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在乡村 第226章 女儿入托(三)

作者 : 北海苍梧

第二天还是要打针,江上平依然用老办法,当然孩子还是舍不得他那宽阔的胸怀,在幼儿园留下痛哭的泪水。

扁桃体发炎引起高烧,打针是为了消炎,消过炎再哭,哭只会增加炎症,也就是说还会发烧,真是一个可恶的恶性循环。

徐丹去接孩子的时候,偌大个幼儿园空荡荡的,人家也开始做晚饭了,最低得把炕烧得热乎的啊,只有孩子自己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地发愣,身边的桌子上放着自己的书包,作业本甩在外头,皱巴巴的,好几处都能看到泪水曾经留下的痕迹。

灰暗的天空把仅有的一点光隔着塑料布透进来,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桌椅整齐地排着,一个三岁大的小女孩孤零零地,偶尔传来一点回声,徐丹心里一紧,要说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禁不住鼻子一酸。

“宝贝,咱回家了。”说着话去抱孩子,才发现孩子的眼角有许多眵目糊,不用说,这一天没少哭。

一下子见到妈妈,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可是嗓子早已经沙哑,隐隐有了破锣的感觉。

徐丹没有管正在跑过来的幼儿园老师的解释,抱起孩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出去很远才想起来自己也是老师——说起来是同行,应该可以理解吧,但是内心深处真的不愿意原谅对自己家孩子的态度。

“‘已所不欲,勿施于人’吧”,徐丹轻声告诉自己。

可是第三天就不好办了。江上平负责四个班级的物理课,以往都是上午有课或下午有课,很容易串。可是今天江上平是上午、下午、晚上都有课,很难串——难道你还能把别人的早上一、二节串成下午的七八节?

可是看江瑛的架势,炎症一直没消,针还得打;徐丹这几天是搭顺风车去,免不了有走一段可能,下班也是如此,有时候回来得较晚。

车还得自己骑,暂时不能给徐丹,江上平已经决定了怎么办。

早晨到学校点了个卯后,江上平请过假就骑上车接孩子奔医院了。偏偏今天患者多得很,都在排队。江上平几次欲插队,想了好几想还是放弃了——为人师者做不到遵守秩序还能期望别人做到吗?

等到孩子扎好针,大约学校的第二节课应该已经上了,第三节自己是有课的。

出去转了一圈,在一家的院子边上掰了一截带杈的小木棍,把吊瓶挂上,一手举着吊瓶,一手抱着孩子走到摩托车前。单脚支地坐在车上,把孩子面对自己放好,再一次用上衣把孩子包起,把刚才掖到裤腰带上的吊瓶棍拿下来,斜着插到系紧的衣袖里,又用别人剩余的输液管斜肩在胸前系了一道。

现在的样子,俨然一个解放前高级军官,腰带、背枪,就是寒酸了一点。

试了试还算稳当,江上平一脚就踹着了车,把孩子带得一晃,就直奔学校而去。

江上平在门卫处没有停车,刚进院就听到值班老师在冲着自己的背影喊什么,这些声音混在轰鸣的摩托车声音里就随风飘走了。远远地看到办公室门前几个老师在那站着,越来越近越发现他们在冲着自己指手画脚。

“你这是在干什么,这可是大活人,你就这么一绑?”一个中年女教师大步走过来一边接孩子一边跟江上平大喊,比孩子他妈还生气呢,“这要是急刹车把孩子摔了,哭你都找不到调。”

“哪有你这狠心的爹。”

“你以为你是从上甘岭才下来啊,打扮得那出。”

“唉,两口子都上班可苦了孩子……”

大家七嘴八舌地批评着江上平,江瑛一下子小脸抽抽着要哭,大约以为这么多人在欺负她爸爸呢。

几个人抱孩子的、举吊瓶的,把孩子送进办公室,看着江上平从衣兜里掏出另外两个冰凉的吊瓶,都傻眼了——这得打到什么时候啊。

“一会有课是吧?”刚才批评江上平的那位中年女教师,正抱着江瑛在自己腿上。

“嗯。”江上平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我没有,孩子交给我吧。”一边说着话一边模着孩子冻得通红的脸蛋,“这孩子跟我还挺近面。”

只好如此了。

下课铃声响了,跟孩子解释了几句江上平就拿起教案、课本、实验器材去班级了,临出门偷偷地回头瞅了一眼,孩子没有找他。

上完课回来,正在打最后一个大瓶了。这要是按照自己的设计,吊瓶高高挂、小孩低低坐,应该都打完了。

刚才抱孩子的骆老师有课了,孩子必须自己安排了,别的人她也不跟啊。

抱着孩子提前进入班级,早有学生给觅了个靠窗口的好位置摆好了桌椅,跑去和别人挤一张椅子了——多好的学生啊。

“老师,她打完针了。”课讲到一半有学生提醒,唉,没办法,有一半的学生心思没在课堂上,都在这孩子身上呢。

急躁的过去拔了针,小声告诉孩子自己按着针口,可是那么大点的孩子那脸得住啊,一会就顺着手流血了。

“老师,她手出血了。”不知道又是谁喊了一声,孩子正扁着小嘴向自己走来。

给孩子按着针口,好不容易不出血了,接着讲吧,她又走一步跟一步。急得江上平一瞪她,憋屈了很久的孩子再也控制不住哭出了声。

“难道要想自己上小学的时候那样允许孩子在课堂哭吗?”江上平恨恨地问自己,打开门把孩子拉到窗下,关上了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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