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纷纷,进入单于营已近一年的时间。内心早已不如这满营雪白一样纯洁,至少我的手中也是沾染过血迹的…地上洁净轻落为层,细致而又不粘合。双手轻捧,柔软融进手中,转化成雪水,清洗这历经岁月蹉跎过的手掌。
一年的训练,双手早已失了大家闺秀般得娇女敕纤长,反而有手茧隐隐藏于掌上,更添岁月沧桑。
立于雪中,抚模着耳上不久之前刚穿的耳洞。只希望训练尽早结束,,如此再过不久便能入住长安。只要他在长安,那富家公子应该不难找到。我更要询问清楚,当初丢我置身于大漠的原因…
单于营中隐约箫声已不在,爷爷也再没有抽空去过单于营东北角孤立的帐房。吹箫的主人已然不在,军中却没有提到有人死亡的消息。那就只有一个原因,外貌玲珑,如出水芙蓉般的女子已被送走…若说她和我们身份一样,那送去何处也就可想而知了。
栖身跪坐在帐房,颔首行礼。“见过单于,大阏氏…”还有…
“娘…”瞧见是我,灵合居次兴奋地从大阏氏怀中艰难扭出,激动地向我颠簸而来。按日子算,灵合如今已是一岁零七个月了。孩子还是长得快,学东西也很轻松。如今已能稳稳走路,甚至能说些简单话语。更感到欣慰的是,见到我总是亲切地换我做“娘”。
长久的接触,让我也不自觉地对她产生了感情,就如同是亲生一般。单于营的日子总是厌倦,残酷,无趣的,只有和灵合居次在一起,才有难以言喻的单纯,洁净。
灵合居次急匆匆地颠簸而至,未料却在途中绊倒。正常的反应习以为常,赶忙在大阏氏起身之前,就扶起了灵合居次。见她哭得伤心,我着实无奈地拍着哄她。“我们灵合以后是要当女将军的,怎么能哭呢?”
听了我的话,大阏氏和伊稚斜相视,笑意涌上。灵合居次懵懂知事,大概以为众人笑她,哭声更厉害几分,震着耳膜疼。“好了,没有在笑你,别哭了…”灵合居次先是顿了片刻,瞧见我严声肃穆,以为我不疼她了,坐在地上便是揉眼睛,而后一涌更胜一涌。
“阿雪毕竟也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也是…不是她亲生的,亲切感自然是没有的,自然也不知这小孩子…是要哄的。”
“既是这样,看来…大阏氏一定经常哄灵合居次的,可阿雪以为…灵合居次似乎不喜欢和大阏氏亲近呢,不知…是不是因为大阏氏平日中哄的太过了?”
照大阏氏的说法,表意是说我不懂如何照顾孩童,实意却想说我不亲近于灵合,继而再次提到灵合居次的亲生母亲顿玉阏氏么?只可惜她忘记了…我是伊稚斜精心培养的细作,怎么可能因为女人一句是非而忍气吞声?
显然,大阏氏失了声…
“乖,看娘给你带什么来了?”每次我这样说,总会带来好东西。灵合居次似乎听懂了,擦干眼泪,大眼直勾勾地盯着我的手指,只见手中锦帕一拂,我从袖中掏出一个包好的糖人。“娘也不会做,就拿烧好的糖浆,给你随便糊了一个…”灵合居次也不介意,向我会心一笑,舌忝食起来。我回眸瞟了一眼满意的伊稚斜,大阏氏在身旁怕是变了脸色的。自称是娘,却也没忘自己也是未成熟的孩子,也毕竟只有孩子之间才没有隔阂,孩子才知道小孩子最需要什么,不是么?
“看你哭的,娘给你擦擦鼻子…”
“恩…”手执锦帕,轻巧拭去挂在她鼻下的稠液。转而,露出仅和我之前才有的默契一笑。
如果他也在,看到我如此爱护孩子,也是会放心娶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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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幻想去到长安的情景,幻想与他相遇的场景,推算着自初遇时的日子。我知道自己已经跌落的无可救药,就如若兰瑾曾说,如果这是场病,我只希望能没有解药…远在大汉那个“去病”的男子,此时此刻会如我一般想念他么?
这样的日子终要来临…
战甲上身,装束严谨,军队整装待发,只待单于一声令下,便要和汉军拼死一战。
单于营中抑郁环绕,没有人敢多说一句。匈奴军队就像嗜血的宝剑,宝剑出鞘是一定要见血的。
夜深,爷爷帐中烛火通明。自知在紧急时期,想让爷爷休息是不可能的,但出于不忍还是掀开帐帘,迎步走了进去。爷爷接着烛光,手指在地图上圈圈点点,最后落至一点,苍老褶皱的脸上终浮出一抹笑意,仰头饮尽桌上胡酒。见我到此,才缓缓吐出,“我托塞的仇,终于可抱!不枉我有心栽培了她这么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