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她忍住内心狂乱的心跳,轻柔的声音荡漾开来,抬眸看着眼前丰神俊朗的男子,陌生的电流顺着血液流遍了全身,酥酥麻麻的,兴奋的叫嚣着,差点要冲破了血液。
马车依旧飞快的驰骋着,车厢内的气氛却是温柔旖旎,一股甜腻的味道在空气中荡漾开来。
穆流苏纤长浓密的睫毛轻轻眨了眨,依偎着北堂德润的肩膀,嘴角泛着甜蜜的笑容。
北堂德润眼睛里充满了浓得化不开的深情,眷恋的目光一刻都不愿意从她的身上移开。苍白冰冷的灵魂,似乎被温暖的阳光照得暖暖的,不再萧索,不再孤独。
父母骤然辞世之后,他一直都是在为复仇而努力,像一具行尸走肉,除了不停的积蓄力量准备复仇之外,再也没有什么能够这么深刻的牵动着他的心,直到她的出现,才填补了他灵魂上残缺的空白。
“你在想什么。”
穆流苏明亮如水的眸子深深的看着北堂德润的目光,柔声问道。
“我在想,有你真好。”
北堂德润脸上流露出满足的深情,清朗动听的声音在马车内响了起来。
只要再能手刃仇人,让父母能在九泉之下安息,他这辈子就无憾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侍卫的声音恭恭敬敬的响了起来,“王爷,到了。”
“到家了,我们下车吧。”
北堂德润轻轻模了模妻子温暖柔软的脸颊,收敛起自己全部的心思,轻声的说道。
穆流苏早已经将那些脆弱和难过压了下去,微笑着掀开了帘子,率先跳下了马车,从容镇定的吩咐侍卫扶着北堂德润下了马车,放在轮椅上。
一行人低低的笑着,走进了王府中。
一个侍卫匆匆的走上前来,脸上的神情庄严而肃穆,在北堂德润的面前站定,警戒的看了一眼穆流苏,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青风,发生了什么事情。”
北堂德润清朗的声音像和煦的春风,分外的动听。
名唤青风的侍卫走上前来,在北堂德润的耳边轻轻的说了句什么,北堂德润脸上的笑容变得很凝重,认真的点头,“我知道了。”
“流苏,我们去落花轩。”
他转过头来冲着穆流苏柔声说道,眸子深处却染上了几分认真。
“好。”
穆流苏嘴唇紧抿着,推着北堂德润径直朝着落花轩走去,走进那扇朱红色的大门,听着铁门沉重的哐当声,隔断了外面的世界。
花园里,洛苏阳坐在花树下,落英缤纷落在他的头上,整个人显得苍茫而飘渺,像世外的谪仙,神圣不可侵犯。
“师叔。”
北堂德润轻轻的唤了一声,声音里透着浓浓的温暖。
洛苏阳转过头来,安静的看着他,眸子深处却涌起了阵阵心疼,“我听说你昨夜病发了?”
“并没有什么大碍,师叔不必担心。”
洛苏阳没有说什么,只是将视线转移到穆流苏的脸上,轻声的说道,“王妃,草民要给王爷看病了,能否请王妃回避一下。”
“师叔,流苏是我的妻子,没什么好避讳的。”
北堂德润眼睛里充斥着满满的认真,一字一顿的说道,握着穆流苏的手紧了又紧。
“没事的,神医治病,我还是回避好了。”
穆流苏满不在乎的笑了笑,认真的看向了洛苏阳,“神医放心,我会回避的。要在哪里为王爷治病,我想推王爷过去。”
洛苏阳凝视着那张灿烂的笑脸,拒绝的话说不出来,手指指向了一间幽静的房间。
穆流苏跟随在洛苏阳的身后,推着北堂德润走进了那间屋子,俯来在他的耳边轻声的说道,“我就在外面的花园里等你,别担心。”
“麻烦洛神医了。”
穆流苏冲着洛苏阳暖暖的笑了起来,转身退了出去,关上了房门,坐在不远处花树下的石凳上,耐心的等待着。
房间内,雾气蒸腾,浓郁的药味道飘散在整间屋子里。
北堂德润坐在浴桶中,强硬的撑着强烈的痛苦,五官紧紧的纠结在一起,额头上青筋暴涨,豆大的冷汗顺着他的脸颊滴滴滑落,清晰的落入浴桶中。
洛苏阳眉头皱得紧紧的,全神贯注的打通北堂德润全身的经脉,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倦怠。
浴桶下面,小火微微燃烧着,星星点点的火苗更是将幽暗的屋子衬托得愈加的诡异,像是在死亡边缘徘徊的无奈。
洛苏阳掌风凌冽,准确的对着北堂德润的穴道迅速如同闪电般点着。
“噗——”
那极力的隐忍着尖锐疼痛的男人呕出了一口暗黑的血来,身体再也承受不住毒素的侵蚀,昏死过去。
洛苏阳心疼的将他从浴桶中捞出来,擦干身体上的水滴,将他放在屏风后面的小床上,细心的盖上薄薄的一层被子,心情复杂的转身走了出去。
穆流苏眼睛一直看到房间的门口,听到吱呀一身,飞快的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到洛苏阳的面前,紧张的追问道,“洛神医,王爷的身体怎么样了。”
“他的身体状况一直不太好,虽然我极力的压抑着他双腿的毒素,可是病情却一直不断的恶化。”
洛苏阳深深的望进了穆流苏沉静如水的眸子深处,“让侍卫将他搬回卧房去好好休息吧。”
“你们进去将王爷抬到书房去吧。”
穆流苏忍受着锥心般的痛苦,忍住抑制不住的难过,哽咽着吩咐道。
随行的侍卫轻手轻脚的走进屋子,将北堂德润抬了出来,朝着书房走去了。
穆流苏和洛苏阳一路跟随着,直到将他安置在床上,看着他平静的睡颜之后,所有的一切才算平息。
她心碎神伤的眸子深深的看着床上呼吸均匀的男人,颤抖的伸出手去,抚模着他冰凉的脸颊,心里默默的祈祷,祈求他能够平安无事。
“这些是压制腿部毒素的药丸,每日服一粒,你拿着吧。”
洛苏阳心里也不好受,皱着眉看着床上躺着的男人,愧疚之情涌上心头,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般的后悔。
当初在师妹殉情之后,他一度的消极颓废,忽略掉了只有十岁的北堂德润,才害得那帮人有了可趁之机,害得他再也没有办法像正常人一样行走。
“谢谢师叔。”
穆流苏咬着唇,默不作声的接过洛苏阳掌心里的小瓷瓶,小心翼翼的藏在口袋里,像对待世间最重要的宝贝。
“王妃,润儿就交给你好好照顾了,要是他不舒服,你派人去找我,我随传随到。”
洛苏阳心里闷闷的,像压了一块大石头在心底一样,压抑得差点喘不过气来,艰难的张了张嘴,声音里有着抑制不住的疼痛。
“师叔,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穆流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明澈璀璨的眸子深处充满了坚定,直直的看着洛苏阳。
自从昨天在宁寿宫看到北堂德润毒发的模样之后,她心里那股念头就愈加的强烈了,一定要说出来,她不想每次在北堂德润承受痛苦的时候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王妃想说什么。”
洛苏阳脸上闪过一丝诧异,淡淡的看着穆流苏,轻声的问道。
“我想和神医学医术,可以吗?”
穆流苏明亮璀璨的双眸充满了深深的期待,一直看到了洛苏阳瞳孔的深处,“我不想成为王爷的累赘,我希望将来能在他病发的时候,自己也能帮上一点忙,而不是像在宁寿宫那样,素手无策。”
“你确定吗?”
沉默了良久之后,洛苏阳充满复杂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确定,求神医收我为徒。”
穆流苏没有一丝犹豫的声音坚定的响了起来,在书房内清晰的回荡着。
“从明天开始,你到我的住处去,我开始教你医术。”
洛苏阳被她眸中的坚定不移感染了,缓缓的点点头,转过身走了出去。
穆流苏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眼睛里面闪过坚定的神采,在北堂德润的身边躺下,纤细柔美的手指抚模着眼前苍白病弱的脸,清冷的声音在暗夜里荡漾开来,“不管花费多大的代价,我也一定要将你的腿治好,我要让你像平常人一样能够自由自在的奔跑,骑马。”
她抱着北堂德润睡了一夜。
天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北堂德润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从昏睡中醒了过来。
穆流苏安静的睡颜映入他的眼帘,她清浅的呼吸吹拂在他的脸上,一切都显得那么幸福而完美。
丰神俊朗的男子嘴角轻轻翘了起来,满足的闭上了眼睛,再次沉睡过去,一直到天边大亮的时候,身边的穆流苏不由自主的伸了一个懒腰,他才又醒了过来。
“昨夜睡得好吗?”
穆流苏意识模糊间,就听到一道深情的声音在她的耳边绽放开来。
她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就看到北堂德润握着她的手,眼睛里有着深情的爱恋,不管怎么样,都不愿意放开她的手。
“你身体怎么样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穆流苏又想起昨夜他病弱苍白的脸,眼睛里聚起了一阵阵的紧张,急切的问道。
北堂德润轻轻的摇了摇头,笑容如沐春风,好看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我已经没事了,昨夜的事情吓到你了吧。”
师叔每一次给他压抑腿上毒素的时候都把他折磨得痛苦不堪,每一次都会被车裂般的痛苦折磨得昏死过去。流苏恐怕会吓坏了吧。
“没有,我只是心疼你要受到这么多的折磨,看到你承受着不能承受的痛苦,我心里也很难受。”窒息般的疼痛压在心间,让她差点喘不过气来,那个当下她甚至想着如果能够将他身上的痛苦分担一半到她的身上,或许北堂德润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穆流苏仰头望着她的丈夫,平静的陈述着。
北堂德润的心弦却又再一次被触动,忍不住将穆流苏抱在怀里,语气里充满了感慨万千,“我很庆幸,上天把这么美好的你带到我的生命中。流苏,我真的很幸福。”
谢谢你,照亮了我阴霾的生命。
“润,有一件事情我要跟你说。”
穆流苏从北堂德润的怀抱里挣月兑出来,有些拘谨的看着自己的丈夫,想说又不敢说。
“什么事?”
温暖又包容的微笑每一次都深深的触动着她的心,让她有一种浓浓的愧疚感。
“我昨夜请求师叔教我医术,师叔也同意了。所以从今天开始,我每天都要去跟师叔学医术,不能天天陪着你了。”
穆流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忐忑不安的看着北堂德润,生怕他会拒绝。
“你想要学医术,是为了我吗?”
良久之后,北堂德润的声音缓缓的响起,透着一股子无力。
“也不全是,谁能没有个小伤小病呢,要是学会医术,总归更好一些,你同意我去吗?”
穆流苏眼神里染上了几分胆怯,看着北堂德润幽暗不定的脸色,心咚咚的跳着,好害怕她那完美如同天神般的丈夫生气了。
她忍不住在心里暗骂自己,不应该那么冲动的,要是先问过北堂德润该多好啊。
可是她真的很想学医,她绝对不能让北堂德润永远遭受病痛和剧毒的折磨,她要让他能够健步如飞,能够和她在月色下翩翩起舞。
“如果是你真的想学,我同意。”
北堂德润清朗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丰神俊朗的脸上布满了深深的宠溺。
只要是她想要的,他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心里却还是难受,不是因为她没有和他商量就决定了,而是他好像又拖累了她。
“谢谢你,润。”
穆流苏整张脸都变得明亮了起来,高兴的在北堂德润的脸上落下一个深深的吻。
北堂德润因为她的雀跃,还有那带着馨香的吻,心底深处的那丝不快也烟消云散了,罢了,只要她开心,他愿意为她撑起一片明亮的天空。
“我多派一些暗卫保护你,你自己也要当心些。”
北堂德润想起之前的惊险,还有一些心惊,轻声的说道,
“我一定会的,你放心吧。”
穆流苏欢快的跳下床,从衣柜里找出干净的衣服给北堂德润穿上,细心的将腰带系好,心情很好的哼着歌,眼睛里闪烁着一片坚定,她一定要学好医术,找到完全解毒的方法。
忙碌了一阵之后,两个人终于一切都收拾妥当了。
“那我去神医那里了,润,你好好的歇息。”
穆流苏出门之前,恋恋不舍的抱着北堂德润,轻声细语的在他的耳边说道。
“让蔷薇她们,若兰若语都陪着你去吧。”
北堂德润担忧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有人保护她,他能够放心一些。
“让她们送我到门口就好了,那么多人去叨扰师叔,我害怕他心里会不高兴的。”
穆流苏皱着眉头说道,一般那些神医就像是世外高人,不轻易让人打扰的,要是惹恼了师叔,她别想学医术了。
“她们不进去,就在外面等着你,没事的。”
北堂德润轻笑着说道,师叔不会连门外面的情况都管的。
“也只能这样了,那我走了。”
穆流苏笑着,带着几个丫鬟,从落花轩人烟稀少的后门走出去,跟着洛苏阳学医去了。
北堂德润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推着轮椅坐在书桌旁边,认真的处理醉城里的事务。看着密报上面那些内容,他轻轻的笑了起来。
玄月国驻守边关的军队,绝大部分的将领都已经被他的人取代了,就连朝廷内部,暗中投靠银面公子的官员也不在少数,只要时机一成熟,北堂修那个老贼就会乖乖的从皇位上滚下来,跌落如地狱。
现在还差一场战争,一场引起玄月国恐慌的战争,再加上朝廷内应的施压,北堂修的落败是迟早的事情。
他不会等得太久了,一年的时间,应该足够了吧。
他看着自己僵硬的双腿,一股严厉暴戾之气染上眉梢,随之而来的苦恼涌上心头。
更加困扰着他的难题是,他不能行走的双腿要怎么办,就算把北堂修赶下了皇位,玄月国会容忍一个双腿残疾的男人掌控着整个帝国吗?
北堂德润心里忽然升起了一阵厌烦,厌倦的趴在桌子上,心里乱糟糟的。
有人轻轻的叩响了书房的门,青风恭敬的声音响了起来,“王爷。”
“进来。”
北堂德润将心底的脆弱敛去,脸上又恢复了温润如玉的笑容,那样的笑容已经深入骨髓,变成了属于他的保护色。
“安月之求见。”
清风单膝跪在地上,声音很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让他进来吧。”
一袭绛紫色锦袍的安月之缓缓的走了进来,随手关上了书房的门,站在离北堂德润不远的地方,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你今天来不只是为了站在不远处看我这么简单吧?”
北堂德润的声音清朗动听,像和煦的春风,此时却好像又染上了一丝阴霾,遮住了温暖的阳光。
“当然不是。”
安月之俊美邪魅的脸上浮动着冰冷嗜血的笑容,眼睛里的杀气怎么掩饰都掩饰不住。
“有什么重要的发现吗?”
“这是你要的东西。”
安月之将一叠卷宗放在桌子上,随意的找了一张椅子坐下来,手指笃笃的敲击着桌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源源不断的杀气蔓延开来,就连室内的温度都降低了许多。
北堂德润拿过卷宗打开来看,深邃的眸子深处飞快的敛聚起冰冷的寒霜,脸色一片铁青,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嗜血般的仇恨蔓延开来,那手背上的青筋暴涨,差点要冲破了血管。
碧落散,云梦花液,父亲沉睡的模样,母亲撞死在棺木上满头的血······
梦靥般的画面再一次在他的眼前浮现着,逼得要他差点要发疯了,原以为一切早就远去了,谁知道还是那么清晰,清晰到每一次想起来,都让他痛彻心扉。
“果然是他。”
清平王,安凌逸,害死父亲最直接的罪魁祸首,是如今权势滔天的清平王,踏着他父母的尸骨扶摇直上。
冷冰冰的声音透着阴狠嗜血的杀意,和那张俊美而又丰神俊朗的脸那么的不相符。
安凌逸,我一定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你打算怎么办?”
安月之脸色很冷,声音清幽幽的,没有一丝暖意在里面,似乎那个人不是给了他生命的父亲一样。
“我要让他跌落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我要让他血溅断头台,用他的头颅祭拜我的父母。”
北堂德润的眼睛红得快要滴出血来,那声音冷幽幽的,像从地狱间飘过来一样,渗透人心,那飘忽的语气,让人惊恐得想要发疯。
“随你高兴,我只要清平王之位。”
安月之眼皮眨都不眨一下,淡淡的说道。
“那是你父亲,你一点都没有动恻隐之心吗?”
北堂德润忽然轻轻的笑了起来,温润的眼神不再,锐利的视线落在安月之的瞳孔深处,想要将他的灵魂看穿。
“是又怎么样?我和我娘被活埋的时候,他在哪里?那个女人活着的时候,他何时将我和我娘当成他的家人过了?若不是那么多年来他都没有生下儿子,我现在怎么可能是清平王府”尊贵“的世子爷呢?真是可笑。”
安月之嘴角的嘲讽越加的明显,心僵硬的冷成一片,似乎在说着被人的故事。
在亲眼看见看见自己的娘被清平王的王妃硬生生的活埋直至断气,在自己被泥土掩埋几乎要断气的那一刻,父亲在他的心里已经彻底的除去了。
即使那个人后来不得已将他认祖归宗,小心翼翼的讨好他,想要补偿他五岁之前承受的痛苦和磨难,可是娘亲临死之前痛苦的挣扎,还有那绝望的眼神,每每在午夜梦回的时候,都将他惊出一身冷汗。
最疼他的那个人早就被那帮被全力**熏心的衣冠禽兽们害死了,他已经心如死灰,除了报仇,没有什么更重要的了。
“谢谢你,我会遵守我的承诺。”
北堂德润扬了扬手中的清平王的罪证,笑得异常冰冷。
“这是回报你当年将我从坟墓之中挖出来的报酬,没什么好谢的,我等待你的承诺兑现的那一天。”
安月之平静的说道,目光毫无焦距的透过半开的窗户望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走了。”
半晌之后,他收回自己的视线,机械的转过身,朝着门口走去。
“对了,安凌逸已经花重金去寻找洛沐阳为她修补残败的身躯了,你自己想好应对之策。那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不会在乎你对她的那些凌辱,只要朱砂痣还在,她就还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
走到门口的时候,安月之忽然又转过头来,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她要是喜欢,随她好了,我既然能毁了她一次,也能让她痛不欲生第二次。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谢谢你的提醒。”
北堂德润冷冷的嗤笑一声,声音里透着几分满不在乎。
安月之不再说什么,退出了书房,轻轻的带上了房门,施展轻功转眼之间从湖面上飞过,越过敬亲王府的高墙,转眼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像从来都没有来过一样,悄无声息。
北堂德润捏着那些详细的记录父亲被害经过的卷宗,嗜血的仇恨在心里沸腾着,几乎要冲破身体而出。
如果可以,他现在就想一刀将安凌逸给了结了。
他的拳头捏得紧紧的,用力的掐着自己的大腿,才硬生生的将满腔的仇恨给咽了回去。
时机不到,他还要忍。
“来人啊。”
暗卫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冒了出来,飞快的闪身进了书房,跪在北堂德润的面前,“主子。”
“尽快将国库里面的银子挪走,转移到醉城去,动静小些,不要让人轻易的察觉了。”
“属下遵命。”
暗卫眼睛眨都不眨一下,飞快的闪身,转眼就消失在书房中。
北堂德润紧抿着唇,脸色冷若冰霜,眼神嗜血冰冷,像来自地狱的修罗。
落花轩内,静悄悄的,只有风儿吹拂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北堂德润坐在书桌前,幽深的眸子晦暗不明,怔怔地坐了一个上午,就连穆流苏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
“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脸色那么难看?”
推开书房门的穆流苏,看到北堂德润苍白的脸色,心紧紧的揪成一团,快步走到他的面前,颤抖的手伸向俊美如同谪仙男人的额头,试探着他的体温。
“我没事。”
北堂德润从自己的世界里走了出来,轻轻的笑了笑,目光不经意的看向沙漏,才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多了。
“吓死我了,刚才看到你那个样子,好像远离了人群的喧嚣,想要羽化登仙一样。”
穆流苏在北堂德润的身边坐下,漫不经心的把玩着他的手,心里还是一片忧虑。
“早上和师叔学了什么。”
北堂德润轻轻的扯开话题,温柔的问道。
“没什么,就是药理的基本知识啦,各种草木的药性,功效等等。师叔的院子里还有一大片的药田,他带着我在药田里识别各种各种的草药。师叔还拿了各式各样的医书让我回来仔细的研读。”
穆流苏脸上有几分疲惫,眼睛里却依旧透着不容更改的坚定,欢快的答道。
就算再辛苦,她也要将医术学得精湛,她希望能够帮得上北堂德润的忙,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懂。
“不要太辛苦了。”
北堂德润模着她乌黑如墨的长发,心疼的说道。心口的地方有一股暖流缓缓的流遍了他的全身,被人关爱着的感觉真好。
“你吃过午饭没?”
穆流苏笑着看向北堂德润俊美如同谪仙的脸,关切的问道。
北堂德润的肚子很不合时宜的咕噜咕噜叫了起来,她不由得轻轻叹息,果然又没按时吃午饭。
“又忘记吃午饭了,润,就算事情再多也不能不吃午饭啊,你的身体会受不了的。”
穆流苏扶着他在轮椅上做好,娇嗔的埋怨道。
“我忘记了,对不起。”
“算了,我也没吃午饭,一起去前面吃吧。”
北堂德润好脾气的笑了笑,任由穆流苏推着,走出了落花轩,来到了前院的客厅里。
府里的厨娘早就准备好了热气腾腾的饭菜在厨房里热着,等到他们过来的时候,以最快的速度将饭菜端上桌。
身边的侍卫依旧对每一道菜仔细的检查了一遍,确保安全无虞之后,才毕恭毕敬的对北堂德润说道,“王爷,可以了。”
两人安静的用餐,穆流苏的几个贴身丫鬟站在身后,一言不发。
“喝点汤吧,你身子太虚弱了,补补身子。”
穆流苏浅笑盈盈的说道,转过头看了红玉一眼,“给王爷盛碗鸡汤。”
红玉眼睛里流露出强烈的光彩来,按捺住心底的激动,走上前来,莹润如玉的手轻轻的拿着勺子,盛了一碗汤,举到面前北堂德润的面前,用最清新甜美的声音说道,“王爷请喝汤。”
北堂德润的眉几不可察的皱了一下,淡淡的说道,“放下吧。”
红玉微微低垂着头,露出完美的侧面,小心的将碗放在北堂德润的面前,那白皙柔女敕的手停顿了一下,才退下去。
北堂德润正要端起碗,红玉上前两步,不顾一切的压在北堂德润的手上,忽然惊呼出声,“王爷小心烫。”
穆流苏忽然抬起头来,似笑非笑的看着红玉,眼神幽暗不明。
红玉自知失言,神情讪讪的往后退去几步,明亮的眼眸像盛了水一般,楚楚可怜。
“不喝了,脏得我想吐。”
北堂德润冷哼一声,厌烦的将那碗汤推到一旁,鄙夷的笑了起来。
“不想喝就别喝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穆流苏勾起嘴唇,冰冷的神情看着红玉,后者忽然觉得头皮阵阵发麻,身子止不住颤抖了起来。
“这样的事情本妃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奴婢就应该记住奴婢的本分,逾越了,后果不是你能承受得住的。”
“奴婢知错了,求王爷和王妃恕罪。”
“滚!”
北堂德润暴戾的一声喝,吓得红玉脸色苍白,连跑带爬的滚了出去。
“生那么大的气干什么,不值得。”
穆流苏轻轻的拍了拍北堂德润的肩膀,轻声的安慰道。
“没事。”
“别啊,蔷薇,你去让红玉进来收拾餐桌吧。”
穆流苏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容,眼睛里飞快的闪过一抹冷意。
“是,王妃。”
蔷薇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走了出去,很快的,红玉又惨白着脸走了进来,哆嗦着手收拾桌上的碗筷。
就在这时,管家走了进来,恭敬的唤道,“王爷。”
“什么事情?”
北堂德润揉了揉突突跳着的太阳穴,压抑住心底的厌烦,不耐的问道。
“皇上的寿辰就要到了,老奴来请示王爷,要准备什么样的礼物。”
管家似乎没有听到北堂德润那不耐的口气,镇定自若的请示道。
“皇伯伯的生日又要到了吗?让我好好想想,礼物不能太过随意了,过两天再告诉你吧。”
北堂德润沉默了一下,幽深的眸子里飞快的闪过一丝冷意,凛冽如冰,却很快被他压了下去,声音又像往日一样,温和,清润如水,让人如沐春风。
管家低低的应了一声是之后,并没有立刻退下去,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的样子。
“还有事情吗?”
“替王爷管理铺子的几位掌柜的求见。”
“让他们进来吧。”
北堂德润看到管家脸色为难的样子,不用想就已经猜到有重要的事情发生了。
管家恭敬的应了一声,退了出去,让丫鬟去将那些掌柜的迎进屋里来。
“小的参见王爷。”
几位掌柜的忧心愁愁,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说道。
“起来回话。”
北堂德润温和的声音响了起来,却透着丝丝的威严,让人不容忽视。
“说吧,什么事情。”
几个掌柜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个个噤若寒蝉,缩着脖子谁都不愿意当出头鸟,这个事情太严重了,要是王爷一怒之下将他们砍头了,究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别磨磨唧唧的,有什么事情快点说,本王没那么多的闲工夫跟你们耗。”
北堂德润脸色变得很难看,语气陡的染上了几分凌厉,冷冰冰的说道。
“王爷,这个月来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个强劲有力的对手,专门抢王府的生意,导致店铺严重亏损,入不敷出,情况十分不妙啊。”
一个掌柜的走上来,硬着头皮说道,脸上充满了沉痛。
“是啊,王爷,酒楼,绸缎庄,钱庄,茶叶铺,凡是王府的生意,那人都来抢,还请王爷做主啊。”
另一个掌柜的走上来,跪在地上沉痛的说道,心里难受极了。
那些掌柜的将厚厚的账册放在北堂德润的面前,缩着脖子,等待着王爷的发话。
北堂德润翻着账册,心里冷冷的笑了,眼睛里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看向那些掌柜,“既然所有的店铺都入不敷出,干脆关门大吉好了,各位觉得如何?”
那些掌柜的听到北堂德润面冰冷至极的话,吓得浑身如遭雷击,竟然呆愣在了原地。
“王爷······”
“别再说了,你们连小小的店铺都守不住,那还开着做什么,不敢了,省得你们那么忧心。你们回去吧,本王也不需要你们管理铺子了。”
铿锵有力的话语,透着不容置疑的味道,让那些掌柜的惨白了一张脸。
从来没想到王爷会骤然发难,这一回真的完了。管理王府的铺子每个月都能捞到不少油水,要是不能再当掌柜,以后的日子怎么办。
“还要本王再说第二遍吗?”
北堂德润脸上忽然浮起了冰冷嗜血的神情,像来自地狱的修罗,散发出阴森的杀气,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那些掌柜的吓得浑身发抖,像看见鬼了一样,大气也不敢出。
“混账,竟然拿这样的账册来糊弄本王,当本王是傻子吗?”
北堂德润恶狠狠的将账本砸在那些掌柜的头上,凌厉的瞪着,“你们侵吞了多少银两,三日之内补上,否则顺天府见。”
“王爷冤枉啊,小的没有侵吞店铺里的银两,请王爷明察。”
那些掌柜心里吓得半死,却齐刷刷的跪在地上,异口同声的硬扛着。
他们的账本做得这么隐秘,王爷不可能轻易能够看出漏洞来的,一定是王爷在诈他们,他们一定不能够轻易的上当了。
穆流苏心里有些好奇,拿过账本认真的看了起来,嘴角忽然冷冷的勾了起来,弄出一个嘲讽的弧度。
的确每一项的总和都是对的,最后的总收入和总支出也没有错,可是只要用心去看,就会发现其中有很多的漏洞。
就连她都能够看得出来,她不相信北堂德润看不出来。
“是吗?你们要是觉得问心无愧,本王也无话可说。你们觉得是冤枉的,那就跟顺天府的人解释清楚吧。有些话本王不想说得太难听,你们执迷不悟,接下来要面对的一切是你们咎由自取。忘了跟你们说,顺天府里有专门研究账本的人,哪怕是再厉害的假账,他们也能看出问题的根本来。就比如,茶叶啊,丝绸啊,酒楼啊,赋税,成本,人工的钱,运输所需的费用,你们觉得能瞒得过他们吗?”
残酷至极的声音响了起来,阴测测的笑了,“来人,请这些掌柜到顺天府去做客!”
门口侍卫摆弄着长剑,整齐划一的走了进来,虎视眈眈的瞪着那些双腿发软的掌柜们,面无表情扭着他们的胳膊,朝着客厅外面走了出去。
“王爷饶命啊,小的全招了,求王爷开恩啊。”
最胆小的一个忍不住哭出声音来,哀嚎的请求北堂德润网开一面。
“小的也愿意从实招来,求王爷不要将小的送到顺天府去。”
此起彼伏的求饶声,将正厅衬托得分外的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