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凤姐还没来得及与黛玉置气,鸳鸯便走了进来。凤姐看着鸳鸯,便已猜到是老太太知道了这件事情了。想必是要追究周瑞这件事情了。凤姐装作不知,挥手让平儿扶着坐在地上的小丫头出去,笑看着鸳鸯问道。
“今天怎么有空往我这里来了?”
“是老太太让来的,周瑞的事情闹大了,过几天便是二姑娘的大喜日子,老太太不高兴了。便要我来叫女乃女乃过去。”
鸳鸯也不转弯抹角的,凤姐自然只能硬着头皮去了。贾母屋子里,王夫人、黛玉、探春、宝钗等人皆在。贾母脸色铁青,面对着凤姐已经没有了原本的和蔼可亲。
“你说说,你手下带出来的都是个些什么东西!难道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你都一定也不知道。”
贾母很是生气,直拍这桌子。黛玉坐在贾母的身边,忙拉过贾母的手来,轻声劝道。
“老祖宗不生气,想来凤姐姐也是一时疏忽了。你看前几日不就累得病了。您想想,凤姐姐一个女人,要顾着这一家老小,又要顾着夫君。可不是日理万机吗?”
黛玉面上虽然在帮着凤姐说好话。但是,总结成一句就是,她王熙凤没这个能耐能担得下这个担子,是她自己的不是。现在事情闹出来了,自然是要退位让贤的了。
这一句话,便让凤姐没了还击之力。若是说是,那便真是她无能;若是说不是,那就是说周瑞的事情她是知道的,只是因为自己得了好处,自然也就把事情压了下去了。凤姐权衡利弊,自然是两者取其轻。用帕子模着眼泪,哭着在贾母面前跪下。抱着贾母的腿哭道。
“老太太是不知道,这个周瑞面上装的老实巴交的一个人,在我面前是做事万无一失,谁知道会赖上这样的坏毛病,倒是我错了。是我的错啊,没有早早的知道了,若是我知道了也好劝着他一点。也省得周瑞家的就这样走了。只剩下他一个人,怕是没得救了。”
凤姐这一顿哭,倒是把大事给哭小了,刚才说的是周瑞亏空公款的事情,她到好说起了周瑞赌博的事情来了。说句实话,周瑞赌博也不碍着她什么事情。这里的婆子下人,有哪一个是不好赌的。这些也是凤姐所管不到的。
“老太太说句老实话,这事情与凤姐姐也是无关哪。这周瑞好赌,风姐姐想必也是不知道的吧,既然是这样,那凤姐姐便也是没有错的。”
薛宝钗适时开口,帮衬着凤姐,自然若无意外,凤姐这次便可安然度关。可是,黛玉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这些人去了。笑着看着薛宝钗。
“宝姐姐说的好生没有道理,毕竟是凤姐姐下面的人,怎么能说凤姐姐一点错都没有呢?”
凤姐低垂着的眼迸出一丝火花来,这样的关键时候,这个死丫头竟然还想要落井下石,可是她可曾考虑过老太太的心思。老太太是最最厌恶有人搬弄是非的,闹得家宅不宁的了。若是这回黛玉要落了她的面子,老太太自然就厌了她去。
黛玉自然是知道,若是就这样与凤姐争锋相对,贾母必然不喜。可是若是她并没有落井下石,反而是变着法的帮着王熙凤说情,那事情就不一样了。只不过这话听进贾母的耳中会不会变了味儿,那她就管不着了。
“凤姐姐就是为人太过善良软弱,总是由着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胡来。心里就算是有一千个一万个不高兴,不愿意的也要藏着掖着。自然是心中闷出病来,您看看前几日不就是。凤姐姐也是该歇一歇的时候了。你这样没日没夜得支使着她,累得他病了,现下出了事情便又是她的错了,您说她冤不冤。”
这一字一句全是在说着凤姐的好处,可是字里行间暗藏着:王熙凤已经没有这个心力来管这样大的一个贾家了。贾母听了舒服,自然也就原谅了凤姐。但是对于凤姐这样一个争强好胜的人来说,最最痛苦的事情便是夺了她的权。
“倒是我疏忽了,还是你这孩子细心。凤丫头的确是太辛苦了些。可是你大嫂子有身子弱,也只得你凤姐姐挑着这担子。我看既然这几日可卿在这里,那便有可卿代管着吧。若是迎丫头婚后,也就有可卿代为管着了。玉儿、探春、宝钗你们三个帮着忙料理着。等到探丫头都熟了,便有她管着吧。凤丫头累了这些年的,是该好生歇养着。”
凤姐一听说贾母要削她的权,更是恨毒了黛玉。可是,贾母面前自己也只能那帕子,抹着眼泪,一边哽咽着,一边谢了贾母的恩德。
蘅芜院中,灯火通明。
屋子里只有薛宝钗,凤姐与薛姨妈三人在喝着茶。王夫人不在,因为迎春就快要嫁人,王夫人便搬到了迎春那里暂住几天。教她一些人道之事,也好让她出阁之后能讨到夫君的欢心。
凤姐面色霜青,想着今个儿自己被黛玉这样摆了一道,又想着此时,贾琏正在尤二姐的房中,在尤二姐的身上努力耕耘,心中更是气愤难当。
“好她个林黛玉,好她个尤家的小狐狸精。”
凤姐不知道为什么原本是她们占尽了上风,可是不知为何一下子这林黛玉便翻了身。一会子又暗恨尤氏,怎么给自己找了这两个活宝来。一个抢了自己当家女乃女乃的权,一个夺了她丈夫的心。这到底是什么上辈子的好姐妹?其实,尤氏也是有苦说不出秦可卿与她现在没什么好说的。这尤家的两个妹妹都是父亲配继生的女儿与自己本就没什么话可说。
一想到秦可卿,凤姐这才想到自己手上可还有一张底牌拿着呢。想到此处凤姐的心情便开朗了些。嘴角也淡淡的噙起一个弧度。
“这是怎么了?又怒又笑的,莫不是气傻了不曾。”
薛姨妈看着凤姐的脸色变幻,有些心急。此时,迎春那里怕是靠不住了,只能靠着迎春带去的那几个媵妾的手段。拿住了她们的家里人,自然就不怕她们不为自己的所用了。可是终究不是自家的人,用着也是不放心的。至于王夫人本就没有什么心计,想不来什么好法子,又不得贾母的喜欢。就连凤姐现在也是失宠了。这可如何是好。
“我可是忘记了,我手中还攥着秦可卿这张牌,只要秦可卿的事情让人知道了,不仅她秦可卿在荣宁两府呆不下去,就连林黛玉也是要受牵连的。到时候就说这件事是她林黛玉搭的桥牵的线,她的名声自然也就能坏了去。有什么事情比让一个姑娘家的名声坏了还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
“计是好计,只可惜此时周瑞家的已经死了,又有谁还能当证人呢?林黛玉可不是什么好扳倒的主。”
薛姨妈喝了一口手中的茶,蹙着眉,心中一阵不快。身旁的薛宝钗却早已听懂了凤姐的意思。笑着握着薛姨妈的手。
“死了又如何,难道这全天下的人都死光了不曾。只要这事是真的,咱们便造一个人证给她。不过,这事情不能你我来做,得找一个替死的人来,先把事情给传了出去。”
“妹妹说的不错,自然是要撇清了去的。要撇得干干净净。”
凤姐的眼中闪烁着怨毒的光芒,看了接下来还有不止一场硬仗要打。原本以为她林黛玉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那她也就容下她算了,可是现在既然她要危及她的地位,那就别怪她翻脸无情了。
“不过凤姐姐可曾觉得奇怪。原本这里林黛玉乖巧病弱得很,可是自从和北静王爷的关系越走越近。这丫头便渐渐的厉害起来了。”
薛宝钗低头抚弄着指甲之上的绝好丹寇,嘴角扬起一个阴狠的弧度。凤姐抬头看着薛宝钗。
“你是说&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不错,要真真正正的打压下林黛玉,必须让她没了这个支援。也就是,她必不能嫁给北静王爷。”
听了这话,凤姐岁觉得不错,这办法她并不是没有想到过,深知在下聘的当天就已经想到了。可是想起了上回北静王这样大的反应,想必是真心想要娶她林黛玉的。于是现下里又是犯了难。
“可是,你看这北静王的心思你我又不是看不出来。上回那样大的事情,他都有本事盖过去,听说北静王为了这事还专门向圣上请了旨。再过几日封妃圣旨就要下来了,到时候就是谁想改变也变不来了。”
“姐姐糊涂了,北静王喜欢林黛玉,可是她林黛玉呢?她林黛玉向来是心高气傲,桀骜不驯的人物。若是做些什么事情,能让她就此对着北静王死了心了。到时就怕是王母娘娘下来了,也转不过她的心去。”
薛宝钗用那纤长柔润的从自己的鬓角滑到下巴,挑了挑眉。凤姐低头思虑了一会儿,抿着嘴点了点头。
“你莫不是听到了什么吧?”
“这事情我答应过他,不能告诉任何人,因而恕我不能说什么。”
“那也就罢了,只要能将林黛玉压得死死的,其余的知不知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很晚了,我得回了。”
凤姐说着起身,她已经想好了要把这件事情推到何人的头上去了。既然想要惹她,那她必然也就不会让那人好过了去。
夜静的渗人,凤姐屋里却灯火通明。
凤姐没了睡意,卸了妆,却冷冷的盯着空荡荡的床铺。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眼睛往屋里一斜却没有看见平儿。便问身边的伺候着的丫头。
“平儿这小蹄子又野到哪里去了?我都回了他这样整日不着家的,要她何用?”
“回女乃女乃的话,方才平儿姑娘就在里屋铺床,谁曾想到,爷忽然来了。拉着平儿姑娘就往二姨娘的房里走,还说要做什么花匠,什么摘花人什么的。平儿姑娘不从,便被二爷扛着走了。听说,就连三姨娘也被拉了去了。”
那小丫头年纪还小,一想到刚才的事情脸上便发烫,头是低得更下去了。而凤姐听了这话,便知道这事情一定又是那尤二姐主张的。没想着这女人竟然在高门大户中干出这样不要脸面的事情来。到底是小家小户出来的人家,没眼见!
不过,此时凤姐也不能明着和贾琏作对,毕竟是自己的夫君,若是这事情再者这秋桐又是老爷赏下来的人,若是把事情闹大了。到时候就算尤二姐受了处置,也没有自己什么好处。
“女乃女乃,平儿姑娘给您做了冰tang雪梨,谁是润喉降火的,我这就给您拿来。”
凤姐压着火气,随意地嗯了一声。便撑着脑袋靠在炕上,这件事情还不能有自己却对着尤二姐说,若是这样此人必然会有防心。只是不知这人在伺候男人这面上这般上心,城府又会如何。凤姐想着想着便想起一个人来。正好这个人对着林黛玉也是有恨心的,未来也会是这家的主母,自然两人必会有交集。
第二日,凤姐早早的就起来了。一夜无眠,一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儿。可是,梦中竟梦见了尤二姐与秋桐两人商量着要将自己从这正妻的位置上赶下来。还要将尤二姐扶正了,到时候这里便是她们两人的了。这让凤姐是又气又恨,如何还能睡得下。早日出了尤二姐的心思,自然是更深了。
此时正好,平儿扶着墙走了进来。眼下乌青,看起来是一夜未睡,面容憔悴的很。凤姐想着不由得冷哼。
“怎么了?昨夜可有把二爷好好伺候了!”
平儿跟在她身边多年,又怎么会听不出这其中的意味儿来。可是,眼前的人又是主子,她又如何敢说什么。只得低着头轻轻地应了一声。
“看来是昨夜二爷宠过了,由着你这样没大没小的!你们这群小骚蹄子,日日就想着这么勾引那些正经爷们。想着怎么攀龙附凤,就是每一个好东西!一个个都是搔首弄姿的小骚狐狸。”
说着便起身上来拧平儿的胳膊,平儿昨个夜里早已力月兑,又没个安睡,此时哪里还有那多余的力气。又不敢还手,只得一边哀求着,一边躲了。这厢闹出的动静自然尤二姐那里也已经听见了。贾琏走了进来,看见凤姐这样疯疯癫癫的不由得大怒。
“你这是做什么!”
“我做什么?教训自己的丫头这事情你也要管了?”
教训不来旁的人,教训自己的丫头出去,这便是谁也管不着的事情。可是,贾琏素日里就喜欢平儿这温柔可人,现下梨花带泪的便更是楚楚可怜了。哪里不会心软了去,便对着凤姐怒喝道。
“你管教自己的丫头这自然是你的事情,可是你这一大清早的就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再着说了,你这是教训丫头吗?说的都是些什么,指桑骂槐的话还以为我听不懂是不是?”
凤姐被贾琏这一顿抢白,心中自是一阵闷气。贾琏原本很是害怕凤姐,简直就是凤姐说一他不敢说二,
让他往东就不敢往西。可是自从有了尤二姐,一切都变了。此时贾琏竟然敢这样大声呵责她了。凤姐又如何不知道这些都是尤二姐挑唆出来的话,心中更是妒忌。
“我可是你明媒正娶过门的结发妻子,这会子你倒好了,为这这些个妖精们还要和我杠上了!让你这妖精猖狂。想着弄死了我,好让你扶正。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说着,便又去拧平儿。平儿本就受了委屈,现在听着凤姐讲的这些有的没的,心中自然也是不忿,少不得还嘴到。
“女乃女乃怎么这样说?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论理现在二爷有了两位姨女乃女乃,就算是您死了,这正妻也不是我能做的位置。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去。”
这时候秋桐也和尤二姐一道来了,间屋里乱成这样,自然少不得要冷嘲热讽几句。凤姐自然会气愤难当,更加是要上前去抓二人。凤姐素来有凤辣子之称,自然不是什么能简单对付过去的人,可是尤二姐与秋桐两个人哪里又是好对付的角色,三个人变扭打了起来。只听见秋桐骂道。
“这是哪里泼妇,我看哪,就算了把平儿扶正了,也是该的。”
这一句倒好,凤姐更是生气了。听了这一句,平儿如何受得了,上来便也要打秋桐。原本已经够乱的了,现下里自然是闹的人仰马翻。小丫头们在一旁只敢看着也不敢上前劝说,深怕是伤了自己。贾琏又如何能忍受这吵吵闹闹的事情。一妻两妾都是打不得的,又看见平儿也上去凑热闹自然是怒了。上前便将平儿拉开,给了她两个耳瓜子。直打得她嘴角红肿,鬓发皆乱。
平儿受了委屈,现下里贾琏有这样对她,自然是又怒又恨,一转身便跑了出去。贾琏也是不理会她,想着她还能跑到哪里去,没地方去了,自然也就回来了。看着地上扭成一团的三人,贾琏不由得大声吼道。
“还不快松开了。你们这是做什么。哪里还有点大户人家女乃女乃的样子。你们也是只会站在一旁看热闹的不成,还不快去把她们拉开。”
虽然秋桐与尤二姐有两人,但是到底还是凤姐占了上风,现在一有人来拉她们,贾琏又在边上,两人便也就住了手了。可是凤姐又如何能饶过了她们去,被丫头们拉着,依旧拳打脚踢的不肯放过。嘴里还骂骂咧咧的不愿饶人。
“原来姐姐竟是这般容不得我等,要知道这样,当初妹妹也就在别院中不来这里碍姐姐的眼了。二爷,你若是可怜着我一人孤苦伶仃的就放了我罢。免得在这里遭了姐姐的祸害。”
听到这句话,看着尤二姐与秋桐两人梨花带雨的模样,贾琏更是舍不得了。拔了剑就要上前去杀凤姐。
“这样的媳妇要来做什么,不如打杀了罢了。”
“救命啊,来人呐,二爷要宠妾杀妻了。救命啊,老太太快去告诉老太太去啊,二爷要杀了我啊。”
凤姐一边叫着,一边就往外跑。贾琏也好像痰迷了心窍似的就提着剑往外追。边上的人件事情要闹大了,自然也就上前去劝,谁曾想到贾琏这人就是人来疯,人越多他反倒是越起劲了。
黛玉和紫鹃走在去贾母屋里的路上,谁曾想到,被一个人撞了一个满怀。紫鹃连忙扶住黛玉,黛玉稳住了身形,看着坐在地上的,鬓发凌乱,面颊微肿的平儿,不起波澜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但很快便恢复平静。
“平姐姐怎么在这里,这是怎么了?”
黛玉上前将平儿扶了起来,平儿见着来人是黛玉,忙撇过头去不理会她,只是抿着嘴不说话。黛玉知道自己是问不出什么来的,可巧了这时候贾宝玉同史湘云一道来了。看见平儿这样,史湘云开口便问道。
“平姐姐这是怎么了?是被谁人欺负了不曾?”
说罢,史湘云便拿眼色儿去瞟黛玉,她自然是知道,不管怎样黛玉不可能是打平儿的人,只不过与她过不去罢了。再者说了,那日里在宁国府黛玉的杀伐决断可是谁人都知道了,这一眼没说一字,反倒是嘲讽了黛玉的心狠手辣。
黛玉自然清楚,上回欠了史湘云的人情既然已经还清了,面对这个全新的史湘云黛玉自然是不会再留什么情面了。要害她的人她决不能留,否则便会伤到她在乎的人。
“云妹妹今个儿也来了?只是我也想知道,平儿有凤姐姐护着,谁还敢动她一根毫毛。莫不是凤姐姐打得吧,真是的,怎么下这样重的手。这可真是作孽,你说,有用你的时候便捧到了天上去,没用的时候竟然这样对待。”
黛玉这话对着平儿说,实际上却又是说给了史湘云听的。她不过是提醒她,切莫要得意忘形了去。现下里她在史家得回的地位,不过是族中还有用得着她的地方,她能打压着她的叔叔婶婶也是她的能耐。可是,在贾府之中,若是她在兴风作浪,让老太太知道了自然是不会轻易饶了她去。到时候,恐怕是她这个宝二女乃女乃的位置也会有变。
听了黛玉这话,史湘云的脸色就变得铁青。黛玉也不管她高兴不高兴,也知道平儿定是不愿意同自己一道回潇湘馆去的,于是便将平儿交到了宝玉的手中。
“二哥哥,这人就交给你了。我还有事要去老祖宗那里,一会儿府里的事情也还没个完。这人就只能托给你了。”
平儿自然知道,一眼下这个情况来看,黛玉若是将自己带去了潇湘馆反倒是害了自己。看着她这样细心,平儿自然是感激一笑。黛玉也笑着回了一礼,虽然平儿是凤姐手下的丫头,但是素日里谁都趾高气扬的,就是她温婉静和。黛玉早年也曾得了她暗中的几回帮忙,自然是知道她的脾性的。
“这事妹妹不说,我也是回去办的。”
贾宝玉虽然面上说着与黛玉只是兄妹关系,但是心中却是心心念念着黛玉,因为北静王下聘,他应了老祖宗的话避着嫌,已经有三五日没有看见她了。而自从下聘之后她便再有没有和他说过话了,现在听到黛玉的声音,心中自然高兴。
“那云妹妹便有我陪着了,去见老祖宗要紧。至于你,一会子再过来便好了。”
说罢,黛玉便上前去牵史湘云的手。宝玉在这里,史湘云自然不会驳了黛玉的面子,叫贾宝玉不高兴去。便将扯出一个笑来,与黛玉说说笑笑的走了,倒也真就像是一对好姐妹了。然而走至无人的花jing,史湘云便一把甩开了黛玉的手。黛玉也不理会她,直径的往前走,就好像两人并不是通路的一般。
“林黛玉,我告诉你,那日琴断伤脸之仇我绝对会记在心中,还有你对我做的种种。我一定不会让你好过的。”
林黛玉倒没想到史湘云竟会这样坦白,不由得笑出了声,。而史湘云却以为这笑是在轻视她,更加愤怒。
“林黛玉你有什么好的,不就是凭着这副皮囊,拼命的想要往上爬。勾搭了一个又一个,现在有了北静王爷这棵大树,便把贾宝玉扔了。却要我来捡你们不要的东西。”
黛玉抬起头,看着史湘云因为愤怒而狰狞扭曲的面庞,眼中原本的温和渐渐凝为冰霜,冷冷的目光射向史湘云。
“那日琴断之事并非是我做的,那原想要害我,你不过是意外中招,这事情我心有愧疚;至于这嫁与宝玉的事情并不是我能左右的,可是你不是也喜欢他。若是没有你亲自点头,想着你现时在史家的地位又有何人能够逼迫得了你。再者说了,我亏欠你的早就已经还清了。那日想要你陷害我,后来我又代你说情。足以抵消这些愧怍。”
黛玉的眸中满是冰冷,今日就要将事情在这里与她说清楚了。她不会再对她留半分情面了,也算了一种提醒。若她能及时回头也就罢了,如若不然她便也不用讲什么情分了。
“你早已不再是我的云妹妹,我又何必在对你客气什么。史湘云我并不惧你,若论身份,你是史家的嫡女,我是林家的嫡女,谁也不差谁的。可我是未来的北静王妃,过几日成亲的圣旨便会下来。你只不过是贾家的二女乃女乃我又有何惧。”
说完,黛玉便转身离去。只留下史湘云一人在花jing之中,愤怒的拿着那些开盛着的花儿出气。看着黛玉离去的方向,史湘云咬牙切齿的道。
“林黛玉,此生此世你便是我最大的仇敌。若此仇不报,我史湘云定然不休。”
“姑娘,你为什么不告诉她,那日连夜给她送去治伤神药的便是您呢,若是这样云姑娘也不至于这样恨你。”
“告诉她又有何用,她又岂会不知那日并非我之故,只是那是因我而起又受了人挑唆,自然就恨上了我。再者说了,现在她和宝玉这样,她岂不是更恨毒了我。若是这样,让她知道了倪二叔的事情反倒是不好了。”
黛玉一直走着并没有回头,紫鹃也紧跟着黛玉,不一会儿便到了贾母的院子里。只见许多婆子丫头一窝蜂地涌在院子门口,院子里头闹哄哄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了。黛玉看着这些人这般不由得蹙着眉。
“这是怎么了?难道都没活干了,只会在这里凑着看大戏。还不快散了!”
这几日下来,众人都是见识过黛玉的厉害的,此时看见是黛玉来了自然就依依不舍得散了。走的时候还三步一回头的看着院子里。黛玉也不理会她们,便直径进了贾母的屋里。看见了凤姐跪坐在贾母的面前,正伏在贾母的膝上抽嗒着。贾母正在安慰着她,还一边嘴里骂着。
“真是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样的狐媚子,竟会将好好的爷们迷成这样。来人呐,快去吧琏二爷给我叫了来。我倒要看看,在我面前他还敢不敢这样动刀动枪的,真是反了天了。”
这里就有婆子赶紧着去了,黛玉一听贾母这话便知道,大概就是出了什么些个争风吃醋的小事,就是这回贾琏动了刀剑,凤姐也有意将事情闹大了去,自然贾母震怒,到时候讨不了好的,必然就是尤二姐。她是在外养的外室,本就名不正言不顺,被说是凤姐,就连秋桐也是比不得的。
黛玉上前与贾母请了个安,便自己找了个地儿坐了下来,只等着看好戏也就罢了。不一会儿功夫,史湘云也就走了进来,偏就挨着黛玉的边上坐下。看着地下的凤姐哭的这般,低头浅笑着在黛玉的耳边轻声呢喃。
“林姐姐可要当心了,就连琏二哥哥这样的也敢对着凤姐姐动手,更何况北静王爷这般的人物。自顾嫡妻不如美妾,姐姐可要小心日后北静王爷也给您来这么一出。太妃可还是病着,到时候您可没地儿去哭了。”
黛玉掩嘴而笑,温润的眸子微微一闪,笑意未达眼底。
“恐怕这事儿妹妹得比我提防着。二哥哥房中的丫头向来都是一等一的。袭人又是太太亲挑的,可不比谁低贱了去。听说,到时候什么晴雯,麝月的都要抬了姨娘。妹妹可真要好生提防着。”
史湘云闻言,知道自己反倒被黛玉嘲笑而去,面色霜青,却也只能强忍了笑,咬牙切齿的道。
“多谢姐姐了,妹妹定当谨记。只是,做正妻的自然要有正室的容人之量。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只不过是那些善妒小气之人的借词。姐姐说的是不是?”
史湘云言下之意,便是指北静王爷为了黛玉遣散了家中小宠之事了,也就是紫樱的那件事情了。虽然这事情闹出来多是指责紫樱的,但是,有人做了手脚,便传出了是她林黛玉性来善妒,逼着北静王爷将小宠休弃。北静王无奈也只得将小宠送至北苑。林黛玉仍不放过人家,结果就痛下杀手还栽赃嫁祸。但是,这些流言很快就被肃清了。只是这王权终还是堵不住那些好事人的嘴。
“云妹妹是觉得只要为正妻,就算夫君心中装的尽是他人,依旧无碍?那不是显得妹妹要的不过只是正妻的一个名分。这不过也是贪慕容华的女子,又何配为妻!”
黛玉的眸中闪过一丝凌厉之色,将史湘云怔住,那光芒在眼中一闪而逝,很快恢复原本温润的神色。史湘云苍白着脸,抿着唇,说不出一句话来,被揭伤疤的感觉的确疼痛难忍。可眼前的这个女子,她却必得敬着,重着。
见史湘云半晌不说话,黛玉也不理她,只顾着自己喝茶。今日探春陪着秦可卿在凸晶馆中并不来这里。这时贾琏正被叫了来,来人低垂着头似乎已经过了兴头,知道自己做了怎么样的蠢事情。
“见过老祖宗,老祖宗福寿安康。”
贾琏平日里并不多来贾母院中,因而一见便行了大礼。贾母却并不受他的礼,“哼”的一声转过身去。贾琏一个没脸却知道今个儿自己是犯了大错,也只得摆着好脸色。
“老祖宗就是再生我的气,也千万别气坏了身子。要打要杀的,我也都受了。只求着老祖宗万不可置气。”
“你这孽障,宠妾杀妻的事情也能干得出来!”
贾母被气得不轻,凤姐在一旁一边哭着,一边帮着贾母顺气。哭的稀里哗啦,丝毫没有方才那盛气凌人的样子。
“老太太是我的错,是我不该生气,不该吃醋,不该不由着二爷去找二姐。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跑到这里来。求您千万不要生气。千万不要责怪二爷。”
听着凤姐这一番话,贾琏便更加内疚,毕竟凤姐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嫡妻,虽然她平日里蛮横些,此时凤姐在这里一个劲儿的为自己说着好话,贾琏心中凤姐的千般万般的好便涌了上来。这会子,尤二姐和秋桐也梳洗打扮完,进了来。看见贾母,尤二姐便抽抽嗒嗒的哭了起来。历数凤姐的狠毒,就想着贾母能为自己的做主。
“闭嘴。”
听了尤二姐的这些一番话,贾琏自然会将两人比较着看。凤姐虽然平日里蛮横,但是在人前却是极给他面子的,尤二姐却这样一件件的将家中的事情往外说。男人自古喜欢美人,但是更喜欢识大体的女人,自然凤姐常年在这大户人家中模爬滚打又怎会不知,便是她更甚一筹。
“二爷&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尤二姐颤巍巍的抬头,眼泪婆娑的看着盛怒的贾琏。贾母向来便不喜欢尤二姐,自然不会阻止。只是在一旁静看着贾琏会怎样处置尤二姐。贾琏即使在蠢笨也知道,今天的事情如果要解决牺牲的便就是尤二姐了。
“林妹妹如今是管着家中事务的人了,劳烦问妹妹,家中妾侍顶撞嫡妻该当如何?”
贾琏转身,便问道黛玉。如今这里黛玉说的话便是最有威信的,想必到时候老太太也不能怎么样了。但是这又将黛玉推进了这个漩涡之中。黛玉抬头,笑看着贾琏,又看看站在那里梨花带雨的尤二姐,最后看了一眼跪在贾母脚边的凤姐。这才收回了目光,笑着看向贾琏。
“琏二哥哥如今怎么说的?这些规矩什么的,想必也该是要问凤姐姐的才是,凤姐姐对这些东西早就烂熟于心了,倒是我才帮衬着干了几天的活,琏二哥哥如今就要这样来为难我。”
一句话半真半假的将事情又重新甩回给了凤姐。黛玉抿了一口茶,笑吟吟的看着凤姐。侍妾不敬嫡妻在府中可算是犯下了僭越的大罪,可是要施重刑的。虽不至于要了性命,却也能上了个十天半个月的下不了床。
这一回凤姐却犯了难了,若是打轻了,不足以惩戒,自己也难消心头之恨,到时候只怕是有了一个,日后两个三个都来了;若是打重了,自己的贤明怕是成不了,到时候在贾母面前装的模样也要被揭穿了。
“老太太这原不是什么大事情,不过是说了几句话。这也不过是嘴上的错,指望着妹妹们日后能管住了自己的嘴巴也就罢了。这回老太太就饶了她们吧。”
凤姐到底是厉害的,原来尤二姐一个人的事情,有生生牵扯上了一个秋桐。这一来二回,事情却又被推到了贾母的眼前。贾母瞥了一眼凤姐,再看看贾琏,方才道。
“既是嘴上的错,那就张嘴20吧,也算是一顿教训了。”
尤二姐和秋桐听罢这才哭着喊着抱着贾琏的腿求饶,好不可怜,只是贾琏却冷冷的看着她,脸上并没有一丝心疼。尤二姐看清了贾琏眼中的神色,知道这件事情若是没有一个背黑锅的自然是逃不过的了。
“二爷,老太太,都是秋桐,都是秋桐挑唆妾身的。求求你们,饶了我吧,我也是被奸人陷害的啊。”
尤二姐哭得凄惨,但是贾母并不理会她。只是冷冷的瞥了一眼,又看着贾琏。
“琏儿这是你怎么看?”
“顶撞了就是顶撞了,有什么挑唆不挑唆的。这样吧,若真真的是秋桐挑唆的,那这事便有二女乃女乃来查,查出来了什么便是什么,既是家中主母自然也要由她来定。”
事情都到了这样的情份上了,贾琏又如何能不给足了凤姐的面子。