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和平年代,这官场争斗越是凶险,因为这个时候比的不是心计才能,比的是厚黑;而往往乱世出英雄,譬如东汉末年,群雄逐鹿,各种各样的豪杰谋士争相涌现,一时瑜亮,难道真是老天爷就特别眷顾那样的一个乱世?李清可不这么想,有人拿着刀在后面追砍,你不努力拼杀,不绞尽脑汁的想对策行吗?
现在的大宋却还是风平浪静,象李清这样与时代格格不入的行为,正因为站在利益圈外,所以偶有疏忽,人家还不太在意他的,而一旦迈入官场,加入到追逐权利地位的行列,那时候行差踏错一步,才真是要万劫不复了。
因为玄妙问李清为何对紫微真人如此的冷淡?要知道紫微真人可是圣人亲封,与京中权贵交往密切,要是与之交厚,日后行起事来岂不是方便很多?
李清叹了口气道:“道长有所不知,非是李清狂悖,这一入名利场,便往往身不由己,儒道之争看似为争道之所在,实则争的无非名利而已,而名利二字常常转瞬即逝,如过眼云烟,人生苦短,何需自寻烦恼呢。”
要交结权贵,何必找什么真人,还不如和范仲淹套近乎呢,人家以后可是要做大官的。
妙玄道:“公子此言,似有深意,然公子便甘心沉寂一生?”
深意?什么是深意,李清只不过沾了点历史的光。一千年下来,什么权什么贵,不都是连渣都没剩下?怎么做又能余荫百世?留一大堆钱财么,中国又有多少豪门富过三代地,要是留名,那就更无需进什么官场了,象柳七一样苦苦求官那么多年,倒是他得到的“凡是井水处。皆能歌柳词。”的评语,几乎成了宋朝繁盛一时的代表。
结交紫微真人?笑话了,这当今天子估计是没几年好活了,日后可是很长一段时间由刘皇后主政,这个平民出身的皇后可是明白的很,她可不信什么神仙之说,垂帘听政十几年,政出宫闱。而号令严明。恩威加天下;绝对是一个贤后,有吕武之才。无吕武之恶,只不过由于某些人的偏见,而名声不显罢了,这神仙真人的,可没几天好神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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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笑笑道:“道长却忘了老子所言么,夫为其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妙玄听了眼睛一亮,俯身深深一礼道:“若公子不弃,妙玄愿附骥尾。以效绵薄之力。”
一听人家这样说,李清知道自己说地这句话让妙玄误会了,老子的《道德经》是诸子百家中成就最高的一篇著作。通篇说的似乎都是无为,而本质却是无不为。其实全是治国之道,自汉唐以来,君王统治的妙诀,就是外示儒术而内用黄老;李清说那句话的意思,只是说自己不跟别人去争,自然别人也不会来和我争,而妙玄却是以为李清想的是‘不自见,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长。’以退为进,最后求天下莫能与之争了。
自己手头可是正缺人手呢,能有这么个玲珑剔透的人做帮手,李清可是求之不得了,忙笑道:“得道长相助,李清亦是三生有幸,必视道长如手足一般看顾,只是道长却认为我李清当如何个不争法呢?”
妙玄也是一笑:“道可道,非常道,天时未到,如何法之?贫道还是先去精炼那硝石、硫磺去罢。”
妙人。
清晨,庄门外。
范仲淹与柳七拱手做别,“为兄赴阙面圣后,亦不知转调何官,江湖路远,山高水长,再见之期亦不知何年何月,七郎当静心温书,必能金榜题名,日后同殿为臣之时,再与弟把酒言欢了。”
柳七也是依依不舍,“希文兄,相处日久,受益良多,虽称君为兄,实当之以师事之,兄为人耿直,需防小人算计,此去亦需小心些才好。”
范仲淹朗声笑道:“但求丹心可昭日月,若是圣上用我,便竭诚以报,何须在意那班小人,士当宏毅,任重道远,不能为天下黎民略尽薄力,我等读圣贤书何为?”
柳七犹豫了一下,有些局促地说道:“三郎贪眠,此时必定未起,且兄又执意要去,这一别竟不能了,三郎年幼,为人又狷介狂放些,言语上有些唐突,然为人却是爽直的很,有风流之名,而无放荡之实,还请希文兄莫要见怪才好。”
提起李清,范仲淹也是沉默了一会方才说道:“七郎且宽心,李清直率,为兄其实心底并无芥蒂,昨夜苦思良久,虽他言语有些不羁,却也不无道理,连为兄尚未思量清楚,只是七郎平日也需劝诫这些,大丈夫当以天下为己任,太贪安逸却是有负其能。”说到这范仲淹看看已经高升地日头,叹了口气道:“此时犹自高卧,怎对得起这韶光。”
说起李清爱睡懒觉,柳七也只能苦笑了,又不是以前没劝过的,老是爱睡懒觉可没什么益处的,谁知道这李三郎摇头晃脑的答道:“不为无关之事,何遣有殊人生。”
范仲淹听柳七说完,也是哑然失笑了,“看来是范某多事了,李清要效魏晋风流,士林中也是一件雅事,却随他高卧罢。”
不说柳七在庄们外张望唏嘘,烟尘起处,范仲淹带着两个从人自去京城了。
其实李清今天起的不是很晚,与平时比,至少早了一个时辰,因为慕容一祯他们回庄了。
“好小子,瞧你这身披挂,不过是个都头罢了,神气的倒像个做将军地了。要是哪日真做了将军,岂不是要我李清为你牵马了?反了天了。”李清一边揉着脚一边骂道。
一班兄弟们神气的很,穿着宫里新赐的甲胄全跑到正厅里来了,敢情故意在李清面前显摆呢,延州还真没法和京城相比,就是将军地甲胄也不比京城里的小兵光鲜,当然,这些小兵可是护卫太子的亲军。不能和一般地禁军士兵比较的;而且入金明池地这些个弟兄全都升了职,最小的都混了押司。
只是今儿天气好,光线充足,因此那些甲胄都是明艳艳的晃眼,把李清簇拥在当中,很有几分旧年石元孙进风雨楼的架势,只是他们的态度太随意了,让李清很没有满足感。因此气不过踹了笑得最放肆的土根**一脚。这肉哪能和铁较劲的,所以土根的**没什么事。李清的脚很大件事。
土根还有些不好意思,瞧着李清咧着嘴揉脚呢,笑嘻嘻地凑上前来,“公子,可对不住地紧了,要不,我月兑了盔甲让你再踹上两脚可好?”
陈全倒是一身文士打扮,咱这京城里禁军多了,可不怎么待见当兵的。所以陈全也入乡随俗,平时很少做武官打扮,只是脸黑黑地。穿着文士服也象个卖炭的,此时也是笑着对李清拱手道:“托公子的福。无功不受禄愧不敢当。”
副都指挥使,这可是好大官了,而且还是待遇比之上四军,也别愧不敢当了,以后每月的俸禄分我一半好了;陈全笑道:“公子玩笑了,如今也是身家巨万,如何看得上陈某的这点俸禄?”
这你就不懂了,江河不择小流故能成其大,有钱人就是不管大钱小钱通通都要捞,所以才成为有钱人的,可不是和你开玩笑,这个月就算了,从下月起开始交一半吧。
陈全的脸好像是更加黑了点。
慕容一祯进了次宫,似乎变得沉稳了很多,也难怪的,现在可是做指挥使的人了,算是个中级军官了,从一个江洋大盗地罪囚摇身变成了武将,没一点变化那还行的,李清大大咧咧的往椅子上一坐,手指着慕容一祯道:“如今你们可是开了眼界,我李清却连金明池什么样子都不知晓,快与我说说,那水军争标场面如何?诸军献百戏可是有趣不?”
慕容一祯却是苦笑了,他们入了皇宫,给圣上预演了两次,然后就是随驾去了金明池,只是在进金明池之前,皇上才坐在“逍遥游”上,居高临下地接受百官朝贺,当然,还有诸军山呼万岁,因此龙颜大悦,即刻就赏赐了下来。
土根一边咧嘴笑着插口道:“可笑那周围官儿还与公子争执,说什么圣上要飞得比常人高些,其实离地不过三、四丈罢了,再高些恐怕皇上就……”话没说完,陈全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土根一吐舌头,把后面地话咽下去了。
其实不说李清也能想得到,拍什么马屁,天子就敢比人家飞得高?吓都吓死他!只是李清没想到,慕容一祯他们虽然身在金明池,却是几乎什么热闹都没瞧见的;诸军献戏那是给皇上看的,这时候又没有望远镜,所以几乎就是在皇上眼皮底下表演,其实谁都能往前凑的?水军争标他们也是远远的看了个大概,连人脸都瞧不清楚,更别说向李清描述什么胜景了,而陈全是事后才提的官,凭他之前的一个指挥使,脸随驾入金明池的资格都没有。
这下心理平衡了许多,李清满意了,笑道:“这诸般热闹没瞧见,那宫里的美人儿怕是见了不少罢,可曾心起不轨过?”
这话一出口,诸人都是一阵大小,惟有慕容一祯微笑不语,似乎还脸红了一下,看来他肯定看见美女了,而且还动心过,不爽!老子也要去看看。
张管家就是个爱凑热闹的,这么大年纪也是个人来疯,他往正厅这么一进来,李清就知道,肯定又是拿什么好事显摆来了,老人家就爱这样,有什么得意事还就爱在人多的时候说,果然,老头很受用的享受了大宋禁军里中低级军官的问候之后,慢悠悠的拿出一叠账本。“公子,新收千亩良田地地契账册在此,请公子过目。”
李清笑着瞪了张管家一眼,洋洋得意个啥?不过李清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情了,忙对陈全拱手说道:“陈大人,李某有一事相求,还要大人成全的。”
陈全忙回礼道:“公子莫要如此称呼,若蒙不弃。见陈某年长于公子,叫上一声陈兄就好,便是直呼亦使得的。”
“如此,陈兄,小弟欲托你帮我访访延州天宇山一战死难的弟兄家中,可有困苦不堪无以为继的,若是愿来汴京,小弟愿意每户分上些良田。除上交赋税外。小弟分文不取,你看可好?另外厅中的这些弟兄也把家眷接来庄内罢。边塞清苦,虽是故土难离,总是一家人团聚的好,每户也可分些良田的。”李清说道。
这话一出,连陈全在内,个个都起身对李清行礼,陈全抱拳道:“公子高义,我等心领了,只是这如何敢当地。陈某即刻修书托昔日军中同僚寻访,若是家中困苦的,便如公子所言罢。只是我等万万不敢受公子之田。”
一户分几十亩?要知道战死疆场的抚恤金也才五十贯,拿了几十亩良田,而且还是在京城附近,这可算得上是个小地主了,这些延州兄弟可都是穷困出身,在大宋朝不穷哪会去吃粮当兵?这一下这么大一笔财富,他们可不敢收。
张管家也是急得不得了,好么,咱刚献宝告诉你买了一千亩田,你转手就送出去,早知道就不该来告诉你,张管家小声的对李清说道:“凭大的事情,公子还是与若英娘子商量一下为好。”
李清瞪了他一眼,还真不知道谁是当家做主的了?若英怎么会反对?在天宇山她宁死不退,莫非她能挡住党项人?是谁在她身前拼死抵抗的!
安小哥出声道:“公子,莫如这样可好,托陈大人之事照行,既有家中穷困的,自当一力照拂,只是分田到户却也不必,如今朝廷是十抽一,佃户向主家缴纳五成,咱们依旧是收五成,只是日常供给却由庄内调拨,另外众弟兄地家眷尽可接来,如今庄子大了,却是人丁稀少地,难免有照拂不到的地方,众家兄弟莫要拂了公子地一番好意。”
这个才是好主意,李清赞赏的看了安小哥一眼,看来还是自己欠思量,把田分给了人,万一有些不争气的转手卖掉呢?而且分给了个人之后,人心肯定不齐,还是这样好,大家能形成一个整体。
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想出个面面俱到的好主意,看来老让安小哥打杂有些屈才了,以后要慢慢让他接过张管家的班才是。
张管家一听安小哥的主意,也是不大有意见了,这田啊还是咱自己的,只不过算是多养些人罢了,况且水云庄在田产上的收益一直不大地,只要这李公子再多想些好玩意出来,谁还在意这几石粮食呢。
反正庄子现在大的很,起了那么多楼房还不是自己掏钱的,要没什么人住还真觉得有些冷清,这人手一多了,做起事来帮手不就多了么?
园子里正在大兴土木,虽然尚未完工,可整个格局却是看得出来了,不敢说美轮美奂,也是富丽堂皇地紧,一想到自己的家人可以住到这么漂亮地院子里面享福,那班延州贫家子弟可觉得是做梦了。
土根擦了把口边的涎水,小心翼翼的问道:“公子,可是真让我等带家眷住进来?”
李清虚抬下脚作势要踢,“废话,几曾见我说话不算数了?只是你现在赶紧扒了这身皮给我干活去,延州的马不日便到,妙玄道长那精制硫磺的活也缺人手,这喂马的喂马,干活的干活,都给我滚出去罢。”
那班爷们先看看慕容一祯,再瞅瞅陈全,又见李清也是笑笑的看着他们,猛得欢呼一声,一窝蜂全跑了出去,不过可不是去干活的,都四下乱窜去了。
厅里只剩下安小哥、张管家、慕容一祯和陈全几个人了,陈全起身行到李清面前,眼角有些发红,深深俯身下去给李清行了个大礼,李清忙起身相扶,先出口说道:“陈兄休要多言了,生死之际同走过一遭的,说那些虚话无益,李清也只是绵尽些薄力,以求心安而已,若无那些弟兄以死相拼,你我俱无今日了。”
陈全也是勉力笑道:“也是,厮杀汉子,不说那些酸话,只是庄上可还缺人手,若是不够,陈某再在军中多调些来,反正闲着也是无事的。”
李清摆摆手道:“不必了,如今庄中事也不多,且不可*之人,来了也是添乱的,陈兄无事尽可随意过来,无需讲那些虚套了。”
爱唠叨!晕,这可不行!
陈全哈哈大笑,也是溜出厅外看风景去了。
安小哥和张管家都是有事要忙的,要都告辞出去,慕容一祯也要跟着走,李清大叫一声“留下!”
好你个慕容,快快老实交代,究竟看了多少美人,这模样到底如何?我还真有些心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