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史湘云便入画送来了一副唐寅的孔雀开屏图,知黛玉平日里最喜欢的便是他的工笔,这也是她为数不多的收藏之一了。这次也算是为了昨日的事情下了血本了。黛玉见了不由得叹了口气。面子上虽然是收了,但是又让紫鹃将一扇玉石小炕屏送做回礼。很清楚的告诉了史湘云,在心中她林黛玉并没有领她的情。
并不是黛玉心狠,只是她知道史湘云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史湘云了,既然是这样,昨日便是她将她的愧怍还尽了,日后若是她史湘云再敢出手,那就别怪她落手无情了。既然已经不再是姐妹了,礼尚往来便是应该的了。
三日后,帝都最繁华的朱雀大街上,一早便见一群了吹吹打打的朝着贾府门前走去。引来了不少路人的驻足围观。贾母早已命人在门口接应,打开正门将人迎了进来。进来的人皆是全身红装,不仅有北静王府上的管家莫言,还有说亲的媒婆一扭一扭的上前。贾母亲自迎来,此时的贾政、贾赦自然也闻风而至。
媒婆不过是说了几句客套话,就言归正传了。莫言递上聘书,礼单,一应俱全。而贾母的眉里眼里也皆是笑意。在场的无不欢雀,唯有王夫人与薛姨妈一脸的不如意,却免不得又得挤出几个笑脸来。而这些皆被莫言紧紧地看在眼中。
“去吧礼单拿给老爷太太们看看,毕竟是他们的外甥女,他们多少也得顾着点,那就帮忙看看还缺些什么吧。”
贾赦与邢夫人看了,心中大惊,知道黛玉在北静王心中的地位之高,再加之那日黛玉出手相助,邢夫人心中自是万分感激,也希望她能好好的。贾政自是知道这黛玉一嫁便能给他带来无尽的好处,哪里有不欢喜的道理。只拿着那礼单装模作样的看着,心中却已经百转千回,想着怎么攀上这样大的靠山。毕竟诸皇子争位皆有风险,但是北静王的地位却撼动不得。
“母亲说好就好,玉儿的事情礼该是由您来做主的。”
说罢便将礼单递给了王夫人,薛姨妈也伸过头来想看看。而当看到礼单之时,王夫人肚子里憋着的一股气差点就发了出来。如果是那日薛蟠下聘之时已是寻尽了天下至宝了,与那么今日的礼单一比薛蟠的那些简直就是破铜烂铁了。
“老太太,这``````这似乎于理不合``````”
如此大的排场,这样多的聘礼,不禁让王夫人与薛姨妈抬手抚汗。王夫人也忍不住开口道。毕竟这次北静王娶妃所下的聘礼实在是高的让人无法想象,按礼数来说已经超出了皇子所纳彩礼的数倍。但是这样的事情前朝并不是没有过,为了美人一掷千金对于这样的雅事,朝廷也没有明令禁止。
王夫人抬头,看见了贾母越来越难看的神色,下面的话也就不敢再说下去了。凤姐见如此喜事将让局面变得这样紧张,到底吃亏的还是王夫人与薛姨妈,忙出来打圆场。
“不过是此时送来给妹妹,到时候不是还是要带回去的,这聘礼多了少了还不都是一样的。就老太太有福了,这回北静王爷可是给足了面子的。再者说了,一个月里两件这样大的喜事,刚刚亲孙女就要做了丞相家的少女乃女乃,这会子外孙女到是直接要去做王妃了。老太太可要快些把家中的这些姑娘们都弄了出去,少不得是什么王妃,福晋,说不定将来还能当上皇后不曾。”
说着,眼中有意味的瞟了一眼薛姨妈,薛姨妈知道凤姐说的是薛宝钗,心中那股子嫉妒便无影无踪了。而凤姐这一说话便将贾母给逗乐了,那媒婆也是会看人脸色的,这个时候忙接着说了许多俏皮话儿。
“早就听说过,老太太家里有一位女乃女乃,是出了名的讨人喜欢。今个儿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所幸是在这里做了女乃女乃,若是做了我们这样的,咱们到时候哪里还有饭吃。”
说完,众人一哄而笑。正说到兴起处,贾母这才想起来还有正事要办,忙让紫鹃去取了黛玉的生辰八字来这里。聘礼也全都让凤姐去点明。
“凤丫头,先点清了,再全给玉儿送去,让她看过了在入库,许是会有什么喜欢的物件儿。到时候再让人封上,待迎亲之日好连着嫁妆一同送去北静王府。”
贾母的意思何其明了,这本就是黛玉的东西,丝毫动不得。这些原是给黛玉娘家的这里虽然是当做娘家的,但是还不是娘家,因而聘礼是要给黛玉自己拿着的,但是嫁妆却是还要贾府办的。等黛玉离开了贾府,她的东西自然都是要带离了贾府的。
凤姐失去了一个大好的填补“家私”的好机会,心中愤懑,却也毫无办法,道了声是便退下了。此时正碰见紫鹃拿着用了红帖子封了的生辰八字,交到媒婆手中。心中已生出了一计来。媒婆拿了贾母的红包,喜笑颜开,却婉拒了贾母留下吃饭。
“那不成看不起我老太婆家的饭菜?”
“外界可都在传,您家的女儿是最好的。其中最胜得便是这林黛玉林姑娘了。不论样貌人品,都是天上才有的。这不是王爷早吩咐下了,一拿到林姑娘的生辰八字却去定日子,急得不得了。恨不得今个儿下了聘,晚上就把喜酒给办了。”
媒婆笑得暧昧,讨好得说着。这话也真真说进了贾母的心坎里。想着媒婆有急务在身不好多留,也就放了她了。
“原来是去吃王府的好菜去了,也罢。快些走吧。”
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这京城之中就传遍北静王府下聘贾府要娶林黛玉的事情。这也是北静王的意思,他知道在这京城之中,除了他之外对于黛玉有情的绝不在少数,这样一来既然自己已经近水楼台先得月,那些人想必也就不再存什么非分之想了。
贾府中。
又因黛玉此时身份已经有了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变,贾府中人自然是不敢怠慢,加之贾母也吩咐了凤姐好好照顾着黛玉,此时若是还给黛玉找些吃穿用度上的不高兴,怕是难上加难了。
因为黛玉的风头过盛,一时之间竟盖过了将要出嫁的迎春去,原本就这迎春出嫁好好出一出风头,猛捞一把的王夫人心中难平。自然也就将气出在了迎春的身上。迎春平日里跟着王夫人耳濡目染,此时又因为黛玉让她受到了王夫人的冷遇。险些再变为那个能人人其辱的二小姐,心中怎能不气。
而这些黛玉并不知道,连日来黛玉日日闭门不出,想得些清净空闲,可是总免不来有人登门拜访。虽然,外边的来的各府家眷都被贾母挡下了,只留下各自的心意。但是大观园中的婢女们却是拦也拦不住的。
那些平日里从未踏足过潇湘馆的仆婢们几乎是要把潇湘馆的门槛给踏破了。就连馆中的婆子丫鬟们也比往日里尽心尽力多了,同样的也沾了黛玉的光,走出去之时腰板都比以前直了许多。今非昔比现在的给人又怎么敢在怠慢呢?
想着这北静王爷不参加夺嫡之争,又是圣上最宠爱的侄子。将来无论谁人为帝都是国之重臣,又有谁人不想亲附的呢?
“闹。”
昨夜,与北静王去了凸晶馆看了一夜的宇宙星辰,听了一晚的雨打梨花,黛玉今日怎么也起不来了。听见外面吵吵难受的翻了个身,皱着眉小声的嘟囔着。紫鹃看了黛玉这样干脆心一横,不让人进屋来,直接就在竹林中的一处空地接待这些婆子,那里原来有黛玉命人搭的紫藤架子,平日里天气好总坐在那里看书。
今日来的是林之孝家的,周瑞家的与许多认不清不知道是哪来的婆子。一个一个接踵而至,潇湘馆中的累的好歹才将人一一打发了。幸而这些人也看出来了黛玉正在歇息,不敢打扰太多,只做了一回了就走了。正想要收拾残局的紫鹃听到潇湘馆外的响动,便知道又有不速之客来了。
“你消停些吧,林妹妹还在歇息着。快些回去吧。”
探春颇有些厌恶的道,她知道赵姨娘的脾气,不放心她一个人来,便也就跟着来了。谁知这人一路上对着她絮絮叨叨也就算了,到了这里还敢这样胡乱说话。
“你看看,你看看,她都是快要做王妃的人了,就是不一样,多少人踏破门槛的往里挤。你倒好了,一听说了这事平日里还常去玩玩,这会子干脆就不去了。现在还在这里和我贫,也不知你怎么想的。还假清高不成,有这样的脾性倒不如去找个好夫家不要你做什么王妃。一个侯爷福晋你可做的上不曾。”
不用说,听着这话便知道是探春和赵姨娘来了。想着还是探春最懂姑娘,并未想着这个时候为着自己的荣华富贵来叨扰姑娘。再想着探春也真真的可怜,有这样一个娘亲,这不若是没有娘亲的好。叹了口气,看着一院子的东西,原是贾母刚刚让人送来的各府内眷们的心意。因为来不及入库便只能暂时安置在这里。
“桐儿、枫儿,霜儿,雪儿。算算时辰这个时候姑娘也该醒了,将这些个东西拿去给姑娘瞧瞧。留下哪些,又送出去哪些。”
这四个丫头,两个是从贾母那里送来的二等丫头,帮着忙,只等着黛玉嫁了,若是喜欢便一同带去,做丫头做媵妾都由黛玉做主了。而另外两个是。北静王送进来的只当是之后去了平日里照顾着的丫头,都是武婢。现在不过早些送过来。一来也好早些熟悉,二来这些日子潇湘馆里忙不过来也好帮这些。
“姨娘,姑娘,既然来了就去里屋坐坐吧。姑娘正好醒了,就是懒怠的起,正缺个人说说话呢。”
赵姨娘还未等探春说什么就迫不及待的掀了帘子进去了。只见这时雪儿正打开一个盒子从中取出一座白玉观音,这白玉观音雕得极其精致,那玉胚也是白玉中最好的雪玉,以通透无暇而著称。赵姨娘看的眼睛都直了,只盼着黛玉能将这样好的东西送给自己。
“送去给老祖宗吧,她老人家是诚心礼佛的。用得着也会喜欢这东西。”
随。后黛玉又指了指霜儿手中拿着的那些天山雪莲、百年人参、千年灵芝什么的。
“这些不要什么的一并给大嫂子送去吧。再替我与她说一声,兰儿在我这里一切都好,不必太过挂心。等得了空我一定去看看她,让她好生养病。至于这文房四宝就送去给兰儿吧。”
黛玉抬头见看见赵姨娘痴痴的站在那里,知道她心中所想,也清楚她今日来是来做什么的。若不是探春的娘亲她也懒得理她。笑着招手让雪儿让坐奉茶。此时紫鹃与探春走了进来。看着探春一脸羞愤。黛玉只得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你也来了,快到我床边坐着,我们好说说话。姨娘,您看我这里这么乱,也忙得紧,本想给您送去的,既然您自己来了,那我也就省心了。雪儿,去将准备好的东西给姨娘送去。”
说罢,雪儿出去了不出一盏茶的功夫,拿来了不少东西。
“我上回听说环哥儿爱吃云片糕特意为他留着的,还有那玉貔貅就留着给他护身。这些绸缎虽不是顶好的东西,还望姨娘不介意才是。”
“不愧是要当王妃的人,出手就是大方,送起东西来也是不一样的。你看这么多东西雪儿一个人也搬不动不是,我就跟她一同先回去了。探春啊,你就多陪陪你妹妹。”
赵姨娘见了东西,便大喜,黛玉后半句“我让雪儿、桐儿帮着你拿回去”还没说出来,她便一把抱过那些东西,拉着雪儿就逃也似的出了潇湘馆。生怕黛玉一下子后悔了再问她要回去一样。
“真是什么样的地方养着什么样的人!下作地方出来的东西,连带着我们这些人都要下作!在这里也几十年了,怎么就不能像个大户人家里出来的姨娘一些。”
探春啐了一口,对着赵姨娘远去的背影骂道。不过幸而赵姨娘也走得急,未尝听见探春到底说了些什么。否则便又有一场气可受了。黛玉轻叹,执起探春的手,看似教训,实则叮嘱。
“往后多让着她些,毕竟你是从她身上下来的一块肉,骂她便是骂你自个儿。”
说话间,紫鹃由旬来了几匹绸缎,品质到比方才赵姨娘的那些好一些。指使着紫鹃让人给尤二姐送去,探春见了,又想到了自己的身世不免凄凉。她是大户人家的妾所生的孩子。比不上嫡出的高贵。因而要加入大户人家恐怕只能为妾,而若是加入小户人家家中的长辈自然也觉得脸上无光。
“你可算是熬出头了,往后去了那头府里,任谁还敢给你气受?这会子就这样大的面子,派这派那儿的,到时不知道要是如何风光了。”
“再怎么风光,也不会忘了你是我最最好的姐姐。”
黛玉抱着探春,这句话绝无半点矫揉造作。见时日不早了,黛玉想再睡也没有什么心思了。就让雪雁服侍自己起来。
“平日里我手头上没有什么好东西,如今有了当然是要送些给她们去的。谁真心待我好,谁又是假意的,谁至始至终都想着害我,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你怎么还穿着这件半新不旧的衣服,我可听说了,光是凤姐姐和老太太那里送来的衣服就有百余件,再加上外边送的。你竟还让自己穿这样的东西,不怕人看见了说我贾家亏待了你”
黛玉笑了笑,抚了抚身上那件青白色的雪缎素裳。
“着你便不懂了,衣服自是就得穿了才习惯。她们送来的不过是估模着一般人的身段做的,连我的高矮胖瘦都不知道,又如何能合身?”
“这倒是你有理了。”
只见黛玉忽然将一枚天竺宝镜送到自己的手中。探春看了爱不释手,自己是最喜欢这种新鲜的玩样儿的。嘴上却喜欢和黛玉拌嘴。
“这东西最该送达栊翠庵去的,给我又有何用?”
“世俗东西如何能入她的眼,不过你我等俗人用了罢了。”
黛玉上前牵起她正要出去,今日的太阳极好,照下来温温的,也不至于太烈。可是还未出了潇湘馆,紫鹃便急急来报。
“姑娘,不好了。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让你急成这样?”
“听说,那日去看生辰八字,您的八字与王爷的八字相冲。现在街头巷尾都传开了,说姑娘您是不祥之人。原本这事情是被北静王爷压住了的,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一下子传开了。这可如何是好?”
紫鹃急的团团转,原本以为姑娘与北静王的事情就这样定下了,没想到中间竟然会出了这样的纰漏。但是黛玉似乎一点都不急,依旧拉着探春的手要出去。
“姑娘,您现在还是不要出去的好。”
“这事情北静王爷会解决的,若是他连这点小事情都处理不好,我自不会嫁他。他也没福娶我。”
说完黛玉便拉着探春的手出了潇湘馆。探春看着黛玉坚定自信的样子,更加佩服他的心境。是啊,为什么女子嫁了一个好男人就是配不上。而男子娶了一个好妻子却少有人说他配不上呢。女儿当自强。
两人前去沁芳亭,正见着不远处的听风亭中,迎春这伴着王夫人与薛姨妈、宝钗几个在华输出坐着。黛玉不想打扰,便一绕路去了稻香村。
“太太喝茶,姨妈个喝茶,宝姐姐请用茶。”
迎春接过彩霞手中的托盘上前奉茶。王夫人点点头,接了茶杯脸上依旧是落不下的阴霾。茶方到唇边之时,双眉微蹙,手一扬,青瓷杯应声而落,在地上散为数瓣。
“往后你嫁到夫家也这样侍奉公婆的吗?榆木疙瘩,朽木不可雕也。”
迎春拧着唇不答话,也不争辩,只蹲来拾起那碎瓷,因心不在焉,划了手,委屈的缩回滴着血的手掌,迎春暗自垂泪。
“哭什么哭!一有事情就知道哭!我告诉你,往后若在夫家你还是这般一点不讨人喜欢,我要你何用。你怎么比得上她林黛玉的手段。”
迎春听了这话,泪若断了线的珠子一般,骤然连成了线。宝钗见了,忙要莺儿叫人来拾掇,上前将迎春扶起。
“姨母不要这样说,还不是那林黛玉太过厉害了,现在还到处派送东西,收买人心。迎春姐姐也是真心想着为您的,只可惜太过善良,终究比不过那小蹄子去。彩霞,快扶着二姑娘回房里去,在寻个大夫来瞧瞧。”
见彩霞扶着迎春走了,宝钗将茶水奉到王夫人手中,嘴角勾起一个冷酷的笑容,眼中淬着残忍的毒火。
“姨妈又何必这样,二姐姐蠢笨就让她蠢笨去。到时候多挑些聪明的做了陪嫁的媵妾去,不还是为了咱们做事。她为人蠢笨,那些丫头站得稳脚跟,咱们反倒好办事。”
听了这话王夫人紧蹙的眉终于微微松散了些。可是,一想到黛玉这个北静王妃之位,心中便一阵嫌恶。
“就算是这样那又能怎样?终究还不是嫡王妃。这林黛玉就这样轻轻松松的当上了北静王嫡妃,到时候我们谁见了她还不得下跪行礼!”
“你莫不是忘记了,宝钗已经得了辰妃的意思,要嫁给恒亲王。只等着挑个好日子就把这事与皇上说了,让皇上赐婚,这可是多大的荣耀啊。到时侯,恒亲王再把那太子之位一坐,宝钗便是稳当当的太子妃了。以宝钗的美貌才艺,您还怕她比不上那些个庸脂俗粉不成。”
这是,薛姨妈自傲的开了口,眉里眼里皆是笑意。一想到自己的女人将要高人一等,又如何能不开心呢。只是想到宝琴此时还在薛家的别院中一个人住着,心中便又燃起了对黛玉的恨意。
“再着说了,宝琴已经派人散布下去了,现在整个京城的街头巷尾都在传着林黛玉与北静王八字不合,是克夫的命相。想来这亲也是结不成的了。到时候看看有谁还敢娶她。这可多亏了凤丫头的好计策。”
王夫人听到这里,心中才是一片晴朗,谁不知道恒亲王的母亲辰妃深受盛宠多年,自然子凭母贵,恒亲王也是深得圣上喜爱。而恒亲王身后支撑有够硬,相比于怡亲王自是不用说了。加之这几日怡亲王一直外差不回。圣上似有疏远之意,更是令人猜测颇多。而这厢黛玉又落了一个命中克夫的由头心中自然喜气。笑着对薛姨妈玩笑道。
“听说蟠儿还是对那小狐媚子痴心不死,不若到时候你就把她往家里一收,当个妾也就罢了。谁让她克夫呢?这正妻必然是当不了的了。”
说着,众人便一起笑了起来。带着冷冷的嘲讽与残酷的狠意。
“宝钗,辰妃娘娘可说了何时下聘,何时定婚期?”
王夫人似乎还担心这事情有变,再次出声询问道。宝钗只好一一说了,虽然恒亲王并没有反对。但是这毕竟是大事情,因而必得从长计议。所以在这档子上要压过黛玉的风头是不能的了。但是,好戏还在后头。
“姨妈别急,这事情水到渠成,不会有大变的。”
薛宝钗笑得深沉,这园中甚至是整个皇城之中,素来将她与黛玉相比较,甚至人人都觉得她比不上林黛玉。而她也处处与林黛玉计较,虽然表面上不着痕迹,但是心中却着实是关注着的。可有总觉得自己比不过她,暗地里也只能深深地恨着。
稻香村中。
“兰儿如何了?”
不知是问了第几遍了,而李纨每每问起。黛玉便巧妙地绕开了话去。可不多时,李纨又将话头回到了这里。颇费了些心力,李纨的脸色愈加的难看了。殊不知她问的吃力,黛玉也避的狼狈。
此时探春被贾母叫去了,屋中除了伺候的丫头们,就只剩下黛玉与李纨两个人在说话。已知无话可躲,黛玉并未言及其他,只望她能安心养病。
“老太太那里日日都去请安,先生那里也不曾落下过。”
不忍想骗,又不愿她操劳,黛玉言辞闪烁,李纨也似听出了其中的参差,却也不言明而是进一步问道。
“那你呢?你可好?”
听了这话,黛玉笑而不答,众人皆以为她羞涩难当,唯李纨知道其中有多少无奈与落寞。李纨身边伺候的一个丫头,见黛玉不语,巴不得找机会讨好。毕竟,稻香村的人都知道,李纨的时日已经不多了。到了那时恐怕她们都会被遣了出去配了小子。她心比天高自恃美貌,自不甘就此落幕,千方百计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巴望着能扶摇直上。
“女乃女乃忘记了,前几日老太太还送了些新衣服来。道是林姑娘及笄时好用着,还就待女乃女乃说林姑娘将要是王妃了,怠慢不得。如此荣华又怎能不好?”
黛玉的面庞冷了下来,并不受这丫头的讨好。漠然的吩咐道。
“都出去吧,我与你们家女乃女乃讲些闺房话。”
那丫头精怪,又怎会看不出黛玉的不悦,哪里还敢多留半刻,惶惶的退了出去。其余人也紧跟着出了门。黛玉看着那紧阖的门良久,终于凝出一声叹息。很长、很长,悠远的仿佛是从心中吐出来的一般。
“既然已经这般好了,又何来叹息。”
李纨笑得宁静,她的笑似乎从来都是这般宁静,静的让人也忍不住跟着静下心来。
“就好像是一坐围城,城里的人拼了命的想要出去,城外的人挤破头了的想要进去。”
眼神渺远,仿佛是去了一个永远也到不了的地方。李纨见她这样,也不说什么,仍旧笑得宁静,眼睛眯起来,却又好似闭着一般。
半晌之后终是李纨打破沉默,之后的话不多却让人无奈。黛玉一个人走在回潇湘馆的路上,并不关心身后殷勤相送的丫头们。脸上却沾染了一丝苦笑,这些个人在听说她命中克夫之后,不知还会有怎么样180度的深刻转变。只是,大嫂子你却是出了一个天大的难题与我。
刚躺下的李纨见黛玉已走,又撑起了身子强坐起来。眼神空洞得有些骇人,额上早已沾染了满额细密的汗珠。一直贴身伺候的细雪上前为她拭汗。丝巾上沾染了一层厚厚的胭脂。而此时看李纨,只见一张青白色的可怖脸庞。
“不必担心,萧神医已经说了,可保我一月不死。”
的确,可保一月不死,只是一月过后便必死无疑。这是一种药,更是一种毒。李纨坚定地选择了清醒的在这世上活下一月,却拒绝半年的沉睡。
“两刻钟后叫我醒来,我想兰儿了。”
喝下药,李纨像是好受了一些。躺下来,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两刻钟还未到,李纨便警觉的醒转,睁开眼。此时正欲上前叫醒李纨的细雪自然而然的将李纨扶起。
潇湘馆中。
“兰爷。”
雪雁小声地在门外唤道。近日来,黛玉似乎是知道了贾兰的心绪一般,隐隐地有些躲着他。日日只派雪雁前来问些日常的琐事。此时贾兰正在抄书,抬头看见雪雁进来。眉微蹙了蹙,却霎时间隐与无形,只漠然道。
“姐姐何事?莫不是姑娘吩咐了些什么吧?”
雪燕进了门,将手中的衣物放下,羞涩的笑着。
“是姑娘吩咐我去二女乃女乃那里取了些新衣什给爷送来。到时过几日便是迎姑娘出阁,爷也该拾掇拾掇。”。
不知为何,见了这人雪雁心中便小鹿乱撞,双颊酡红,连气都不敢大声喘。情窦初开,对于雪雁这样的女子在所难免,不过贾兰到底小了些,再加上身份隔着,也不大好说。幸而,两人之中一人涉世未深,懵懵懂懂,一人情之所至无法自拔,心早已不在自己身上,又如何关心其他,倒也相安无事。
贾兰看了看那些衣物,一共三套,月白,墨黑,朱红。皆是绣上了百蝠、祥云、铭文之类不过是讨个好彩头。到是盘中的一小小的玉扇坠儿引起了他的注意,手工虽然些许粗糙,但其上的兰花雕地着实精细。
“兰爷好眼光,这可是上好的蓝田暖白玉,玉胚子是姑娘特意命人找来的,这不,刻了不知多久。前些日子忙耽误了,近日一有空便有刻上了,好不容易完成了,想必北静王会极喜欢的。那剩下的料子就做了这块扇坠儿,这会子给爷您送来了。”
这些话,自然是黛玉吩咐下的。意思很清楚,对于她来说北静王才是真正地心头之人,贾兰也不是什么蠢笨之人,想来看懂了,听懂了也会就此放手了。
贾兰听了雪雁的话,将那玉扇坠儿紧紧握在手里,自此以后玉不离身。即使只是下料,你依旧还是将它雕成扇坠,既然心中有我那便也够了。
李纨在门外将这一切细细看在眼中,脸上浮出笑意,那笑直达眼底。之后,便转身而去。即你已做好,那我便是更加安心了。可以安心的去了。
对于林黛玉克夫的传言,北静王似乎并没有任何要退婚的意思。这让贾母吊了几天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然而,这件事情如果并不解决,就算黛玉到时候嫁了过去,也会是名不正言不顺。反倒招人话柄。
“玉儿,此事你怎么想?”
为了止住林黛玉被北静王府退婚的留言,北静王算是大费了些心思。前日,大张旗鼓的派了马车亲自到贾府邀黛玉与之外出同游。甚至一路上坐着金顶四驾马车招摇过市引来了无数路人围观。而今日北静王又派了莫言亲自去贾府上,用八人抬轿,将黛玉接进了北静王府赏画。
“你为何不让多个人看看,我就不信了,一个人的话就一定能当真了。再者说了,难道我命中克夫你就不肯娶我了?”
黛玉浅笑着仰起头,看着北静王着急的神色,似是有千言万语要和她解释,心中不由的一阵欣喜。
“怎么会,无论你怎样,哪怕你不再是林黛玉了。这世上只有你是我的妻,我的爱。”
这话听得黛玉心中一阵暖意,他并没有说“他的妃”,他认定了她此生此世都是他的妻。然而她的心思被一阵吵闹打断。
“王爷,王爷,您不能这样丢下妾身不管啊。您不能就这样赶走妾身啊。”
书房之外响起了女子的哭泣之声,响彻整个王府。黛玉放下了手中的笔,抬头并不理会外面,只是紧紧地关注着黛玉的神色。
然而,身侧执笔画梅的女子依旧淡笑着落笔,仿佛丝毫未有听到门外的喧嚣。
“王爷。”莫言在门外禀道。“紫樱夫人在书房外闹,定是要见一面王爷,任是谁也拦不住。”
“拦不住就架出去。”
北静王答得淡漠,无半丝波澜。此时他的心中唯一在乎的只有身畔这个女子的反应,她的心,其余的就是半个也是多余的。
“又何必这样,说清楚了,也好让她死了心。只是偏我又舍不下这寒梅傲雪图,怕着一会子回来了反倒没有心境了。你可是答应我的要为我题字,可想好了要提何字,到时若是题坏了我可不依。”
身侧的女子终于抬起了头,依旧笑着,像是在撒娇一般。此时的林黛玉已经有了足够的能力去为自己报仇了。她曾经无数次对自己说过,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既然此时时候已经到了,那她自然不会让它失去了。
紫樱在书房之外已经跪了足足两个时辰了,喉咙早已经嘶哑,额角也因跪叩而留下了深深地伤口。午时的太阳虽比不上盛夏,可打在身上确实是相当晒人的。抬头,却见他身后的青衣女子笑靥如花,绝丽清雅。
“有何事非要见本王一面?”
他心硬如铁,即使见了她这般狼狈,这般低声下气的哀求依旧淡淡的给以不予理会的一眼。
“王爷,真的这样狠心要赶妾身离开?”
“并非赶走,只是于别院安置。若是你愿意,本王许你丰厚嫁妆以本王义妹之名下嫁她人。”
“王爷,您这的就这样罔顾妾身十几年来对您的情义?妾身可已经是您的人了。”
紫樱叫的声嘶力竭,她不敢相信这个让她爱了半生的男人竟如此的狠绝。她不曾知道,此时北静王的眼中再也容不下她人,已经无法再顾忌其余人的心了。
“本王从未碰过你,一切不过是太妃的意愿罢了。”
听了紫樱这样说,北静王看着黛玉忙解释道。而此时紫樱还想说什么,一直沉默地站在那里的黛玉却忽然出声。
“可容我与她说几句话?”
北静王颔首,遣退众人,离开前依旧颇有些担心的看着黛玉。
“放心,有紫鹃在此,出不了什么差错的。”
听罢,北静王才不舍地离了书斋。将此处留给了黛玉。
“如今你可满意了。王爷对你言听计从,他就要娶你了。而我,竟要被赶出府去。”
此时这里只剩下了黛玉、紫鹃与她,原本的楚楚可怜之态悉数消失,只剩下狰狞的夜叉般的愤恨。
“有什么可满意的,为了你?怕是没有这个必要吧。”
黛玉冷眼看着台阶之下站着的人,脸上没有半丝表情。这些**果的轻视从未这样直白的显示出来。
“你这个贱人,迷惑了王爷,让他就算是你命中克夫也要执意娶你为妃。到了此时还哄得王爷要将我赶王府。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你不得好死。”
“真是这样吗?水溶从未爱过你,一切皆是你自己一厢情愿罢了。你不单一厢情愿,还为了这个从未爱过你分毫的男人甚至想害我的性命。之后有设计派白素与我亲近,想要置我于死地。难道此时我还要对你有善意吗?”
黛玉冰冷的质问着。她绝不会忍受一个人要害她的性命,更不会容忍有一个人三番五次的要害自己。虽然她看的出来水溶对于紫樱的特殊,但是她也知道这绝不会是爱。
而此时,听到黛玉这样说,紫樱忽然一反常态,跪下在她的脚边,死死抓住她的裙裾,一改刚才的狰狞,大声哭泣求道。
“黛玉姑娘,王妃,姐姐,您已经得到了王爷了,快要是嫡王妃了。求求您可怜可怜妹妹无家可归。妹妹犯下的那些错都是因为年幼无知,求您念在妹妹年幼无知的份上,饶过妹妹吧。求求您去和王爷说说,往后妹妹一定尽心尽力伺候姐姐,绝不会在做什么对不起姐姐的事情了。”
黛玉冷眼看着这个转变颇大的女人,她并没有要和任何一个女人共同分享一个丈夫的意思,既然水溶是他的夫君,就绝不能成为别人的夫君。
“妹妹?我母亲只剩下我一人,唯一的弟弟也早年仙逝而去。再者说了,你年纪比我大出些许,又怎好叫我姐姐。这件事情既然是王爷做得主,我必然不好说什么。你好自为之。”
说完,黛玉左腿一用力,狠狠踢在紫樱的月复部,紫樱一吃痛原本紧抱着黛**不放的手,自然而然的松月兑开来。黛玉也不理会地上申吟打滚的紫樱,她早就听紫鹃说了紫樱的事情。既然是习武之人,她必然不会将她踢成这样。想要是苦肉计博取同情,也得看看对象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