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消失的光年 寒冬(女人们)

作者 : 活着活着就老了

秋收过后,随着几场秋雨,寒冬便在北风的呼啸中来临了。

冬天是庄户人最清闲的时节,尤其在给小麦上完冻水之后,连麦苗都蒙着白色的霜冻呼呼大睡起来。

难得清闲的男人们便开始打打小牌,女人们却抓紧时间给大人孩子们做鞋改衣服。东家西家的借鞋样儿、打夹子(把较厚的破衣服一块块剪下来,用浆糊一层层的粘在一起,贴在桌子上在外面暴晒,将来用作鞋面用),捻麻绳、纳鞋底……忙得个不亦乐乎。

做完了棉鞋做棉裤棉袄,这一个冬天,郭素英都没有闲着的时候。郭素英手脚麻利、心灵手巧,做的棉鞋总是又合脚又舒适花样也漂亮,不像有的拙婆娘做得鞋子非大既小,针脚粗大外露,样子蠢笨。就像郭素英的棉衣棉裤总是做得合身又好看,而那些拙婆娘的活计却卡裆露臀,不是肥大就是瘦小。

有时几个女人坐在被柴禾烧的烫的坑头上,互相商讨着做针线活的时候,张云凤的母亲李秀珍便会给大家讲一个关于“拙老婆”的小笑话。

“从前啊,有一个拙老婆,结婚后不会做针线活,她婆婆也不帮她。有一天她要做棉裤,就问婆婆怎么做啊。婆婆说,你个拙东西,连棉裤都不会做,看外面那个树杈没有,就按照树杈做就行。婆婆一边说着一边在炕上缝着被子。没一会儿,就听见儿媳妇在外面喊:‘娘啊娘啊,坏事了,我把裤子缝树上了。’只听屋里的婆婆瓮声瓮气的回答:‘你这个拙东西,要不是我把自己缝被子里了,我一定出去打你两巴掌’”。

众女人听完这笑话,便开始哈哈的笑起来。连在一旁哄妹妹的张云霞也跟着哈哈笑起来。

当然,四周村子里的奇闻异事和本村人家的家长里短才是最令她们感兴趣的话题。哪村的又有人自杀啦,谁家的女人最风骚相好最多啦,谁家的闺女长得最好看啦,谁家的小子整天不务正业了,说到某个隐秘的少儿不宜的段落,还会互相咬着耳朵低声的耳语,只见其眉飞色舞,却听不到其绘声绘色。更有的说到精彩处,还会鼓掌拍大腿的闹的甚是热闹。

这里面顶数比张云霞小一岁的张娟的母亲张玉葛家说话夸张,不是耳语就是拍腿的,说得也都是少儿不宜的事情,女人们爱听,张云霞也爱听,虽然有时听得半懂不懂的。但觉得张娟的母亲说话就是有趣,表情更有趣。

“你大哥,我就不稀罕搭理他。敢惹我?我就几天晚上不让他碰我,超不过五天,保准比你家那头小毛驴还老实。”张玉葛家一边说一边指了指张玉海家的驴棚。

众女人便都嘻嘻哈哈的笑起来。

“我给你们猜个谜语啊。”张玉葛家说着,环顾了一下低头干针线活的女人们,嘴角露出一丝坏笑。

“别听她的啊,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定又憋什么坏呢。”张玉国家对众人说。

“不想听拉倒,我还不说了。”张玉葛家故意装生气,低头快速的纳起了鞋底。

“说吧说吧,我们都可爱听你说了。”李秀珍一边缝棉袄一边对张玉葛家努努嘴,以示鼓励。

“那我就勉为其难的说说,”张玉葛家又环顾了一下四周,那种坏笑又涌上嘴角,“说啊,软能硬,硬能弄,打一个东西。”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旁边的女人也都嗔怪着嗤嗤笑起来。张玉国家一边笑着一边指着张玉葛家:“你这个狗东西,我就知道你没憋好屁。”

张娟的母亲个性泼辣,一儿两女,张娟是她的大女儿,张云霞以前曾经跟张云凤一起找张娟玩过,看到过张玉葛夫妇的结婚证,彩色的二寸照,男人女人的嘴都像抹了口红一般鲜艳。张玉葛家梳着两个小辫子,大眼睛,很漂亮。

这女人最大的爱好就是吸烟和打麻将牌,但家里总是没钱,就东家西家的十块八块的借。张云霞就不止一次看到张玉葛家跟母亲借钱,总是匆匆的来,丢下一句:“过两天就还你。”就匆匆离去。

张玉海很烦她,说死活看不上她,瞎话连篇,说话夸张,打牌输了就说输了吧,还非得说有事借钱。但好脾气的郭素英总是不好意思拒绝张玉葛家借钱的请求,虽然也会厌烦,但好在没过几天张玉葛家就把钱拿回来了。至于这钱是打牌赢回来的还是拆东墙补西墙的从别处借来的,那就不得而知了。过不了几天,又总是故伎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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