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日荷花 颠倒凤鸾

作者 : 欣豪

这段日子,田福才已经好久没去过吕家湾找过春香了。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敢,因为春香那个蹲了三年监狱的丈夫刑满释放回来了。她丈夫叫吕茂生,是个脑袋架在脖子上不怕死的人物。三年前,他在县城打工时,和几个狐朋狗友参与了一次抢劫。结果,抢到区区几百元钱人却锒铛入狱。他被抓的时候,和妻子才刚新婚不久。那时,很多人劝春香,趁现在尚无一子半女,赶紧跟他离了吧。可年轻漂亮的春香却并没有那么做。她让丈夫好好改造,争取早日减刑回家,自己则守着一亩三分地勤勤恳恳。当时,她一度成了“模范妻子”的典型。县青山日报的记者还特地采访过她,写了一篇题为“患难见真情——记石圪乡吕家湾村村民陶春香”的长篇报道,一时传为佳话。可是,谁又知晓,她不久就与白云村的村长田福才勾搭上了。两人一个图财,一个贪色,那低矮的破泥屋成了田福才的小香巢。当然,他们偷情偷得非常谨慎,这桩秘密极少有人知道。然而现在吕茂生回来了,福才再也没有胆量去他们家了。一天不见情人,他的心就像被猫爪子抓一样难受。

他伏在办公桌上看报纸,满脑子想的还是他的春香。想她那撩人的身姿,想她那舒眉浅笑的媚样。正想着,抬头一看陶春香真的站在了眼前。“哟,田村长,在看报纸啊?”她装模作样地打着招呼,瞅瞅四下没人,她这才压低嗓门说,今天早上茂生去城里办事了,最起码要三五天才会回来。她说罢看也不看他的表情就顾自走了。福才乐得把报纸狠狠地往空中一抛,差点打翻了桌上的茶杯。

熟门熟路熟地方。他进了那扇漆掉得斑斑驳驳的木门,先顾不上说句话便把手捂在了春香那鼓鼓的胸脯上。一巴掌打得下蚂蟥来,三巴掌却打不下他那双铁钳般的大手。“我的小香香,想死我了。”他一边用酒气冲天的臭嘴拱她,一边已不能自持。春香发出了低低的申吟声,紧紧地抱住了他。她今天穿得特别撩人,身上套了一件薄如蝉翼的粉红色连衣裙,丰满的**若隐若现。俏脸上也搽了胭脂,描了柳眉,精心地涂抹了一番,显然是特意为他打扮的。两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剥光了衣服,饥渴地交缠在一起。

突然,木门“哐”地一声被撞开了,露出了吕茂生那张因发怒而变形的脸:“好一对奸夫婬妇,你们好大的胆子!”

一对忘乎所以的野鸳鸯迅速地分开了。田福才只感到脑子“轰”地一声,吓得尿已沿着小腿淌下来了。过了片刻,他才总算明白过来,慌忙扯过一条裤衩胡乱地套上。殊不知,他拿的却是春香那条水红色的女人裤衩。春香也又羞又怕,急急穿上衣服,捂着脸不再抬头。

“田村长!田委员!田顾问!田大叔!我看你今天是吃了豹子胆了,竟欺负到我吕某人头上来了!”吕茂生冲进厨房拿了一把菜刀,在田福才面前闪着晃着,“你好吃不吃,居然偷吃到我家来了!看来今天只有宰了你才解气!”

春香“扑嗵”一声跪下来,抱住丈夫的小腿,哭道:“茂生呀,你万万不可乱来!都是我不好,要杀要剐你就冲着我来吧!”

“你这个不要脸的臭女人,居然还在帮他说话!怎么了?心疼了是吗?好啊,不杀他也可以!”吕茂生“咣”的一声扔掉菜刀,说:“现在我就去把全村人都叫来,让大家都来看看你们这对狗男女做的好事!”

田福才顿时吓得灵魂出窍,他忘了男儿膝下有黄金一说,也直直地跪了下来:“茂生呀,你叔好糊涂呀,你叔不是个东西呀!你可千万别示众,那还不如一刀砍死我算了!”一边说,他一边拼命地抽打着自己嘴巴,“叔该死,叔糊涂啊!”

春香也苦苦哀求道:“茂生,你可不能做得太绝!你若剥了他的脸皮你还不如要了他的老命哩。除了这一点,你尽管提条件!”

“对对对,除了这一点,我啥都答应你。”田福才像狗一样地跪在地上求情,往日的威风早已不在。

吕茂生思忖了一下,说:“行!让老子考虑一下再说。狗日的先把人皮给我披上,别不知羞耻地在老子面前晃荡!”

田福才这才颤抖着手拿过自己的衣裤,哆哆嗦嗦地胡乱地套上了。不一会儿,吕茂生拿来一张纸和一支圆珠笔:“你快写!写一份保证书,保证以后再也不干这种丢人现眼的事了。”

田福才的头点得像鸡啄米,一双手筛糠般的抖着,他歪歪扭扭地写了起来。他在吕茂生的授意下如此写道:田福才罪该万死,不该偷吕茂生的老婆。本人保证以后再也不干此事,否则任由处置。保证人:田福才。

吕茂生看了一下还满意,拿来一盒印泥:“把日期也写上,再把手印按上。”

田福才乖乖地写上日期,按了手印。吕茂生这才把保证书收好,吼道:“还不快滚!”

田福才这才反应过来,踉踉跄跄地往外走。

“慢着!”吕茂生冷笑着,“呵!拍拍就想走人,没那么便宜的事吧?我女人不能让你白睡吧?三天之内,送两千块钱过来!”

“是是是!”田福才点头哈腰地走了。他高一脚低一脚地回到家里,那丢了魂的样子把桂娥吓坏了。她以为丈夫胃疼的毛病又犯了,忙拿了一包三九胃炎冲剂给他服下了。

其实,可怜又可悲的田福才做梦也不会想到,这是吕茂生夫妇精心筹划的一出“美人计”,而导演正是他的小情人陶春香。眼见丈夫刑满归来,春香心里恐慌极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她怕丈夫迟早会知道她偷情的事。那样的话,粗暴的丈夫非把她碎尸万段不可。于是,她心生一计,来了个恶人先告状。她哭哭啼啼地对丈夫说,守活寡的日子真的好艰难。家里没有男人,那些狼一样的色鬼总想来偷点荤吃。尤其是那个人面兽心的田福才,好几次都想调戏她,每次都被她连赶带撵地轰出了家门。茂生四肢发达,关脑简单。一听那还了得,提了刀就说要去把他给废了。春香哭道,猪头你去杀他有何用?难道你还想再去蹲几年大狱不成?你也学聪明点,损人不利已的事别做,要做就得做损人又利已的。说着,她便把内心的计划告诉了丈夫,说这叫一举两得,既教训了那老色鬼,又能勒索点钱财。于是,一幕精彩的现场捉奸戏就这样开场了。

哎,一向精明过人专门算计别人的田福才,这次却被他的小情人给算计了。

这段日子,水荷沉浸在无比的甜蜜之中。她和郭震文已经回到了白云村。在省城呆了短短两天,她已明显地感觉到他的父母喜欢上她了。她被这种从未有过的暖暖的亲情包围着,觉得自己一下子成了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这一切来得那么快,那么突然,显得是那么的不真实,一时间让她感觉自己好像是在做梦,让人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她是个从小被吓大的孩子,她好害怕,害怕幸福会稍纵即逝。郭昌明夫妇在全力以赴给儿子办调动,一边还在帮水荷物色合适的工作。然而震文知道,水荷最大的遗憾便是没有上过大学。他知道她很喜欢读书。于是他便提议让父亲先去联系一所电校,还帮水荷选了她感兴趣的古典文学专业。一切都办得很顺利,两个月后就可以去学校报到了。水荷被这巨大的惊喜淹没了,她做梦也没想到时隔多年,又能圆她的读书梦了。

然而,兴奋之余她仍有些担忧,她怕自己会不习惯城里的生活,怕自己会想家,想弟妹想女乃妈想竹军竹秀……回村后,她从水蓉嘴里听说了母亲与志旺妈吵架的事。她感到很不安,觉得很对不起他。于是她便鼓了勇气去找志旺,对他说了一大堆道歉的话,并再次感谢他们家对竹军的帮助。最后她由衷地祝愿他以后能找到一个好姑娘。她原以为他会狠狠地骂她一顿,谁知他一句也没骂,只是像个受委屈的孩子一般不停地流泪。他反复地说让她多保重,以后做了城里人别忘了常回家看看,别忘了家乡人。她听了也感动流了泪,她第一次感到他原本也是那么可爱的。

只要一空闲下来,水荷就和竹秀呆在一起。想到以后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和她的好朋友一起洗衣做饭,一起采茶挖笋,一起搂着一个被窝头挨着头说悄悄话了,她的内心就非常的不舍。让她高兴的是,竹军哥的毛竹拉丝厂已步入正轨,越办越红火了。如今,他又添置了十来台机器,还请了几个技术精湛的机修工。通过郑家的初次扶持,他的产品渐渐吸引了其他客户,一时间居然供不应求。他整天忙忙碌碌,把全部的心思都扑在了厂里。可谁又知道,他内心是何等的煎熬和痛苦!他是想依靠疯狂的工作来忘记一切。前段时间,发生了太多意想不到的事,妹妹自杀,明成坐牢,弄得他心力交瘁。虽然明成对不起他妹妹,他也曾经恨他恨的咬牙切齿。可现在他被判刑了,他的心却没有一丝快意,甚至还感觉刀绞一般的痛。毕竟,他是看着他长大的,他们情同手足啊。如今,他心爱的姑娘也快要离开这儿了,将去大城市读书、工作、结婚、生子……他既替她高兴,也替自己难过。想到以后再也不能在家门口、河畔、田间看到她美丽的身影了,他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感。这期间,由于他的经济境况大有好转,前来说媒提亲的人也多了起来,可他却提不起一丝兴趣。母亲对他的无动于衷颇为生气,说:“儿啊,你是不是打算打一辈子的光棍啊?你不想要媳妇我还想要抱孙子呢!”可他有他的想法,他想铆足了劲先干一番事业再说。何况这世上除了田水荷,还会有哪个姑娘会令他动心呢?那次家中又来了个媒婆,那可是个做媒专业户,有个雅号叫“包你成”。庆英又送鸡蛋又送上等茶叶,跑细了腿去求她给儿子说媒。不几日,媒婆果真带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来。庆英喜出望外,那姑娘长得还真没得挑,小鼻子小嘴挺秀气,人也像见过世面的,言行举止落落大方。庆英一眼就看中了,她一边热情地招待着,一边偷偷地观察儿子的反应。竹军的态度倒不冷淡,也不像以前那样一看到有姑娘来就躲进房里不出来。他倒了一杯茶给姑娘,还不咸不淡地和她聊了几句。媒婆很得意,见庆英进厨房煎荷包蛋去了,她也跟了进去:“大姐,这事包在我身上了。我看那架势,已经成了七八分了。”庆英大喜,激动的把蛋都给煎糊了。等她们一走,她就急急问儿子:“怎么样?你觉得这个怎么样?”竹军苦笑了一下,低头抽着烟,一声不吭。庆英急了:“你倒是表个态呀,待会儿我还要给媒婆回话呢。”竹军说:“妈,我说了您别生气。我还是像以前一样,三个字,没、感、觉!”兰英气结:“这感觉是个什么玩意儿哟!”

对竹秀来说,明成犯罪对她的打击是巨大的,甚至超过了明成抛弃她的打击。是啊,她太爱他了。无论他对她怎么样,变心也好,抛弃她也好,只要他过得幸福,平平安安的,她也就放心了,可现在……明成走了,去蹲监狱了,工作也丢了。她伤心之余,常常上他家去,她知道现在两位老人最需要安慰。她每天早早去他他家,把所有的家务活都包了,还常陪两位老人聊天,说些宽心的话。李文良痛不欲生,说这就是报应啊,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明成被那小狐狸精迷惑了双眼,活该有这样的下场!竹秀通情达理地说:“叔,婶,明成是犯了罪,可他不是天生就恶的人。有谁能保证一辈子不犯点错误呢?你们是生他养他的人,他的为人品行你们难道还不清楚吗?他这是一时糊涂呀!你们就别再指责他了!现在,是他情绪最低落的时候,他需要关心和帮助。你们就接受水蓉吧,他现在最需要的人就是她啊!”说这番话时,明彩也在场,她顿时对竹秀有点刮目相看了,觉得这个秦竹秀虽然丑点胖点,但心肠还是蛮好的。前不久,她和母亲去监狱探望过明成,他看起来憔悴了很多。他再三嘱咐明彩,让她捎个口信给水蓉,让水蓉来看看她。都三个多月了,他一不见她人,二不见片言只字,他都快急疯了。

水蓉的心情跌落到了谷底。这段日子,她没心思去裁缝店了,都是让阿霞一个人看管着,也没心思梳妆打扮了。是啊,她再穿那么漂亮抹那么美给谁看呢?上次明彩来过她家,让她无论如何也要抽出点时间去见明成一面。她听了,又伤心地哭泣了许久。说真的,她还真有点想念他,毕竟他那么疼她宠她,何况又是为了她去坐牢的!想到这些,她的肠子都快悔青了。早知如此,她就不要什么生日礼物了!就是这个倒霉的生日礼物害的,把她的明成害得那么惨!刚开始的时候,她也觉得应该去看看他,否则情理上说不过去。于是她精心打扮了一番,准备了一些明成平时爱吃的蜜饯和小核桃,还帮他买了一套衣服和两条烟,打算给他送去。谁知她刚跨出家门就被母亲拦住了。桂娥不由分说就夺下了她手中的东西,骂道:“死丫头,你还想跟他来往呀?你们已经不可能了,你就趁早死了这份心吧!”水蓉有些不满,说当初还不是你让我主动追他的,现在又不让我理他了!桂娥字正腔圆地:“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他成了罪犯,而且工作也丢了,饭碗也砸了,你能嫁给这样的男人么?”水蓉这才不作声了,“罪犯”两个字深深地刺痛了她。是啊,若让人知道她田水蓉千挑万选的丈夫是个罪犯,那别人还不笑掉大牙?一个失去清白和名誉的人,又有谁会看得起呢?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不去见他了。她打算给他写封信,听说他可以收到,只要不在信中夹寄东西,不写涉及到案情的东西就可以。她刚写下“亲爱的明成”这几个字,信纸便被母亲撕了个稀巴烂。她生气地说:“还亲爱的呢,少给我肉麻了!要写就写绝交信!”然后她教女儿,话一定要说得绝,否则他不会死心的。但语气要婉转,要让他感觉分手的原因在他不在她。于是,在文盲周桂娥的指导下,一封在情在理的绝交信完成了:我是那么爱你,把整颗心都交给了你。可我做梦也没想到,你的品行竟那么卑劣,竟会做出那种事来!实在让我失望透顶!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再穷再苦,我都不怕,我最怕的就是你做出这种丧失人格的行为!所以,对不起,我不能和你这种人生活在一起,请你忘了我吧,我们永远不可能了!”真难为水蓉了,把初中课本里学的孟子的一句名言也用上了。

信发出去了,水蓉仍郁郁寡欢。因为,另外一件事带给她的打击更大。那就是听说姐姐水荷要去省城念书,并要在那儿生活一辈子了。她心里有着一种强烈的不平和妒嫉。她哀叹这世事真是难以预料。没想到自己从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到头来却那么命苦,找了两个开始很优秀后来都成了废物的男人,一个身体残废,一个格残废,弄到现在鸡飞蛋打一个都没成功。而姐姐呢,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啊!她那个白马王子英俊潇洒又有学问,还是大城市来的**,真是又一个现代灰姑娘的版本。她羡慕得简直要晕过去了,怪只怪自己当初有眼不识泰山。人真是个奇怪的动物,对一个人的看法怎么会说变就变了呢?想到以前,郭震文来她家给水灵补课时,她连正眼都没瞧他一下,压根就没把他这个中学教师放在眼里。可自从知道他的底细后,她对他怎么就越看越顺眼了呢?现在,她父母对他的态度也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常常备了好酒好菜,三天两日地请他来家中吃饭。现在的他在田家,可是比以前的郑志旺还要受欢迎呢!每次,当水蓉看到他与姐姐卿卿我我眉目传情的样子,她心里就酸得要命,只叹命运太不公平。跳出农门,做个城里人,几乎是每个乡下姑娘的梦想,可这等好事偏偏就没有落到她田水蓉身上。

灯光下,母女俩坐在床沿上促膝谈心。水蓉又伤感地抽泣起来,叹自己红颜薄命。她哀怨地地说:“妈,这辈子我再也不想找对象了!谈一次恋爱,我的心就痛一次!”桂娥急了:“傻丫头,这怎么行呢?难道你想做一辈子老姑娘啊?”水蓉哭的更伤心了:“现在,我和明成也完了,我这辈子再也嫁不出去了,只能遁入空门去做尼姑了。”桂娥无奈地叹气,水蓉又说:“妈,你的大女儿马上要到大城市里去享福了,而你苦命的二女儿,却要在这穷山沟里孤苦地过一辈子。”一句话戳到了桂娥的痛处。这世事怎么总这么事与愿违呢?为了二女儿的终身大事,她可谓机关算尽,费尽苦心,没想到到头来却是如此下场,而那个被她视为眼中钉的养女,却居然有那么好的福气,轻而易举就找好了自己的如意郎君。如果可以的话,她多想给她们换一下啊。水蓉的心里越来越不平衡,她愤愤地,“妈,我是真的不甘心呀!你说我哪点比姐姐差啊?”思忖片刻,水蓉竟发了疯似地说:“不行!妈,我得把他给抢过来!我相信自己的能力,只要我认准要做的事,到目前为止就没有不成功的!”桂娥吓了一跳:“抢谁呀?郭震文吗?哟,这可不是儿戏!他那么喜欢你姐,这事我看恐怕行不通……”水蓉立即拉住母亲的手,说:“妈,我知道你点子多,你就帮你可怜的女儿一把吧。”桂娥不出声了,她陷入了沉思中。

最毒妇人心。桂娥虽然没念过书,但从小就听过三十六计的典故。她这次要用的是三十六计中的第三十一计——美人计。这一天真是天赐良机。田福才要去县政府开个农产会议,晚上被统一安排住县政府招待所。三强即将参加高考,已经好久没回家了。这天又恰逢周末,水灵吵着要去二姑彩月家玩,水荷便陪着小妹去了,打算在那儿住一个晚上,明天再回来。那么,家里只剩下桂娥和水蓉了。傍晚时分,桂娥做完一大桌丰盛的菜肴后,便对二女儿耳语了一番,然后自己偷偷地溜出了家门。

郭震文被水蓉请到了田家,他惊诧偌大的家中怎么只有她一个人,她一一解释了他们的去处。郭震文没见到水荷,心中备感失落。饭菜摆上桌后,他不解地问为什么才两个人要准备那么多酒菜,岂不是太浪费了。水蓉妩媚地一笑,娇声道:“我不过是想在准姐夫面前露一手嘛。”言罢她拿出一瓶白酒,一人一杯地斟上。郭震文连忙摆手,说自己从来就不会喝酒,的确,他是根本没有一点酒量的。可她说这白酒的度数很低,少喝一点没事的,还说不慢慢品酒怎能消灭掉那一大桌子的菜?于是,戏剧性的画面出现了。在她频频的施展招数下,他一杯接一杯地把白酒灌入了肚中。她施的是什么招呢?她是这样的,故作调皮状:“震文哥,我今天要考考你,看你对我姐是否真心。我让你回答一些关于她的问题,你若答错就罚酒一杯,答对的话我罚酒一杯。”他向来拿这个任性的小姨子无可奈何,只好点头应允。

“我姐的生日是何年何月何日何时?”

“六九年农历六月十四日,嗯,好像是六时!”

“错了!应该是凌晨三时,罚酒一杯!来,喝了!第二个问题,我姐的小名是什么?”

“嗯是小荷吧?”

“错!她根本没有小名,喝!第三个问题,我姐穿几码的鞋?”

“三十七码。”

“又错了!应该是三十六码,再喝!”

就这样,她不费吹灰之力,就让郭震文酩酊大醉了。看他醉倒在饭桌上,她顾不上收拾菜碗,就迅速去关上自家大门,扶他进了自己的房间。他神志不清,七倒八歪,嘴里不停地喊着水荷的名字。水蓉强按住那颗快蹦出心脏的心,一边月兑衣解衫,一边嗲声道:“震文,你叫什么呀,我不在这儿嘛,我就是水荷呀!”“啊,水荷!”他睁开醉醺醺的眼睛,满脸惊喜,酒精的作用让他丧失了分辨能力,他居然真的把她当作水荷了。看见“水荷”那月兑得赤条条的丰腴性感的身子,一对挺挺的雪白的酥胸赫然出现在他眼前。他一阵冲动,如饥似渴地扑了上去……

水荷万万没想到,去了一趟二姑家,家里竟发生了十级“大地震”。水蓉在姐姐面前哭得梨花带雨,她哽咽地说他一到她家就对她动手动脚,言语轻佻。她也喝了太多的酒,醉的不省人事,一冲动两人就……现在她一个姑娘家被破了身子,叫她怎么活啊,以后嫁给谁去啊!水荷顿时像被人打了一闷棍,直感到天昏地暗眼冒金星,她那颗原本脆弱的心再也受不起这种打击了。她不相信,正派耿直的他会与她的妹妹做出那种事来!桂娥也在一旁火上浇油:“我的老天啊,我的水蓉以后怎么嫁得出去啊!连自己的小姨妹都不放过,这姓郭的真是连畜生都不如呀!”水荷发了疯一般地去学校找震文,当她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她就知道完了,一切都完了。果然,还没等她开口,他就痛哭流涕道:“水荷,这事真的不能怪我呀。我酒多了,迷迷糊糊的啥都不知道了,半夜醒来……竟、竟会睡在她床上!”

水荷一言不发。她紧紧地咬住自己的嘴唇,咬得血都渗出来了,但她却一点都不觉得疼,她的心碎了,彻底的碎了。

田福才开会回来后,桂娥就把这事的前前后后详细地告诉了他。她原以为会挨男人一顿骂,没想到他沉思了片刻,然后平静地说:“呵,二丫头这鬼点子可真多!我看,这又是你出的馊主意吧?不过,小郭和大丫头感情那么好,你们这样搞也不知道能不能成。”桂娥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哼,这事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咱们得告诉郭震文,水蓉可是地地道道的黄花大闺女,如今让他给破了身,他就必须对她负责!”田福才也强硬地:“是啊,这事绝不能手软,一定要让那小子乖乖就范!”当然了,对田福才来说,他更希望自己的亲骨肉能攀上高枝,而非那个与自己无丝毫血缘关系的养女!他又问道:“这事大丫头知道了吗?”桂娥点点头。“那她反应咋样?”桂娥撇撇嘴:“只晓得哭,一句话也不说,关在房里不肯出来,连饭都好几餐没吃了。”田福才模了一把胡茬:“我就担心,大丫头她不肯让呀!从小到大,她好吃的好穿的都舍得让给她妹妹。可这次不一样,要让的不是东西是男人呀!恐怕就难说了!”桂娥说:“切,她不让也得让!她又不是没有退路,人家郑志旺还在痴等着她哩。”田福才说完就要出门,让桂娥从柜子里取三百块钱给他。桂娥不悦了:“你这阵子用钱怎么像流水一样,家里又没开银行!“你少啰嗦,别人问我借的,过几天就还的。”田福才不耐烦地。桂娥一脸不高兴打开红木箱,把钱取了给他。她没有觉察到,此时她男人的脸上写满了无奈。是的,他没有骗她,他是要“借钱”给别人。早上,他又在村办公室门口碰到了吕茂生。他看样子去买菜了,提着满满一篮鸡鸭鱼肉,他一见到他就大声说:“田叔,这段日子我手头有些紧,能不能借三百元用用?”田福才真想给他一巴掌,但他的脸上却不得不堆起讨好的笑容,他说口袋里没那么多现钱,等下午回家取了后亲自给他送去。哎,可悲可叹矣!吕茂生如今成了田村长的“顶头上司”,他的命令田村长必须无条件服从。他真的不知道,这种非人的折磨还要折磨他多久,吕茂生那贪得无厌的胃口何时才能得到满足!他只知道,再这样下去他田福才会变成败家子,多年来辛辛苦苦经营的这份家业迟早会败在他手里。

桂娥做了一碗红枣莲子羹端到了大女儿房里。水荷无力地靠在床沿上,满脸泪痕,情绪低落到了极点。桂娥坐下来,假装怜惜地说:“我的荷呀,你好歹也起来吃点东西呀,你这个样子可怎么行啊,让妈心里多难受啊!”说着,她舀起一小匙汤水喂她,水荷把头一偏,有气无力地:“妈,我吃不下。”说完,两行清泪又无声地滑下。“荷呀,你要想开点,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桂娥拼命地挤出几滴泪来,“这几天,我的心都快碎了。你看你们俩姐妹,这个哭那个也哭,这个不吃饭那个也不吃饭,你让我这个做妈的……荷呀,你要知道你妹比你更伤心呀!”水荷没有吭声,桂娥又说:“你想想,你妹命多苦哇!好不容易找了两个男朋友,一个出车祸,一个坐了牢。她才二十出头,哪受得了这种打击啊!前几日她心情好点儿了,炒了几个菜叫震文来吃饭,谁知竟又会发生那种事……你让她以后怎么在白云村呆下去啊,她哪还有脸面活啊!她可是把震文当姐夫看的,没想到他……”水荷再也忍不住了,她不客气地打断母亲的话:“妈,我觉得震文不是那种人!”这下,桂娥的脸立即沉下来了:“水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这事都错在你妹?水荷呀,你可要把良心摆平呀!是,也许郭震文是不是那种人”她话锋一转,“怪来怪去,只怪他们当时喝了太多的白酒。酒是好东西吗?喝多了能有好事吗?”听着这些话,水荷在内心哀哀地呐喊。天哪,我该怎么办呢?一个是自己至亲至爱的人,一个又是自己的妹妹,老天为什么要和她开如此玩笑啊?虽然她有点恨母亲和妹妹,隐隐地感觉她们是有预谋的。但铁的证据就在面前,震文毕竟做了那事了!他自己也亲口承认了!他已经闯下了弥天大祸!现在,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就算她不介意,水蓉也不会善罢甘休的,她和母亲是不会就这样轻易放过震文的!桂娥见火候已到,便把早已想好的话说了出来:“你妹寻死觅活的,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啊!她发过话了,她现在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是死,一条就是和郭震文结婚。”水荷浑身打了个激灵,她想说什么,抿了抿嘴却一个字也没吐出来,泪水又不争气地掉下来了。“荷呀,你总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你妹去死吧?她已经够可怜的了!”桂娥看着她的表情,幽幽说道,一边摇着头叹着气走出了房门。水荷立即扑到床上嚎啕大哭起来。

郭震文处在万劫不复之中。前几天他还生活在灿烂的阳光下,如今却被打入了十八层地狱。他一直在后悔,后悔那天为什么要去田家,为什么要喝那么多那么烈性的酒。至今,他仍然在努力地、一点点地回忆当时的情景。他记得,他俩吃菜、喝酒,她出了许多刁钻古怪的题考他,然后……然后就不记得了,只知道在半夜酒醒后他赫然发现自己和赤身**地水蓉抱在一起。陡然,他的脑中闪电般地响起一句话:我就是水荷!是的,没有错,绝对没有错!水蓉当时是这么讲的,他突然来了灵感,清晰地记起这句话来了。终于,他明白了。原来自己成了猎物,掉到一个被猎人精心设计好的陷阱里去了。他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那天她使出浑身解数一个劲地劝他喝酒。记忆慢慢复苏,他甚至记起,是她扶他到她床上的,是她给他宽衣解带的。而酒醉得稀里糊涂他,却把她当成了水荷……想明白后,他更痛苦了,心中满是悔恨。悔的是自己太不谨慎,恨的是年纪轻轻的她竟如此的卑鄙和不择手段。“我一定要向水荷解释,我不能失去她!”他在心里暗暗发誓。

可是水荷再也不理他了。她再也不去他的宿舍找他,而他也不敢去她家,两人就这么僵持着。他让水灵捎口信给她,可水灵和大姐说了很多次,他还是再也没见到她的身影。水荷不来,水蓉倒上门来找他了。看到她,他像就看到一条美女蛇一般的恐怖,她却笑着说:“我的郭老师!你干嘛吓成这个样子呀?我又不是母老虎,不会吃了你!你不用怕,那事我已经忘记了,我一丝丝都不怪你。”这让他有点意外,说:“这么说你原谅我了?”“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咱俩谁跟谁呀。”她低下头,做害羞状,“我已经是你的人了,我要你,娶我”“不!不!这绝不可能!”郭震文惊呆了,他失态地大叫,“你明明知道,我爱的不是你,而是你姐!”“可是,震文哥,我爱的是你呀!”水蓉充满柔情地。郭震文像打量一个怪物般地打量着她:“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什么爱不爱的,我对你根本就爱不起来!水蓉,你年纪还小,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真正的感情!你就高抬贵手,放了我吧!”“我懂!谁说我不懂!我不在乎你爱不爱我,只要我爱你就够了!更何况,感情是可以培养的……”“我说了,这不可能!”郭震文摇头,“我永远不会也不想去培养这种无谓的感情!我只爱你姐,这辈子只爱她一个!所以,请你不要再枉费心机了!”水蓉见他说的那么不留余地,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好啊,郭震文你等着!我要告你,让你身败名裂,下半辈子在监狱里度过!”郭震文却丝毫不畏惧,他歇斯底里地咆哮道:“好啊!你去告啊!别说蹲监狱,就是枪毙我我也不会屈服!我再告诉你一遍!我此生爱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田、水、荷!”水蓉大失所望,见自己所有的努力都付之东流,她哭着冲出门去。

水荷又一次收到了水灵捎来的纸条:晚上六点,老地方见,求你给我一次机会。她思忖良久,终于决定去见他了。这是自出事后她第一次答应他的请求。老地方是中学校园后面的那片小竹林。竹林没变,还是那么郁郁葱葱,宁静优雅,是他们以前经常约会地方。虽然他们都竭力装作平静,可谁都能看出对方的痛苦和伤感。看着他几天来瘦了好多,她很心疼,可说出的话却是冷冰冰的:“震文,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见你。以后,我们都忘了彼此吧,不要再来往了。”他一怔,泪水汹涌而出。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啊。他声泪俱下地向她陈述那件事的经过,他说那根本就是一个阴谋,他知道自己有错,但错不至死,他们不能因为这件事就分手。水荷的声音是那么的飘渺:“我不了解当时的情况,我也不想去了解。我不知道那是不是一场阴谋,我也没有兴趣去探究。但是,有一点请你放心。我不会因为此事改变对你的看法,不会因此认为你下流无耻。不会的,我相信你,可是……”她泪如雨下,“你毕竟对她做了那种事,你毕竟给她造成了伤害。你不是小孩子,你应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可是,当时她说她是你,我是酒多了……”震文急急地分辩,水荷虚弱地:“酒多了?你是成年人了,难道不知道有酒后乱性一说吗?你为什么要喝那么多酒?为什么对自己的行为那么不检点?不管怎样,我们的缘份到此结束了!我没办法再和你好下去!我心里的那道坎过不去!因为她不是别人,是我的妹妹!你知不知道,她现在天天要自杀!”“自杀?哼!我终于明白什么叫蛇蝎心肠了!好了,我不想讨论她,我只想求求你原谅我……”“别说了!”水荷的心像被人撕成了千丝万缕,她决绝地,“要怪,只能怪我们有缘无份。从此以后,你就彻底把我忘了吧!”她说着毅然离去,任凭他在后面大呼小叫。一时间,他感到天塌地陷。他有了一种可怕的感觉,也许他真的要失去她了。

不久郭震文的调令下来了。他将被调回原来任职的单位,滨江市第五中学。邹玉梅也打来了长途电话,说水荷电大的录取通知书寄到他们家了,希望她早日来省城办入学手续。她还提到说黄桂芳也结婚了,嫁了个做服装生意的个体户,从此再也不用担心过不安宁的日子了。要在以前,这一定是一个天大的喜讯。而现在,郭震文只感到绝望。他伏案写了封长长的信,让水灵捎给水荷。信中,他转告了妈妈说的话,并再三强调让她今天晚上无论如何过来一趟,因为过几天他就要回省城了。他希望她能原谅他,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和他一起去省城。可是,他等啊等啊,望眼欲穿地等了整整好几个晚上,可是水荷终究没来。于是他决定一个人先回省城,然后慢慢做她的思想工作,他一定要劝她来省城。

水荷在读了他那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信后,整整哭了一个晚上。她对他的感情没有变,还是那么地深爱着他,她舍不得离开他,何况她又是多么地想去省城读书啊!可是,一想到水蓉,一想到那件事,她动摇的信念又坚定起来,她痛下决心要快刀斩乱麻地与他了断。她只叹自己命薄,命里注定是没有这份福气的。

田家乱成了一锅粥。当打听到郭震文已悄无声息地调回省城后,田福才和桂娥在家捶胸顿足,水蓉则寻死觅活。“这杀千刀的,竟然拍拍远走高飞了,没那么便宜的事!”田福才愤愤然地,当下让女人打点行装,他让桂娥陪二女儿去省城滨江讨回公道。离家之前,他千叮咛万嘱咐。他让她们先在他父母面前表演一哭二闹三上吊,看看有没有效果。如果没有,就使出最后的杀手锏,吓唬他们说要去告震文。他认为,他们就一介独苗,郭家又是书香门第,肯定丢不起那个脸,到时候绝对会妥协的。

母女俩乘上去省城的长途汽车,急匆匆地上路了。她们没有郭震文家的地址,但知道他妈妈是滨江市第一人民医院妇产科的医生。果然,当她们来到医院,只问了句“妇产科的邹医生”,马上就有热心的护士把她们带到邹玉梅的办公室。当得知眼前的两个人就是水荷的母亲和妹妹后,邹医生没有吃惊,没有慌乱,只是透过厚厚的镜片把桂娥母女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番。事实上,郭震文回家后就毫不隐瞒地向父母讲述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郭昌明夫妇并不偏心,他们认为不论水蓉姑娘的动机如何,自己儿子也有一定责任,比如不该喝酒什么的。但是,这也绝到不了非要和那姑娘结婚的地步!夫妇俩一直商量着,什么时候抽空去一趟白云村。一是做做水荷的思想工作,劝她来城里念书;二是他们要给水蓉姑娘一点经济上的补偿。他们能做的,也只能是这些了!可她万万没想到,这母女俩竟抢先一步找到她单位来了。幸好此时正逢午休时间,办公室里并无他人。桂娥一针见血地说:“邹医生,我想这事你已经知道了吧?你儿子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走了,这实在让我们气愤。现在,你说该怎么办吧!”她不想以争吵来解决问题,毕竟她还想与他们结亲家的。邹玉梅心平气和地:“我们除了给你们做一点经济上的补偿外,没有其他办法。毕竟,我儿子爱的是你的大女儿而非二女儿,感情上的事是勉强不来的。”桂娥见她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顿时又气又急:“可是在我们乡下,失去清白的姑娘是嫁不出去的!你倒说得轻巧,可我二女儿咋办?她以后嫁不出去我找谁去?”邹玉梅淡淡一笑:“你女儿失去清白,责任恐怕不全在我儿子吧?我了解我自己的孩子。他向来诚实正直,作风正派。何况他又那么爱水荷,他在头脑清醒的情况下是绝对不会对水蓉姑娘做出那种事的。如果不是因为……这些我就不多说了,我想你们心里很清楚。”眼看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水蓉失去理智的大叫起来:“好的!那我就去告他,我要告他!我们不会善罢干休的!”邹玉梅不可理喻地看着她,说:“田水蓉,你年轻轻轻的一个姑娘家,这一套你是和谁学的?我真弄不明白,为什么你小小年纪却有那么多的心计?为什么你总喜欢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水荷是你的亲姐姐,你怎么忍心横刀夺爱,毁了她一生的幸福?世上有许多追求幸福的途径,可不择手段去追求往往只会葬送自己。水蓉姑娘,你有没想过,就算你强行与震文结婚了,可没有爱情的婚姻会幸福吗?那时候,你只会更痛苦,哭都没有眼泪!”说罢,她转身离开,去财务室借了五千元钱,装在信封里递给水蓉。水蓉一把接过扔在地上,桂娥却俯身拾起,揣进兜里,然后骂骂咧咧地拉着二女儿走了。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你等着,我们一定会去告你儿子的!”

最后,他们当然没有去法院告郭震文,这不过是他们吓唬吓唬人的。因为他们知道,是要讲证据的,他们是斗不过郭家的。再说把郭震文告了于他们又有什么好处呢?倒是他们的宝贝女儿从此将无脸做人了。水蓉现在还没有对象,万一让人知道她是个被“”过的姑娘,谁还会要她?那岂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吗?所以,他们也只能自认倒霉了。水蓉那颗一心想嫁入“豪门”的心渐渐冷却,心想把这一切都给忘了吧,就当做了一场游戏一场梦。可她有无想过,就是她这个游戏,活活地拆散了一对有情人。

水荷似乎也平静了许多。可她在家里的话越来越少,谁又能体会她内心经受着的那种非人的折磨和煎熬!

这一年的八月,田家收到喜报。他们家唯一的宝贝儿子三强,居然考上了全国重点大学滨江大学了!学校就在省城滨江。他从小对法律感兴趣,长大立志要做法官或者律师,便填报了滨江大学法律系,没想到竟然真的被录取了!这巨大的喜悦冲淡了家中所有的不快,连田福才也暂时把自己的烦恼忘了,在家中大摆宴席庆贺,还买了炮仗到祖坟上去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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