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湾月猫着腰,轻轻向后方楼梯口挪去。衔欢虽然不明白具体原因,却也是硬扯着飞羽一道下了楼梯。等到她们已经远离了关雎台,湾月方放慢脚步,回头看向来时方向,长长舒了口气。
跟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飞羽奇怪地随着湾月目光看过去:“娘娘,你到底在躲什么?”
湾月瞧了一眼深思的衔欢,“当然是我不想看见的人。”
“飞羽,问多了。”衔欢拉了拉飞羽示意道。
飞羽知道自己逾越了,慌忙低头:“娘娘,飞羽……”
“好了。”湾月打断飞羽的话,“没事,我们回去吧。”
“嗯。”
而中原轩就站在原地瞧着她慌慌张张逃离关雎台,越发蹙眉。她这般躲避自己,看来今天那番话是说重了。
回到银雪殿,飞羽稍稍歇了口气,就立即组织着打扫院落,衔欢则在一旁,陪着湾月。湾月坐在秋千架上,缓缓晃荡着。安静了一会儿,衔欢终是开口问道:“公主,今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湾月低头看着飞扬的裙摆,小声说着:“我始终是对中原轩有芥蒂的,所以我没有办法在他靠近时表现得自然。我做不了他想要的乖乖的女人。”
衔欢听到这,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对话,不用说是公主心里对他有芥蒂,若是怨恨中原轩也是合理的,所以她不能强迫公主在中原轩面前强颜欢笑来换得“一生平安”。最近,她已经做得很好了,也忍了很多。
湾月瞧着不远处那些忙碌的宫婢们悠悠开口:“你看他们在准备着迎接中原轩。”
衔欢点头:“是,帝君说过。”
“衔欢,我其实是害怕的。”湾月很含糊地低声说着,攥着绳子的手紧紧的。
她听得不真切:“公主,什么?”
“没有。”湾月立即淡淡笑开掩饰,“没有什么。”算了,衔欢,你能够少一些烦恼就少一些吧。
午后,湾月站在窗旁看着夕阳一寸一寸泯灭,不禁用力抓紧窗沿。
“娘娘,该用晚膳了。”飞羽走进说着。
“好。”再瞧一眼那太阳,湾月阖上眼回身,应着。
用过膳后,湾月泡了一会儿花瓣澡,然后所有人都退出去。在离开的那一霎,衔欢忍不住地瞧着眼神涣散的湾月,转头狠心离开。
屋子里只剩湾月一个人,她拉拉身上松散的衣服,站起。却在那一瞬间,门打开。她慌忙后退。
中原轩一进门就瞧见她眼里的恐惧,缓缓靠近她,说着:“你若安安静静的,不给我挑什么风浪,就无须害怕。”
被夹在那里无路可退的湾月听到这话忽地笑了,如那日楼延赫说“不要伤害帝君”一般绝望地笑着。
中原轩立在她面前,拧眉问道:“你笑什么?”
“我笑帝君的心可真硬。”湾月冷冷回答。
中原抬起她原本低着的脸,同样冷峻:“怎么说?”
“帝君这么聪明的人,一定是懂的。”
中原轩的怒气又被湾月挑起,他一把扯开湾月的外衣。湾月惨淡笑着,不挣扎。
突然,中原轩止住手,紧紧盯着她身上那赫然出现的几条丑陋的疤痕,那是鞭子留下的。那日的场景一下全涌上脑海,她的眼泪,她的伤口,还有她的求饶,绝望,在这一刻他心软了,伸手将湾月拥入怀中,低喃:“我会好好待你,若你不叛我。”
湾月无奈笑开,你掌控着我所有在乎的人的性命,我怎么会有能力背叛?于是,她点头。她已经无路可走了,还能怎样?
中原轩感到她的顺从,不禁微钩唇角,轻轻抚上她的脸颊,低头吻上她的唇。湾月闭眼,来麻木自己的心。
第二天,湾月醒来时,旁边已经是空的了,隐隐还散着他的温度。她坐起,倚着枕头,蓦地捂住嘴,闭上眼低低啜泣着:湾月,容许你软弱地哭一次,最后一次。
门外,飞羽原是想推门进去,却被身后衔欢拉住。衔欢压低声:“让娘娘再多休息一会儿吧。”
飞羽想想,点头。
看着飞羽远去之后,衔欢就守在门口,听着里面压抑的哭声,握紧拳。
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之后,湾月才爬下床,自己动手穿上衣服,她不想让人看见那些痕迹。收拾妥当,她才说道:“衔欢,进来吧!”
衔欢低着头端水走进,“娘娘,洗洗吧。”
飞羽随后跟进,将那碍眼的床单撤掉,虽然她没有明着表示,但她的脸上却显示着抑制不住地笑。
湾月看着无奈,皇城之中,怕是大多人都认为这是我的恩宠吧!她伸手模模那泛红的眼圈,别让人瞧出这才好。
用膳过后,飞羽领着她们继续逛皇城。帝国的皇城与凝心大不同,几乎是处处透着帝都的霸气。湾月不禁想道:如中原轩一般,野蛮霸道。
“娘娘,从这继续往前走就是帝君处理政务的潜心殿。”飞羽指着不远处金碧辉煌的宫殿。
湾月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看看转身,那里对她来说没什么意思。却在回头瞬间,猛然发觉那人身影落入眼中。她有一瞬呆住,他显得狼狈困顿,那模样是她之前未曾见过的,即使第一次他受伤也不似如此。觉察到自己的失常,她连忙回神,唤了一声:“楼将军。”
楼延赫也俯身:“玉妃娘娘安好。”
湾月强撑着微笑着回礼,然后大步离开。其实,她藏于袖中的手已是止不住地颤抖,她承认她还是没有办法彻底放下他,每一次见到她,她都需要这么努力来压抑自己。湾月一直冲到荷花池水旁,停下看着水面:楼延赫,我也知道我不该执着于你,可是想要放下,不是说“放手吧”,然后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将两人界线划得清清楚楚,你今日如此模样,是因为我吗,你是不是也无法撒手。呵,那些所谓的再见面亦是朋友根本就是骗人,我们现在的每一次见面,都那么难堪。
而处于那里的楼延赫等了很久才起身,然后转头看她消失的方向,呢喃着:“你哭过了吧。”说完却又自嘲笑着,他有资格管吗?遂继续朝着潜心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