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闲话了一会儿,刘文栋从裤兜里掏出一封信交给张云霞:“这是我今天上午赶集时,碰到马书杰,马书杰让我转交给你的,”刘文栋透过近视镜片,意味深长的看了张云霞一眼:“云霞,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们现在首要的任务是什么,不要为那些不必要的人和事,浪费自己的时间和情绪……嗯,你那么聪明……啊,我今天多话了……”自幼跟张云霞一起打闹长大的刘文栋突然变得有些尴尬起来,似乎意识到自己话太多,管太多起来,说完这没头没尾的话,便借口回家看书,匆匆离去了。
刘文栋的话虽然说得没头没尾,含蓄又正规,但张云霞还是听出了他的好意,在感激的同时也感觉万般的委屈。张云霞知道,刘文栋是误会自己了。从初中在一个班时,马书杰暗恋自己便是班里公开的秘密,刘文栋自是对此事也早有耳闻。通过两次给马书杰传信,也许他一直以为张云霞在跟马书杰早恋,甚至偷偷为张云霞的前途担心哩!
唉……
张云霞顾自叹息着,为了刘文栋的误解,为了自己从初中时就担负着马书杰公开暗恋的“名声”,但她又能说什么呢?能对谁说什么呢?人家本就对自己无意,从未表白嘛,是自己和别人一直误解,与马书杰有什么关系吗?
送走刘文栋,张云霞更加心烦意乱,但还是带着好奇打开马书杰的那封信,比平时要心急百分的想看看马书杰这次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信很简单,可能是怕人偷看,写得比平时的信客套的多。只说让张云霞明天下午一点去村外的老地方,有事说。
张云霞一晚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在赴约与爽约之间举棋不定。不去吧,怕马书杰一直等,何况也的确想知道马书杰到底想跟自己说什么。再说,大约一年不见面了,心底还是对他有种莫名的思念的。去吧,想想马书杰“脚踏两只船”的行为,确实也令人气愤和不齿。
张云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脚踏两只船”这样的字眼,自己和马书杰本来就是很纯洁的同学关系嘛,可我们是真像普通同学那么纯洁吗?张云霞自己也犯了糊涂,无法定义和马书杰的关系。
第二天午饭后,张云霞还是不由自主的换上了那身最漂亮的连衣裙,像第一次与马书杰约会一样,趁家人午睡的时间,偷偷在午后的烈日下骑车赴约。
像上次一样,远远就看到马书杰斜靠在自行车上早早等候着了,看到这情景,张云霞不自觉就有些脸红心跳起来。不管自己跟马书杰的关系如何定义,这样在无人的午后相约本身就很令人感觉暧昧了。
看到张云霞,马书杰露出了由衷的笑容,那笑容里依旧有着少男的那份羞涩。
张云霞虽然有很多话想质疑马书杰,想问问他为什么恋爱了还跟自己保持暧昧的通信?想问问他在他眼里自己到底算什么?但张云霞最终一句话也没问出来,毕竟他们目前只是通信比较频繁的同学,马书杰也从未明确的对自己表达过爱意,自己又有什么立场去问呢?
一年未见,马书杰长个子了,说话声音也变得低沉了许多,比一年前看起来成熟稳重了许多,已经初步显露出一个英俊男子的雏形。
马书杰对张云霞依然是一脸憧憬的表情,那份喜欢和欣赏之色虽然仅仅流露在眼神中,但依旧被张云霞尽收眼底,全部捕捉。张云霞却又在心底暗暗否决着自己的感觉:别再自作多情了,人家都有女朋友了,你还瞎想什么呢?
俩人有一搭无一搭的说着各自学校里的趣闻,虽然不在同一所学校,但因为总是通信,对彼此学校的生活还是很了解的,聊起来完全没有陌生的疏离感。
七月的天气总是说变就变,刚才还无比闷热的天气,突然被吹来的一阵凉风驱散的烟消云散。感受着清凉的夏日之风,看着周围庄稼地里的玉米叶在凉风中摇曳,张云霞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开朗起来,跟马书杰的交谈便没有了刚开始的拘束,谈笑风生起来。
不知不觉中,张云霞一看腕上的手表已经快中午两点了,便声言要回家了。
马书杰一看张云霞调转自行车的车头想走,慌忙之下,竟然一把握住了张云霞攥着车把的手,急迫的说:“再待会儿吧。”
张云霞本来也想多跟马书杰说会儿,可一看马书杰一把握住自己的手,一下子便急恼起来,快速的挣月兑了马书杰的掌控,只丢下一句:“我走了。”便飞快的拨转车头逃也似的骑上自行车走了,留马书杰一人一边吹着凉风一边暗自神伤。
回家后不巧父亲张玉海已经午睡起来,正坐在炕上吸烟,听到门响,便跑出来问张云霞:“大晌午的,你骑车子干嘛去了?”
“哦,我去刘文栋家问了道题……”张云霞因为撒谎一下子便涨红了脸,但也暗暗佩服自己随机应变的能力。
张玉海也不深究,兀自出院门到胡同口大树下乘凉闲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