!”
老头和瘦高个闪到村头去,赵大明跟老婆、母亲打了个招呼,说要去给赵村送豆腐,还要给赵四做一宿豆腐豆花。老婆叮嘱了一番,母亲也没在意,赵大明才扛起一包豆腐与他们会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