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一百年后没想到你我会以这种方式相遇!”棺材里又传来苗发魂魄的声音。
“你!你是苗发?”桃花终于又开腔了,清清楚楚穿入小七等人耳中。
“你连我声音都听不出来了?”苗发笑道,“你可是把我害苦了!”
“哼!那又如何!”桃花冷笑道,“我是害了你,你又能把我怎么样?你马上就要和我一样,堕入幽冥深渊,等待未知的轮回,你想报仇也没机会了!”
“是啊!”苗发轻叹,“冤冤相报何时了?你并不是十恶不赦之人,你也有自己的苦衷。”
“不要说了!”桃花的语气很激动,“我的苦衷没人能体会!我心里只有恨,这世上每一个人为什么都比我活的好!”
“桃花,有些事情是冥冥中注定的,今日的遭遇,是为他日更好的安排,”苗发叹了口气,“难道你漂泊了两百多年,还不明白?”
“什么?”桃花惊诧了,“难道你都知道了?”
苗发说,“我当然知道了,你的前世很苦,很苦。不错,这个世界欠了你太多,所以就算你来害我,我只当替世人为你还债了。”
苗发将桃花前生苦难又说了一遍,跟桃花在墓穴里与小七描述的一模一样。
“求求你!别说了!”棺材里桃花的啜泣着,“既然你活着的时候明知我已不是人,明知道我和丈夫要害你,为什么还要逆来顺受?”
“桃花,你还不明白吗?人若要是怀着恨生一辈子,再怀着恨化成鬼魂,无论存在多久又有什么意义?我经过了年轻时那些恨事,对生死早已看破,我只希望能为你减轻一些怨恨,另外看看是否你与小娴他们有关。我没有小娴就没了一切,活着早已不如死了的好!我倒是感谢你,结了我痛苦的一生啊!”
小七听着师父这一席话,恍然大悟,原来一百年前师父便已知道桃花来投奔他们是早有目的。
“苗发,我早知道你不是寻常男子!”桃花幽幽叹了口气,“可是你又何苦呢?小娴那样对你,你还是对她念念不忘!我若能遇到你这样的男子,就算死了还会有什么遗憾?”
“我知道,你当年其实不忍心害我,”苗发说,“那些僵尸围攻我和小七的时候,我就知道那些僵尸是你所驱使的,你们的目的就是引出那位高人!你本有很多机会置我死地,但你总是放弃!告诉我,为什么?”
“我!”桃花魂魄依附在苏芬尸体里,只闻其声不见其形,“我不告诉你!”
施建安在一旁听着,心里却好像明白了一些,难道这桃花也爱上了苗发?
“我不知道你们背后的主人是谁,”苗发说,“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放过我,我只希望你告诉我,小娴和苗成当年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你从中作梗?我的岳父是不是你害死的?小娴后来是怎么死的?你告诉我!”
“苗发,到现在你还惦念着她吗?”桃花声音有些低落,夹杂着哀怨,“她对你那么狠,和你弟弟私通,霸占你的家产,逼死你的父母,你为什么还对她念念不忘?”
“因为我相信她,”苗发坚定的说道,“我相信她不会背叛我,事情之所以会变成那样,要么是她为人所逼,要么是她已被人所害,身不由己!我了解我的小娴,她绝对不会害我!”声音由坚定慢慢变成哭泣。
“真是用情至深的男人!”桃花却也哭了,不过是愤恨的哭着,“苗发!我绝对不会告诉你当年的真相!有本事你回湘西去查啊!”她哈哈大笑,“我已经把埋葬小娴的地方告诉你徒弟了!只可惜你们没机会了!我和你会被打进幽冥,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而你徒弟他们只能化成一团灰烬永远消失!哈哈!”
棺材在火葬场里穿梭着,夜空里响着桃花的狞笑,“我若生不如死,死不得生,别人也休息安生!”
可怜的女人!小七叹了口气,“都怪我当年中了她美人计,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桃花!你也太高估自己了!”苗发笑道,“你以为你会得逞吗?我当年既然可以看破你底细,即便丢失了另一半游魂,对付你还是绰绰有余的!我本想给你一次机会,送你去幽冥继续轮回。现在你没有机会了!”
“啊!”棺材里传出桃花的嚎叫。棺材里面发出了激烈的打斗声,突然改变方向径直飞出了西安火葬场,停在了444路公交站台旁边。这站台刘半仙再熟悉不过了,这里就是赵大明去见母亲亡魂的地方。
“不要说话,车子来了就从后门上车,等再回这里赶紧从后门下来!”苗发声音又传了过来,分明比先前衰弱多了。
棺材稳稳落在444路公交站台下面,施建安活动活动手脚,竟可以灵活自如了。“赶紧下去!”小七轻声说着,从棺材上跳下来。施建安也跳了下来,帮助刘半仙将玉凤抱下。这公交车应该就是第五空间和幽冥的交界点。
“把苏芬也抱出来!”苗发声音越来越虚弱了。
“师父你怎么了?”小七很担心。
“为了救你们我只好拼劲最后一丝灵力,与那桃花同归于尽,”苗发说,“我也要马上烟消云散了,你们要好好的活。”
“师父!”小七嚎啕大哭,“这一百多年来小七欠你的太多了!”
“傻孩子!”苗发笑道,“孩子们,你们的路还很长,一定要好好活着,就算为我好好活着。建安呢?”
“我在呢,老师父你说吧,”施建安刚将黑棺打开,抱出苏芬的尸体,忍住悲伤和那苗发搭话。
“建安,其实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苗发笑道,“你还记得在穿越五行空间时我和你说的话吗?”
“我?”施建安想起来苗发曾对他说,看见你就想起了我年轻的我;我就算失去一般魂魄也值了。他突然觉得里面大有文章,“老师父,究竟怎么回事,你明说吧。”
“建安,你两年多前第一次来西安,我就已经感应到了,”苗发说,“我三十年前被那游魂信使打散了一半魂魄,三十年来只能躲在这黑棺里,直到你三番五次来西安,我才越来越明显地感觉到它!”
“师父!你是说——”小七没说完又被苗发挡住了,“建安,前两天你进入那墓穴,我终于看见了我另一半。我很庆幸,我的另一半魂魄还活着。上天,我真的感谢你,你是有好生之德的!”
“老师父,你在说什么?”施建安隐隐明白了苗发的意思,却是还不敢相信,或者不原相信。
“没有时间跟你们说了,建安,你不欠我的,记住了,好好活着,苏芬还有救。我已给当年那位高人传了讯号,相信她会在最后关头拯救你们。”苗发声音很是淡然,“若你们能活下来,建安一定要问问你母亲生你之前是否来过终南山。若是的,记着替我去湘西找到小娴尸骨,弄清当年真相,我也无憾了!”
“师父!”小七心中万千不舍,“你真就这样没了吗?”
“没了也好啊!没有结束哪有开始呢?你们还活着的,一定要好好珍惜!”苗发上气不接下气,“桃花,你该受的苦也受了,该抱的怨也抱了,咱们一起完蛋吧!”
“记住,从后门上车,从后门下车,就在这个地方!”苗发最后一句话说完,夜幕忽然变得一片昏暗,天西边有两颗流星滑落,悄无声息,纷纷扬扬的雪花不知何时已停了。
“师父!”小七喊了好几遍,终是再无回音。
一辆蓝光公交车在444路站台边停下,谁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来的,从哪里来,又将开到哪里去。
“赶紧上车!”公小七率先从后门登了进去,施建安抱着苏芬尸体跟在后头,紧跟着的是刘二丫和昏昏沉沉的玉凤。
班车载着满车亡灵向另一个未知的世界去了。施建安耳边还响着苗发魂魄的遗言,一句话都不要说,从后门上车,从后门下车,还在原来这个地方!
施建安内心在苦笑,能下得来吗?还有机会吗?命啊。他紧紧抱着苏芬的尸体,泪如雨下。苏芬啊,我终究是没能救你出来,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