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周艳霞工作忙,张云霞在白天的时候也极少看到她,有机会看到了便会坐在一起,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聊聊天。
周艳霞的男友依旧对她态度恶劣,晚上来的时候像以前一样,十次有八次都是无休止的吵骂。有时听到对屋男人打女人发出的“啪啪”声及周艳霞的哭号声,张云霞都要抑制着冲过去指责男人的义愤,李建港在这时反而会劝导张云霞:“人家小两口的事儿,你就别掺和了。你同学不是说了嘛,人家男友对他挺好的,就是脾气坏些,唉,问世间情为何物啊?那就叫做一物降一物。”张云霞虽然还是气鼓鼓的,但细想,李建港的话还是不无道理的。
有时实在憋不住,也会跟周艳霞诉说心里的困惑:“你男朋友对你是真好吗?他怎么可以对你态度那么恶劣?”
周艳霞却总是护着自己的男友:“没事儿,他呀,从小就脾气大,爱动手,他打我我就还手,他骂我就还嘴,平时其实对我挺好的。”
“唉……”张云霞彻底无语了,平时只听到两个人的吵闹了,何曾听过男人对周艳霞的一句柔情软语啊。真是“周瑜打黄盖啊”,既然当事人都心安理得,自己再在中间挑拨,反而显得不够厚道,便无可奈何的沉默了。
张云霞隔几天便会回家一趟,因为第二天还要做家教,便总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总是在回家那天下午,让李建港骑自行车带着自己到刘宇轩家,上完课后,再坐公交到汽车站,再坐通家的公交车,在家里待一晚,第二天早上便又匆匆赶回来。上完上午的课,李建港便又绕道骑自行车把她带回家。
这次回家,张云霞特意给母亲买了一件上衣,郭素英试了试,虽然有点大,但也说什么不让闺女去换了,说“怪麻烦”的,夏日的上衣虽然花不了多少钱,但郭素英却很欣慰,因为这毕竟是闺女用自己赚的钱买的啊。不论价钱多少,女儿的这份孝心,又让郭素英觉得自己的孩子真的是懂事长大了。
“你后天下午请个假吧,你大姑给云爱在他们村介绍了个人家,你也回家来参谋一下吧。”郭素英对张云霞说着。
听到母亲提及自己相亲的事,张云梦便有些羞涩了,坐在炕上一言不发。
大妹和小妹自辍学后,随着接触社会越来越多,两个人也越来越重视打扮,再加上天生长得就俊俏,都出落的越发好看了。尤其是小妹,大眼睛顾盼有神,闪烁着灵动的光芒,是人见人夸的美人胚子。
听母亲说对方是一个二十岁的男孩,家里兄弟三人,两个哥哥都已经结婚单过,他自己常年在外地打工,现在在天津工作。对方是老实本分的庄家人,虽然有些贫穷,跟自家倒也是门当户对。
“你大姑说,程强啊,长得挺好的,个头也高,就是黑点。黑点怕什么是吧?你大姑还说了,对方家庭条件差,如果女方愿意,就是入赘倒插门也行的。”郭素英看来对这还未谋面的小伙子充满期待。
“入赘做倒插门女婿”,张云霞知道,这是父母最为满意的条件。因为在当地,只要没有男孩的家庭为了将来老有所养也为了自己一辈子辛苦攒下的家业不旁落他人,都会找一个入赘的上门女婿,男方入门后改成女方姓,将来有了孩子便称本该叫“姥姥、姥爷”的人做“爷爷女乃女乃”。不过,一般做“上门女婿”的都是贫困地区来的外地人,本地男孩一般不屑于改姓入赘女方。但外地来的男孩不知根底又不放心,所以,找个合适的“上门女婿”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有的没男孩的家庭,实在找不到合适的男孩入赘,便选择退而求其次,至少要把一个女儿嫁到本村,守在自己身边就好。
转眼到了后天下午,程强在大姑和父母的陪同下,来到了张玉海家。也许是因为初次相亲吧,很拘谨不爱说话。
程强果然如大姑介绍的一样,瘦瘦高高的,五官搭配匀称,黑是真黑了些,估计是长年在外干活所致,但总体来说,还是个英俊不错的小伙子,给人的初步印象不错。
张云爱也在父母的吩咐下,给程强的父母端茶点烟,因为羞赧,相亲的整个过程脸都是红红的。
程强也并不比张云爱好多少,见张云爱的婶子大娘一个个涌进屋来,别说把人认全,就这一屋的男男女女就把他慌得不行,羞臊的挨个点烟,手都是轻轻抖的。
介绍完双方家长,作为媒人的大姑便使眼色让程强和张云爱单独处处,谈谈话,增加一下了解。
众人便都躲到外屋,嘻嘻哈哈的说话。
农村孩子脸皮薄,张云爱只简单的问了问程强的工作情况,程强也没话找话的询问了张云爱做裁剪的事,说了没几句,因为太过拘谨,两人便没话可说了,剩下的便是难耐的沉默。都没有胆量看对方,只是低头的低头,看着窗外的看窗外,越想着找话题,那话题反而却不知道遁形到哪里了,本来天气就炎热,两人因为紧张慌乱和着急都弄得满头大汗。
终于,张云爱受不了这尴尬的气氛,率先走到了外屋。
众人一看一个出来了,便知道是没话可谈了。
又闲坐了片刻,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众人便都散去了。
大家一走,郭素英便问张云爱:“怎么样啊?你觉得这个小孩儿行不行啊?”
张云爱一开始扭捏着不肯说,后来被逼急了就说:“哎呀,你看着行就行吧!”
“这孩子,什么叫我看着行就行啊,你要觉得行呢,咱也不急着定亲,你们多处处多了解一下,你要觉得一点也不行呢,我就马上回了你大姑,省得人家男方惦记着这事。”郭素英很看不上二闺女的扭捏。
旁边的张云霞和张云梦也这样劝张云爱,张云爱其实本心是乐意的,但又不好意思说,最后只说:“那就先处着吧。”
后来,大姑来电话说男方是一百个满意,现在只看云爱的意思了。
“孩子还小,也不急着定亲,先处处吧。”郭素英给了大姑一个明确的答复。大姑一听这话便知道是八。九不离十了,喜滋滋的便把同样的话回了男方。男方听闻也是喜不自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