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两年的马书杰喜欢张云霞,这几乎是全班同学有目共睹的事实,也是班里公开的秘密。因为马书杰即使在和同学们调笑的时候,也会用眼睛的余光搜索着张云霞的行踪,还会搞各种恶作剧只为了获得张云霞的一个笑脸。
马书杰家有十来棵苹果树,是分队时按人口分得的。每逢苹果成熟的时节,马书杰都会在书包里偷偷带几个洗好的苹果,然后偷偷塞给张云霞吃。张云霞虽然总是客套的推让着,可在马书杰的固执下,尤其是在那又大又红散发着诱人香味的苹果面前,张云霞的客套和推辞是显得那么软弱无力。
俗话说“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短。”吃过马书杰的苹果后,张云霞对马书杰变得和颜悦色了许多,也不会再对马书杰爱说话爱捣乱的多动症性格明显的表现厌烦了。
偶尔自习课的时候,马书杰便会利用张云霞给自己讲题的机会,偷偷的凑近张云霞的身旁,贪婪的嗅着张云霞脸上“郁美净儿童霜”的香味,也会趁张云霞不注意,偷偷模一下张云霞的辫梢。被张云霞发现后,便嘻嘻笑着装作不是故意。
张云霞不讨厌马书杰,却也谈不上喜欢,因为他太闹太爱说话了,每天早上除了上课时间都是不停的叨叨唠唠,叨唠老师叨唠同学顺带叨唠家里的父母和弟弟。而每天跟马书杰一起结伴上下学的杨扬却完全是另一种类型的男孩。
据大嘴巴马书杰说,杨扬的父母在村里开了一个小诊所,因为家庭富裕再加上他是最小的儿子,从小便倍受宠溺。杨扬就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哥哥已经上中专,姐姐现在上初三,因为经常来找杨扬,班里的同学也都认识。
又据大嘴巴马书杰说,杨扬喜欢班长高文秀,这个小绯闻曾经让张云霞郁闷不已。因为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张云霞开始像暗恋红卫一样喜欢杨扬了。
杨扬,个子高高瘦瘦的,长相一般,学习成绩一般,狗爬般的丑陋字体更是不敢恭维,但却比其他男生显得沉默寡言许多,经常一个人坐在课桌旁发呆,看人的时候,眼神深邃而忧郁,好像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哀伤。
家庭生活富裕美满又在宠爱中长大,他到底有什么可忧郁的呢?当一个女孩开始对另一个男孩感到好奇,那么偷偷的关注和揣摩便显得那么的顺理成章。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张云霞上学进教室的第一眼,便是投向杨扬的座位,看到杨扬坐在那里,心里便一阵窃喜,如果不在,便莫名的失落。偶尔装作不经意的回头看看,也无一例外的会向杨扬的位置投射一个假装无意的目光。
当马书杰告诉张云霞杨扬给高文秀写情书被高文秀拒绝后,张云霞又失落又欣喜。失落的是杨扬喜欢的不是自己,欣喜的是高文秀不喜欢杨扬。
张云霞最喜欢看杨扬每天放学后,故作潇洒的甩甩头,把书包吊儿郎当的搭在肩头,那做作的潇洒动作总会让张云霞心动不已。
但因为座位距离远,彼此便没有多少接触的机会。张云霞就这样默默的做着自己少女的单相思的美梦,有失落也有隐隐的甜蜜。
初中三年,张云霞和杨扬总共没说过几句话,但每一次短短的对话都会让张云霞美滋滋怀念几天。
有一次张云霞和母亲及妹妹去赶乡里的庙会,乡里有一个破旧的老式电影院,那天放的是李连杰的老电影《少林寺》。买票的时候,张云霞一眼便看到了吊儿郎当走来的杨扬,在熙来攘往的拥挤人群中,张云霞的眼光像聚焦的镜头一般只投射到杨扬身上,周围的人和物只能充当一下背景……
在他旁边是他那个姿色平平的姐姐。也许是爱屋及乌吧,因为喜欢杨扬,张云霞看杨扬的姐姐也格外的顺眼。记得在元旦全校联欢会上,杨扬的姐姐唱那首《恋曲90》的时候,张云霞因为用力鼓掌手都拍痛了。
张云霞虽然早看到了杨扬,却在杨扬看过来的时候故意把眼光挪向一边,装作没看见,希望看到自己的杨扬会主动跟自己打个招呼。
果然,杨扬看到张云霞便笑着说:“哎——张云霞啊,你也来看电影啊。”
张云霞赶紧装作刚看到杨扬的样子,同样露出惊奇的表情:“是啊!太巧了。”
杨扬的姐姐听到两人的交谈,也冲张云霞微微一笑,就算打过了招呼,张云霞也很礼貌的回了一个微笑。
买完票后,张云霞听身后杨扬的姐姐低声跟弟弟说:“这是你班的同学啊?我以前怎么没注意?长得挺漂亮的嘛……”
走在前头的张云霞听着杨扬姐姐的夸赞,心里的喜悦不禁要跳出心口般抑制不住,马上兴奋的脸红心跳起来。因为太过兴奋也因为人头攒动环境太过嘈杂,便再也听不到姐弟的对话了。而同路一起走着的母亲和妹妹完全不知道身旁外表平静的张云霞此刻心里已然翻江倒海了。
看电影的时候,张云霞不止一次借助着荧屏那微弱的光亮偷瞄着离自己座位不远的杨扬,杨扬依旧以潇洒的落拓姿势把头倚着椅子,看似心不在焉的盯着银幕。偶尔看到杨扬把目光转向自己的方向,张云霞便像被捉住的小贼般赶快又把目光移向正在激烈打斗的电影剧情,尽量做出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
一场电影看得迷迷糊糊,张云霞心里却一直像含着一块糖一样甜蜜。这算不算我们共同看了一场电影?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缘分?张云霞花痴般的猜想着,甚至还幻想自己哪天真正长大后,可以穿高跟鞋,涂着鲜艳的口红的时候,跟杨扬一起牵手走进电影院,然后倒在杨扬的怀里看一场以爱情为主题的电影。那将是多么甜蜜的事啊!
电影结束后,跟着人潮缓慢的走出电影院,张云霞的眼光一直锁定在杨扬的身上,直到带着失落的心情目送着杨扬从自己的视线里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