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后饮食规律稳定了许多的江上平逐渐有了发福的迹象,原本瘦弱的身躯开始丰满起了魁梧的骨架。
当肩宽背阔的江上平推着那辆十分单薄的自行车一进院的时候,徐丹跌了一地眼镜——如果有眼镜的话——那简直就是一个儿童玩具嘛,江上平坐上去恐怕摇摇欲坠都省了,直接就立体变平面的了。
二六架子,刚到江上平的腰那么高。没有车铃,没有前闸,好在脚踏板还在;座套是八成新的,有点不合体,有后闸,没后座。整辆车以掉漆的黑色和黄褐的锈色为主,能让人眼神一亮的唯有几根车辐条,想浩瀚夜空里的小星星一样眨着诡笑的眼睛。
“就骑这车,多掉份啊?”徐丹忍着笑。
“好赖不计哥哥也是有车一族了。”
“就这车?”
“咋的,叫车不?”
“叫车!”
“哎,对了,轿车!”
“你骑一下我看看。”
江上行腿一骗,车就到了胯下,脚够到了脚蹬板。刚要蹬走,犹豫了一下,又腿一骗下来了。
“咋了?”
“不会!”
“你说真的?”
“嗯。”
“那你练去吧!”
江上平没事的时候就推着自行车在门前的大道上练习,一边练一边想不通:村子里的孩子们还没有自行车高的时候,就可以吸溜着鼻涕练习掏裆——从架子下伸过腿去骑车,一手扶着车把,一手攀着大梁。远远地看去只见自行车不见人,因为人们都习惯了向座位顶上看。为啥自己学个自行车就这么费劲呢?
好在车矮人腿长,稍微一歪脚就点到了地上,不用担心摔倒了被人笑话。
家穷有什么好,没有自行车可以学,居然到现在才开始学。
一狠心,上去就蹬,蹬上就走,歪歪扭扭,几次要摔倒。有行人过来,江上平还得停下,一是怕人家笑话二是怕撞到,这些人却都微笑着留下一句:江老师,学骑车啊?!
当江上平骑着自行车出现在学校时,正是开资的日子——终于可以安装闭路了,学校昨天刚刚放假,除了门卫没再看见别人,在操场上遛了一圈自行车,得到了已开资的消息,江上平就兴奋地回到了家。
“我立刻就去找人安装闭路电视。”接过徐丹递过来的钱,江上平的手就到了车把上。
“拉倒吧,别骑那车了,万一肇个事车赔上都不够。”
“肇什么事,我可是个好把式。”江上平像个孩子似的对车充满了依恋。
记着同事们的指点,找到了负责安装闭路电视的广播站站长家。一拉开屋门居然看见了自己的学生李国良,他给江上平的一向很深——一直以为应该是“国梁”,毕竟自己班级已经有一个“永栋”,那自己教出来的岂不都是栋梁之才?
简单说了自己需要安装闭路电视,麻溜的交了钱,立刻就给了一个小红本,登记成功。
“这两天正在检修,到你那片时就直接给安上。”李国良他爸也是个爽快人。
“行,家里用留人不?”
“不用,只要信号不好你就给我打电话,本子上由单位电话和我家的。”
“那就多谢了。”
当时正是吃晚饭的时间,这样说定了。等到第二天吃午饭的时间江上平就看上了自己家的闭路频道节目。
想不到,这个这样快,说实话江上平还真有点不适应。
家里的三大项目都上完了,家里又赤贫化了,但是两个人心里还是甜滋滋的,看来城市化的生活是人人都向往的,或者说江上平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资本主义腐朽思想给腐蚀了?
架上的黄瓜、豆角已经开始开花了,女敕女敕弱弱的黄花顶着一根象毛毛虫一样的小黄瓜,怯生生地看着世界,引起徐丹的无限爱怜;浅紫色的豆角花摇曳在一片片小孩巴掌一样的叶子里,透着无限的生机,就是不知道啥时候能结荚。
园子里的粘玉米就跟缺乏营养的黄毛小丫头一样伸展着几片不只是缺磷还是缺钾的叶子,有一个刚刚有甩棒的苗头时换来了徐丹的一声尖叫,不曾想却迎来了一瓢凉水。
“这苞米就是结棒也白扯,早晚是喂耗子的货。”路上经过的邻居不经意的一句话被徐丹听到了,沮丧了一下午——谁希望自己忙了一年到秋却是颗粒无收。
“按说这园子出水,要是栽两池稻子应该能行。”人走过话留下,这句还算是对打击之后的一点安慰,可是难不成真让江上平在这里种点水田,免了吧,记得江上平挖沟的时候就弄出五六个玻璃瓶子,真要是光脚丫下去,怕是得付出血的代价。
稻子种不种是来年的事,江上平也就不用流血、流汗,不过却流泪了。
就在七月下旬的时候徐丹偷偷地告诉他——可能是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