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谢过我,带着顾以陌的那封信,打算离开覆云楼。“祈姑娘,已经很晚了。不如,就在覆云楼住一晚吧?”探查完客人的记忆,花了足足五个时辰,天幕的星子已经闪烁着微冷的光,像往事被翻起,虽散碎却历历在目。
她笑着摇了摇头,还是执意要离开。一个女子,虽然霸道又蛮横,可是让她这么晚一个人走夜路回家,似乎太不尽人情了。罢了,谁让我心肠好呢,她没有买成桃花酒,我就送她回家,当做是补偿吧。手上划过一道白光,她惊讶地升起到半空中,蓝色的衣角在风里飘动,变得寂静陈旧。“祈姑娘,不用害怕。你这么晚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还是我送你回去吧。”她的身影渐渐淡去,消失在茫茫的黑夜里。
远处未眠人家醒着的灯火,似一朵朵盛开的昙花。我叹了口气,转身拍拍濯尘的肩,“团子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换做从前,它就算是在外面疯玩,日落之前都会回家,而今天……我把手搭上他的肩头,“你一点都不担心它吗?毕竟…是你把它扔出去的,不要像祈雨凉一样,失去了,再后悔也没有用哦。”
他烦躁地拍掉我的手,“白倾辞,你的想象力能不能再丰富一点?团子是只鸟!而且还是跟你似的傻不啦几的傻鸟。”
我正色道,“你没看出团子很喜欢黏着你吗,虽然它一点都不喜欢跟着我这个主人,你不疼它,我还是很疼它的。如果你把它弄丢了,不要以为我会放过你……”他突然抬起手,玩味地眯起眼睛,我下意识地后退,每次他做这个动作都意味着他在打什么小算盘,下一句话十有**是鄙视我的。“白痴——”果然,没什么好话。他摊开手,一个毛绒绒的蓝色小脑袋探了出来,欢喜地“啾”地叫了一声,圆滚滚的身子和傻傻地绿豆眼,除了是我家团子还能是谁?
“它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都没有发现。“在察看祈雨凉的记忆的时候,它就回来了。我顺手就抓过来了,你看得太投入,所以就没有发现。”他的拇指轻轻抚了抚团子头上的那撮小绒毛,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温和。我甚至以为顾以陌的执着和放弃让濯尘这样的人都被打动。团子依偎在他的掌心里,扑棱扑棱羽翼——濯尘还是比祈雨凉聪明的,他知道团子依赖他,就算他把团子从窗外扔出那么多次,但是他还是可以放任它呆在掌心撒娇。
这样的濯尘,好像比那个只会板着脸,烦躁把团子赶走的濯尘好多了。“愣着做什么。呆得跟这只傻鸟一样。”一句话瞬间毁掉他在我心里重新建立的高大形象。“为什么每次都是我啊……”貌似他才跟团子一样吧,懒洋洋的。
他难得地拿了一撮小米撒在团子面前,团子受宠若惊。我们身为无常,不吃东西没有关系,不过团子折腾了那么久,早就饿扁了,小尾巴翘着,吃得很专注。我郁闷地掌心朝上,暖黄色的光晕缓缓漾出,祈雨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的画面里。
我明明用法术把她送到家门口,她却没有进门,而是转了身,一个人踢着石子慢慢的走,却不知不觉到了顾府门前。
门口守夜的家丁显然认出了来人,“祈姑娘?您这么晚到府上来,是有什么急事要找少爷吗?”她有些惊讶,“你怎么会知道我是谁?”家丁笑了笑,答到,“少爷大婚时你来过,那时你没有请帖,就是被我拦了下来。事后少爷狠狠训了我一顿,说是祈姑娘以后若是想到府上来不用请帖也不用通报,直接请进来就是了。”
她忽然轻笑,低声喃喃,“原来,他也会训人。我以为他从来都像软柿子一样呢……”可惜她到最后才明白,这个软柿子所退的一万步,都只是因为需要他退让的这个人,叫做祈雨凉。
家丁望着失神的她,疑惑地问,“祈姑娘?”她回过神来,歉意地笑笑,“算了。我没什么事。”转身离去。她终究还是没有勇气踏进这里,她怕看见他,看见那个昔日寸步不离守护着她的人此刻却守护着别人,怕看到他们夫妻美满地依偎在一起,是她错过,失去,再也不可触及的幸福。
弈棋转烛事多端,饮水差知等暖寒。半句诗,她知道他或许会懂,再惋惜,一切也都回不来了。所谓世事无常,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如果是因为刚饮下不懂得冷暖,那么用十年的时间来品味,也该足够了吧。
她离开,没有看见顾府的门扉上用篆体刻着剩下的那半句诗,因为岁月的侵蚀,狠狠刻下的诗句虽描着朱砂,炽烈的颜色却变得陈旧而寂静——
如膜妄心应褪净,夜来无梦过邯郸。
注:这章“知暖”中提到的诗句是钱钟书的一首诗。这首诗是钱钟书想表达世事像下棋一样变化无常,喝下的水还不知冷暖,但不要抱太多的希望,否则黄粱一梦,受伤的还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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