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秋夜让人麻木,一番夜雨细打芭蕉。欲拼尽力赢得信任,未料可笑之人竟是自己!难以忘记的是离开时日瓦迟唇角上扬的弧度,无法释怀的是自己一心想要保护的人陷得无法自拔。让我悲愤的不过是这个苍凉无爱的单于营,一个给予你希望,将来也会让希望破灭的地方。
仍记得多月前,爷爷一句“身为细作,是没有资格拥有感情的”或许…亦或许,这单于营根本不适合我。
这里阴暗,沉落,肮脏…不管哪一样,都会让我感到罪恶。
在污泥中唯有青莲才能够破泥而出,全身正气,不留一丝污垢。也许,黑暗幽深的单于营中,出落的白衣才能让我看到希望,干净无垢。笔力着一身汉人白裙,才像是淤泥中不可磨灭的白莲,出淤泥而不染…
依兰璐方便回来,看到泪眼朦胧着一身白衣的我,不觉有些奇怪。汉人习俗,只有亲人已故,才会守孝穿白色丧服。要说亲人,在大漠,我也不过只有爷爷一个,爷爷又没有过世…“阿雪…”
“好看么?如今…只有白衣能让我感到干净安宁!”依兰璐会意的点头。培养细作的日子,我们确实经历了不少,有感而发也是有可能的。只不过…
“阿雪,要睡觉了,你还去哪里?”
“出去…”去寻找我想要的安宁,找寻一片心灵的净土。一个没有功名利益,勾心斗角的生活。在那里,或许我也会遇到一个自己深爱的男子…
因为身份特殊,我反而避过了众人的视线,轻而易举的翻栏而出。顺着来时的方向,寻找家的踪影。
腰间比平日多别了一只毛鞭,用来自保。如遇紧急情况袖中还隐藏着一把短小精细的匕首。匕首弯延细短,仅一掌之大。匕韧缠薄细致,锋利无比,匕尾处还嵌着大漠独有的红玉宝珠。这个匕首,是大漠独一无二的,自然也是匈奴最高的主人伊稚斜送与的。
想起第一次被带入单于营时的单纯,已和当时接受匕首时的感情一样,不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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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觉已走了六里的路,身后单于营早已消失不见,而家的气息越来越清晰。原来的帐房早已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唯余留一片空地。空际中一声啼叫,这是…雪狐的声音。他们正在不远处的树林中,这是对陌生人的提防。有人类在不远处?心里蓦然一惊,莫不是爷爷发现我不见,派人来寻了?
我爬上树,俯身看到一对车马从不远处行来。心中的沉重渐渐放下,看长相和服饰,大概是汉人。或许是来往于大漠和长安的商人,能在他们这里寻些东西,若是能将我解离苦海也是再好不过的。
“呜——”我学着雪狐的声音,唤了一句。细细听闻丛中浮动的声音,知道三只雪狐的大概位置。听到这一声,商人和马驹都受到些惊吓。唇间不经意浮起弧度,凤眼在月色下显得更加妩媚。轻步点树而下,我悄声躲在树后。
不远处草丛中摩挲出阵阵声响,吸引了视线。一只雪狐跑出,不知有意无意,顺着一道弧线朝我所在处跑来。
“白狐?白狐出现可不是个好兆头…”商队中人马有些乱了阵脚,唯最前的少年沉静地坐在马上,思虑片刻,对准雪狐缓缓拉满了弓。
“嗖——”寒风涌起,出弓的箭头精准的指向雪狐,心中突然凉了一截。照弓箭的速度和力度,雪狐必死无疑。只见雪狐脚下一顿,弓箭从面前滑过,才腾空跃起,一口叼住了箭。连我都难以置信地望着它不慌不忙的躲在我身旁。
我小心翼翼地冒头,迎面而至的却是一支冷箭,稳稳插在身后的树干上。面纱下的鼻子冷哼一声,从树后走出。望着继续飞来的三支箭,我从容不迫地拉出了腰际的毛鞭,挥手击落。此时正是我反击的好时机…
甩鞭向少年击去,他踩了下马镫,身子向后一仰,轻松避过细长的毛鞭。起身反手一把抓住…“你是谁?”
我故作不解,面上细眉紧拧。“不是你刚才朝我射的箭么?”相对于胡语,汉语对我来说更是熟悉的。虽是这样说,心中却也扬起了绚烂的花。众人都惊奇我的凤眼,说我长得狐媚,如今第一次这样唬人,却也过瘾。
“你是刚才的白狐?”看他的难以置信,我莞尔一笑,唇边挑着眼角,上扬的弧度似的与雪狐重合。有听闻他身后的中年男人说着“太像了”,面纱之下,不经意露出洁白的贝齿。
“放开!”发现毛鞭仍被他拽在手中,用力往回扽了一下,他似乎手中力气又加了一分,牢牢将鞭握在手中。“你到底想怎样?”失了温柔,我厉声喝道。
“那你就给我解释清楚…”看到我的眉间紧锁,他俊容上反而露出轻松的笑容,“你到底是什么?”
我将毛鞭在手中缠了几绕,往回又是一扽。见我手鞭,他亦是往回加了劲的,以至于让我能借用他的力挑了起来,翻了个跟头,伸脚狠狠跺在了他的胸口。正准备抽脚,却见他一把拽起,一瞬间仿佛自己被他腾空立在空中。反身一踢,马上动作不稳,他转手拉紧毛鞭,扯过我同样和他稳稳跌落在地上。
我正趴在他的身上,一抬头,发间正好蹭着他的下巴,他口中呼出的气,也让我全身酥麻,脸不觉得发烫起来。这是我第一次与陌生男子这么近距离的正面接触。
“你是人,对么?”
惊慌之下站起来,扶了扶面上的轻纱,还好没有让陌生人看见我的真面目。我俯身之前,他已将地上长鞭拾起,递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